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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重生回1980年,母親硬塞個兇姑娘,她踹翻凳子小伙卻喊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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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真皮老板椅上猛地驚醒,額頭上還殘留著談判桌上空調的冷氣。

      眼前卻是斑駁的土墻,鼻尖縈繞著柴火灶特有的煙火氣。

      母親馮桂蘭撩開打著補丁的藍布門簾,探進頭來:“振海,發什么呆呢?”

      “快收拾收拾,你三嬸給說的姑娘馬上就到,人家可是鎮上吃商品糧的?!?/p>

      我低頭看著自己年輕卻粗糙的手掌,墻上的日歷赫然印著:1980年6月18日。

      我真的回來了,回到了這個決定我前世婚姻和命運走向的夏日午后。

      前世的今天,我屈服于母親的壓力,娶了那個據說很“兇”的姑娘胡雪薇。

      婚后我們像兩只刺猬,互相傷害,最終勞燕分飛,成為彼此半生的遺憾。

      這一世,我看著窗外炙熱的陽光,心中既有重來的悸動,也有未知的忐忑。

      母親還在絮叨:“聽說這姑娘性子烈,但你得忍著點,咱家這條件……”

      我打斷她:“媽,我知道了?!闭Z氣平靜,心里卻翻涌著巨浪。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遺憾重演,但該如何面對那個“兇姑娘”呢?

      腳步聲由遠及近,夾雜著三嬸略顯夸張的笑語:“桂蘭,人我可給你領來啦!”

      門簾再次被掀開,一個高挑的身影逆光站在門口,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那就是胡雪薇,前世與我糾纏半生的女人。

      她一步跨進門檻,目光掃過簡陋的堂屋,突然抬腳,“哐當”一聲踹翻了擋路的木凳。

      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母親和三嬸的笑容僵在臉上。

      在她們驚愕的注視下,我走過去,彎腰扶起那只吱呀作響的凳子。

      輕輕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我抬頭看向她銳利的眼睛,嘴角牽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領導,”我聽見自己用平靜得不尋常的聲音說,“下一步整頓哪兒?”



      01

      堂屋里靜得能聽見窗外老槐樹上知了的聒噪。

      母親馮桂蘭手里的蒲扇停在半空,張著嘴,看看我,又看看門口臉色鐵青的胡雪薇。

      三嬸干笑兩聲,試圖打圓場:“哎呀,雪薇這孩子,走路風風火火的……”

      胡雪薇沒理會三嬸,那雙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我,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挑釁。

      她穿著一件半新的的確良白襯衫,藍布褲子洗得發白,但熨燙得十分平整。

      兩條烏黑油亮的辮子垂在胸前,額角有細密的汗珠,顯然是頂著日頭走來的。

      我清晰地記得前世這一幕,當時年輕氣盛的我,被這當眾一腳徹底激怒了。

      覺得這姑娘不僅兇,還不懂禮數,讓我在母親和媒人面前丟盡了臉面。

      后來的相親過程味同嚼蠟,我憋著一肚子火,她冷著一張臉,不歡而散。

      可母親看重她城鎮戶口和據說不錯的縫紉手藝,死活逼著我同意了這門親事。

      婚姻成了我們之間沒有硝煙的戰場,耗盡了對生活最后一點熱情。

      如今重來一次,我看著眼前這個像小豹子一樣豎起渾身尖刺的姑娘。

      忽然明白了她那份“兇”背后,或許是對被安排命運的無助反抗。

      “振海!你胡咧咧啥呢!”母親終于回過神,低聲斥責我,又忙對胡雪薇賠笑。

      “雪薇姑娘,快進來坐,外面日頭毒,振海他……他跟你開玩笑呢?!?/p>

      胡雪薇微微揚起下巴,視線從我臉上移開,落在那只被我扶起的凳子上。

      她沒說話,但眼神里閃過一絲極快的詫異,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

      我拉過另一只凳子,放在她面前,語氣盡量平和:“走了挺遠的路吧,坐下歇歇腳?!?/strong>

      堂屋不大,泥土地面掃得還算干凈,唯一的八仙桌腿下墊著瓦片。

      墻壁上貼著幾張年畫,顏色已經泛黃,角落里堆著些農具和麻袋。

      這就是1980年我家全部的家當,貧窮而壓抑,也是前世我拼命想逃離的原因。

      胡雪薇終于動了,她沒坐我拉的凳子,而是自己走到靠墻的長條凳坐下。

      腰板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隨時準備起身走人的架勢。

      三嬸松了口氣,忙不迭地給我母親使眼色,又拿出紅糖罐子想去泡水。

      我攔住三嬸:“媽,三嬸,你們忙你們的,我跟……胡雪薇同志單獨說幾句話?!?/p>

      母親擔憂地看著我,我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她猶豫著和三嬸退到了里屋。

      堂屋里只剩下我和她,還有窗外無止境的蟬鳴,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拎起桌上的粗瓷茶壺,倒了碗涼白開,推到她那邊的桌角。

      “天熱,喝口水?!蔽艺f。

      她瞥了一眼水碗,沒動,終于開口,聲音比想象中清亮,但帶著冷意。

      “馮振海是吧?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相親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爹媽逼我來的?!?/p>

      我點點頭,在她對面的凳子坐下,中間隔著那張斑駁的八仙桌。

      “巧了,我也是被我媽念叨得沒辦法才坐在這里的。”我笑了笑。

      她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直接,愣了一下,隨即嘴角扯出一絲譏誚。

      “那你剛才那出是唱給誰看?‘領導’?挖苦我進門踹凳子沒教養?”

      我搖搖頭,目光坦誠地看著她:“不是挖苦。我覺得你那一腳,踹得挺有意思。”

      她眼神里的戒備更深了,身體微微前傾,像要看清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有意思?有什么意思?讓你在媒人和你媽面前丟臉了,這叫有意思?”

      “至少比那些裝模作樣、心里一百個不情愿卻偏要擺出溫良恭儉讓的強?!?/p>

      我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緩慢而清晰地說:“你不想嫁,我不想娶。”

      “咱們都是被推到這里完成任務的,何必互相為難,演這出戲給長輩看?”

      胡雪薇徹底愣住了,她大概準備了滿腹的狠話和刁難,想逼我知難而退。

      卻沒想到我直接把底牌掀開了,這讓她一時有些措手不及。

      她端起那碗水,喝了一小口,借以掩飾臉上的神情變化。

      放下碗時,她眼中的銳利稍減,多了幾分探究:“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身體前傾,壓低聲音,“也許我們可以換種方式相處。”

      “比如?”她挑眉,顯然不信我能說出什么好提議。

      “比如,合作?!蔽彝鲁鲞@兩個字,心里盤算著剛剛成型的計劃。

      前世我知道,胡雪薇后來憑借出色的縫紉手藝,在鎮上開了家裁縫鋪,日子過得不錯。

      她是有能力的,只是被這個時代和家庭束縛住了手腳。

      而我,擁有未來幾十年的見識和信息,缺的是一個可靠的、能掩人耳目的幫手。

      眼前這個看似兇悍、實則不甘被命運擺布的姑娘,或許是個絕佳的人選。

      胡雪薇盯著我,仿佛想從我臉上找出戲弄或者陰謀的痕跡。

      看了半晌,她才緩緩開口,帶著十足的警惕:“合作?合作什么?怎么合作?”

