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在光鮮亮麗的“光之城”的巴黎，藏著一個眾所周知、充滿血淚的世界，無數“性工作者”在深夜的無人小巷、布洛涅森林（Bois de Boulogne）陰冷的樹影下開展自己賴以謀生的“生計”。
關于這群人的未來，最近，法國政壇一向以保守、排外著稱的極右翼政黨國民聯盟（RN），提出了驚人的提案——重新開放妓院。
一時間，左派、女權主義者乃至傳統保守派都目瞪狗呆！
在1946年瑪爾特·理查德（Marthe Richard）法案關閉所有法國妓院的近80年后，國民聯盟的議員讓-菲利普·唐吉（Jean-Philippe Tanguy）竟然大聲疾呼：
為了性工作者的生存與安全，我們必須把那些塵封的“銷金窟”重新開張。
他表示自己這個提議，可不是為了《紅磨坊》里的聲色犬馬，而是為了保證妓女們的生存、尊嚴。
唐吉目前身居國民聯盟的財政要職，他年輕時曾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經歷。
那時，他作為志愿者參與了援助性工作者的協會“Bus des femmes”（婦女巴士），在布洛涅森林的深處，他親眼目睹了世界的殘酷一角。
那里只有刺骨的寒風、無處不在的暴力、性病的威脅以及被社會拋棄的絕望。
他還記得在圣拉扎爾街區遇到過一些年邁的性工作者，她們談起自己的職業時則帶著自豪。
他說正是這些記憶，讓他堅定了一個想法：法國現行的政策，是把這群可憐人往死路上逼。
他所說的政策，就是2016年，當時的奧朗德政府通過的“廢除賣淫”的法律。
這項法律取消了原本針對性工作者的“拉客罪”，轉而重罰嫖客。
唐吉憤怒地認為，這是“資產階級虛偽的巔峰”。
他還說，就算買春成為一種犯罪，嫖客們也不會憑空消失，他們只會變得更加驚恐、多疑，要求去更隱蔽、更偏僻的地方交易。
于是，性工作者們不得不離開相對安全的街區，鉆進更深的樹林，躲進更黑暗的角落。在那里，沒有監控，沒有人煙，只有無盡的危險。
“她們被毆打，甚至被割喉，卻無人問津！”唐吉在接受《世界報》采訪時，語氣似乎很悲憤。
在他的描述中，2016年的法律就像害死底層女性的東西。
于是，一個驚世駭俗的計劃在他腦海中成型：建立“合作社模式”的妓院。
唐吉認為自己構想的與百年前那種被老鴇和黑幫控制的剝削魔窟截然不同，而是一種由性工作者自己當家作主的場所。
沒有皮條客的盤剝，沒有黑社會的恐嚇，在這里，這些女性將是“自己王國的女皇”。
不得不說，唐吉的想象力真的蠻豐富的·······
而且他說，以后也不該再叫它“妓院”（maison close）了，這兩個字承載了太多灰暗的歷史記憶，我們需要一個新的名字，一個代表安全與自主的名字。
噢，“妓院”這兩個字不好， 為了從前的事生出許多風波來，那要改個什么名字呢？他自己也還沒想出來。
令人玩味的是，這項提議竟然得到了國民聯盟精神領袖瑪麗娜·勒龐的全力支持。
要知道，勒龐過去在這一問題上的態度一直模棱兩可，甚至曾簡單粗暴地建議將外國性工作者遣返。
但在目睹了現狀的惡化后，由于安全問題一直是她的核心政治主張，保護這些女性免受街頭暴力的侵害，似乎也成了這一邏輯的延伸。
此方案一出，那些原本站在弱勢群體一邊的左派組織和行業工會，比如性工作者工會（Strass）心里不是滋味了。
雖然他們一直以來都呼吁建立類似新西蘭或瑞士部分州的“無老板妓院”模式，但當這個提議從國民聯盟嘴里說出來時，他們的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這簡直是離譜！”工會發言人米蓮·朱斯特（Mylène Juste），一位在巴黎從業二十三年的性工作者，毫不掩飾她的抗拒。
雖然這種合作社模式正是她們夢寐以求的——既能合法納稅，又能享受勞動保護，還能擺脫警察的騷擾和皮條客的控制——但要她們與一個排斥移民、強調極端民族主義的政黨結盟？這在情感上完全無法接受。
“我們要的是權益，但絕不是成為極右翼洗白的工具。”
與此同時，傳統的廢奴主義協會如“Amicale du Nid”則堅決反對。
在她們看來，任何形式的妓院都是對女性的囚禁，是為了滿足男性不可抑制的性欲而將女性商品化。
“重新建立這種把人關起來的地方，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倒退。”她們堅持認為，性交易本身就是一種暴力，不應被規范化，而應被徹底消滅。
共和黨議員菲利普·朱芬（Philippe Juvin），作為一名醫生，他也正在起草類似的法案。
他不相信“廢除最古老職業”的可行性，在他看來，法國目前的狀況荒謬至極：賣淫本身是合法的，性工作者被視為受害者，但社會卻剝奪了她們正常工作的一切條件。
銀行拒絕開戶，房東不敢出租房屋（否則會被控拉皮條），他說這種制度性的歧視，實際上是在逼良為娼，逼娼入黑。
他更推崇比利時模式——自2024年起，比利時允許性工作者簽署勞動合同，擁有合法的社會身份，既打擊了強迫賣淫，又保障了從業者的基本人權。
唐吉曾以為自己的提案會遭遇很大阻力，表示在議會里可能除了勒龐沒人支持，他沒想到自己還能收獲一個共和黨的同盟······他更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提案獲得了公眾和選民的雙重支持！
2013年，Ifop為《Causette》雜志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74%的法國人（其中男性占79%）表示贊成重新開放妓院。
而在2002年的一項調查中，這一比例僅為66%。
如果妓院在法國恢復營業，20%的男性會光顧——國民陣線和人民運動聯盟成員中這一比例為21%，而前左翼陣線支持者中這一比例為三分之一。
Ifop政治/時事部門主管弗朗索瓦·克勞斯說：
“在我們為《Causette》雜志進行的研究中，勒龐的支持者對于妓院重開最為熱情（84%）。總的來說，他們在社會議題上的立場不像歐洲或美國的其他極右翼選民那樣保守，尤其是在墮胎或性自由等問題上。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同情女權主義團體的斗爭。”
妓院的重開，不可避免地會帶來新的監管難題，甚至可能被新的勢力滲透。
現在這種“掩耳盜鈴”式的放任自流，也不是長久之計，這些從事邊緣職業的女性應該擁抱一個有法律賦予尊嚴的“合作社”嗎？
Ref：
https://www.lemonde.fr/politique/article/2025/12/08/le-rassemblement-national-veut-rouvrir-les-maisons-closes_6656480_823448.html
https://www.lefigaro.fr/actualite-france/vers-un-retour-des-maisons-closes-20251209
文｜Tut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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