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雄昂離開Arm后，認定RISC-V是AI時代王者 | 海斌訪談

RISC-V已經在人工智能時代顯示出潛力。

近日，芯片設計公司Tenstorrent在上海推出其高性能RISC-V處理器。這家公司由硅谷知名芯片設計師Jim Keller領導，在中國推進相關業(yè)務的合作方包括了Arm中國前董事長吳雄昂。

吳雄昂離開Arm中國董事長職位的時候，與Arm公司不歡而散。此后他扎進了RISC-V賽道，這一開源生態(tài)被全球開發(fā)者寄望能與Arm、x86三足鼎立。他近日接受第一財經采訪時表示：“個人電腦時代x86是王者，移動時代Arm是王者。到AI時代，我認為這個王者就是RISC-V。”

Arm的挑戰(zhàn)者們

12月4日，Tenstorrent在上海推出處理器TT-Ascalon。同時，Tenstorrent與CoreLab建立合作關系，推動中國用戶的設計優(yōu)化、采用并快速部署其IP。

RISC-V是一種開源指令集架構，其他兩種被廣泛使用的指令集架構是x86和Arm。英特爾與AMD擁有的x86架構，與微軟的視窗系統(tǒng)結合，主導著電腦操作系統(tǒng)；Arm的發(fā)展同樣根深蒂固，它與安卓系統(tǒng)結合，幾乎統(tǒng)治了移動互聯(lián)網的底層系統(tǒng)。

RISC-V的支持者們一直希望，它有一天能夠與x86和Arm架構三足鼎立。

Jim Keller是Tenstorrent的CEO，美國知名的芯片設計師。他主導了AMD開發(fā)Zen架構處理器，并曾在蘋果、特斯拉和英特爾負責重點研發(fā)項目；吳雄昂則是CoreLab的創(chuàng)始人，曾是安謀科技（Arm China）董事長兼CEO。2020年，Arm總部試圖解除吳雄昂職務，但后者拒絕接受這一結果。雙方來回拉鋸兩年左右，他才在2022年5月失去安謀科技的控制權。

吳雄昂離職之后選擇了與Arm競爭的技術路線。這次是Jim Keller和吳雄昂向Arm體系發(fā)起的一次挑戰(zhàn)。

2022年左右，吳雄昂與Jim Keller曾討論計算革命以及未來架構會如何發(fā)展。

“我們一致認為有兩件事情是必須的，第一個是：未來架構必須是一個開放的架構。第二個是：架構的生態(tài)可能跟過去不一樣，是很多玩家一起來共同打造生態(tài)?！眳切郯赫f。

企業(yè)開發(fā)RISC-V芯片，首要難點在于組建核心開發(fā)團隊。不過，得益于Jim Keller的行業(yè)影響力，Tenstorrent吸引了不少優(yōu)秀人才。另一項挑戰(zhàn)則是工具鏈與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不完善，這需要在驗證軟件、模擬器、優(yōu)化效能工具等方面做大量工作。RISC-V在指令集支持、工具鏈成熟度等方面存在不足。

好在，RISC-V是開源指令集。這意味著生態(tài)系統(tǒng)內不是一家企業(yè)孤軍奮戰(zhàn)，而是很多企業(yè)共同參與建設。在AI這一輪的技術突破之前，國內國外就已經有不少企業(yè)開發(fā)RISC-V相關芯片，只不過它們往往并不直接在電腦端與x86架構競爭，也不在手機端與Arm競爭，而是主要在不使用屏幕的物聯(lián)網等領域尋找突破口。

那些新興的領域，被RISC-V廠商們視作更好的機會。

“一定要去快速增長的市場，去新興的市場。我們相信如果一個新的架構要能快速發(fā)展，一定是在這些領域去找機會找應用。”在Tenstorrent近日舉辦的技術峰會上，廣州希姆半導體科技有限公司執(zhí)行副總裁陳煒表示，他認為機器人是一個巨大市場，低空經濟的各種飛行器也會給RISC-V處理器帶來巨大機會。

“相信 RISC-V會取得成功，我們一定會關注新興市場。一個架構成熟后，再來反哺或者競爭成熟市場，可能有更大的機會?！标悷槺硎荆骸叭绻覀儼裄ISC-V用來替代Arm做的事情就有點眼界太小了?！?/p>

2024年全球RISC-V芯片出貨量突破百億顆大關，中國以廣闊的使用場景而成為RISC-V的主要市場之一。但它的累計出貨量現在仍與Arm有不小差距，現在Arm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合作伙伴已出貨超過2500億顆基于Arm架構的芯片。