      02

      堂屋的門簾晃動了一下,顯然母親和三嬸正在后面焦急地偷聽。

      我提高了一點音量,確保她們能聽見:“胡雪薇同志,聽說你縫紉手藝很好?!?/p>

      這話既是對她說,也是說給簾子后面的人聽,得讓這場“相親”看起來正常進行。

      胡雪薇顯然也意識到了隔墻有耳,她配合地哼了一聲,語氣卻緩和了些。

      “還行吧,在鎮上的被服廠學過幾年,混口飯吃的手藝。”

      “現在政策好像松動了,允許搞點家庭副業了?!蔽颐菜齐S意地提起。

      這是1980年,改革開放的春風剛剛吹到我們這座北方小城,但寒意仍未散盡。

      大部分農民還守著幾畝薄田,靠著工分過活,做點小買賣被視為“投機倒把”。

      但已經有膽大的人開始偷偷摸摸地販運些農產品,或者搞點小手工業。

      胡雪薇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副業?說得輕巧,本錢呢?銷路呢?”

      “本錢可以想辦法,銷路也可以找?!蔽铱粗?,“關鍵是,有沒有這個膽子。”

      她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瓷碗的邊緣,似乎在權衡利弊。

      我補充道:“當然,這只是個不成熟的想法。就算不成,咱們也算交個朋友。”

      “朋友?”她抬眼看了看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跟你做朋友?然后呢?”

      “然后各回各家,跟你爹媽說,沒看上我,脾氣倔,沒文化,窮得叮當響?!?/p>

      我攤攤手,“我也跟我媽說,沒看上你,太兇,伺候不起,城鎮戶口也養不住?!?/p>

      這話說得直白,甚至有點自嘲,胡雪薇聽著,臉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角。

      她忽然問:“你真是這么想的?不想娶我?”

      “不想?!蔽一卮鸬酶纱嗬?,“至少現在不想,以這種方式不想?!?/p>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好,那你說說,怎么個合作法?”

      我心里一松,知道第一步成了。能談合作,就意味著她愿意溝通,不再是純粹的對抗。

      “細節可以慢慢商量。今天先這樣,應付過去再說?!蔽抑噶酥搁T簾方向。

      她點了點頭,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倨傲的樣子,聲音也冷硬起來。

      “馮振海,你家這條件也太寒酸了,連個像樣的縫紉機都沒有?”

      我立刻會意,也拔高聲音,帶著點不滿:“縫紉機?飯都快吃不上了,還想那個!”

      門簾猛地被掀開,母親馮桂蘭一臉焦急地沖出來:“有有有!雪薇姑娘,縫紉機有的!”

      她忙不迭地解釋:“他爸以前留下的,老蝴蝶牌,雖然舊了點,但還能用!”

      三嬸也跟出來打圓場:“哎呀,年輕人說話就是沖,慢慢了解嘛,振海人老實肯干……”

      這場面,和前世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我和胡雪薇的心態,已然天差地別。

      接下來,按照流程,母親留胡雪薇和三嬸吃午飯。

      飯菜很簡單,玉米面窩頭,一盆熬白菜,唯一的葷腥是炒雞蛋,還是為我相親特意準備的。

      飯桌上,母親和三嬸極力找話題,我和胡雪薇則默契地扮演著“互看不順眼”的角色。

      她挑剔窩頭拉嗓子,我暗諷城鎮姑娘嬌氣;她說我家院子亂,我說總比有些人蠻橫強。

      一頓飯吃得火藥味十足,母親在桌下偷偷踢了我好幾腳,三嬸的笑容也越來越勉強。

      只有我和胡雪薇心里明白,這看似針鋒相對的對話下,藏著初步達成的默契。

      飯后,胡雪薇起身告辭,態度冷淡。母親和三嬸送她到院門口,說著客氣話。

      我站在堂屋門口,看著她高挑的背影消失在土路盡頭,陽光下揚起細微的塵土。

      母親送完人回來,愁容滿面地看著我:“你這孩子,怎么一點不知道讓著人家姑娘?”

      我笑了笑:“媽,強扭的瓜不甜。這事兒,我看懸。”

      母親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轉身去收拾碗筷了。

      我知道她沒死心,但至少,我為自己和胡雪薇爭取到了緩沖的時間和空間。

      下午,我借口去地里看看,走出了家門。六月的鄉村,到處是灼熱的陽光和綠意。

      我需要靜一靜,理清思緒。重生的震撼尚未完全平復,未來的路該如何走?

      利用先知發財是必然的,但在這個年代,必須步步為營,找一個可靠的同盟至關重要。

      胡雪薇……她會是那個對的人嗎?前世我們彼此折磨,這一世能否成為伙伴?

      走到村口的打谷場,幾個半大孩子正在光禿禿的場院里追逐打鬧。

      遠處是連綿的農田,綠油油的玉米稈在熱風中搖曳,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這就是1980年的故鄉,貧窮,閉塞,但也孕育著無限的生機和即將到來的巨變。

      我蹲在打谷場邊的老槐樹下,樹蔭濃密,帶來一絲難得的涼爽。

      心里盤算著第一步該怎么走。做服裝加工,是個不錯的選擇,投入小,見效快。

      胡雪薇有技術,我需要解決布料來源和銷售渠道。這年頭,布票還沒完全取消。

      正想著,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我回頭,意外地看到了去而復返的胡雪薇。

      她站在幾步開外,臉上沒有中午時的故作兇悍,顯得有些疲憊和迷茫。

      “你怎么還沒回鎮上?”我站起身問道。

      她走到樹蔭下,靠在粗糙的樹干上,目光望向遠處的田野。

      “回去干嘛?聽我爹媽嘮叨?還是回被服廠踩那臺破縫紉機,一天掙八毛錢?”

      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倦怠和對現狀的不滿。

      我心中一動,或許,我們的“合作”基礎,比我想象的還要堅實。

      “那……聊聊?”我指了指身邊的樹蔭空地。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和我一樣,蹲了下來,抱著膝蓋。

      我們并排蹲在老槐樹下,像兩個密謀大事的孩子,只不過討論的是各自的人生。



      03

      蟬鳴在頭頂聒噪,打谷場上的孩子已經跑遠了,四周安靜下來。

      胡雪薇撿起一根枯樹枝,在地上無意識地劃拉著,半晌沒說話。

      我也不急,只是安靜地等著。我知道,她折返回來,肯定是有話想說。

      “馮振海,”她終于開口,聲音很低,帶著猶豫,“你中午說的合作,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蔽铱粗缓顾礉竦聂W角,“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

      她搖搖頭:“不像。但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找我?我們才第一次見面。”

      “因為你看起來不像甘心認命的人。”我直言不諱,“而且,你有手藝?!?/p>

      她嗤笑一聲:“有手藝的人多了去了。我們鎮被服廠的女工,哪個手藝差?”

      “但他們未必有你的膽量?!蔽抑噶酥复遄臃较?,“也未必敢在相親時踹凳子?!?/p>

      胡雪薇的臉微微紅了一下,隨即梗著脖子:“那是……那是我想讓你們家知難而退!”

