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夏末,北京西郊的警衛團禮堂燈火通明。恢復軍銜制后的第一次授銜正在進行,遲浩田宣讀命令時,全場一片肅靜。就在這一刻,唯一走上臺階的女軍官——外語學院副院長胡斐佩,被授予少將軍銜。許多人后來回憶,那一抹藏藍軍裝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耀眼,卻沒人想到,七年之后正是這位新晉女將軍牽頭了一場別開生面的韶山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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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1995年12月25日夜,京廣鐵路的硬臥車廂里顛簸不休。胡斐佩坐在小桌旁,用英文隨手批改一份縮寫練習;對面是21歲的毛新宇,正把手里的《西點軍校史》翻得沙沙作響。列車外呼嘯的風聲間或掩蓋住說話聲,突然,毛新宇抬頭問了一句:“’leadership’和‘command’到底差在哪?”胡斐佩笑著解釋,聲音不高,卻將術語拆得極細。短短幾句,讓年輕人頻頻點頭。同行的邵華坐在下鋪,半合著眼聽,兩代軍人就這樣在鋼軌的節奏里迅速熟絡。
凌晨的湘潭站燈光昏黃,一行七位女將軍簡單整隊后直接奔赴韶山沖。26日天剛蒙蒙亮,紀念園大門口早已人頭攢動。當地中學生自發排成長隊,舉著寫有“歡迎女將軍”的紅布條。對胡斐佩來說,場面親切又微妙:四十多年前,她在重慶街頭領唱進步歌曲,也曾被臨時拉出來維持秩序;此刻身份變了,心里的激動卻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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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園典禮上,湖南民樂響起,《江山如此多嬌》的旋律在山谷間回蕩。胡斐佩代表七人簡短發言,不講豪言,只有一句:“今天交百元特殊黨費,只為告訴自己——初心在此。”言罷,她將事先準備好的信封遞給韶山村黨支部書記。現場掌聲持續了好幾秒,隨后響起禮炮聲,山間霧氣被震得四散。
典禮結束已近中午,大家在故居后的小池塘邊合影。相機“咔嚓”一聲定格,正中央的毛新宇揮手說:“將來我拿著這張照片給兒子看,就說這是我的忘年交。”此話一出,引得眾人失笑,也讓合影多了幾分輕松。細心的攝影師后來回憶,那天胡斐佩的軍靴踩在濕泥上,被水印出清晰輪廓,他覺得這比笑容更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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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日一早,七人又轉道長沙板倉瞻仰楊開慧烈士陵園。冬雨未止,石階濕滑。胡斐佩把手中的傘遞給年紀最大的鐘玉征,自己輕撫欄桿緩步登上平臺。站在烈士塑像前,她回憶起1948年在上海見到《論聯合政府》時的震動,腦海里倏地浮現一句老話:書生可救國,亦能報國。此刻無須表態,肅立便是最好的敬意。
韶山之行結束后,毛新宇回到北京繼續讀書。兩個月后,他寄來英語習題,請胡斐佩指正。信紙上寫:“多幫您可能嫌煩,但仍想請教。”落款極其工整。胡斐佩批改完,用紅筆在旁邊寫了“Good effort”,同時加上一句鼓勵:“厚積薄發,水到渠成。”一來一往,這段忘年交就這樣維系至今。
若將胡斐佩的人生軌跡拉開,三段線索最醒目:漂泊童年、地下斗爭、軍中耕耘。1930年,她出生于美國俄亥俄州,四歲返滬。抗戰爆發后隨父母輾轉長沙、重慶、閩北,六年小學換了七所學校,卻從未停課。1947年入讀復旦,翌年加入中共地下黨,經歷白色恐怖與大逮捕。上海解放后,她被分配到總參系統,從此改寫人生。1953年立教學三等功,1960年出任教研室主任,1983年升任訓練部副部長,再到1987年成為副院長。一路走來,職務升了好幾級,她卻依舊把自己稱作“教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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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銜之后,胡斐佩沒有抽身講壇。她主持編寫的十套外軍教材,如今仍在數所軍校使用。退出現役后,她搬進干休所,義務輔導周邊門診部醫生考英語,也替老干部翻譯出國簽證材料。有人問她為啥不歇歇,她反問:“閑下來干嘛?看電視?”語氣隨和卻透著倔強。
運動是她的另一習慣。冬天每周兩次游溫水泳,夏天干脆到頤和園劃船。她常說,身體要肯動腦子才靈光。90歲那年,她仍能在泳池里一次連劃800米,岸上年輕人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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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提1995年的韶山慶典,當年的在京女將軍已有數位離世,毛新宇也已人到中年。那張合影被胡斐佩妥善裝框,放在客廳角落,不上墻也不蒙塵。她偶爾會指著照片告訴來訪的學生:“知識、信念、友誼,都能跨越年代差。”說完便轉身遞上厚厚一摞批改過的講義,接著開始下一堂免費的英語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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