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蟹之祭》
## 第一章 死蟹夜宴
入秋,黃浦江畔的風開始帶著涼意。
林國強把最后一只大閘蟹從水池里撈出來時,它已經不動了。八只蟹,原本是女兒林薇薇上周五送來的陽澄湖大閘蟹禮盒,說是公司發的福利。他一個人住,吃不完,就養在水池里,想等周末兒子林磊回來一起吃。
但兒子臨時出差,拖到了周二。
四天,八只蟹,死了七只。只有一只還在虛弱地吐著泡泡。
林國強看著那堆青黑色的尸體,猶豫了。他是老上海人,從小在弄堂里長大,父母那輩經歷過困難時期,最常念叨的就是“浪費糧食是要遭天譴的”。這蟹,每只少說三四兩,按市價算,得七八百塊錢。扔了?
他湊近聞了聞。氣味還行,就是普通的水腥味,沒有明顯的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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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沒多久吧……”他自言自語,想起小時候父親說過,螃蟹剛死,只要沒變味,趕緊蒸了還能吃。那時候家里窮,能有口肉就是過年。
他看了看墻上的鐘——晚上七點半。兒子剛來電話,說項目遇到問題,這周都回不來。女兒薇薇在杭州工作,一個月才回一次。
一個人吃飯,隨便對付就行。
但他還是打開了蒸鍋。把七只死蟹洗刷干凈,擺進蒸屜。水開后,蒸氣帶著蟹的腥香彌漫開來,小小的廚房里霧氣氤氳。
林國強坐在餐桌旁,就著一碟姜醋,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蟹黃還是黃的,蟹肉還是白的,味道……好像和活的差不多,就是肉質稍微散了點。
他一口氣吃了八只——包括那只還活著的。吃到第五只的時候,胃里開始有點不對勁,但他沒在意,以為是吃得太快。
九點半,收拾完碗筷,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里在播報一起食品安全事故,郊區一家小作坊用病死豬肉做香腸,幾十人食物中毒。
林國強心里咯噔一下,但隨即安慰自己:螃蟹是自己死的,不是病死的,應該沒事。
十點,他開始感到發冷。初秋的夜晚不算冷,但他裹緊了外套,還是覺得寒意從骨頭縫里往外冒。
十點半,體溫計顯示:38.7度。
他吃了一片退燒藥,上床睡覺。
凌晨兩點,林國強在劇痛中醒來。不只是發燒,而是整個腹部像被絞肉機擰著一樣疼。他掙扎著爬起來,想去廁所,剛下床就“哇”地吐了一地——黃色的膽汁和沒消化完的蟹肉。
緊接著是腹瀉。水樣的,止不住。
他顫抖著撥通了兒子的電話。
“磊子……爸不行了……你快來……”
## 第二章 急診室
林磊趕到醫院時,父親已經進了搶救室。
急診醫生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戴著口罩,眼神嚴肅:“林國強家屬?”
“我是他兒子。”林磊氣喘吁吁,“我爸怎么了?”
“食物中毒,疑似細菌感染,已經出現感染性休克前兆。”醫生快速說著,“血常規顯示白細胞計數爆表,肝腎功能指標異常,我們正在做血培養和毒素篩查。但需要知道患者吃了什么。”
林磊一愣:“他……他說吃了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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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的死的?”
“……應該是活的吧?”林磊不確定,“我姐上周送的,陽澄湖大閘蟹,很新鮮才對。”
醫生看了他一眼:“去問問清楚,這關系到用藥選擇。如果是副溶血性弧菌或者肉毒桿菌,治療方案不一樣。”
林磊走到搶救室門口,隔著玻璃看到父親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身上插滿了管子。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屏幕上跳動的數字讓他心驚肉跳。
他拿出手機,打給姐姐林薇薇。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很吵,好像在什么活動現場。
“姐!爸進醫院了!食物中毒,很嚴重!”
“什么?!”林薇薇的聲音瞬間高了八度,“怎么回事?吃了什么?”
“醫生說可能是螃蟹。你上周送的那盒蟹,爸是不是吃了變質的?”
“不可能啊!那是公司合作方送的頂級貨,我周五晚上拿過去的,還活蹦亂跳的!這才幾天?”
“爸一個人,舍不得吃,可能放壞了……”林磊聲音發澀,“你快回來吧,醫生說情況不好。”
掛斷電話,林磊靠在墻上。他是個程序員,平時加班多,住得離父親也遠,一周能去看一次就不錯了。姐姐在杭州做市場,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母親五年前癌癥去世后,父親一個人守著老房子,越來越沉默。每次他和姐姐說要接他過去住,父親都搖頭:“我在這住了六十年,街坊鄰居都熟,去你們那高樓里,憋屈。”
現在出事了。
一個護士從搶救室出來:“家屬?患者昏迷前一直念叨‘盒子’‘盒子’,是什么意思?”