      “效果很好啊?!蔽倚α诵?,“要不是我……反應特別,現在咱倆已經老死不相往來了。”

      她沉默了,手里的樹枝在地上劃出一個深深的痕跡。

      “我爹媽想讓我嫁個城里吃商品糧的,或者至少是村干部家的兒子。”

      她突然開始傾訴,聲音里帶著壓抑的委屈和不甘。

      “可介紹的不是瘸腿的,就是家里一群兄弟窮得揭不開鍋的!”

      “這次聽說你們家在村里條件還算……將就,又聽說你念過高中,才讓我來的?!?/strong>

      “可我一看你們家那土坯房,心里就涼了半截!我不是嫌貧愛富,我是……”

      她頓住了,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你是覺得,從被服廠的女工,變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心有不甘。”我替她說出來。

      她猛地抬頭看我,眼神復雜,有被說中心事的驚訝,也有一絲被理解的觸動。

      “差不多吧。”她低下頭,聲音悶悶的,“我不想一輩子就這樣了?!?/p>

      “我也不想。”我接過她手里的樹枝,在地上寫了個“窮”字,又用力劃掉。

      “所以,合作對我們都有利。你出技術,我出主意跑腿,掙了錢,你有了底氣?!?/p>

      “到時候,你想嫁人也好,想自己過日子也罷,選擇權都在你自己手里?!?/p>

      胡雪薇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像是有小火苗在跳動。

      “那……具體怎么做?真的做衣服?布票怎么辦?做出來賣給誰?”

      問題一個接一個,顯示出她并非沖動,而是在認真思考可行性。

      “布票我想辦法湊,或者找門路買點議價布??钍轿襾硐?,保證新穎?!?/p>

      我回憶著八十年代初開始流行的服裝樣式,簡單的確良襯衫、百褶裙、軍便服等等。

      “至于銷路,先從小范圍開始,找我信得過的朋友幫忙,拿到集市或者廠區去試?!?/p>

      胡雪薇聽得入神,手指下意識地捻著衣角,那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前世我就知道。

      “風險呢?”她抬起頭,目光銳利,“要是被當做投機倒把抓起來怎么辦?”

      “所以一開始要低調,規模小,就當是給親戚朋友幫忙做的?!蔽以缬锌紤]。

      “而且政策會越來越松,只要我們走在前面一點點,不太過分,問題不大?!?/p>

      她沉吟良久,夏日的風吹過,帶來泥土和禾苗的清香。

      “我需要時間考慮?!彼罱K說道,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土。

      “當然?!蔽乙舱酒饋?,“這事急不得,想清楚了再說?!?/p>

      她點點頭,轉身欲走,又停住,背對著我說:“馮振海,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樣?!?/p>

      “哦?你以為我是什么樣?”我有些好奇。

      “我以為……就是個沒啥出息、只會聽娘話的泥腿子?!彼f得毫不客氣。

      我笑了:“現在呢?”

      她回過頭,夕陽的余暉給她側臉鍍上一層金邊,眼神里少了兇狠,多了探究。

      “現在覺得……你肚子里有點玩意兒,就是不知道靠不靠得住?!?/strong>

      說完,她不等我回答,便邁開步子,沿著土路向鎮子方向走去,背影倔強而孤單。

      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心里清楚,她已經動搖了。

      合作的可能性,大大增加。這第一步,算是穩穩地踏了出去。

      回到家里,母親正在灶臺邊忙碌,見我回來,欲言又止。

      “媽,我看那胡雪薇,性子是烈了點,但不像是個壞心眼的姑娘?!蔽抑鲃娱_口。

      母親眼睛一亮:“是吧?我也覺得,那姑娘就是直脾氣,長得也周正……”

      “不過,”我打斷她的憧憬,“這事兒強求不來,先處處看吧,就當多個朋友?!?/p>

      母親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你呀,也收收你的倔脾氣?!?/p>

      我應了一聲,心里想著的卻是如何盡快啟動我的“合作”計劃。

      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望著糊著舊報紙的屋頂,久久無法入睡。

      重生帶來的興奮感漸漸平息,現實的沉重感撲面而來。

      這個家太窮了,父親早逝,母親身體不好,弟弟妹妹還在上學。

      前世我拼命掙扎,好不容易才帶著家庭走出困境,卻留下了太多遺憾。

      這一世,我不僅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更要抓住時代的脈搏,活出不一樣的精彩。

      而胡雪薇,這個前世冤家,或許真的能成為我今生事業起步的第一個盟友。

      想著想著,我漸漸進入了夢鄉。夢里,不再是前世冰冷的商業談判。

      而是機器轟鳴的車間,和胡雪薇并肩忙碌的身影,還有母親欣慰的笑容。

      04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看似平靜地過著。

      我白天跟著母親下地干點農活,或者去自留地里伺候蔬菜。

      心思卻早已飛到了如何搞到第一批啟動資金和布料上。

      家里是拿不出什么錢的,唯一的積蓄是母親藏在炕席下的幾十塊“棺材本”。

      動不得。

      我只能把主意打到別處。前世記憶里,村東頭的盧永福,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他家條件稍好一點,他爹是村里的木匠,偶爾接點私活,可能有點閑錢。

      更重要的是,盧永福這人憨厚仗義,信得過。

      這天下午,我瞅準盧永福從地里回來的工夫,在他家院門口“偶遇”了他。

      “永福,剛回來?”我遞過去一根自己卷的煙炮。

      盧永福接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振海哥,咋有空過來?”

      他比我小兩歲,從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跑,感情一直不錯。

      “沒啥事,瞎溜達。”我幫他推開院門,跟著走了進去。

      盧家院子比我家寬敞不少,角落里堆著木料,空氣里有股好聞的刨花味兒。

      永福爹不在家,估計是出去做活了。永福娘在院里喂雞,見到我熱情地招呼。

      寒暄幾句后,我把盧永福拉到院角的棗樹下,壓低聲音。

      “永福,哥想跟你商量個事,有點風險,但要是成了,能掙點錢。”

      盧永福眨巴著大眼睛,沒什么心機地問:“啥事啊振海哥?你說。”

      “我認識個朋友,有門路弄到點便宜的布頭布腦,想做點簡單的衣服、書包啥的賣。”

      我沒直接提胡雪薇,畢竟相親的事還沒定論,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好。

      “需要點本錢進貨,也想找個可靠的人幫忙搭把手,散散貨。你……有興趣沒?”

      盧永福撓了撓頭:“做衣服賣?這……算不算投機倒把???讓董支書知道了可不得了?!?/p>

      董支書就是董德全,村里的一把手,思想保守,對這類事情向來是嚴防死守。

      “所以得悄悄的,小打小鬧?!蔽遗呐乃绨?,“就當是幫親戚朋友帶的,不張揚?!?/p>

      “本錢需要多少?”盧永福顯然有點動心,年輕人誰不想手里活泛點。

      “初期不多,二三十塊就行,主要是買布和線。賺了錢,咱倆對半分?!?/p>

      二三十塊在當時不是小數目,一個壯勞力掙工分,一年到頭也剩不下幾個錢。

      盧永福猶豫著:“我得跟我爹商量商量……”

      “應該的?!蔽依斫獾攸c點頭,“不過永福,機會不等人,政策眼看就放寬了?!?/strong>

      “咱們要是走在前面,就能占住先機。等大家都反應過來,錢就難掙了。”

      我又給他描繪了一下可能的收益,比如一個帆布包成本可能一塊,能賣兩三塊。

      盧永福聽著,眼睛越來越亮。最終他一拍大腿:“行!振海哥,我信你!”

