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莎莎舞廳故事（83）：愛悅舞廳早上暖光。

成都的秋晨總裹著點府南河的濕意，愛悅莎莎舞廳的卷閘門“嘩啦”扯開時，天光剛漫過街角的梧桐樹頂。

暖黃的壁燈還沒熄，映著地板上磨得發(fā)亮的花紋，空氣里飄著點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老茶的醇厚氣。

這是早場獨有的清爽，沒了晚場的煙酒熏燎，連音樂都透著點懶洋洋的溫柔。

四爺是踩著九點三十分的鐘點進來的，五十五歲的人，腰板挺得筆直，一點不顯老態(tài)。

他穿件深灰色的羊絨開衫，里面搭著件熨得平平整整的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這一切更襯得人有股沉淀下來的雅致。

頭發(fā)是精心打理過的，鬢角有幾縷銀絲，非但不顯滄桑，反倒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韻味。

眉眼周正，鼻梁挺直，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漾出兩道淺淺的紋路，不笑的時候又帶著點疏離的冷感。

舞廳里的舞女們私下都議論，說四爺是這群常客里最帥的一個，不單是長相，更要緊的是那份不油膩的體面。

他從不大聲喧嘩，也不毛手毛腳，說話又有分寸，跟那些大腹便便、滿口葷話的老頭比起來，簡直是云泥之別。

陽陽已經(jīng)在角落的老位置等他了。舞女們都愛往燈亮處湊，只有她偏愛這個挨著墻的角落，清靜。

誰也看不出她已經(jīng)四十四歲，皮膚是那種天生的冷白皮，不像舞廳里別的姑娘靠厚粉底堆砌，是透著光的細膩，哪怕離得近了，也瞧不見什么瑕疵。

五官生得精致，柳葉眉，杏核眼，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時眼波一轉(zhuǎn)，說不出的勾人。

她不胖不瘦，是那種勻稱的身段，抱在懷里軟乎乎的，卻又不顯得臃腫，透著點恰到好處的豐腴。

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針織衫，領(lǐng)口繡著一圈細碎的蕾絲，配一條煙灰色的長筒裙，腳上是一雙低跟的裸色皮鞋，簡單干凈，卻比那些穿吊帶、超短裙的姑娘耐看百倍。

這就是陽陽的本事，哪怕是最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透著股別致的韻味，舞女們都羨慕她的衣品，卻學(xué)不來那份淡然的氣質(zhì)。

“喲，四爺，今兒又踩點到的?！标栮柨匆娝?，眉眼彎成了月牙，聲音軟軟的，帶著點成都姑娘特有的糯勁兒。

四爺走過去，熟門熟路地伸出手，把人往懷里一帶。

走進舞池，兩人貼著墻站定，不用跳什么花哨的舞步，就隨著舒緩的音樂輕輕晃著。

陽陽的身子軟軟地靠在他身上，帶著點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不像別的舞女滿身香水味，聞著讓人心里舒坦。

四爺?shù)皖^，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發(fā)頂，低聲笑：“跟你約的九點半，早來晚來都不合適。再說了，早上的‘白菜’才水靈，下午被人摸來摸去，早蔫兒了。”

陽陽“噗嗤”一聲笑出來，抬手輕輕捶了下他的胸口，力道不大，像撓癢癢似的：“你這人，就會拿我打趣。我可不是白菜，我是老壇酸菜，越陳越有味。”

四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捏了捏她的胳膊，手感軟乎乎的，心里熨帖得很：“行，老壇酸菜就老壇酸菜，反正比那些蔫了吧唧的強。你這身子，抱起來是真舒服，比我家里那乳膠床墊還得勁。”

陽陽往他懷里縮了縮，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刻意的嬌俏：“那四爺可得常來，我今天早上候著你，保證新鮮。”

她的聲音不大，像羽毛似的搔著人的耳膜，四爺?shù)男募鈨狠p輕顫了一下。

這姑娘就是有這本事，明明是舞廳里的客套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就帶著點真心實意的熨帖。

兩人就這么抱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舞廳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早場的客人大多是退休的老頭，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抽煙聊天，只有他們倆窩在角落，像自成一個小世界。

“四爺，我昨兒又算了算賬?！标栮柡鋈婚_口，聲音里帶了點認真，“我姑娘下個月要交補課費，還有校服錢，零零總總又是一筆。不過我攢的錢又多了點，再熬幾年年，等大學(xué)畢業(yè)工作了，我就不干了?！?/p>

四爺聞言，點了點頭，手指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像安撫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攢錢這事兒，就得狠點心。別聽那些小姐妹瞎忽悠，買什么名牌包、大牌口紅，那些都是虛的。手里有了余錢，你才有底氣，才有選擇權(quán)，不然永遠只能在這舞池里打轉(zhuǎn)。”

陽陽乖乖地點頭，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我知道，四爺，我聽你的。以前我還愛跟她們出去吃火鍋、購物，旅游。現(xiàn)在我都不去了。中午自己帶飯，晚上回家自己煮點粥，省錢得很?！?/p>

“這就對了。”四爺?shù)恼Z氣里帶著點贊許，。

四爺被她這話逗得心情大好，低頭看著懷里的女人。

燈光落在她的臉上，柔和了眼角的細紋，那雙勾人的眼睛里，藏著點不易察覺的疲憊，卻又透著股韌勁。

他知道，這白菜不容易，一個人拉扯著女兒，在這魚龍混雜的舞廳里討生活。

音樂一首接一首地淌著，像細水長流。兩人就這么靠著墻，抱著，聊著，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舞廳墻上的掛鐘“當”地響了一聲，四爺抬手看了看表，十點半了。

他松開陽陽，從口袋里掏出一百塊錢，遞到她手里。說：“拿著?！?/p>

陽陽也沒客氣，接過來塞進兜里，沖他笑了笑，眉眼彎彎：“謝?！?/p>

四爺點點頭，說：“我先走了，明兒要是有空，還來約你。”

“好嘞?！标栮柍麚]揮手，“四爺慢走?！?/p>

四爺擺擺手，轉(zhuǎn)身走出了舞廳。陽光正好，灑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旁邊的幾個舞女立刻湊了過來，酸溜溜地打趣：“陽陽，行啊你，又把四爺給拿下了?！?/p>

陽陽笑了笑，沒說話，只是摸了摸兜里的一百塊錢。她抬頭看了看燈光，光正好，暖洋洋的。

成都的早場時光，就這么慢悠悠地，淌進了愛悅莎莎舞廳的每一個角落，淌過了陽陽的碎碎念念，也淌過了四爺?shù)臏販厝崛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