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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騰騰的雞湯端上桌,整個屋子里彌漫著誘人的香味。
王秀珍雙手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將瓷碗放在日軍大佐田中面前。
田中大佐抬起頭,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盯著王秀珍,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王桑,這湯聞起來很香呢。"
王秀珍連忙點頭哈腰:"太君,這是我家養了三年的老母雞,專門給您熬的。"
田中緩緩站起身,繞著桌子走了一圈,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碗雞湯。
"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田中突然停下腳步,那雙眼睛如刀鋒般直刺王秀珍,"那么,你先喝一口。"
01
三年前的那個冬夜,王秀珍永遠不會忘記。
陳大明躺在炕上,臉色蠟黃,呼吸越來越微弱。
"秀珍,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顧娘和孩子們。"陳大明用盡最后的力氣握住妻子的手,"小虎已經十七了,是個男子漢,但小花還小,你要多操心。"
王秀珍淚如雨下,緊緊握住丈夫的手:"大明,你別說這些話,你會好起來的。"
"咳咳..."陳大明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滲出血絲,"家里的積蓄都給我看病花光了,以后的日子會很苦,但是你要堅持住。"
屋外寒風呼嘯,屋內燭火搖曳。
陳老太坐在一旁,抹著眼淚:"大明啊,你怎么能丟下我們母子幾個就走呢?"
小花拉著父親的衣角,哭得撕心裂肺:"爹,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
陳小虎站在墻角,緊咬著牙關,眼眶通紅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小虎,你是長子,以后要撐起這個家。"陳大明艱難地轉向兒子,"要保護好你娘和妹妹,還有奶奶。"
陳小虎重重地點頭:"爹,我記住了。"
夜半時分,陳大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王秀珍撲在丈夫身上痛哭失聲,一家人抱頭痛哭。
從那天起,這個原本和睦的家庭就失去了頂梁柱。
王秀珍一個女人要照顧生病的婆婆,還要拉扯兩個孩子,日子過得異常艱難。
村里的鄰居們看她可憐,時不時會送些米面菜蔬,但畢竟都是窮苦人家,能幫的也有限。
陳小虎雖然年紀不大,但很懂事,農忙時節總是起早貪黑地干活,想要減輕母親的負擔。
小花也變得乖巧懂事,幫著母親做家務,照顧奶奶。
可是日子還是越過越窮,家里經常揭不開鍋。
王秀珍看著日漸消瘦的孩子們,心如刀割,卻又無能為力。
02
一年前的春天,村里來了國軍的征兵隊。
隊長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一臉橫肉,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
"各家各戶,凡是十八歲以上的男丁,都要跟我們走!"隊長站在村口大聲喊道。
村民們嚇得躲在家里不敢出門。
王秀珍抱著陳小虎的胳膊,眼淚直流:"求求你們,我兒子才二十歲,還要養活我們一家老小,不能帶走他啊!"
隊長冷笑一聲:"國難當頭,人人有責!你兒子正值壯年,不去當兵難道要等著當亡國奴?"
陳小虎掙脫母親的懷抱,挺直腰桿:"娘,我去。男子漢大丈夫,保家衛國是應該的。"
"小虎,你不能走啊!"王秀珍死死拉住兒子,"你走了,我們怎么辦?奶奶還病著,小花還要上學..."
陳老太拄著拐杖走出來,顫抖著聲音說:"小虎,你要是走了,這個家就真的完了。"
小花也抱著哥哥的腿不放:"哥哥,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
隊長不耐煩了:"別廢話了,今天必須跟我們走!要不然就是通匪!"
幾個兵痞上前就要強拉陳小虎。
村長趙鐵柱這時候跑過來,塞給隊長一袋銀元:"長官,這是我們村的一點心意,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隊長掂了掂袋子,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趙村長,不是我不給面子,上面催得緊,這批兵我必須帶夠數。"
"那這樣吧,"隊長看了看陳小虎,"你們家如果能再湊十塊大洋,我就讓他緩一緩。"
十塊大洋!對于王秀珍這樣的貧苦人家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王秀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長官,我們家真的沒有錢了,求您發發慈悲..."
