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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手拿起電話,聽到那個熟悉卻陌生的聲音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爸,聽說你中了8000萬?我明天就回來。"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我女兒林雨萱的聲音,那個十五年沒有聯(lián)系過我的女兒。我握著話筒的手在顫抖,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有人告訴我的。爸,我們母女明天下午就到,你等著我們。"
電話掛斷了,我癱坐在沙發(fā)上,望著空蕩蕩的房子,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十五年了,她終于肯回來了,哪怕是為了錢。
01
時間要回到三十年前,那時候雨萱剛剛十歲,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她媽媽陳慧文是我們鎮(zhèn)上有名的美人,我這個普通的機修工能娶到她,所有人都說我走了狗屎運。
那時候的日子雖然清貧,但很溫暖。雨萱每天放學(xué)回來都會撲到我懷里,奶聲奶氣地叫我"爸爸"。慧文總是會準(zhǔn)備好熱騰騰的飯菜,一家三口圍坐在小方桌旁,雖然菜很簡單,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記得雨萱特別喜歡我給她修各種小玩具,一個破舊的布娃娃,在我手里縫縫補補就能讓她開心好幾天。她總是摟著我的脖子說:"爸爸最厲害了,什么都會修!"
那時候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xù)下去,我們會看著雨萱慢慢長大,然后我和慧文慢慢變老。可是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當(dāng)雨萱十二歲那年,慧文被查出了癌癥。
醫(yī)生說需要大量的醫(yī)療費,我變賣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甚至把房子都抵押了,但還是不夠。我看著病床上日漸消瘦的妻子,看著懂事得讓人心疼的女兒,心如刀絞。
慧文臨終前拉著我的手說:"老張,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顧雨萱。她是個好孩子,將來一定有出息。"
我含著眼淚答應(yīng)了,可是我沒想到,這個承諾竟然這么難兌現(xiàn)。
02
慧文去世后,家里的債務(wù)像山一樣壓在我身上。我不得不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早出晚歸,有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雨萱那時候才十三歲,就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自己做飯,照顧自己。
我心疼她,但又無能為力。每次看到別人家的孩子穿著漂亮的衣服,背著新書包,而我的女兒穿著打補丁的舊衣服,我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疼。
雨萱很懂事,從來不主動要求什么,但我知道她內(nèi)心的渴望。有一次學(xué)校要交書費,她拿著繳費單在我面前站了很久,最后小聲說:"爸,同學(xué)們都交了,老師說明天是最后期限。"
我翻遍了所有口袋,只找到二十幾塊錢,而書費要八十塊。看到女兒失望的眼神,我的心都碎了。那天晚上我跑遍了所有認(rèn)識的人家借錢,終于在第二天早上湊夠了書費。
但這樣的日子越來越難熬。雨萱的成績很好,她有考大學(xué)的夢想,可是我知道以我們家的條件,供她上大學(xué)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我開始酗酒,試圖麻醉自己,忘記那些無法承受的壓力。有時候醉醺醺地回到家,看到雨萱一個人在昏暗的燈光下寫作業(yè),我的心里充滿了愧疚和自責(zé)。
"爸爸對不起你。"我不止一次這樣對她說。
雨萱總是搖頭,眼中含著淚水:"爸爸,我不怪你。"
可是我知道,我這個父親當(dāng)?shù)锰×恕?/p>
03
轉(zhuǎn)折點發(fā)生在雨萱十八歲那年。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省城的重點大學(xué),但高昂的學(xué)費讓我們望而卻步。那一天,雨萱拿著錄取通知書,坐在門口哭了一整個下午。
我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心如刀絞。我跑遍了銀行,試圖貸款,但我這個滿身債務(wù)的機修工,沒有任何銀行愿意給我放貸。
就在我們絕望的時候,一個改變命運的人出現(xiàn)了——加拿大華僑商人王德明。他是來我們鎮(zhèn)投資辦廠的,車子在我的修理廠出了小毛病。當(dāng)他聽說我女兒考上大學(xué)但交不起學(xué)費的事情后,主動提出資助雨萱完成學(xué)業(yè)。
"這孩子是個人才,不能被埋沒了。"王德明這樣對我說。
