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12月14日清晨六點,沈陽剛下過一場大雪,路燈映著白茫茫的街面。營口縣橋鎮公社和平大隊的辦公室里,陳錫聯正和縣里干部核對社教材料,電話鈴聲驟然刺耳。對方一句“快回來,政委不行了!”讓屋里瞬間安靜。
陳錫聯沒再多問,放下資料披上大衣就出門。那時執行社教任務的干部都用化名,他的證件上寫著“陳池”,可這一刻,所有偽裝都顯得多余。幾個小時后,軍區的吉普在雪地里疾馳,他一路想著:賴傳珠到底怎樣了?
回到沈陽總院時,賴傳珠已出現嚴重黃疸,診斷為急性黃疸萎縮性肝炎。陳錫聯當即向總干部部、空軍醫院、北醫三院求援,十余名專家當晚抵沈。消毒燈下,賴傳珠睜開眼,低聲說了句:“老陳,工作別耽誤。”語氣依舊干脆。
陳、賴配合名聲在外,可真正的淵源要追溯到1959年8月。那年徐立清通知陳錫聯“去東北”,同年10月,陳抵沈陽上任司令員;政委一職由賴傳珠擔任。兩人年齡相近、打過的仗多、脾氣直爽,很快形成默契。
夜幕降臨后,兩位首長常沿軍區大院慢步,交流一天得失。幾個月下來,這種“散步碰頭”演變成班子例行制度。作訓、后勤、人保三位常委也跟著一起走,邊走邊議,決策效率甚至比白天會議高得多——這在軍區內部成了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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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主持的第一次大動作,是1960年冬季大練兵。東北零下三十度,坦克營照樣爬雪坡。有人擔心凍壞裝備,賴傳珠一句“行軍打仗哪有暖氣”堵回去。結果整整一個冬天,沈陽軍區打出全軍第一的射擊合格率。
大練兵的同時,雷鋒的故事浮出水面。1962年初春,軍區召開共青團代表會議,雷鋒在臺上講完事跡,陳錫聯脫口而出:“這孩子跟我小時候像得很。”賴傳珠順勢指示:“職務要上調。”遺憾的是,提任命令還沒送到,雷鋒就因公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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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把雷鋒精神固定下來,1963年1月軍區舉行“雷鋒班大會”。陳錫聯寫下“黨的好兒子”,賴傳珠落筆“永生的戰士”。正是這次大會,促成了毛主席3月的親筆題詞。沈陽街頭突然多了“向雷鋒同志學習”巨幅標語,老百姓至今記得那股氣勢。
然而在外人看來強悍的賴傳珠,身體其實早已透支。戰爭年代他負過三次重傷,解放后仍舊高負荷運轉。不到五十歲就患慢性肝病,醫生多次建議休養,他從未真正停下。1965年12月初,他主持軍區擴大會議,一口氣講了六小時。
14日會議結束,他手指微抖,卻堅持批閱文件。當天夜里病情急轉直下,才有了那通電話。專家趕到后采取綜合治療,肝功能指數仍雪崩式下降。陳錫聯日夜守在病房,協調用藥,用他的話說,“能試的辦法都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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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凌晨一點三十分,監護儀的曲線歸零。55歲的賴傳珠離開了他掛念的崗位。陳錫聯當場沉默許久,對值班護士只說了四個字:“安排后事。”隨后他給軍委拍電報,報告政委病逝時間、搶救經過及善后建議。
27日,沈陽舉行公祭。2500多人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風里靜立,悼詞短而克制,但氣氛凝重。公祭完畢,骨灰由專機送抵北京。周總理、鄧公、葉帥等親赴機場迎靈,場面肅穆,無旁白。
軍委唁電肯定了“陳賴組合”對沈陽軍區政治工作的獨特貢獻。那封電文內部流傳甚廣,干部們議論最多的,是“用兵在陳,凝心在賴”這八個字。賴傳珠走后,軍區沒有再設政委,陳錫聯暫時兼管政治口,手頭事務驟增。
忙碌并未打亂原先的散步制度。幾位常委照舊飯后繞大院,談到關鍵之處,陳錫聯常抬頭望天,半晌才下結論。有人揣測那是想起老搭檔,事實如何沒人點破。直到1973年陳錫聯離任,這一晚間散步才算畫上句號。
賴傳珠的骨灰最終安放在八寶山。十多年后,軍區禮堂的一面墻上仍掛著那句“永生的戰士、光輝的榜樣”。年長的干部每次經過,都下意識放慢腳步。記憶里的12月大雪、那通急促的電話、病房里昏黃的燈光,也隨之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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