      “晚上我跟我爹說,盡量把錢給你湊出來!這活兒,我跟你干了!”

      搞定盧永福這邊,我心里踏實了一半。接下來,就是等胡雪薇的消息了。

      我琢磨著,不能干等,得主動去鎮上找她一趟,敲定合作細節。

      借口也好找,就說去鎮上買點東西,順便“增進了解”,母親肯定支持。

      就在我計劃著去鎮上的時候,胡雪薇卻主動找上門來了。

      那是一個傍晚,天邊掛著絢爛的晚霞。她推著一輛半舊的自行車,出現在我家院門口。

      母親正在院里收晾曬的干菜,看到她,又驚又喜:“雪薇姑娘?你怎么來了?快進來!”

      胡雪薇今天穿了件淡藍色的碎花襯衫,頭發編成一條粗辮子甩在身后,顯得利落了不少。

      她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比上次柔和了些,沖我母親點點頭:“嬸子,我找馮振海說點事?!?/p>

      母親連忙叫我:“振海!快出來!雪薇找你!”

      我從屋里出來,看到夕陽下的她,心里竟然有幾分莫名的期待。

      “去村口走走?”我提議道,避開母親好奇的目光。

      “嗯?!彼喍痰貞艘宦?,把自行車支在院墻邊。

      我們倆一前一后走出院子,沿著鄉間土路往村口走去。

      母親站在院門口,看著我們的背影,臉上露出了這幾天來第一個舒心的笑容。

      村口的老槐樹依舊枝繁葉茂,是我們上次密談的地方。

      走到樹下,胡雪薇停下腳步,轉過身,開門見山。

      “我考慮好了。合作可以,但得立幾條規矩?!?/p>



      05

      晚風拂過槐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遠處的村莊炊煙裊裊。

      胡雪薇的表情很嚴肅,像是要簽訂什么重要的契約。

      “第一,合作就是合作,公私分明。你不能以合作的名義,干涉我的私事。”

      我知道她指的是婚姻大事,點點頭:“當然,我們只是生意伙伴?!?/p>

      “第二,啟動資金怎么算?賺了錢怎么分?虧了本怎么辦?得先說清楚?!?/p>

      這姑娘確實有頭腦,直指核心問題。我欣賞她這種干脆利落的勁兒。

      “啟動資金我來想辦法,已經有點眉目了。就算我借的,賺錢了先還我本金。”

      “利潤嘛,你出手藝是核心,占大頭,你六我四。虧了本,算我的,不讓你賠?!?/p>

      這個分成比例我考慮過,顯得我有誠意,也能激發她的積極性。

      胡雪薇顯然沒料到我會給出這么優厚的條件,愣了一下。

      “你四我六?這……你出本錢跑銷路,只拿四成,不太公平吧?”

      “公平。”我肯定地說,“沒有你的手藝,布就是布,變不成錢。技術最重要?!?/p>

      她看著我,眼神復雜,似乎在判斷我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樣。

      半晌,她點點頭:“好,這條依你。第三,做什么,怎么做,我得有發言權。”

      “不能光你說了算,畢竟針線活是我來做,好不好賣,我也有點數?!?/p>

      “沒問題?!蔽宜齑饝?,“咱們商量著來,誰說的對聽誰的?!?/p>

      三條規矩說完,胡雪薇似乎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放松下來。

      “那就……這么說定了?!彼斐鍪郑昂献饔淇??!?/p>

      我看著伸到面前的手,手指纖細,但掌心有常年做針線留下的薄繭。

      我握住她的手,溫熱而有力:“合作愉快,胡雪薇同志?!?/p>

      第一次正式的握手,象征著我們的聯盟初步建立。

      “那你說的啟動資金,什么時候能到位?”她收回手,切入正題。

      “就這一兩天。資金一到,我們就去搞布料。”我估算著盧永福那邊的進度。

      “你想好先做什么了嗎?”她問。

      “我想先從簡單的入手,比如帆布包?!蔽一貞浿?,“現在年輕人喜歡背的那種?!?/p>

      “軍挎包那種?”胡雪薇想了想,“那種包做法不難,就是帆布不好弄?!?/p>

      “試試看嘛,總有辦法?!蔽倚判氖?,“除了包,還可以做點簡單的襯衫,男女式的。”

      我們站在槐樹下,借著最后的天光,討論著第一批產品的樣式、尺寸。

      胡雪薇不愧是專業出身,對布料特性、裁剪、縫紉工藝說得頭頭是道。

      我則結合未來的流行趨勢,提出一些在當下看來可能有點“出格”的小修改。

      比如在襯衫領子上加點小花邊,給帆布包配上不同的背帶或者扣子。

      胡雪薇開始有些懷疑,但聽我解釋是為了“好看”“好賣”后,也認真思考起來。

      不知不覺,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月亮爬上了樹梢,灑下清輝。

      “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焙┺笨戳丝刺焐?,“不然家里該著急了?!?/p>

      “我送你到鎮口吧。”我說著,很自然地推起了她停在我家院門口的自行車。

      她看了我一眼,沒反對,默默地跟在我身邊。

      鄉村的土路沒有路燈,只有月光照亮坑洼不平的路面,四周是蛙鳴蟲唱。

      我們都沒怎么說話,只有自行車輪子碾過路面的沙沙聲。

      一種奇異的寧靜和默契在我們之間流淌,與幾天前劍拔弩張的氣氛截然不同。

      走到離鎮子不遠的三岔路口,她停下腳步:“就送到這兒吧,前面路好走了?!?/p>

      我把自行車交還給她:“路上小心點。資金一到位,我就去鎮上找你?!?/p>

      “嗯?!彼舆^車把,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馮振海,謝謝?!?/p>

      “謝我什么?”我有些意外。

      “謝謝你……沒像其他人一樣,覺得我是個潑婦?!彼f完,騎上自行車,很快消失在月色里。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方向,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或許,這一世,我們真的能走出不一樣的路。

      回到家里,母親還在燈下縫補衣服,等我。

      “跟雪薇聊得咋樣?”她放下針線,關切地問。

      “挺好的,聊了聊以后……做點小生意的事?!蔽液卣f。

      母親眼睛一亮:“做生意?你們一起?哎呀,這就對了嘛!先一起干點正事!”

      在她看來,能一起做事,離成家就不遠了。我也懶得解釋,由著她高興。

      第二天中午,盧永福興沖沖地跑到我家,偷偷塞給我一個手絹包。

      打開一看,是三十五塊錢,有零有整,還帶著他爹木匠鋪的刨花味兒。

      “振海哥,我跟我爹磨了半天,他總算同意了!說讓你帶著我,穩當點干!”

      盧永福滿臉興奮,“錢要是不夠,再說!”