"沒錢就得走人!"隊長一揮手,幾個士兵就要上前抓人。
就在這時,陳小虎推開母親,昂首挺胸地走向隊長:"我跟你們走。"
"小虎!"王秀珍撕心裂肺地喊著兒子的名字。
陳小虎回頭看了看母親、奶奶和妹妹,眼中滿含不舍:"娘,照顧好奶奶和小花,兒子一定會回來的。"
從那天起,王秀珍就再也沒有見過兒子。
沒有了家里唯一的勞動力,日子變得更加艱難。
王秀珍只能靠給別人家洗衣服、做針線活維持生計,微薄的收入連基本的溫飽都難以保證。
03
半年前,日本鬼子進了村。
那天清晨,太陽剛剛升起,村子里還籠罩著淡淡的霧氣。
突然,遠處傳來隆隆的馬達聲,緊接著是皮靴踏在石頭路上的整齊聲響。
"不好了!鬼子來了!"有人在村口大喊。
整個村子瞬間亂成一團,男女老少都往家里跑,緊閉房門。
王秀珍抱著小花躲在屋里,透過窗縫偷偷往外看。
只見一隊日本兵端著槍,在軍官的帶領下大搖大擺地走進村子。
為首的是個穿著軍裝的中年男子,胸前掛著各種徽章,一看就是個高級軍官。
趙鐵柱戰戰兢兢地迎了上去,彎著腰點頭哈腰:"太君,小的是這村的村長,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
那個軍官冷冷地掃視了一圈,用生硬的中國話說:"我是田中大佐,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大日本帝國的領土。"
"是是是,太君說得對。"趙鐵柱連連點頭。
田中指著村中央的一處院落:"那里看起來不錯,我要住那里。"
"太君,那是王寡婦家..."趙鐵柱為難地說。
"王寡婦?"田中瞇起眼睛,"讓她搬出來。"
趙鐵柱不敢違抗,只能硬著頭皮去敲王秀珍家的門。
"秀珍嫂子,日本太君要住你家,你們得搬出去。"趙鐵柱低聲說道。
王秀珍臉色煞白:"村長,我婆婆還病著,小花還小,我們能搬到哪里去?"
"這..."趙鐵柱也很為難,"要不你們先去我家擠擠?"
就這樣,王秀珍一家被迫搬到了村長家的柴房里。
從那天開始,村子里的生活徹底改變了。
日本兵經常在村里巡邏,動不動就搜查各家各戶,說是要找抗日分子。
村民們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之中,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就被抓走。
田中大佐住進王秀珍家后,經常在院子里踱步,有時還會召集村民訓話。
"你們要感謝大日本帝國的恩德,"田中站在高處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村民們,"皇軍來這里是為了建設大東亞共榮圈,你們應該積極配合。"
村民們不敢抬頭,只能連連點頭稱是。
日子一天天過去,村民們的生活越來越艱難。
日本兵經常強征糧食,美其名曰是"軍糧稅",實際上就是明搶。
王秀珍本來就窮,現在更是連粗糧都吃不上了。
看著日漸消瘦的女兒和病重的婆婆,王秀珍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
04
就在昨天,王秀珍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看著家里那只養了三年的老母雞,心中涌起一個念頭。
這只雞是家里最后的"財產"了,本來是準備等陳老太病重時殺了給她補身子的。
但現在,王秀珍有了別的想法。
"娘,我想把這只雞殺了,給田中太君熬湯。"王秀珍對婆婆說道。
陳老太一愣:"兒媳婦,你瘋了?那可是咱家唯一的雞了。"
"娘,我有我的打算。"王秀珍眼中閃爍著某種光芒,"田中住在咱家這么久,我得表示表示。"
小花也不理解:"娘,咱們自己都吃不飽,為什么要給鬼子熬雞湯?"
王秀珍摸了摸女兒的頭:"小花,你還小,不懂大人的事。"
當天夜里,王秀珍趁著月黑風高,悄悄地殺了那只老母雞。
她小心翼翼地處理著雞肉,生怕弄出一點聲響。
然后,她開始熬湯。
柴火在灶膛里靜靜燃燒著,雞湯在鍋里慢慢沸騰。
王秀珍守在灶臺前,眼神專注得像是在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
湯熬了整整一夜。
天亮時分,香味已經飄滿了整個柴房。
陳老太聞著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兒媳婦,這湯真香啊。"
王秀珍盛了一小碗給婆婆:"娘,您先喝一點。"
陳老太喝了一口,眼中含淚:"這么好的湯,給那個鬼子真是可惜了。"
王秀珍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繼續忙活著。
上午,她端著那鍋雞湯,戰戰兢兢地走向自己的老宅——現在田中大佐住的地方。
村民們看到她端著湯,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秀珍嫂子這是要干什么?"
