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暉萬里照歸途

　　2025年，“春暉計劃”迎來實施三十周年。三十年間，一幅以家國情懷為底色、以智力報國為筆觸的壯麗畫卷，在時代的長河中緩緩鋪展。

　　自1996年由原國家教委正式啟動以來，“春暉計劃”連接起遍布全球的赤子之心與神州大地的深切呼喚。在這面旗幟下，無數留學人員找到了報效祖國的路徑，實現了個人與時代的同頻共振。

　　點燃游子報國的星火

　　一塊銅匾，承載了“春暉計劃”萌發的記憶。

　　1995年，23名留德學者自費組團回國考察，祖國蓬勃發展的生機與各地熾熱的期待，深深觸動了這些海外游子。行程結束時，他們化用中華兒女耳熟能詳的詩句，在一塊銅匾上鐫刻“誰言寸草心，難報三春暉”，贈送給當時的國家教委，表達廣大海外學子報效祖國的熱切期待。

　　這塊匾，成了“春暉計劃”名字的由來，也點燃了制度化支持留學人員為國服務的星火。1996年7月，原國家教委正式宣布實施“春暉計劃”，資助在外留學人員短期回國工作或為國服務。

　　首個項目便聚焦當時最需要人才的西部大地。1997年7月，由25位留法學者組成的“留法學者參加西部建設小組”歷經39個小時的奔波，踏上甘肅的土地。他們一下飛機就投入工作，本著“以科研課題為突破口”的思路，短短數日便與當地談成了68個合作項目，內容涉及農業病蟲害防治、資源保護、計算機化學、納米材料等前沿與實用領域。

　　這次精準對接，成效遠超當地預期。甘肅省的同志們“一開始根本不相信這些‘喝洋墨水、吃洋面包’的人能為貧困的西部做什么事情”，而結果令他們感動不已。

　　如同投石入湖，漣漪不斷擴散。

　　從甘肅起，一批批海外學者借助“春暉計劃”奔赴祖國各地。1998年，“春暉計劃”支持36名來自11個國家的環保專業留學人員前往重慶三峽庫區，為三峽工程環境保護“把脈問診”。1999年，18名留法學者組成“支援貴州建設服務團”深入黔貴大地，面對全省僅49名博士的人才困境，他們將“培養造血功能”作為重點，推動有關部門專設獎學金，后續為貴州培養了一批骨干博士。留日博士專家團則自2002年起，將青海作為首個對口服務點，23年如一日，組織21批次逾210人次訪問青海，完成合作項目超500項，助力青海大學完成從“輸血”到“造血”的轉變……

　　進入21世紀，隨著國家各項事業的飛速發展，“春暉計劃”審時度勢，開始圍繞經濟社會發展急需策劃實施重大項目：針對遼寧老工業基地的產業升級，組織留學人員支援技術攻關；當中國汽車工業面臨“入世”的嚴峻考驗時，組織留學人員汽車工業合作交流團；圍繞中國金融發展和改革的需要，組織留學人員金融博士回國交流團……

　　據統計，2012年以來，“春暉計劃”立項資助西部、東北地區以及河北（雄安）和海南等地有關高校與海外高層次留學人員合作開展的科研項目1300余項，資助金額達3000多萬元，獲得地方項目配套經費、國家重點研發計劃、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等重大項目資助經費上億元，出版論著近百部，發表論文2000余篇，獲各級各類科研成果獎百余項、專利近百項，為助力國家脫貧攻堅、推動鄉村振興貢獻了積極力量。

　　搭建貢獻才智的橋梁

　　“春暉計劃”項目最初聚焦“短期回國服務”，目標是讓留學人員先回來看看，建立情感聯結，為長期回國工作埋下“種子”。而隨著計劃的深入實施，這些“種子”生根發芽，為留學人員搭建起報效祖國的“交流立交橋”。

　　為此，“春暉計劃”非常注重平臺的搭建、渠道的暢通、項目的多元。它既是把國內高校和國外院校科研單位在國際交流與合作的平臺用機制化的辦法緊密連在一起的先行者，又是把項目、人才、平臺、機制貫穿一體的特殊項目創新者。隨著留學人員和國家戰略需求的變化，它還不斷創新出新的項目和新的資助形式。