      握著這沉甸甸的三十五塊錢,我知道,我們的“事業”,真的要起步了。

      下午,我立刻動身去了鎮上。目標明確:找到胡雪薇,然后去買布。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去會一會另一個人——鎮上供銷社的主任,傅江生。

      他是我們未來能否打開局面的關鍵人物之一,前世我曾與他打過交道。

      這是個精明又帶著點書卷氣的中年人,對政策風向比較敏感。

      如果能說服他,哪怕只是給我們行點方便,都將事半功倍。

      來到鎮上,我先按地址找到了胡雪薇家。她家住在鎮子邊緣的一個小院里。

      她看到我,有些驚訝,尤其是看到我帶來的三十五塊錢時。

      “這么快?”她數了數錢,難以置信。

      “朋友仗義?!蔽液唵螏н^,“走吧,先去買布,然后我帶你去見個人。”

      “見誰?”她疑惑地問。

      “供銷社的傅主任。”我說,“混個臉熟,以后說不定用得著。”

      胡雪薇將信將疑,但還是鎖好門,跟我一起往鎮中心的供銷社走去。

      八十年代的小鎮供銷社,是除了集市最熱鬧的地方,商品琳瑯滿目,但都需要票證。

      我們繞過賣副食品和日用品的柜臺,直接走向后面賣布料的區域。

      各種花色的棉布、的確良、燈芯絨陳列在柜臺上,吸引著人們的目光。

      但我們的目標,是那些不需要布票或者需要票很少的“處理布”或“布頭”。

      胡雪薇仔細地挑選著,用手摸著布料的質地,計算著尺寸和價格。

      最終,我們用二十塊錢,買下了一大捆軍綠色的厚帆布,和一些零碎的的確良布頭。

      這些布顏色單一,或者有點小瑕疵,但正是做包和簡單襯衫的好材料。

      抱著沉甸甸的布料走出供銷社,我和胡雪薇相視一笑,充滿了初戰告捷的喜悅。

      接下來,就是去會會那位傅江生主任了。這一步,至關重要。

      06

      供銷社主任傅江生的辦公室在院子后面的一排平房里。

      我讓胡雪薇在外面等著,自己整了整洗得發白的襯衫領子,敲響了門。

      “請進?!崩锩鎮鱽硪粋€溫和的男聲。

      我推門進去,傅江生正戴著眼鏡伏案寫東西。他抬起頭,大約四十歲年紀,面容清癯。

      “傅主任,您好,打擾了?!蔽夜Ь吹卮蛘泻?。

      傅江生推了推眼鏡,打量著陌生的我:“你是?”

      “傅主任,我叫馮振海,是下面馮家村的?!蔽易晕医榻B道,“有件事想向您請教一下。”

      態度謙遜總是沒錯的。傅江生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吧,什么事?”

      我坐下,斟酌著開口:“傅主任,現在國家提倡搞活經濟,允許社員搞點家庭副業。”

      “我們村有幾個年輕人,想利用農閑時間,做點縫紉活,比如縫個書包、套袖啥的?!?/p>

      “一來給家里添點收入,二來也能豐富咱供銷社的商品種類。不知道政策上允不允許?”

      我沒有直接說是我和胡雪薇,而是模糊地說“幾個年輕人”,降低敏感性。

      傅江生放下筆,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家庭副業是允許的,但要符合規定,不能影響農業生產,更不能搞投機倒把。”

      他的語氣不置可否,帶著官員特有的謹慎。

      “這個您放心,肯定以農業為主,就是農閑時干點?!蔽亿s緊保證。

      “而且我們做的,也就是些針頭線腦的小東西,用的也是邊角料,不算浪費物資?!?/p>

      傅江生沉吟了一下,問道:“你們打算怎么做?做好了賣給誰?”

      “初步想法是,做好了先拿給您看看,要是質量還行,價格合適。”

      “看供銷社能不能代銷一點,或者給我們個許可,讓我們在集市上擺個小攤?!?/p>

      我把姿態放得很低,把決定權交到他手上。

      傅江生沒立刻回答,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我知道他在權衡。

      支持社員搞副業是政策方向,但具體操作有風險,他不想擔責任。

      但如果能做出成績,也是他的政績。關鍵在于,我們靠不靠譜。

      “東西呢?有樣品嗎?”他問。

      “正在做,第一批樣品過幾天就能出來?!蔽胰鐚嵒卮?,“到時候一定先送來請您指導?!?/strong>

      傅江生點了點頭:“嗯,先看看東西再說吧。質量是關鍵,不能以次充好?!?/p>

      “一定一定!保證質量!”我心里一喜,他這態度,至少沒把路堵死。

      又閑聊了幾句現在的政策風向,我適時地告辭出來。

      胡雪薇正等在院子里的樹蔭下,見我出來,忙迎上來:“怎么樣?”

      “第一步,算是邁出去了?!蔽宜闪丝跉猓八麤]反對,答應先看看樣品?!?/p>

      胡雪薇也露出了笑容:“那就好!我們抓緊時間,趕緊把樣品做出來!”

      抱著買來的布料,我們像懷揣著寶貝一樣,回到了胡雪薇家的小院。

      她家有一臺老式的腳踏縫紉機,擺在靠窗的位置,擦得锃亮。

      接下來幾天,我和胡雪薇就窩在她家的小屋里,開始了我們的“創業”。

      我負責設計草圖,講解我想要的款式。胡雪薇負責裁剪、縫紉。

      她手藝確實精湛,踩縫紉機的節奏均勻流暢,針腳細密均勻。

      我們先從帆布包入手。我設計的款式比當時流行的軍挎包更簡潔。

      加了可以調節長度的背帶,多了幾個實用的插袋,還在角落繡了個簡單的小標志。

      胡雪薇最初對我的一些想法將信將疑,但成品出來后,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看。

      “這包……是挺別致的。”她拿著做好的第一個樣品,左右端詳。

      “肯定好賣!”盧永福也被我叫來幫忙打下手,他看著新包,愛不釋手。

      除了帆布包,我們還用的確良布頭做了幾件男女式襯衫。

      女式的收了腰身,加了點小翻領;男式的做得更挺括些,細節處見心思。

      幾天忙碌下來,第一批樣品終于完成了:五個帆布包,三件男襯衫,兩件女襯衫。

      看著這些凝聚了我們心血的產品,我們都有些激動。

      “明天,我就去找傅主任!”我摩拳擦掌,“是騾子是馬,該拉出去遛遛了!”

      胡雪薇看著攤在床上的樣品,眼神明亮,充滿了期待,也有一絲緊張。

      成敗,在此一舉。



      07

      第二天一早,我仔細地把樣品包好,再次來到鎮供銷社傅江生的辦公室。

      這一次,胡雪薇堅持要跟我一起去,她說:“東西是我做的,我有發言權?!?/p>

      傅江生看到我們帶來的樣品,明顯有些驚訝。他拿起一個帆布包,仔細查看。

      摩挲著厚實的帆布面料,檢查著結實的縫線和實用的設計。

      又拿起襯衫,看著平整的裁剪和細致的針腳,點了點頭。

      “這都是你們自己做的?”他問,目光主要落在胡雪薇身上。

      “傅主任,主要是這位胡雪薇同志做的,她是鎮被服廠出來的,手藝很好?!蔽医榻B道。

      胡雪薇有些緊張,但還算鎮定:“傅主任,您看這質量還行嗎?”

      傅江生沒直接回答,反而問:“這包,你們打算賣多少錢?襯衫呢?”