"給鬼子送湯?這不是媚日嗎?"
"也許她有苦衷呢。"
議論聲此起彼伏,但王秀珍充耳不聞,只是機械地向前走著。
她知道,今天的這碗湯,將決定很多事情。
05
王秀珍敲響了自家院門。
"報告!"她用顫抖的聲音喊道。
很快,門開了,一個日本兵出現在門口。
日本兵看到她手中的湯,皺了皺眉頭,然后轉身進去報告。
不一會兒,田中大佐出現了。
他穿著軍裝,腰間佩著指揮刀,渾身散發著威嚴的氣息。
"王桑,什么事?"田中用生硬的中國話問道。
王秀珍戰戰兢兢地舉起手中的湯:"太君,這是我給您熬的雞湯,請您品嘗。"
田中瞇起眼睛看著她,然后看看湯,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哦?王桑這么有心?"
"是是是,太君住在我家這么久,我一直想表達感謝之意。"王秀珍低著頭說。
田中示意她進院子。
院子里,幾個日本兵正在擦拭武器,看到王秀珍進來,都停下手中的活計。
田中走到石桌前坐下,指了指桌子:"放這里。"
王秀珍小心翼翼地將湯放在桌上,香味立刻飄散開來。
田中深深地嗅了一下:"確實很香呢。"
周圍的日本兵也都露出了羨慕的表情,顯然被這香味勾起了食欲。
田中拿起勺子,在湯里攪了攪,然后又放下了。
他站起身,繞著桌子緩緩踱步,目光始終盯著那碗湯。
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香味,但氣氛卻異常緊張。
王秀珍站在一旁,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田中踱了幾圈,突然停下腳步,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直視王秀珍。
他的嘴角慢慢揚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王桑,"田中的聲音低沉而危險,"既然這是你的一片心意..."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銳利。
王秀珍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膛了,雙腿也開始發軟。
田中緩緩開口,每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擊著王秀珍的心:"那么..."
06
"你先喝一口。"
田中大佐的話音剛落,整個院子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王秀珍臉色瞬間煞白,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周圍的日本兵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緊張地看著這一幕。
田中冷笑著繼續說道:"王桑,你那么用心熬的湯,自己不嘗一口嗎?"
王秀珍的雙腿已經軟得幾乎站不住了,她勉強支撐著,聲音顫抖得厲害:"太...太君,這湯是專門給您熬的..."
"我說,你先喝。"田中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指揮刀上。
幾個日本兵也端起了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王秀珍。
王秀珍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
她顫抖著伸出手,拿起了湯勺。
勺子在她手中抖得厲害,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她舀起一勺湯,慢慢地送到嘴邊。
就在這時,她想起了死去的丈夫陳大明,想起了被抓走的兒子陳小虎,想起了無辜的女兒小花,想起了病重的婆婆。
她想起了這三年來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和屈辱。
她想起了村民們被日本兵欺壓的慘狀。
一行熱淚從她的臉頰滑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毫不猶豫地喝下了那口湯。
湯很燙,燙得她的舌頭發麻,但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痛苦。
喝完后,她抬起頭,直視田中大佐的眼睛:"太君,我已經喝了,現在您可以享用了。"
田中審視著她,過了很久才點點頭:"很好。"
他拿起湯勺,也舀了一口湯,慢慢品嘗。
"味道不錯。"田中滿意地說道,"王桑很用心呢。"
王秀珍松了一口氣,但心中卻涌起了更大的痛苦。
她知道,從今天起,自己就真的成了漢奸。
為了家人,為了生存,她選擇了這條路。
07
接下來的幾天,田中大佐對王秀珍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
他不僅允許王秀珍一家搬回自己的房子,還經常給她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
村民們看到這一切,眼神都變了。
"王秀珍真的投靠鬼子了。"
"以前還覺得她可憐,現在看來是個漢奸。"
"為了好處什么都肯做,真是丟盡了中國人的臉。"
議論聲傳到王秀珍耳朵里,她的心如刀絞,但她沒有解釋。
她知道自己無法解釋。
小花不理解母親的做法:"娘,為什么大家都說我們是漢奸?"