　　——增設學術休假回國工作項目，鼓勵海外留學人員利用學術休假回國，到中東部地區高校短期講學和從事研究。國內多所院校利用該項目，吸引了一批海外留學人才回國工作。他們以參與教學、科研，組織召開國際學術會議等形式為學校的人才培養、科學研究以及國際影響力的提升作出了貢獻。

　　——組織在外留學人員以團組形式為國服務，以確保回國服務團組具有更強的針對性。留學人員以團隊形式，帶著技術、理念與資源，與省份的需求精準對接，不僅解決了大量具體的技術難題，更關鍵的是搭建了人才與信息通往內陸的橋梁。

　　——資助海外留學人才回國掛職工作。這一做法不僅為掛職單位帶來了留學人員自身的技術，更為其開辟了對外溝通與合作的渠道，幫助掛職單位同國外高校和科研單位建立了更為密切的合作關系。

　　在多樣的交流渠道里，不少海外學者都是先通過“春暉計劃”短期回國服務，與國內單位建立起聯系合作，進而逐步過渡為全職回國工作。留德學者萬鋼1999年受“春暉計劃”資助，率領“留德汽車工業博士工程師合作交流團”回國考察，正是此行促成了他2000年下定決心回到同濟大學工作，并在同濟大學建立了新能源汽車工程中心。之后，萬鋼先后擔任同濟大學校長、科學技術部部長、中國科學技術協會主席，以及第十一屆、十二屆、十三屆全國政協副主席，并入選“中國改革開放海歸40年40人”榜單。

　　從“難報三春暉”的感慨，到“以寸草心報三春暉”的生動實踐；從“為國服務”的短期探索，到“回國服務”的全情投入；從單個學者的孤勇，到全球社團的接力，“春暉計劃”30年的歷程，正是中國留學人員報國之路不斷拓寬、加深的生動寫照。

　　激蕩創新創業的藍海

　　海外留學人員群體中蘊藏的創新能量與創業激情，一直是推動國內經濟社會發展的“富礦”。

　　如何更好推動海外留學人員的聰明才智與國家科技創新、產業升級有機結合？“春暉計劃”順應時勢，推動創立“春暉杯”中國留學人員創新創業大賽。2006年，由教育部和科技部聯合發起的首屆“春暉杯”大賽在山東威海啟動。

　　它并非一項簡單的比賽，而是一個全鏈條的創業服務平臺：從項目征集、商業計劃書輔導，到與國內園區、資本對接，旨在幫助有志創業的留學人員將奇思妙想在中國落地生根。大賽不設獎金，卻以“零成本”回國對接的實在支持，吸引了眾多海外學子。

　　首屆大賽一等獎獲得者路萬里便是典型代表。在美國從事制藥研發的他，懷揣綠色化學合成的夢想，卻對回國創業心存猶豫。“春暉杯”大賽組委會的熱情解答與規劃梳理，給了他決定性信心。2006年底，他辭職回國創辦公司，成功研發出全球領先的無污染合成工藝，產品打破了美國跨國公司的壟斷，市場份額躋身全球前列。他由衷感慨：“是大賽在我猶豫不決時，讓我堅定了回國創業信心。”

　　像路萬里這樣的故事層出不窮。留學瑞士的學子憑借扎實的技術與完備的商業計劃，在大賽中屢創“瑞士現象”；畢業于美國加州理工學院的冉宏宇，帶著在硅谷研發的“離子風”空氣凈化技術參賽并獲獎，隨后落戶蘇州工業園區，如今其產品已銷往全球96個國家和地區，正用“中國標準”定義世界標準……

　　截至目前，“春暉杯”大賽累計吸引了數千個海外項目參賽，成功培育了一大批高新技術企業，見證了海歸人才從首批高新技術創新創業生力軍到引領產業升級重要力量的成長歷程。

　　三十年來，“春暉”二字，已超越一個計劃名稱，成為一種精神象征，一段群體記憶，一座聯結個人理想與國家命運的橋梁。它的核心力量，源于無數個體身上閃耀的奉獻精神與家國情懷。

　　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程中，“春暉計劃”必將照亮更多留學人員的歸國路、創業夢，激勵他們將個人奮斗融入國家發展的洪流，共同書寫更加輝煌的“春暉”篇章。

《中國教育報》2025年12月11日 第01版

作者：本報記者 高毅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