      我和胡雪薇對視一眼,我們之前商量過價格。

      “帆布包成本高一點,打算賣三塊五。襯衫看布料,的確良的賣六塊左右?!?/p>

      這個價格比供銷社里類似的產品稍低,但我們的成本也低,利潤空間不錯。

      傅江生沉吟著,手指輕輕敲著樣品,似乎在盤算著什么。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只有窗外傳來的集市喧鬧聲。我和胡雪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終于,傅江生開口了:“東西做得不錯,比我想象的要好。”

      我心里一喜,但知道他后面還有話。

      “不過,”他話鋒一轉,“放在供銷社代銷,手續比較麻煩,需要上級審批。”

      “而且,你們這屬于個體性質,規模又小,暫時不太合適。”

      我的心沉了一下,胡雪薇的臉上也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但是,”傅江生看著我們,話又一轉,“我可以個人幫你們個小忙?!?/p>

      “我有個親戚在縣機械廠工會,他們廠最近想給職工搞點福利,發點勞保用品。”

      “你們這帆布包,結實耐用,當勞保包正合適。我可以幫你們問問,看他們要不要。”

      峰回路轉!我和胡雪薇都愣住了,隨即是巨大的驚喜!

      縣機械廠!那可是大單位!如果能拿下這個訂單,就不是小打小鬧了!

      “傅主任!太感謝您了!”我激動地說,“要是能成,我們一定把質量做到最好!”

      胡雪薇也連聲道謝,臉頰因為興奮而泛紅。

      傅江生擺擺手:“先別謝太早,成不成還不一定。我也就是遞個話?!?/p>

      “這樣,你們留兩個包,兩件襯衫給我,我周末去縣里的時候帶過去給他們看看?!?/p>

      “成了,我通知你們。不成,也別灰心,再想別的辦法?!?/p>

      這已經是天大的幫助了!我們千恩萬謝地留下樣品,告辭出來。

      走出供銷社,陽光格外明媚。胡雪薇激動地抓住我的胳膊:“馮振海!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縣機械廠!”我也難掩興奮,“這是個機會!大機會!”

      但我們很快冷靜下來。如果訂單真的來了,我們現有的“生產能力”遠遠不夠。

      靠胡雪薇一臺縫紉機,加上我和盧永福兩個幫手,根本完成不了批量生產。

      “得找地方,找人。”胡雪薇立刻想到了關鍵問題,“我家這小屋肯定不行?!?/p>

      “地方我想辦法。”我迅速思考著,“人……可以先找幾個信得過的,手腳麻利的婦女?!?/p>

      “工錢怎么算?”胡雪薇問到了核心。

      “計件吧,多勞多得,公平?!蔽艺f,“當務之急,是先把第一批樣品錢掙出來?!?/p>

      我們決定,利用等待傅江生消息的這幾天,把手上剩下的幾個樣品賣掉。

      盧永福自告奮勇,拿到附近的集市去試水。他嘴皮子利索,人也面善。

      結果出乎意料的好!五個帆布包和三件襯衫,不到一個上午就賣光了!

      甚至有人追著問還有沒有貨。帆布包尤其受歡迎,三塊五一個,供不應求。

      當我們把賣貨得來的二十多塊錢攤在胡雪薇家的小桌上時,三個人都激動不已。

      刨去買布的成本,我們凈賺了十幾塊!這在當時,相當于一個工人小半個月工資!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盧永福高興地直搓手。

      胡雪薇拿著錢,手微微發抖,眼睛里閃著光。這是她靠自己的手藝掙來的錢。

      “這只是開始?!蔽译m然也高興,但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

      “接下來,我們要為可能的訂單做準備。找地方,找人手,囤積原料。”

      興奮過后,現實的問題接踵而至。找什么地方做作坊?找哪些人幫忙?

      太張揚了,怕被董德全支書盯上;太隱蔽了,又影響效率和規模。

      最后,我們決定暫時把“作坊”設在胡雪薇家。她家獨門獨院,相對僻靜。

      她可以教她信得過的兩個小姐妹一起干,對外就說是接點私活補貼家用。

      布料則由我和盧永福分頭去想辦法,多跑幾個供銷社,或者找找別的門路。

      一切都在緊張而充滿希望的籌備中。我們像上緊了發條的鐘,忙碌而充實。

      期間,我又去了兩次傅江生辦公室,借口請教問題,實則維系關系。

      傅江生態度一直不錯,但關于縣機械廠訂單的事,始終沒有確切消息。

      等待是煎熬的。直到一周后,傅江生托人捎來口信,讓我去一趟鎮上。

      我和胡雪薇立刻趕到供銷社。傅江生見到我們,臉上帶著笑意。

      “小馮,小胡,你們運氣不錯?!彼_門見山,“機械廠工會那邊看中了你們的樣品?!?/p>

      “他們想先訂一百個帆布包,五十件男式襯衫,三十件女式襯衫。半個月內交貨?!?/p>

      一百個包!八十件襯衫!我和胡雪薇都被這個數字砸暈了!

      巨大的喜悅之后,是巨大的壓力。半個月,完成將近兩百件產品!

      “傅主任,這……時間有點緊啊?!蔽覊合录?,謹慎地說。

      “我知道。”傅江生點點頭,“所以人家給的價格也還算可以?!?/p>

      “帆布包四塊一個,襯衫八塊一件。你們看,能做嗎?”

      四塊!八塊!利潤比我們零售還高!這顯然是傅江生幫我們爭取的好價錢!

      “能做!”胡雪薇搶在我前面開口,語氣斬釘截鐵,“我們一定能按時交貨!”

      我看著她眼中燃燒的斗志,也重重點頭:“傅主任,謝謝您!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拿下訂單的狂喜過后,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08

      巨大的喜悅像潮水一樣退去,留下的是沉甸甸的責任和緊迫的時間。

      半個月,一百八十件產品!光靠胡雪薇和兩個小姐妹,就算日夜不停也難完成。

      “得擴大規模!”我一錘定音,“至少再找五六個手腳麻利的人!”

      胡雪薇也表示同意:“人我來找,都是知根知底、針線活好的姐妹,信得過?!?/p>

      布料是大頭。一百個帆布包需要的帆布量不小,還有一百三十件襯衫的布料。

      這已經不是靠零買“處理布”能解決的了。需要穩定的、大批量的貨源。

      錢也是問題。雖然訂單預付了一部分定金,但遠遠不夠購買所有原料。

      我和盧永福湊的三十五塊本金,加上之前賣樣品的二十多塊,都投了進去。

      但缺口依然很大。我們初步算了下,至少還需要一百塊錢。

      一百塊!在1980年,這是一筆巨款。去哪里弄?

      找親戚借?我家窮親戚也多,借不到多少。盧永福家剛支持了三十五塊,也不好再開口。

      胡雪薇咬著嘴唇,突然說:“我……我還有點私房錢,是我這些年攢的嫁妝,大概有五十塊?!?/p>

      我和盧永福都愣住了。這年代,姑娘的嫁妝是她的底氣,輕易不會動用。

      “這……不合適吧?”我有些猶豫。

      “有什么不合適?”胡雪薇態度堅決,“現在是關鍵時刻,錢要用在刀刃上。”

      “算我借給作坊的,以后賺了錢再還我?!彼a充道,語氣不容置疑。

      她的果斷和魄力讓我刮目相看。前世我只記得她的倔強和爭吵。

      卻忽略了她內在的堅韌和擔當。這一世,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胡雪薇。

      有了胡雪薇這五十塊,壓力小了一半。剩下的五十塊,我決定硬著頭皮去想辦法。

      我想到了一個人——村支書董德全。雖然他知道后肯定會阻撓,但或許可以變通一下。

      我找到董德全,沒有直接說我們接了大訂單,只說想組織村里婦女搞點縫紉副業。

      幫供銷社加工點簡單的勞保用品,給家里掙點油鹽錢,也是響應上級搞活經濟的號召。

      董德全端著搪瓷缸子,瞇著眼聽我說完,慢悠悠地喝了口水。

      “振海啊,你小子最近心思挺活泛???”他語氣不明,“聽說你跟鎮上那兇姑娘走得挺近?”

