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將被禁產的水銀體溫計現狀：有藥店稱存貨很少，不再進貨

自明年起，我國將全面禁止生產含汞（水銀）體溫計和血壓計產品，日前引發關注。12月11日，化學專業人士告訴南都N視頻記者，人類此前長期沿用水銀體溫計和血壓計，主要是因為其在測量精度、穩定性和可靠性方面曾受到廣泛認可。而禁止生產水銀體溫計和血壓計，系從健康安全、生態環境方面考慮，也是履行國際公約要求、參與全球汞污染治理的重要舉措。

有藥店稱存貨已很少

12月10日和11日，南都記者走訪發現，廣州多家藥店尚有水銀體溫計存貨，價格在8元至12元不等。其中一家藥店表示，目前存貨已很少，也不會再進貨了。另一家藥店稱，近期來購買水銀體溫計的顧客較多，“賣完就沒有了”。

水銀體溫計。南都N視頻記者 馬輝 攝

根據原環境保護部會同相關部委2017年發布的第38號公告，《關于汞的水俁公約》自2017年8月16日起對我國生效，其中明確“自2026年1月1日起，禁止生產含汞體溫計和含汞血壓計”。

為貫徹落實公約和第38號公告，做好含汞體溫計和含汞血壓計產品的注冊和生產有關工作，國家藥監局于2020年10月發布關于履行《關于汞的水俁公約》有關事項的通知，明確自2026年1月1日起，全面禁止生產含汞體溫計和含汞血壓計產品。

這意味著使用悠久的水銀體溫計將退出歷史舞臺。

1867年，英國醫生奧爾伯特根據人和動物的體溫特點及需求，發明了一種體溫計，特點是：在儲存水銀的細管里有一狹道，當體溫計接觸人體后，水銀很快升到人體實際體溫處，取出后水銀柱在狹道處斷開，不再下降，這樣狹道以上部分始終保持體溫度數，就可以讀數。

這種體溫計只有15厘米左右，讀取體溫也只需要5分鐘，于是很快受到醫生們的歡迎，得到廣泛推廣。

測量可靠性曾受認可

華南師范大學化學學院高級實驗師陳新麗解釋，汞是唯一在常溫下呈液態的金屬，具有良好的熱脹冷縮特性，其體積隨溫度的變化呈現高度線性關系，因此可用于制作刻度精細的測溫工具，精度通常可達±0.1℃。溫度計中的縮口結構配合汞不潤濕玻璃的特性，可使液柱在縮口處斷開，便于離體讀數。

此外，汞具有高密度（約13.6 g/cm3），相比同體積的酒精或煤油慣性更大，因此使用前可通過甩動使汞柱回落到玻璃泡中，實現重復使用。

科普博主李存璞是重慶大學化學化工學院教授、中國化學會科普工作委員會委員。他告訴南都記者，汞的熱膨脹系數比較大而且穩定，用作體溫計就很方便?！耙驗槿祟惖捏w溫變化范圍不是很大，一般也就是35℃到40多℃。汞自己會有一個比較明顯的膨脹，而且有光澤，也易于觀察?！?/p>

水銀血壓計。資料圖

李存璞提到，水銀用作血壓計也是因為它的便捷性，人類很早就開始用汞來觀測壓強?！斑@也是為什么我們默認血壓的單位是mmHg，即毫米汞柱?！彼忉尩?，汞是重金屬，密度大，可從水銀柱高度的變化幫助判定壓強，同樣因為它有光澤，所以易于觀察。

陳新麗總結說，人類此前長期沿用水銀體溫計和血壓計，主要因其在測量精度、穩定性和可靠性方面曾受到醫學領域廣泛認可，且歷史上汞的獲取與加工成本相對較低。

很容易被打破或誤服

李存璞稱，汞的毒性還是很強的，因為汞有揮發性，吸入人體之后很難排出，會持續在體內存在甚至導致癌癥。他提到，歷史上有不少汞中毒的案例，比如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日本熊本縣水俁灣出現的水俁病，就是甲基汞（一種有機汞）所致。

陳新麗同樣向南都記者表示，汞具有劇毒性，可對皮膚、眼睛、呼吸道黏膜、神經細胞、消化系統及泌尿系統等造成損害，但其危險程度取決于汞的化學形態和進入人體的途徑。

水銀體溫計破碎后，汞會迅速揮發形成汞蒸氣。短期內吸入高濃度汞蒸氣（＞1.0 mg/m3）可致急性中毒。誤吞少量液態汞的風險相對較低，因完整的胃腸道對單質汞吸收率極低（＜0.01%），一般不會引起中毒，但仍可能刺激胃腸道黏膜。若誤吞量大或伴有胃腸道疾病，則吸收風險增加，須及時就醫。

南都記者查詢發現，《毒物與人類文明史》一書也提到，雖然吸入少量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傷害，但長期大量吸入則會造成汞中毒。另外，水銀體溫計很容易被打破，一旦打破就很難清除。僅1998年，美國中毒控制中心就統計出超過18000例打破水銀體溫計的案例。

該書還稱，一支含0.5至1.5克水銀的發熱體溫計，如果打破后蒸發到一個狹小且通風不善的空間，就足以對生活其中的人的健康造成威脅。如果在45立方米大小的房間內打破一支水銀體溫計，汞水平會超出安全水平20倍。此外，兒童使用口含式體溫計時有可能將其咬碎，導致水銀誤服。

醫療機構逐漸減少使用

由于意識到水銀體溫計帶來的安全隱患，早在1992年，瑞典就已禁止銷售所有含水銀的醫療設備。英國、法國、丹麥、荷蘭等也先后禁止使用和銷售。進入21世紀，減少含汞體溫計及血壓計的使用已經成為一種趨勢。

李存璞告訴南都記者，包括水銀體溫計在內的含汞產品事實上很早就不讓帶上飛機，因為它一旦破碎，容易與金屬形成合金，導致機艙的結構件等強度下降。在自然界中，汞不會降解，如果被生物富集，甚至有可能變成毒性更強的有機汞制劑，會在環境中形成持續的危害。

南都記者獲悉，《關于汞的水俁公約》的目標是保護人類健康和環境免受汞及汞化合物人為排放釋放的危害。近年來，我國高度關注該公約的履行情況，了解含汞醫療設備及其相應替代產品的使用情況。

例如，根據研究者對陜西省212所醫療機構水銀血壓計和體溫計及相應替代品使用現狀進行的調查，2019年212所醫療機構水銀體溫計的每床位使用量低于2017年，差異有統計學意義。此外，2017至2020年212所醫療機構無汞體溫計的每床位使用量逐年上升。

李存璞表示，現在的電子體溫計已經很先進而且便宜，已經可以用來替代水銀體溫計，此外一些非接觸式的耳溫槍、額溫槍也很好用。

出品：南都即時

采寫：南都N視頻記者 馬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