盒子?林磊一愣。
父親的老房子在虹口區一片待拆遷的弄堂里,三年前就說要拆,但因為居民補償沒談攏,一直拖著。父親是典型的上海老克勒,講究,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但也有一些老物件舍不得扔——母親留下的縫紉機、他年輕時騎的自行車、還有一大堆各種盒子。
但為什么昏迷前會念叨盒子?
林磊突然想起什么,對護士說:“我回去一趟,看看家里有什么線索。我爸醒了馬上通知我!”
他沖出醫院,攔了輛出租車。
## 第三章 老宅尋蹤
老房子在一條狹窄的弄堂深處,外墻斑駁,木窗欞上的紅漆已經褪色。林磊用鑰匙打開門,熟悉的樟腦丸和舊書的氣味撲面而來。
他打開燈。家里還是老樣子,干凈但陳舊。餐桌上,蒸鍋還沒來得及洗,里面是蟹殼殘渣。水池邊,那個印著“陽澄湖”字樣的禮盒空著,放在垃圾桶旁。
林磊戴上手套,開始檢查禮盒。很普通的硬紙盒,里面襯著濕稻草——這是為了運輸時保濕。他仔細翻看,在盒子底部,發現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
不是產品說明書,是一張泛黃的信紙,上面用鋼筆寫著幾行字:
**“強哥:**
**蟹已備好,八只,足斤足兩。按你說的,放了‘料’。老地方見,月底前務必處理好。**
**——阿炳”**
字跡潦草,但林磊認得出,這是父親的老朋友,陳炳的手筆。陳炳是父親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年輕時一起去東北插隊,后來返城,陳炳進了水產公司,父親進了紡織廠。三年前陳炳肝癌去世,父親還難過了很久。
但這條子是什么意思?“放了‘料’”?什么料?
林磊心里一沉。他繼續翻找,在父親書桌的抽屜里,找到一個鐵皮盒子。打開,里面是一些老照片、糧票、還有一疊信件。
他快速瀏覽。大部分是父親和母親年輕時的通信,還有他和姐姐小時候的成績單、獎狀。但在最下面,有一封沒有寄出的信,日期是三個月前,收件人是“市紀委”。
信的內容讓林磊的手開始發抖:
**“尊敬的領導:**
**我叫林國強,是原上海第十七棉紡織廠的退休職工。我要實名舉報我廠1987年‘11·3’火災事故的真相。那場火災造成九人死亡,十二人重傷,官方結論是電路老化。但我知道不是。是有人故意縱火,為了銷毀一批違規進口的化工原料。**
**縱火者是當時的副廠長趙德海,現在應該已經退休。他當時負責采購一批日本產的紡織助劑,但實際上那批貨是核污染區的化工廢料,放射性超標。火災前三天,我已經發現倉庫里的原料異常,寫了舉報信,但信被趙德海截獲。火災那天,他約我談話,把我支開,然后放了火。**
**這些年我一直在收集證據,但趙德海后來調去輕工局,一路高升,現在據說已經是某國企的顧問,人脈很廣。我幾次想舉報,都被人‘勸’了回來。最近聽說那片地要開發,當年的火災現場就在規劃區內。我擔心證據被徹底銷毀,所以決定再次舉報。**
**證據包括:當年殘留的原料樣本(我偷偷保存了一小瓶),趙德海親筆簽字的采購單復印件,以及火災前他威脅我的錄音(磁帶已經轉成數字文件)。這些都在我手里。**
**如果這封信能到您手上,請聯系我。如果我沒能等到回音,那可能是我出‘意外’了。請務必查下去,還那九個工友一個公道。**
**林國強**
**2023年8月15日”**
信到這里結束,沒有寄出。
林磊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冰冷。
父親不是普通的中毒。那螃蟹……是被“加了料”的。
他顫抖著拿起手機,打給姐姐,但電話占線。他改成發微信:
“姐,別回來!爸的事有問題!有人要害他!你找個安全的地方,等我消息!”
發送。紅色感嘆號——發送失敗。網絡連接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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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磊沖到窗邊,看向窗外。弄堂里路燈昏暗,空無一人。但他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盯著這里。
他回到書桌前,繼續翻找。鐵皮盒子里沒有“證據”。父親會把東西藏在哪里?