      消息傳得真快。我穩住心神:“董支書,主要是雪薇同志有手藝,帶著大家一起干?!?/p>

      “副業嘛,上面是有政策,但要掌握好尺度?!倍氯蛑偾?。

      “不能影響生產,不能走資本主義歪路。你們小打小鬧可以,別搞太大動靜。”

      他既沒明確反對,也沒明確支持,留下了模糊空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至于錢,他當然不會借,但默許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支持。

      從董德全那里出來,我又想到了傅江生?;蛟S,他可以幫忙解決布料問題?

      我再次找到傅江生,坦誠了我們現在面臨的資金和原料困難。

      希望供銷社能不能先賒欠一部分布料給我們,等交貨結算后立刻還款。

      傅江生考慮了很久。這不符合規定,有風險。但他看到了我們的潛力和誠意。

      最終,他破例同意,以他個人名義做擔保,讓我們先從供銷社庫房支取一部分急需的帆布。

      至于的確良布料,他給了我們一個地址,是鄰縣一家紡織廠的銷售科負責人。

      說可以去那里試試看,價格可能會便宜些。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靠著胡雪薇的嫁妝錢、傅江生的擔保和指路,我們終于湊齊了第一批原料。

      胡雪薇也迅速找來了六個針線活好的婦女,加上她和原來的兩個姐妹,一共九個人。

      小小的院落成了臨時作坊,縫紉機嗒嗒嗒的聲音從早響到晚,充滿了生機。

      我和盧永福負責裁剪、搬運、后勤保障,胡雪薇負責技術指導和質檢。

      每個人都充滿了干勁兒,因為胡雪薇承諾,這批活干完,按件計酬,現錢結算。

      這對于平時只能靠工分和雞屁股銀行換零花錢的農村婦女來說,誘惑巨大。

      日子在緊張忙碌中飛逝,產品一件件成型,堆滿了半個屋子。

      我們都瘦了,眼圈黑了,但眼睛里都有光。仿佛能看到美好的未來在招手。

      然而,就在我們以為一切順利的時候,麻煩,還是不期而至。



      09

      訂單進行到第十天,我們已經完成了一大半的工作量。

      照這個速度,提前交貨都有可能。大家的士氣空前高漲。

      這天下午,我和盧永福剛從鄰縣拉回最后一批襯衫布料,興沖沖地回到小院。

      卻發現院門口圍了幾個看熱鬧的鄰居,院子里傳來吵鬧聲。

      我心里一沉,趕緊擠進去。只見胡雪薇正擋在作坊門口,和一個穿著藍色中山裝。

      戴著紅袖章的中年男人對峙著。那男人是鎮上工商所的,姓王,一臉嚴肅。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年輕干事,架勢不小。院里干活的婦女們都嚇得停下了手里的活。

      “怎么回事?”我快步上前,站到胡雪薇身邊。

      胡雪薇臉色發白,但眼神倔強,低聲對我說:“他們說來檢查,說我們非法經營。”

      王干事看到我,板著臉說:“你是負責人?你們這里聚集這么多人,搞手工加工?!?/p>

      “有營業執照嗎?有生產許可嗎?這是典型的非法作坊,要立即取締!”

      “王干事,您聽我解釋。”我努力保持冷靜,“我們這就是幾個姐妹湊一起?!?/p>

      “接點縫紉活,幫縣機械廠加工點勞保用品,算不上非法經營吧?”

      “幫誰加工我不管!”王干事語氣強硬,“只要是以盈利為目的,聚集生產。”

      “就必須有合法手續!你們這屬于無照經營,投機倒把行為!東西都要沒收!”

      一聽要沒收,屋里的婦女們都慌了,那可是大家十幾天的辛苦成果!

      胡雪薇急了,上前一步:“憑什么沒收!我們憑手藝吃飯,犯什么法了!”

      “你看你看!態度還這么惡劣!”王干事指著胡雪薇,對身后干事說,“記錄下來!”

      “同志,我們確實不知道需要這些手續。”我攔住激動的胡雪薇,試圖緩和氣氛。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馬上停工,然后就去補辦手續。這些產品是人家急要的……”

      “不行!”王干事一口回絕,“現在知道錯了?晚了!東西必須查封沒收!”

      “誰敢動!”胡雪薇猛地抄起旁邊的一把裁縫剪刀,不是對著人,而是對著堆放的成品。

      “這些都是姐妹們一針一線做出來的!你們要想沒收,就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她眼睛通紅,像一頭護崽的母獅,那股潑辣勁兒徹底上來了。

      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她的舉動驚呆了。王干事也嚇了一跳,后退半步。

      “你……你想干什么!暴力抗法嗎!”他色厲內荏地喊道。

      氣氛劍拔弩張,沖突一觸即發。我知道,硬頂下去肯定吃虧。

      必須想辦法穩住他們,爭取時間。我突然想到了傅江生!

      “王干事!您消消氣!”我趕緊打圓場,同時給胡雪薇使眼色讓她放下剪刀。

      “我們是幫鎮供銷社傅江生主任聯系的業務,傅主任可以證明!”

      我搬出了傅江生這塊招牌。果然,王干事愣了一下:“傅主任?”

      “對!就是傅主任介紹的縣機械廠的訂單!”我趁熱打鐵,“要不,您給傅主任打個電話問問?”

      王干事猶豫了。傅江生雖然是供銷社系統的,但好歹是個干部,面子總要給點。

      他示意一個干事去隔壁有電話的人家打電話確認。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胡雪薇緊緊攥著剪刀,手指關節發白。我站在她身邊,能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

      不僅是憤怒,還有恐懼和委屈。好不容易看到點希望,難道就要這樣破滅?

      我低聲對她說:“別怕,有我在。傅主任會幫我們的?!?/p>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有依賴,也有倔強,慢慢放下了剪刀。

      十幾分鐘后,打電話的干事回來了,在王干事耳邊低語了幾句。

      王干事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但依然嚴肅。

      “傅主任確實知道這個事。但是,一碼歸一碼,你們沒有手續就是不合規!”

      他的語氣不像剛才那么強硬了?!斑@樣吧,東西暫時不沒收,但必須立刻停工!”

      “在拿到合法手續之前,不能再生產了!我們會隨時來檢查!”

      說完,他帶著人,在一片壓抑的寂靜中離開了小院。

      危機暫時解除,但停工令像一塊巨石,壓在了每個人心上。

      距離交貨期限,只剩下五天了。而我們現在,被迫停了下來。

      婦女們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擔憂和失望。有人開始小聲嘀咕,想退出。

      胡雪薇看著滿屋的半成品,眼圈一紅,猛地轉過身,肩膀微微抽動。

      她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和積蓄,眼看成功在望,卻遭遇這樣的打擊。

      我走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灰心,天無絕人之路?!?/p>

      “還有五天,我們一定能想到辦法!”