我當(dāng)時激動得不知道說什么好,雨萱更是哭著給王叔叔跪下了。王德明扶起她說:"孩子,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有能力了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就行了。"
雨萱如愿進入了大學(xué),而且成績一直很優(yōu)秀。每個月她都會給我寫信,告訴我她的學(xué)習(xí)和生活情況。那些信件是我最寶貴的財富,我把它們都小心翼翼地保存在一個鐵盒子里。
大學(xué)四年,王德明不僅承擔(dān)了雨萱的學(xué)費,還給她提供生活費。我這個做父親的,除了定期收到女兒的信件和電話,其他什么都幫不上。
雨萱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王德明的幫助下去了加拿大留學(xué)。那時候她打電話告訴我這個決定時,我的心情很復(fù)雜。高興的是女兒有了更好的發(fā)展機會,難過的是從此我們要天各一方了。
"爸爸,我會經(jīng)常給你打電話的,等我在那邊站穩(wěn)腳跟,就把你接過去。"雨萱在電話里這樣承諾。
我說好,心里卻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04
雨萱剛到加拿大的前兩年,我們還保持著聯(lián)系。她會定期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她的學(xué)習(xí)情況,偶爾還會寄一些照片回來。照片里的她笑得很開心,穿著時髦的衣服,站在漂亮的校園里,看起來像個真正的洋學(xué)生。
我把那些照片貼在墻上,每天晚上都要看一遍,想象著女兒在那個遙遠國度的生活。雖然孤獨,但心里還是充滿希望的,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看我,或者把我接過去享福。
但是好景不長,從第三年開始,雨萱的電話越來越少。從一開始的每周一次,到后來的每月一次,再到后來的幾個月才一次。而且每次通話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她總是說很忙,要去上課或者打工。
我能理解她的忙碌,畢竟在異國他鄉(xiāng)不容易。但心里總有些失落,好幾次我都想主動打電話給她,但又怕打擾她的學(xué)習(xí)和生活。
第四年,雨萱告訴我她交了男朋友,是個加拿大的華裔小伙子,家庭條件很好。她在電話里的聲音很興奮,說起那個男孩時充滿了幸福。我替她高興,但同時也意識到,她可能真的要在那邊扎根了。
"爸爸,他叫David,是個很好的人。他的家人對我也很好。"雨萱說。
"那就好,爸爸只要你幸福就行了。"我強忍著心中的不舍這樣回答。
第五年,雨萱告訴我她要結(jié)婚了。她在電話里邀請我去參加婚禮,但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連護照都沒有,更別說去加拿大的費用了。
"爸爸,等我們結(jié)婚后安定下來,一定接你過來住。"她又一次這樣承諾。
我說好,但心里已經(jīng)隱隱感覺到,這個承諾可能永遠都不會實現(xiàn)了。
05
婚禮后的半年,我接到了雨萱最后一次電話。她告訴我她懷孕了,聽起來很幸福。我為她感到高興,但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我知道她的生活重心完全轉(zhuǎn)移了,我這個父親,將會越來越不重要。
"爸爸,我現(xiàn)在需要安心養(yǎng)胎,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經(jīng)常聯(lián)系了。"她說。
"沒關(guān)系,你好好照顧自己,有空就給爸爸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就行了。"我強顏歡笑地說。
那是我們最后一次通話,從那以后,雨萱再也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我。我試過給她打電話,但每次都是語音信箱,我留了無數(shù)條留言,但從來沒有得到回復(fù)。
我也試過寫信,但寄出去的信件都石沉大海。我甚至托朋友幫忙查過,才知道雨萱早就換了電話號碼和地址,而我根本不知道她現(xiàn)在住在哪里。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我的女兒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我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不知道她是否還健康,不知道她的孩子長什么樣,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還有我這個父親。
昨天,我實在忍不住了,托人散布了我中了8000萬彩票的謠言。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否還在乎這個父親,哪怕是為了錢。
今天,她就打來了電話。
我握著聽筒,看著桌上那張假的彩票,心情五味雜陳。明天,她就要帶著律師上門了。我不知道當(dāng)我告訴她真相的時候,她會是什么反應(yīng),但至少,我能再見到我的女兒了,哪怕只是為了錢。