他的目光落在墻角的五斗櫥上。那是母親的嫁妝,紅木的,很沉。小時候他和姐姐經常在里面捉迷藏。
他走過去,拉開最下面的抽屜。里面是舊衣服。他把衣服全拿出來,敲擊抽屜底板——空的。
有夾層。
他找到暗扣,打開夾層。里面是一個防潮袋,袋子里有三個東西:一個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是白色粉末;一張發黃的采購單復印件,簽字確實是“趙德海”;還有一個老式MP3播放器。
他打開MP3。電量居然還有。播放,里面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
**“國強,你別犯傻。那批貨是上面特批的,你捅出去,大家都倒霉。”**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應該就是趙德海)
**“趙廠長,那是核廢料!做出來的衣服穿在身上要出人命的!”** (父親年輕時的聲音)
**“處理過的!日本方面說了,放射性在安全范圍內!”**
**“安全?那為什么不敢公開檢測報告?我已經寫信給市里了!”**
**“信?什么信?”** (聲音突然變冷)
**“我昨天寄的舉報信。”**
**“……國強,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我給你條活路。把信追回來,這事就算了。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你那在幼兒園上班的老婆,還有兩個上小學的孩子,可能就要出點‘意外’了。”**
錄音到這里戛然而止。
林磊握著MP3,手心里全是汗。三十六年了。父親守著這個秘密三十六年。母親知道嗎?她五年前死于“突發性心肌梗塞”,真的是意外嗎?
還有陳炳叔叔的紙條——“放了‘料’”。那個料,是毒藥?
不,如果是劇毒,父親當場就死了。應該是某種慢性毒藥,或者……細菌?
林磊想起醫生的疑問:“如果是副溶血性弧菌或者肉毒桿菌……”
肉毒桿菌!那是一種厭氧菌,在密封、缺氧環境下大量繁殖,產生劇毒。螃蟹死后,如果保存不當,正是肉毒桿菌滋生的溫床。而如果是人為添加高濃度菌種……
他抓起那個玻璃瓶,對著光看。白色粉末,無味。
手機突然響了。是醫院打來的。
“林先生!您父親醒了,但情況很不好,他說要見你,有重要的話要說!”
## 第四章 臨終托付
林磊沖回醫院時,父親已經從搶救室轉到了重癥監護室。
隔著玻璃,他看到父親戴著呼吸機,眼睛半睜著,看到他的瞬間,眼睛亮了一下。
醫生攔住他:“患者肝腎功能衰竭,多器官功能不全,我們已經盡力了。他堅持要和你說話,但時間不能太長。”
林磊穿上隔離衣,走進病房。
父親的手冰涼,但緊緊抓著他的手。
“磊子……盒子……”父親的聲音微弱,幾乎聽不見。
“爸,我找到了。信、錄音、還有那個瓶子。”林磊湊近,“是趙德海對不對?他害你?”
父親搖頭,喘了幾口氣:“不是……趙德海……三年前就死了……癌癥……”
林磊一愣:“那還有誰?”
“他們……是一個……組織……”父親斷斷續續地說,“當年的事……牽扯很多人……現在……那塊地……要開發……價值……幾十億……他們不能讓……舊事重提……”
“所以他們在螃蟹里下毒?”
“不是毒……是菌……肉毒桿菌……慢性發作……看起來像……食物中毒……”父親咳嗽起來,監護儀發出警報。
護士要進來,父親擺擺手,繼續說:“證據……不在家里……我藏……在……”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爸!藏在哪里?”林磊急切地問。
父親用盡最后力氣,說出三個字:
“蟹……殼……里……”
然后,他的手垂了下去。
監護儀發出刺耳的長鳴。
“患者心跳停止!準備搶救!”
林磊被拉出病房。他呆呆地站在走廊里,看著醫生護士在里面忙碌。電擊、胸外按壓、注射腎上腺素……
二十分鐘后,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林磊靠著墻,慢慢滑坐到地上。他沒有哭,只是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
姐姐林薇薇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進來。
“磊子!我剛下飛機!爸怎么樣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林磊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磊子?你說話啊!”
“……爸走了。”他終于說出這三個字。
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哭聲。
“我馬上來醫院!你在哪?”
“不。”林磊突然清醒過來,“姐,你不能來醫院。也不能回家。找個酒店住下,用現金,不要用身份證。等我聯系你。”
“到底怎么回事?!”
“爸是被人害死的。”林磊一字一頓,“兇手可能還在盯著我們。你聽我的,保護好自己。”
掛斷電話,林磊深吸一口氣,走向醫生辦公室。
他要拿回父親的遺物——那些從家里帶來的東西,還有父親身上的衣物。
但護士告訴他:“患者的衣物和個人物品已經交給警方了。因為涉及可能的中毒案件,警方已經介入。”
林磊心里一緊:“哪個分局?”
“虹口分局,刑偵支隊的人剛走。”
他沖出醫院,打車直奔虹口分局。在路上,他給一個大學同學打電話——那人在市局工作。
“老周,幫我查個事。我爸林國強,今晚食物中毒死亡,案子是不是報到你們那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磊子,我剛看到簡報。但這事有點怪。”
“怎么怪?”
