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濤中永生

陜西日報記者 陳志濤

“媽媽，爸爸啥時候回來呀？我想讓他給我講故事。”

12月8日，兒子睡前的追問像一顆投向水面的石子，在李婷心里蕩起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靜毅，要是你還在該有多好……”夜深了，望著熟睡的兒女，李婷輕聲呢喃，又一次回想起丈夫沖去救人的背影。

那是7月25日的夜晚。彼時，李婷與丈夫李靜毅并肩漫步，他們6歲的兒子像一只歡快的小鹿，在前面蹦跳著，還未斷奶的女兒在李婷臂彎里睡得香甜。

“誰家的娃落水了！”一聲驚呼，劃破了渭河畔的寧靜。

李婷心頭一驚，下意識想叫回已跑遠的兒子，卻看到丈夫猛地將背包塞進她懷里，朝著河岸跑去。“老婆，你把孩子看好，我去救人！”李靜毅沖在最前，只來得及撂下一句話。誰也沒有想到，這句倉促的叮囑，竟會成為這個年僅34歲的年輕人的訣別。

眼瞅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躍入渭河，一點點向前，李婷的一顆心始終揪著。終于，李靜毅抓住落水的孩子，拼盡全力將孩子托舉出水面，他自己卻在河水中消失了蹤影。天色越來越暗，參與搜救的人越來越多，李靜毅卻始終沒有音信。直到次日凌晨，救援人員才在一處旋渦坑底找到了李靜毅。

“河水比想象中深得多，底下還有漩渦。”和李靜毅一起救人的李文吉每次回憶這一生死時刻，聲音都會不住發顫，“我跳入水中剛游了兩下，就察覺出不對勁。離孩子就一兩米，卻使不上勁，怎么也夠不著。”

“靜毅兄弟是第一個下水的，一步都沒后退過……他比我勇敢多了。”李文吉紅了眼眶，“如果沒有他的拼命托舉，孩子就抓不到岸上遞過來的魚竿。”

沒人知道這個每天拿著焊槍的男人，在聽到呼救聲時的真實想法。他用那雙經常將兒女舉過頭頂的手臂，完成了生命中最壯烈的一次托舉。

在李靜毅犧牲后的一段時間里，那片河灘附近出現了許多鮮花、卡片、酒水，這是群眾自發在此悼念。一個個與他素昧平生的人選擇用最樸素的方式，向這位挺身而出的英雄獻上敬意。

與李靜毅相親相近的人更是心如刀割。盡管巨大的悲痛籠罩在心頭，但李靜毅年過六旬的父親嘆息良久后，依然堅定地說道：“靜毅做得對！見死不救，那不得行。”

“李靜毅的生命雖定格在英勇救人的瞬間，卻以另一種方式在時光里永恒。”迎接英雄歸葬故鄉時，商洛市商州區金陵寺鎮崔坪村黨支部書記崔建東含淚表示，“我們在平凡的日子里選擇堅守，在關鍵時刻勇于挺身而出，便是對他最好的銘記。”

英雄魂歸故里，長眠于生養他的土地。料理完后事，李靜毅的雙親也回到商洛老家，回歸平靜的生活。李婷則帶著一雙兒女，繼續在渭河邊生活。

“靜毅是我們全家的頂梁柱，他倒下了，我們的天就塌了。”李婷說。幸運的是，各級政府和社會各界傳遞的溫暖，讓這個脆弱的家庭重拾了生活的勇氣和希望。

英雄的家人就是我們共同的家人。李靜毅犧牲后，西安市、商洛市各級黨委政府開展關愛行動，向他的家人伸出援助之手，省市見義勇為基金會、紅十字會等紛紛將愛心傳遞給李靜毅的親屬。

如今，授予李靜毅的“陜西好人”“陜西省道德模范”“全國見義勇為勇士”等榮譽稱號，同他的救人壯舉一道，化作一粒粒見義勇為的種子，在更多人心中生根發芽。

“靜毅生前最大的牽掛，就是兩個孩子。”李婷說，令她欣慰的是，如今，兒子就近上了小學，時常受到老師表揚，女兒學會了走路，穩當地走向未來。

“靜毅雖然離開了，但他的名字將永遠被銘記，他的精神將永遠在人間閃耀。我想，對靜毅最好的慰藉，就是用他的事跡教育孩子做一個有擔當、有愛心的人。”李婷說。

來源：陜西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