我走到門口,看著空蕩蕩的街道,想象著明天女兒出現(xiàn)在這里的情景。十五年的等待,就要有結(jié)果了。
06
第二天下午兩點,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我家門口。
我透過窗簾看到車?yán)镒叱隽藘蓚€人,前面是一個穿著職業(yè)套裝的中年女人,后面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手里拿著公文包。那個女人的身影讓我的心劇烈跳動起來——是雨萱,我的女兒。
十五年了,她變了很多。曾經(jīng)青澀的小姑娘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性,穿著昂貴的衣服,化著精致的妝容,看起來像個成功的商務(wù)人士。但我還是能一眼認(rèn)出她,那雙眼睛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爸。"雨萱看到我時,臉上閃過一絲復(fù)雜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
"雨萱,你...你回來了。"我的聲音在顫抖。
她點點頭,身后的男人上前一步:"您好,張先生,我是雨萱的律師,姓劉。我們今天來是想和您商討一下財產(chǎn)贈與的事宜。"
財產(chǎn)贈與?我愣住了,看向雨萱,她避開了我的目光。
"請進吧。"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他們走進屋子,劉律師環(huán)視了一下我簡陋的家,眉頭微微皺了皺。雨萱坐在沙發(fā)上,拿出一份文件。
"爸,我知道你年紀(jì)大了,8000萬這么大一筆錢,你一個人管理肯定很困難。我想著不如你把錢贈與給我,我在加拿大有專業(yè)的理財團隊,可以幫你打理,保證增值。"
她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在談?wù)撘还P普通的生意。我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女兒,心里涌起一陣悲涼。
"雨萱,爸爸想問你,這十五年你過得好嗎?"
她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挺好的,我現(xiàn)在在加拿大有自己的公司,丈夫也很疼我,孩子們都很乖。"
孩子們?復(fù)數(shù)?我的心里一陣刺痛,原來我不僅有一個外孫,還是兩個或者更多,可是我一個都沒見過。
"那就好。"我苦笑了一下,"爸爸這些年也挺好的,就是有點想你。"
雨萱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就移開了視線:"爸,我們還是談?wù)掳伞⒙蓭熞呀?jīng)把贈與協(xié)議準(zhǔn)備好了,你簽個字就行了。"
她把文件推到我面前,我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法律條文,核心內(nèi)容就是我要把所有財產(chǎn)無償贈與給她。
我拿起那份協(xié)議,看了又看,然后放下了筆。
"雨萱,爸爸要告訴你一個真相。"
07
"什么真相?"雨萱疑惑地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從抽屜里拿出那張假彩票:"我沒有中彩票,這個消息是假的。"
屋里一下子安靜下來,雨萱瞪大了眼睛,劉律師也愣住了。
"什么意思?"雨萱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說我沒有中彩票,一分錢都沒中。這個消息是我故意讓人傳出去的。"我平靜地說。
雨萱騰地站起身,臉色變得煞白:"你...你騙我?"
"是的,我騙了你。"我點點頭,"但是雨萱,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騙你嗎?"
她憤怒地盯著我,沒有說話。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墻邊,指著那些泛黃的照片:"十五年了,我的女兒,你知道這十五年我是怎么過的嗎?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過得好不好,想你的孩子長什么樣,想你是否還記得有我這個父親。"
"我無數(shù)次想給你打電話,但是你換了號碼。我寫信給你,但從來沒有回音。我甚至不知道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我的眼淚開始往下流:"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女兒是否還記得我,是否還在乎我。所以我編了這個謊言,就是想看看,你會不會回來。"
雨萱的臉色變得復(fù)雜起來,她重新坐下,低著頭不說話。
"現(xiàn)在我知道答案了。"我苦笑著搖頭,"你回來了,但不是因為想我,而是因為錢。甚至連一句關(guān)心的話都沒有,直接就要我簽贈與協(xié)議。"
劉律師站起身:"張先生,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不打擾了。雨萱,我們走吧。"
但雨萱沒有起身,她抬起頭看著我,眼中有著我看不懂的情緒:"爸,你知道我這十五年是怎么過的嗎?"