“按流程,食物中毒死亡,一般是食藥監和派出所處理,不會直接轉到刑偵。但這個案子,是市局刑偵總隊直接接手的,分局只是配合。而且……”老周壓低聲音,“簡報里寫的是‘疑似意外’,但內部通知要求‘深入調查死者社會關系,特別是與土地拆遷相關的矛盾’。”
土地拆遷。果然。
“能幫我看到證物清單嗎?”
“不行,我沒權限。但我知道證物保管室的執勤民警是我師弟,我可以問問。”老周頓了頓,“磊子,你爸是不是牽扯進什么事了?”
“三十六年前的一起縱火案,死了九個人。”林磊說,“有人不想讓真相大白。”
老周倒吸一口涼氣:“我明白了。你等我消息,注意安全。”
車子停在分局門口。林磊沒有進去,而是在對面的便利店買了個面包,坐在窗邊觀察。
晚上十一點,分局門口陸續有人進出。他看到兩個穿便衣的人提著證物袋出來,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那不是警車。
他記下車牌,打給老周:“滬A·8D7K3,黑色帕薩特,剛從你們分局出來,提走了證物。能查嗎?”
幾分鐘后,老周回電:“查不到。車牌是套牌。磊子,對方來頭不小,能進分局提走證物……你得小心了。”
林磊掛了電話,看著那輛車消失在夜色中。
他想起父親的話:“證據……在蟹殼里。”
家里的蟹殼已經被處理了,醫院的可能也被那些人拿走了。但還有地方——水產市場。
陳炳叔叔生前在水產公司工作,他兒子陳浩現在在銅川路水產市場有個攤位。那條紙條是陳炳寫的,也許陳浩知道什么。
林磊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半。市場已經關門了。
他決定先回老房子。最危險的地方,也許最安全。
## 第五章 蟹殼密碼
老房子一片漆黑。林磊沒有開燈,用手機照明,再次檢查那個禮盒。
稻草、紙屑、蟹腿的殘渣……他把所有東西倒在桌上,一點點翻找。
在幾片碎蟹殼中,他注意到一片特別厚實,邊緣有黏合的痕跡。他用小刀撬開——是中空的。
里面藏著一個微型U盤,和一個折疊起來的紙片。
紙片上是一串數字:“37.198.421, 121.489.337”。
坐標。
U盤插進電腦,需要密碼。林磊嘗試了父親的生日、母親的生日、他和姐姐的生日,都不對。
他想起那串坐標。會不會是經緯度?他打開地圖軟件,輸入。
位置顯示:崇明島東灘,長江入海口附近的一片灘涂。
為什么是那里?
他仔細看那片區域。衛星圖上,灘涂邊緣有一個廢棄的小碼頭,碼頭旁有幾間破舊的房子。
父親年輕時在崇明插隊過三年。難道證據藏在那里?
U盤的密碼呢?他嘗試輸入坐標數字,各種組合,都不行。
凌晨一點,手機震動。是老周。
“磊子,我剛查到點東西。你爸的案子,市局那邊有人打了招呼,要求‘低調處理,盡快結案’。打招呼的人是……趙建國。”
“趙建國是誰?”
“趙德海的兒子。”老周說,“現在是市規劃局的副局長,正好負責虹口那片老城區的改造項目。”
原來如此。父親要舉報趙德海,兒子就來捂蓋子。
“還有,”老周繼續,“你爸的尸檢報告出來了,死因確實是肉毒桿菌中毒。但法醫在胃內容物里檢測到異常高濃度的菌種,遠超自然變質的水平。這是人為投毒。”
林磊握緊拳頭:“能作為證據嗎?”
“理論上可以,但……”老周嘆氣,“那份報告已經被歸檔為‘內部資料,不對外公開’了。我師弟偷偷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我,我已經發你微信了。”
林磊打開微信。照片很模糊,但關鍵信息清晰:肉毒桿菌,濃度超標120倍。
“老周,謝謝。這事你別再查了,危險。”
“你也小心。趙建國那人……手很黑。他當年是靠拆遷起家的,據說手里不止一條人命。”
掛了電話,林磊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坐標。
他必須去崇明。但現在去,可能正中對方下懷。他們也許就在那里等著。
他需要一個幫手。
他打給陳浩——陳炳的兒子。電話響了七八聲才接,背景音很嘈雜,好像在KTV。
“喂?誰啊?”陳浩的聲音醉醺醺的。
“浩子,我是林磊。林國強的兒子。”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然后背景音變小了,陳浩似乎走到了安靜的地方。
“磊哥……你爸的事我聽說了,節哀。”陳浩的聲音清醒了一些。
“浩子,我需要你幫忙。你爸生前是不是給了你爸一盒螃蟹?還寫了張紙條?”
長時間的沉默。
“浩子,我爸是被人害死的。兇手可能也會找你。我們必須合作。”
陳浩終于開口:“磊哥,有些事……你不知道比較好。”
“但我爸死了!你爸也死了!陳叔叔真的是肝癌嗎?”