AI也許是RISC-V最好的突破口。大模型不是一場漸進式的技術革新，而是具有顛覆性潛力的力量。

“如果沒有AI的爆發(fā)，RISC-V根本不會有現在的機會——它最多在傳統(tǒng)計算領域切一小塊市場，餓不死但也活不好。”吳雄昂說，正是AI的出現才帶來了真正的機遇。每一波技術創(chuàng)新浪潮中，由于新架構門檻較低，愿意試錯的新玩家能夠崛起；而那些相對保守、固守舊架構的玩家反而會落后。“我敢賭五年后，AI架構下的芯片生態(tài)肯定跟今天完全不同?！?/p>

AI戰(zhàn)場

大模型最近兩三年蓬勃發(fā)展，傳統(tǒng)的通用計算時代已經完全過渡到AI計算時代。

“我們看到RISC-V爆發(fā)出來非常蓬勃的生命力。美國這些大廠做的AI的方案里，從Meta、特斯拉到Tenstorrent，幾乎全部在基于RISC-V的指令集做AI加速計算平臺。尤其是Meta的報告顯示，AI芯片對比NVIDIA計算整個成本大概降了40%左右?！毕Ｄ钒雽wCEO Andy Mei在上述技術峰會上表示。

Tenstorrent的下一代AI方案涉及芯粒制造。芯粒是將大塊的單片芯片分割成更小部分，這樣每個部分都更容易制造。它的關鍵意義在于，企業(yè)開發(fā)新產品時，不需要重新設計整個芯片，而是可以升級其中模塊，比如升級AI處理器、升級CPU處理器、升級內存。

“我們認為從長遠來看，這將使人工智能和解決方案更容易構建，并且成本更低?！盝im Keller說。Tenstorrent目前有多個產品正在發(fā)售，包括高端的Galaxy AI服務器，小型開發(fā)服務器等。他希望擁有一支全球化的團隊，已經在美國、歐盟、印度和中東地區(qū)以及日本開展業(yè)務，目前正在中國招聘人才。

不少曾在x86架構或者Arm架構領域工作過的工程師，愿意跳躍至RISC-V領域。從現有三大計算架構X86、Arm和RISC-V對比來看，吳雄昂認為RISC-V成長空間巨大，AI計算必然驅動一個新的開放式架構。

“Arm的CSS平臺有一個明顯的缺點：你必須嚴格按照Arm的IP來設計，很難有自己的改動或創(chuàng)新。”吳雄昂表示：“Arm作為一個全球的主流芯片架構，要維持現有的客戶的利益。第一不能針對系統(tǒng)做太多的變化，以免影響到了原來的東西，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第二，Arm作為上市公司需要提高價錢，而不是降低價錢和成本。”

Arm本身也在做快速改進以適應AI時代。而且目前RISC-V的生態(tài)遠不能與Arm和x86生態(tài)相比。新的RISC-V技術肯定不像一些成熟技術那樣即插即用，它需要解決性能和好用兩個問題。

“現在RISC-V的性能可以達到，但好用的程度還是很差的，這是現實。”吳雄昂說。

今天RISC-V所處階段，像是Arm發(fā)展早期。那時候開發(fā)者們曾質疑Arm性能不足，認為它連瀏覽器也跑不起來，但正是它當時的開放性和低成本，讓許多企業(yè)敢于嘗試。一旦部分創(chuàng)新者驗證成功，帶動整個生態(tài)快速迭代。敢于嘗試的新銳企業(yè)往往創(chuàng)新能力更強，在新一輪技術革命中更能搶占先機，最終脫穎而出。

歷史上英特爾擊敗IBM，正是憑借X86架構的開放性打破了IBM封閉生態(tài)；Arm后來居上，則因其比x86更開放的授權模式，讓安卓等軟件生態(tài)得以蓬勃發(fā)展。

計算領域的每次技術革命爆發(fā)都會催生大量新需求，且這些需求的計算方式差異巨大、迭代速度驚人。這是RISC-V的最好機會。

“我們快進幾年，大模型就是OS（操作系統(tǒng)），機器人就是我們現在的智能手機，RISC-V就是我們未來的架構?！眳切郯赫f：“全球幾大計算架構，個人電腦時代x86是王者，移動時代Arm是王者。到AI時代，我認為這個王者就是RISC-V?！?/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