"我不知道,因為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雨萱深吸一口氣:"我結(jié)婚后的確很幸福,丈夫?qū)ξ液芎茫⒆觽円埠芄浴5敲慨?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會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想起媽媽去世后你一個人養(yǎng)我的不容易。"
她停頓了一下,眼中開始有淚水:"我知道我應(yīng)該聯(lián)系你,應(yīng)該回來看你,但是我不敢。"
"不敢?為什么?"
"因為愧疚。"雨萱的聲音開始哽咽,"爸,你知道王叔叔為什么資助我上學(xué)嗎?"
08
我搖搖頭,這個問題我確實從來沒有深入思考過。當(dāng)年王德明主動提出資助雨萱,我以為就是出于善心。
雨萱擦了擦眼淚:"王叔叔不是慈善家,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這句話像雷擊一樣打在我身上,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什么...什么意思?"
雨萱痛苦地閉上眼睛:"媽媽臨終前告訴了我真相。在她遇到你之前,她和王德明就認(rèn)識了,他們相愛過,但是王德明要出國發(fā)展,媽媽不愿意跟他走,所以他們分手了。后來媽媽遇到了你,結(jié)婚生了我。"
我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差點站不穩(wěn)。
"但是我真正的生父是王德明。媽媽當(dāng)年懷的是他的孩子,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說她不想破壞你們的家庭,所以就讓我叫你爸爸,讓你以為我是你的親生女兒。"
雨萱哭著說:"媽媽死后,王德明偶然回國投資,聽說了我們的情況。他認(rèn)出了我,做了親子鑒定,確認(rèn)我是他的女兒,所以才資助我上學(xué)。"
我癱坐在椅子上,大腦一片混亂。這么多年,我一直以為雨萱是我的親生女兒,原來...原來她根本就不是。
"爸,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是你養(yǎng)育了我十八年,給了我父愛。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爸爸。"雨萱跪了下來,"我知道真相后一直不敢面對你,害怕你知道后會很痛苦,也害怕你會怨恨我。"
"所以這些年你一直不聯(lián)系我?"我艱難地問。
"是的,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我在加拿大過得很好,但心里一直有愧疚。當(dāng)聽說你中了彩票的消息時,我以為你終于不用再為錢發(fā)愁了,我很高興。我這次回來,不是為了要你的錢,而是想借這個機會向你坦白真相,然后...然后好好報答你的養(yǎng)育之恩。"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雨萱,心情五味雜陳。原來她不是為了錢回來的,她是想對我好。而我,竟然誤會了她。
"那份贈與協(xié)議是怎么回事?"
雨萱抬起頭:"我擔(dān)心你年紀(jì)大了被人騙,所以想著先把錢管理起來,然后給你更好的生活。我在加拿大有房子,想接你過去養(yǎng)老。那份協(xié)議只是形式,錢還是用在你身上的。"
劉律師在旁邊補充道:"是的,張先生,雨萱委托我準(zhǔn)備了后續(xù)的贍養(yǎng)協(xié)議,確保您的生活質(zhì)量。"
我扶起雨萱,拉著她的手:"孩子,這些年辛苦你了。不管你是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至于錢,爸爸根本就沒中彩票,我只是想見你一面而已。"
雨萱緊緊抱住我,十五年的隔閡在這一刻完全消融。我們都哭了,為這么多年的誤解,為失去的時光,也為重新找回的親情。
一個月后,我跟著雨萱去了加拿大。她為我準(zhǔn)備了一個溫暖的房間,我終于見到了我的外孫女和外孫子。孩子們很快就接受了我這個"外公",每天圍著我轉(zhuǎn),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天倫之樂。
雨萱辭去了工作,專心照顧我。我們經(jīng)常一起做飯,一起散步,一起回憶過去的時光。她說,她要用余下的時間彌補這十五年的空白。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沒有那個善意的謊言,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機會解開心結(jié)。血緣關(guān)系固然重要,但真正的親情是在日常的相處中培養(yǎng)出來的。
雨萱永遠是我的女兒,我也永遠是她的父親,這一點,任何血緣關(guān)系都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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