“……不是。”陳浩的聲音低下去,“我爸死前跟我說過,他幫林伯伯做了件事,可能會惹麻煩。他讓我把一盒螃蟹交給一個姓趙的人,說是‘還個人情’。但我爸交出去后第三天,就‘突發肝昏迷’死了。醫院說是肝癌晚期,可我爸三個月前體檢還好好的。”
林磊感到一股寒意:“姓趙的?趙建國?”
“對。我爸還說,如果他自己出事了,讓我去他老房子的閣樓里,找一個鐵盒子。”陳浩頓了頓,“我找到了,里面有一封信,是寫給你的。”
“寫給我?”
“我爸說,如果林伯伯出事,就把信給你。信在我這兒。”
“我現在去找你。”
“不,明天。明天下午兩點,銅川路市場后門見。現在太晚了,不安全。”陳浩掛了電話。
林磊看著手機,心里涌起不祥的預感。
他打開U盤,再次嘗試密碼。這次,他輸入了父親插隊的年份和地點:1975chongming。
錯誤。
他又試了火災日期:19871103。
還是錯誤。
還有什么?父親生命中重要的數字……
他想起母親墓碑上的生卒年:1955-2018。
輸入:19552018。
U盤解鎖了。
里面只有一個文件夾,名字是:“代價”。
打開,里面是幾十個掃描件:當年的采購合同、貨運單、檢測報告(顯示放射性超標)、火災現場照片、以及九名死者的名單和家屬聯系方式。
還有一份名單,標題是:“保護傘”。
名單上有七個人,包括當年的區領導、消防負責人、以及……趙德海。每個人名后面,都附有現在的職務和住址。
趙建國排在最后,備注是:“趙德海之子,關鍵執行者”。
父親用三十六年時間,收集了這些。
林磊把這些資料全部加密,上傳到云端,設置了定時發送——如果三天內他沒有取消,這些會自動發送給中紀委、最高檢和幾家主要媒體。
做完這些,已經是凌晨三點。
他太累了,趴在桌上睡著了。
夢里,父親在崇明的灘涂上向他招手,身后是滔天巨浪。
## 第六章 市場血案
第二天下午一點五十,林磊提前到達銅川路水產市場后門。
這里是個露天停車場,堆滿了泡沫箱和碎冰,空氣中彌漫著魚腥味。因為是下午,市場里人不多,幾個攤主在打牌。
林磊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觀察四周。
一點五十五,陳浩出現了。他穿著臟兮兮的防水圍裙,手里提著一個黑色塑料袋,左顧右盼。
林磊正要走出去,突然看到停車場入口開進來兩輛面包車。車子停下,跳下來七八個壯漢,手里都拿著棍棒。
陳浩也看到了,臉色大變,轉身就跑。
“抓住他!”為首的光頭大喊。
林磊躲在集裝箱后面,看著陳浩被追上,按倒在地。塑料袋被搶走。
“東西呢?”光頭踩住陳浩的手。
“什么……什么東西……我不知道……”陳浩慘叫。
“信!陳炳留給你的信!”
“我……我燒了……”
“燒了?”光頭冷笑,從手下手里拿過一把砍刀,“那你就沒什么用了。”
刀舉起。
林磊來不及多想,抓起旁邊一根鐵水管沖了出去。
“住手!”
所有人都看向他。光頭瞇起眼睛:“喲,還有個送死的。林磊是吧?正好,一起收拾了。”
七八個人圍了上來。
林磊不是打架的料,但此刻腎上腺素飆升,他揮舞著水管亂打,居然打倒了兩個。但很快后背就挨了一棍,劇痛讓他差點摔倒。
混亂中,陳浩趁機爬起來,從懷里掏出什么東西,扔向林磊:“磊哥!接著!”
是一個信封。
林磊接住,轉頭就跑。
“追!東西在他手里!”
林磊拼命跑出停車場,沖進市場。里面巷道復雜,他借著對地形的熟悉,左拐右拐,甩開了追兵。
但出口肯定被堵住了。他躲進一個空攤位下面,屏住呼吸。
外面傳來腳步聲和叫罵聲。
“分頭找!他跑不遠!”
