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5月29日黎明,華川地區的晨霧還未散盡,就被炮火撕裂。志愿軍第二十軍第五十八師第一七四團三排排長于泮宮,攥著那份字跡斑駁的命令,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率全排阻擊敵軍15小時,掩護大部隊撤退”。這位山東漢子沉默片刻,轉身望向身后的戰士,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卻堅毅的臉:“任務只有一個,守到最后一刻。”沒人提問,沒人猶豫,戰壕里的寂靜,比炮火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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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注定艱難的死戰。于泮宮清楚,他們要面對的是裝備精良、人數數倍于己的“聯合國軍”,而任務的終點,可能就是生命的終點。但作為從平度老區走出來的戰士,他見過家鄉被蹂躪的苦難,也深知“撤退”不是潰敗,而是為了更大的勝利。上午九點整,敵軍的炮火如同暴雨傾瀉而下,陣地上的泥土被反復掀起,碎石和彈片在空氣中呼嘯。于泮宮嘶吼著指揮戰士們鉆進掩體,“沉住氣!等他們靠近了再打!”
第一波敵軍在炮火掩護下蜂擁而上,黃色的軍裝在陣地前連成一片。于泮宮猛地揮下手臂:“開火!”剎那間,沖鋒槍、步槍的嘶吼響徹陣地,子彈像一道道閃電,精準地穿透敵人的胸膛。敵軍被這突如其來的密集火力打懵了,前沿的士兵成片倒下,后續部隊慌忙后退。但敵人并未善罷甘休,中午十二點,更密集的炮火覆蓋了陣地,炮彈在戰壕邊緣炸開,泥土濺得戰士們滿臉都是。
這次敵軍采取了迂回戰術,一部分兵力正面牽制,另一部分則悄悄繞向側翼,企圖形成包圍。于泮宮一眼識破敵人的詭計,當即分出半個班的戰士,從陣地后側繞路,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扔手榴彈!”他親自抱起炸藥包,拉燃引線后奮力投向敵人的集群,爆炸聲中,敵軍的迂回部隊徹底潰散。正午的陽光刺眼,于泮宮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塵土,看著陣地前敵人的尸體,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時間,還沒到。
下午三點,敵人的第三次沖鋒到來,這一次,他們幾乎動用了全部兵力,黑壓壓的步兵在坦克的掩護下緩慢推進,炮火密集得讓人抬不起頭。于泮宮在戰壕里快速穿梭,哪里戰況危急就沖向哪里。“小張,你的位置左移三米,守住缺口!”“彈藥手,給一挺機槍補彈!”他的嗓子已經喊啞,聲音沙啞得像破鑼,但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當敵人突破前沿陣地時,于泮宮端起沖鋒槍,第一個跳出戰壕,“跟我上!”
肉搏戰瞬間爆發,于泮宮的沖鋒槍掃倒兩個敵人后就沒了子彈,他順勢掄起槍托,砸向沖過來的美軍士兵。戰士們也紛紛沖出戰壕,刺刀與步槍碰撞,喊殺聲震徹山谷。有個年輕戰士被敵人按在地上,于泮宮撲過去,用膝蓋頂住敵人的后背,一手掐住他的脖子,硬生生將其制服。這場惡戰持續了近一個小時,敵人最終在尸橫遍野的陣地上退了下去。
傍晚五點,戰斗已經持續了八個小時,全排的彈藥徹底告急。于泮宮清點物資,發現每人平均只剩十幾發子彈,手榴彈加起來也不到二十枚。就在這時,敵軍的偵察機在陣地上空盤旋,顯然是察覺到了志愿軍火力減弱。于泮宮當機立斷:“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他挑選了八名身手矯健的戰士,帶著僅有的手榴彈,趁著夜色向敵軍的集結點摸去。
夜色如墨,戰士們匍匐在草叢中,連呼吸都放得極輕。距離敵軍集結點還有五十米時,于泮宮做了個手勢,戰士們同時拉燃手榴彈引線,朝著不同的方向扔了過去。“轟!轟!轟!”連續的爆炸聲讓敵軍陷入混亂,有人以為是志愿軍的大部隊發起了反攻,當場就慌了神。于泮宮帶著戰士們趁機快速回撤,不僅打亂了敵人的進攻部署,還繳獲了幾支敵人遺留的步槍。
夜里十一點,敵人的第四次沖鋒如期而至,這一次,他們的攻勢更加瘋狂。志愿軍的火力越來越弱,最后只能靠刺刀和石頭抵抗。有個戰士的刺刀斷了,就抱起地上的炸藥包,沖向敵人的坦克,與敵人同歸于盡。于泮宮的胳膊被彈片劃傷,鮮血浸透了軍裝,但他依舊死死守在陣地最前沿,用步槍的槍托砸、用石頭砸,只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后退。
午夜兩點,距離完成任務只剩最后一小時,敵軍的攻勢卻達到了頂峰。于泮宮看著身邊只剩下二十幾名傷痕累累的戰士,知道不能再硬拼。他觀察到陣地西側有一片茂密的樹林,是突圍的絕佳路線。“同志們,我們的任務快完成了!現在,跟我沖出去!”他帶領戰士們交替掩護,利用地形的掩護,一次次避開敵人的火力封鎖。
突圍路上,他們多次與追擊的敵人遭遇,于泮宮總是沖在最前面,用僅剩的子彈和刺刀開辟道路。有個戰士腿被打斷了,其他戰士就輪流背著他走;有人體力不支,就互相攙扶著前進。天快亮時,當他們看到志愿軍大部隊的防線時,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紛紛癱倒在地。
這場15小時的阻擊戰,于泮宮帶領全排打退了敵人13次沖鋒,斃傷敵軍150余人,而他們最終帶著大部分戰士成功突圍。大部隊指揮官緊緊握著于泮宮的手,激動地說:“你們創造了奇跡!”1951年6月,于泮宮被授予“一級英雄”稱號。這位從山東平度走出的漢子,用鐵血與忠誠證明,志愿軍的陣地,從來不是靠武器守住的,而是靠一顆顆誓死不退的決心。七十多年過去,華川的土地上早已硝煙散盡,但于泮宮和戰士們的堅守,永遠銘刻在歷史的豐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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