王秀珍抱著女兒,眼中含淚:"小花,有些事情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陳老太也很困惑:"兒媳婦,你到底在想什么?"
王秀珍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照顧著家人。
田中大佐似乎很欣賞王秀珍的"識時務",經常找她聊天。
"王桑,你很聰明。"田中說道,"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
王秀珍低著頭:"太君過獎了。"
"你的兒子被國軍抓走了?"田中突然問道。
王秀珍一愣,點了點頭:"是的。"
"國軍就是這樣,總是強迫老百姓做不愿意做的事。"田中搖了搖頭,"皇軍不同,我們是來幫助中國人民的。"
王秀珍沒有說話,心中卻涌起巨大的悲傷。
她想起了兒子被抓走時的情景,想起了這些日子來承受的種種屈辱。
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她必須裝作認同田中的話。
"太君說得對。"她違心地說道。
田中滿意地點點頭:"王桑,你會有好報的。"
夜深人靜時,王秀珍獨自坐在院子里,望著滿天的星星。
她想起了死去的丈夫,想起了被抓走的兒子,心中涌起無盡的思念和痛苦。
"大明,小虎,你們在哪里?"她在心中默默地呼喚著,"我這樣做,你們會原諒我嗎?"
星光依舊,但人世間卻已經滄海桑田。
王秀珍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回到從前了。
08
三個月后的一個夜晚,村子里突然響起了激烈的槍聲。
八路軍攻打村莊的消息早就在暗中傳播,但沒人知道具體時間。
王秀珍被槍聲驚醒,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火光沖天。
"娘,怎么了?"小花害怕地抱著母親。
"沒事,小花不怕。"王秀珍緊緊抱著女兒,心中卻知道,這一天終于來了。
槍聲越來越近,田中大佐帶著幾個日本兵沖進了王秀珍家。
"王桑,快帶我們走后山的小路!"田中焦急地說道。
王秀珍看著這個曾經威風凜凜的大佐,現在卻像喪家之犬一樣狼狽。
她知道,這是她最后的選擇時刻。
"太君,后山的路我不熟悉。"王秀珍平靜地說道。
田中一愣:"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知道后山的路怎么走。"王秀珍重復了一遍,聲音很平靜。
田中意識到了什么,掏出手槍指著王秀珍:"你敢騙我?"
就在這時,院門被踢開了,幾個穿著八路軍軍裝的戰士沖了進來。
"不許動!舉起手來!"
田中絕望地看著王秀珍,終于明白了一切:"你...你從一開始就..."
王秀珍點了點頭,眼中含著淚水:"是的,從那碗雞湯開始,我就在等這一天。"
原來,那天的雞湯里什么毒藥都沒有。
王秀珍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取得田中的信任,然后暗中收集情報,等待八路軍的到來。
她承受了所有的誤解和屈辱,只為了這一刻的勝利。
八路軍隊長走過來,拍了拍王秀珍的肩膀:"大嫂,辛苦你了。"
王秀珍終于忍不住,抱著女兒痛哭起來:"我終于等到你們了!"
村民們這時才明白了真相,紛紛向王秀珍道歉。
"秀珍嫂子,對不起,我們誤會你了。"
"你真是女中豪杰啊!"
王秀珍擺了擺手:"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
半年后,抗戰勝利了。
陳小虎奇跡般地活著回來了,雖然受了傷,但人還在。
一家人終于團聚了。
在那個春天的午后,王秀珍坐在院子里,看著兒子和女兒在院子里玩耍,婆婆的身體也好了很多。
她想起了死去的丈夫,想起了那段艱難的歲月,想起了那碗改變了一切的雞湯。
那不僅僅是一碗雞湯,那是一個母親、一個妻子、一個中國女人的堅韌和智慧。
陽光灑在院子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王秀珍知道,無論多么困難,只要心中有愛,有希望,就一定能夠堅持下去。
這就是她從那段痛苦經歷中學到的最珍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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