林磊拆開信封。里面不是信,是一張照片和一把鑰匙。
照片是黑白的,很舊了,拍的是一個碼頭倉庫,門上有個編號:7。
鑰匙上貼著小標簽:“崇明東灘,7號倉”。
還有一張紙條,是陳炳的字跡:
**“磊子:**
**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我和你爸都出事了。東灘7號倉里有你要的東西。但要小心,倉庫有機關,只有你爸知道怎么安全進去。**
**還有,別相信任何人,包括警察。他們有人被買通了。**
**你爸讓我轉告你:真相的代價,可能是生命。但你爸說,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保重。**
**陳炳”**
林磊把照片和鑰匙收好。外面,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看到攤位旁邊有個下水道井蓋,銹跡斑斑。試著推了推,居然能推動。
他掀開井蓋,跳了下去。
下面惡臭撲鼻,是市場排廢水的地方。他捂住口鼻,順著水流方向走。
走了大概十分鐘,看到一個向上的鐵梯。爬上去,掀開井蓋——是市場后面的小巷。
他爬出來,蓋好井蓋,靠在墻上喘氣。
手機有信號了。幾十個未接來電,大部分是姐姐的,還有醫院的、殯儀館的。
他打給姐姐。
“磊子!你去哪了?!殯儀館打電話來,說爸的遺體不見了!”
“什么?!”林磊一驚。
“他們說昨晚有人拿著‘家屬委托書’把遺體領走了,簽的是你的名字!但我問過,你根本沒去!”
林磊感到毛骨悚然。他們連遺體都不放過?是要毀尸滅跡?
“姐,你別管了。找個安全的地方,等我聯系你。記住,別相信任何人。”
“磊子,你到底在干什么?爸已經走了,你別再……”
“爸是被謀殺的!”林磊低吼,“我不能讓他白死。姐,你保護好自己,就是幫我。”
掛了電話,他打車去碼頭。要去崇明,得坐船。
路上,他刷新聞。本地新聞有一條不起眼的簡訊:“今日下午,銅川路水產市場發生斗毆事件,一人重傷送醫。警方已介入調查。”
重傷的應該是陳浩。希望他還活著。
輪渡上,林磊站在甲板,看著渾濁的江水。父親就是在這里插隊三年,母親后來常說他“去了一趟崇明,回來就變了個人”。
現在他知道了,父親是在那里收集了最初的證據,也埋下了復仇的種子。
一個小時后,船靠岸。他租了輛自行車,按照導航騎向東灘。
那是一片廣闊的灘涂,蘆葦蕩在秋風中起伏,遠處是長江入海口的灰黃色水面。廢棄的碼頭孤零零地立在水邊,木板已經腐朽。
7號倉庫在碼頭最里面,鐵皮屋頂銹穿了,墻上爬滿了藤蔓。
門鎖著,是那種老式的掛鎖。林磊用陳炳給的鑰匙,試了試——開了。
推開門,灰塵簌簌落下。里面堆滿了破漁網和生銹的鐵桶。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廢棄倉庫。
但父親說有機關。
林磊仔細檢查地面。水泥地面積滿了泥,但在墻角,有一塊地磚的顏色稍微淺一些。
他踩上去——是空的。
撬開地磚,下面是一個金屬拉環。用力拉,一塊地板被掀起來,露出向下的臺階。
下面是地窖。
他打開手機手電,走下去。地窖不大,只有十平米左右,但擺滿了東西。
最顯眼的,是一個玻璃罐,泡在福爾馬林里。林磊湊近看——是一個人的手,已經萎縮變形,但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和他母親的那枚一模一樣。
母親的手?
罐子旁有一張照片:年輕的父親和一個陌生女人并肩站著,背景就是崇明的蘆葦蕩。女人笑得很甜,眉眼間……很像他。
照片背面寫著:“1975年秋,與秀珍于東灘。”
秀珍是誰?
地窖里還有幾個紙箱。林磊打開一個,里面是泛黃的筆記本,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他拿起一本翻開:
**“1975年10月3日,今天和秀珍去灘涂挖蛤蜊。她說要給我做蛤蜊燉蛋。她的手真巧……”**
**“1975年11月15日,秀珍懷孕了。我答應她,等回城就娶她。但她家里成分不好,父親是‘右派’,我媽肯定不會同意……”**
**“1976年2月,秀珍的肚子大了,藏不住了。村里風言風語。趙德海來找我,說可以幫我把秀珍送到外地,給一筆錢。我拒絕了……”**
**“1976年3月20日,秀珍失蹤了。村里人說她自己跳江了。我不信。我在她房間里找到了這個——”**
筆記本里夾著一張紙條,字跡潦草:
**“國強:**
**趙德海逼我打掉孩子,我不肯。他說如果我不離開你,就把你爸當年‘偷賣廠里棉紗’的事捅出去,讓你全家倒霉。我走了,別找我。孩子我會生下來,好好養大。**
**忘了我。**
**秀珍”**
林磊的手在顫抖。
他繼續翻看后面的筆記本:
**“1976年4月,我回城了。到處打聽秀珍的消息,沒有結果。趙德海調回上海了,升了副廠長。我去找他,他笑著說秀珍跟一個廣東商人跑了,孩子打掉了。”**
**“1977年,我娶了你媽。她是個好女人,但我心里一直有根刺。每年清明,我都去江邊給秀珍燒紙。”**
**“1982年,薇薇出生。1985年,磊子出生。我以為日子就這么過了。”**
**“1987年,火災。我在現場撿到了一枚紐扣,是趙德海的。還有,我在廢墟里發現了一小瓶白色粉末——不是紡織助劑,是某種放射性物質。我偷偷藏了起來。”**
**“1988年,我去崇明找秀珍的家人。她弟弟告訴我,秀珍根本沒跳江,她是被趙德海派人帶走的,因為趙德海看上了她。秀珍反抗,被打暈,扔進了江里。尸體三天后才在下游找到,已經泡爛了,但肚子被剖開了——孩子被取走了。”**
**“秀珍的弟弟說,趙德海有個習慣:收集‘戰利品’。他害死的每個人,他都會留下一點東西做紀念。秀珍的手,就是被他砍下來泡在福爾馬林里的。”**
林磊看向那個玻璃罐,胃里一陣翻涌。
所以,趙德海不僅害死了九個工友,還殺了父親的愛人,剖腹取子。
而父親,忍了三十六年。
最后一個筆記本,日期是最近:
**“2023年8月,拆遷通知下來了。這片地要開發成商業區,趙德海的兒子趙建國是項目負責人。我知道,他一定會來銷毀所有證據。我必須行動了。”**
**“我把所有證據整理好,復制了三份。一份藏在蟹殼里給磊子,一份放在這個地窖,還有一份……我寄給了秀珍的孩子。”**
秀珍的孩子?還活著?
林磊繼續翻,找到了一封信,是寫給“秀珍的孩子”的:
**“孩子:**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我已經不在了。我是林國強,你的生父。對不起,三十六年了,我才敢寫這封信。**
**你的母親叫周秀珍,是個善良美麗的女人。她死于1976年,是被趙德海害死的。你出生后就被趙德海帶走了,我不知道他把你交給了誰,是賣掉,還是自己養。**
**我找了你很多年,沒有結果。但三年前,我通過私家偵探查到,你可能還活著,被趙德海送給了一個不能生育的官員家庭。那個官員姓……**
信到這里中斷了,后面被撕掉了。
林磊在地窖里到處找,沒有找到缺失的部分。
但有一張照片,是從某個檔案上撕下來的:一個嬰兒的照片,下面有手寫的字:“1976年4月7日,男,6斤2兩。領養人:趙建國。”
趙建國!
秀珍的孩子,被趙德海送給了自己的兒子趙建國撫養?
那趙建國知道嗎?知道林國強是他的生父?知道他養父趙德海殺了他的生母?
林磊坐在地上,腦子一片混亂。
所以,趙建國要殺林國強,不僅僅是為了掩蓋火災真相,還是為了……弒父?
手機突然響了。是陌生號碼。
他猶豫了一下,接通。
“林磊,你在7號倉吧?”是趙建國的聲音,平靜,甚至帶著笑意,“看到你弟弟了?”
“弟弟?”林磊愣住。
“對啊,你同父異母的弟弟——就是我。”趙建國笑了,“沒想到吧?我要殺的人,是我的生父。我要掩蓋的罪行,是我養父犯下的。這個世界,是不是很有趣?”
“你……你知道?”
“三年前我就知道了。我爸——哦,養父——臨終前告訴我的。他說他這輩子最得意的兩件事:一是害死九個人還逍遙法外,二是搶了林國強的女人,還讓他的兒子認賊作父。”趙建國的聲音冷下來,“但他沒想到,我知道真相后,第一件事就是決定要殺了林國強。因為他辜負了我媽,因為他讓我成了罪惡的產物。”
“那你為什么要掩蓋火災真相?”
“因為那牽扯到我養父。他死了,但名聲不能臭。更重要的是……”趙建國頓了頓,“那片地下,埋的不只是火災廢墟。還有別的東西。”
“什么東西?”
“你下來,我告訴你。”電話掛斷。
倉庫外,傳來汽車引擎聲。
林磊沖到窗邊。三輛越野車停在倉庫外,十幾個人下來,為首的就是趙建國,五十歲左右,戴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
他們包圍了倉庫。
林磊環顧地窖。沒有后門,只有進來的那個入口。
他必死無疑。
但就在這時,他看到地窖角落有一塊松動的磚。摳出來,里面是一個油紙包。
打開,是一把手槍,和一張紙條:
**“磊子:**
**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最壞的情況發生了。這把槍是你陳炳叔叔當年從黑市買的,一直沒用過。子彈六發,省著點用。**
**地窖后面其實有暗道,那塊畫著魚圖案的墻磚是活動的,推開,能通到灘涂的排水涵洞。但涵洞出口在漲潮時會被淹沒,要算好時間。**
**如果逃出去,去找一個人: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周正明。他是你陳炳叔叔的表弟,信得過。**
**爸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當年太軟弱,害死了秀珍,也害了你和薇薇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但我不后悔收集那些證據。有些事,總得有人做。**
**保重。**
**爸”**
林磊眼眶發熱。他找到那塊畫著魚的墻磚,用力推——果然,墻轉開了,露出黑漆漆的洞口,有風從里面吹出來。
他把所有證據資料塞進防水袋,背上。拿起手槍,檢查子彈——六發滿的。
外面傳來撞門聲。
他鉆進暗道,從里面把墻磚推回原位。
暗道很窄,只能爬行。他打開手機照明,拼命往前爬。
身后傳來爆炸聲——他們炸開了地窖入口。
“他跑了!有暗道!”