      話雖如此,但我心里也充滿了焦慮。手續不是一天兩天能辦下來的。

      傅江生能幫我們擋一次,未必能擋第二次。難道這第一筆大訂單,就要這樣黃了?

      我和胡雪薇,我們剛剛起步的事業,就要夭折在搖籃里?

      不,絕不!我重生回來,不是來重復失敗的!

      一定有辦法!我必須想出去辦法!

      10

      院子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幾個婦女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窸窣聲。

      壓抑和失望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胡雪薇背對著大家,肩膀微微聳動。

      盧永福急得滿頭大汗,看看我,又看看胡雪薇,不知所措。

      我知道,此刻我必須站出來,穩住軍心。尤其是穩住胡雪薇。

      “大家都先別急著走。”我提高聲音,盡量讓語氣顯得平靜而有力。

      “活兒還沒干完,錢還沒拿到手。遇到點困難很正常,咱們一起想辦法。”

      一個年紀稍大的婦女嘆了口氣:“振海,不是我們不想干,是工商所不讓干了呀?!?/p>

      “王干事說了,再干就要沒收東西罰款。我們可擔待不起啊?!?/p>

      “手續的事,我來想辦法?!蔽覕蒯斀罔F地說,“給我一天時間!”

      “大家今天先回去休息,工錢照算!明天這個時候,等我消息!”

      “如果明天我還解決不了手續問題,大家的工錢我雙倍補償,絕不虧待大家!”

      我的話讓騷動的人群稍微平靜了一些。雙倍工錢的承諾,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婦女們將信將疑地陸續離開了。最后,院子里只剩下我、胡雪薇和盧永福。

      胡雪薇終于轉過身,眼睛紅紅的,但已經沒有了淚水,只剩下疲憊和倔強。

      “你能有什么辦法?手續是那么容易辦的嗎?”她聲音沙啞地問。

      “事在人為?!蔽铱粗难劬Γ澳氵€信我嗎?”

      胡雪薇盯著我看了幾秒鐘,重重點了下頭:“信?!?/p>

      這個“信”字,讓我心頭一熱,感到了沉甸甸的責任。

      “永福,你在這里守著這些半成品,誰也別讓動?!蔽曳愿辣R永福。

      “雪薇,你跟我走,我們去縣里!”

      “去縣里?找誰?”胡雪薇疑惑地問。

      “找能解決問題的人。”我拉起她的胳膊,“路上跟你說,時間緊迫!”

      我們沒有自行車,只能去鎮汽車站趕最后一班去縣城的客車。

      路上,我飛快地思考著對策。鎮工商所卡我們,是因為政策執行層面的模糊。

      要想快速破局,必須找到更高層面、更能理解政策風向的人。

      縣機械廠的工會主席!他是我們的客戶,也是最直接的利害關系人。

      如果他能出面,證明我們是在為他們加工急需的勞保用品。

      或許能特事特辦,讓工商所網開一面,至少允許我們完成這批訂單。

      這就是我的計劃!風險很大,但值得一試!

      顛簸的客車上,我把想法告訴了胡雪薇。她聽完,沉默了片刻。

      “能行嗎?人家那么大一個廠的領導,會管我們這點小事?”

      “這不是小事?!蔽壹m正她,“這關系到他們廠職工能否按時拿到福利。”

      “而且,這也是一次嘗試,如果成功,就是探索了一條個體經濟與集體需求對接的路子。”

      我用了些比較“高大上”的詞,希望能增加說服力。

      胡雪薇似懂非懂,但看到我堅定的眼神,她選擇了相信。

      “好,我跟你去?!?/p>

      趕到縣城時,天已經快黑了。我們打聽到機械廠家屬院的位置,直接找上門去。

      工會主席姓劉,是個五十多歲、面容和藹的老同志。他剛下班回家。

      看到風塵仆仆的我們,尤其是聽到我們是來做那批勞保用品的,他很客氣地把我們讓進屋。

      我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情況:訂單進展順利,但被鎮工商所因手續問題叫停。

      強調了交貨時間的緊迫性,以及停工對雙方的影響。

      劉主席聽著,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還有這事?鎮工商所也太死板了!”

      “這批勞保用品是廠里急著要發的,耽誤了可不行。”

      他沉吟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電話:“我給你們問問?!?/p>

      他先是打給了縣工商局的一個熟人,說明了情況,詢問政策。

      然后又直接打到了鎮工商所,找到了那位王干事。

      我和胡雪薇緊張地聽著。劉主席說話很客氣,但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王干事啊,我是機械廠老劉……對,那批勞保包是我們訂的,急用……”

      “情況特殊嘛,年輕人創業也不容易,政策也是鼓勵搞活經濟的……”

      “你看能不能特事特辦,先讓他們把這批訂單完成,手續后面補辦?”

      “對對對,質量你放心,傅江生主任擔保的,我們也驗收過樣品,沒問題……”

      電話打了將近十分鐘。放下電話后,劉主席對我們笑了笑。

      “解決了。王干事答應,允許你們在監管下完成這批訂單,但完成后必須停業辦手續。”

      峰回路轉!絕處逢生!巨大的喜悅沖擊著我和胡雪薇!

      “謝謝!太謝謝您了劉主席!”我們連聲道謝,激動得不知說什么好。

      “不用謝我?!眲⒅飨瘮[擺手,“你們東西做得好,價格也公道,以后有機會再合作?!?/p>

      從劉主席家出來,縣城已是華燈初上。我和胡雪薇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如釋重負。

      晚風吹在臉上,格外舒暢。我們相視而笑,劫后余生的喜悅洋溢在臉上。

      “走,回家!明天接著干!”我意氣風發地說。

      胡雪薇看著我,眼睛亮晶晶的,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馮振海,我發現你挺能耐的?。窟@種法子都想得出來?”

      我故作深沉:“一般一般,世界第三?!?/p>

      她笑得更厲害了,月光下,她的側臉線條柔和,不再是那個兇巴巴的姑娘。

      我們趕最后一班車回到鎮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守著的盧永福。

      三個人高興得像孩子一樣。第二天,作坊重新開工,士氣比以往更加高昂。

      有了縣里的“尚方寶劍”,我們心無旁騖,日夜趕工。

      終于在交貨期前半天,將全部產品保質保量地完成了!

      當我和胡雪薇帶著打包好的產品,再次站在傅江生面前時,他欣慰地笑了。

      “你們兩個年輕人,不錯,有股闖勁兒。”他安排人驗收、結算。

      拿著厚厚一沓鈔票走出供銷社,陽光燦爛得有些不真實。

      我們成功了!不僅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務,還賺到了第一筆可觀的利潤!

      扣除成本、工錢和還掉借款,凈賺了將近三百塊!這在1980年,是一筆巨款!

      胡雪薇數著屬于她的那一份,手指微微顫抖,抬頭看我時,眼圈又紅了。

      但這次,是喜悅的淚水。

      “馮振海,”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我們初次見面時我那句戲言。

      她學著我當時的口吻,眼中卻帶著真切的笑意和信任,問道:“領導,下一步整頓哪兒?”

      我看著眼前這個經歷了風雨、眼神愈發堅定的姑娘,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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