“追!”
林磊加快了速度。暗道通向下方,越來越潮濕,能聽到水聲。
爬了大概一百米,前方出現了光亮——是涵洞出口。
他爬出去,外面是灘涂。正值退潮,涵洞口露在外面,但周圍都是淤泥。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岸邊跑。身后,追兵也出了涵洞,開槍了。
子彈打在身邊的泥水里,噗噗作響。
林磊回頭開了兩槍,沒打中,但讓對方慢了下來。
他跑到岸邊,那里停著一艘破舊的漁船。船上沒人。
他跳上船,解開纜繩,用槳撐離岸邊。
追兵跑到岸邊,但船已經離岸十幾米了。
趙建國站在岸邊,拿著喇叭喊:“林磊!你逃不掉的!這整片灘涂都是我的人!而且,你姐姐在我手里!”
林磊的心一沉。
趙建國揮了揮手。兩個人押著林薇薇走到岸邊,她嘴上貼著膠帶,眼神驚恐。
“放下證據,上岸,我放了你姐姐。否則……”趙建國掏出手槍,頂在林薇薇頭上。
林磊看著姐姐,又看看懷里的防水袋。
父親用命換來的證據。
九條人命。秀珍的命。還有父親的命。
“我數到三!”趙建國喊,“一!”
林磊舉起手槍,對準趙建國。
“二!”
他沒有開槍,而是把槍口轉向天空,扣動扳機。
“砰!”
槍聲在空曠的灘涂上回蕩。
趙建國愣了:“你干什么?”
“周警官!動手!”林磊大喊。
灘涂周圍的蘆葦蕩里,突然站起幾十個持槍的特警。狙擊槍的紅點瞄準了趙建國和他的手下。
趙建國臉色大變:“你……”
“你以為我沒聯系周警官?”林磊冷笑,“上船前我就把定位發給他了。你以為你掌控一切,其實你在我們的包圍圈里。”
特警迅速包圍了趙建國的人,繳械,戴上手銬。
周正明——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警察——走到趙建國面前,亮出逮捕令:“趙建國,你涉嫌謀殺、非法拘禁、毀滅證據、行賄等多項罪名,現依法逮捕你。”
趙建國被押走時,死死盯著林磊:“你以為你贏了?那片地下的東西……”
“地下有什么?”周正明問。
趙建國笑了,笑得瘋狂:“你們自己去挖吧。挖出來的時候,記得戴口罩。畢竟,核廢料埋了三十六年,誰知道變成什么樣了。”
林磊上岸,跑向姐姐,撕掉她嘴上的膠帶。
“姐,沒事了。”
林薇薇抱住他,放聲大哭。
周正明走過來,拍拍林磊的肩膀:“小伙子,干得漂亮。你爸留下的證據很完整,加上趙建國的口供,這個案子能翻過來了。”
“那九個人的家屬……”
“會得到應有的賠償和道歉。”周正明嘆息,“三十六年了,正義遲到了,但總算來了。”
林磊看向遠處的長江。水天一色,蒼茫無際。
他想,父親此刻應該能安息了。
但他又想起趙建國最后的話。
核廢料……還埋在地下。
而那片地,馬上就要開發成商業區、住宅區。
新的故事,或許才剛剛開始。
一個月后,林國強被追認為“見義勇為公民”,當年的火災事故重新定性為刑事案件,九名死者的家屬獲得了賠償。
趙建國被判無期徒刑,他交代了所有罪行,包括指使人在螃蟹中投放肉毒桿菌菌種。但關于地下埋著什么,他始終不肯說,只是笑。
林磊和姐姐賣掉了老房子,搬到了浦東。林磊辭去了程序員的工作,加入了一個民間環保組織,專門監督土壤和地下水污染。
每次經過那片待開發的土地,他都會停下看看。
圍墻上,“規劃中”三個大字鮮紅刺眼。
而地下,秘密仍在沉睡。
秋天又來了。
大閘蟹上市的季節。
林磊不再吃蟹。
有些記憶,有些味道,一旦沾上了血,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他想,父親不會后悔。
因為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有些真相,總得有人揭開。
哪怕代價,是生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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