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飛機咋對著人飛啊!”
1977年6月19日上午,西北某地的麥田里,幾個正在割麥子的老農嚇得扔了鐮刀就跑。
頭頂上那架飛機的動靜不對勁,不是平時那種轟隆隆的震天響,而是一種令人心慌的呼嘯聲,屁股后面還冒著黑煙,歪歪斜斜地就沖著村頭的變壓器扎了下來。
就在大伙兒以為要出大事的時候,飛機肚皮底下突然落下兩個黑乎乎的鐵疙瘩,砸在遠處的荒地里,砸出了兩個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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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那架失控的飛機像頭蠻牛一樣,一頭鏟進了剛收完的麥茬地里,在地上硬生生犁出了一道深溝,最后在一聲讓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中,斷成了兩截。
這場景,把在場的人都嚇懵了。
這不是拍電影,也不是演習,這是發生在那個特殊年代里,一次驚心動魄的飛行事故,那個在座艙里生死未卜的飛行員,名叫王冠揚。
02
說起當年的試飛員,那真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一群人。
那個年代,咱們國家的航空工業底子薄,好多數據沒有計算機模擬,全靠人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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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這架殲-7,也就是大家口中的“七爺”,那是仿制蘇聯米格-21搞出來的,飛得快是真快,但這飛機有個壞毛病,那就是腿短、由于是三角翼設計,低速性能特別差。
一旦沒了動力,這玩意兒掉高度的速度,跟一塊大鐵磚頭沒啥區別。
王冠揚不是個愣頭青,他在1956年就入伍了,是當時空軍里拔尖的“老飛”,手里攥著7年的安全飛行記錄。
因為技術太硬,他被挑進了630研究所,專門干這種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兒。
1977年6月19日那天,大日頭毒得很,地里的麥茬都曬得發燙。
王冠揚接到的任務是“導彈測振”,這活兒聽著挺高大上,其實兇險得很,就是要在飛機翅膀底下掛兩枚真導彈,飛到高空去跑極速,看看這導彈抖不抖,跟飛機“犯不犯沖”。
早上8點53分,王冠揚跨進座艙,那時候他心情挺平靜,這套動作他練了無數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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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滑跑、起飛、開加力,直插云霄,短短幾分鐘就竄到了8000米的高空。
一切看起來都順風順水,儀表盤上的指針穩得像焊死了一樣,王冠揚按照計劃,在空中做了一套大過載機動,飛機的性能表現得很完美。
但就在他準備收油門,結束這一輪測試的時候,意外來得連個招呼都不打。
03
座艙底下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那動靜就像是誰在飛機肚子里狠狠踹了一腳。
緊接著,整架飛機開始劇烈地哆嗦,就像是打擺子一樣,王冠揚還沒來得及看清儀表盤,一股子濃烈刺鼻的煤油味瞬間就灌滿了座艙。
那味道嗆得人直咳嗽,王冠揚心里一沉,掃了一眼轉速表,指針已經歸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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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所有飛行員做夢都怕遇見的“空中停車”。
對于噴氣式戰斗機來說,發動機停車就意味著心臟停跳,這架重達幾噸的鋼鐵巨獸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動力。
王冠揚是老手,他腦子轉得飛快,這肯定是燃油導管爆了,大量的煤油漏了出來,這時候要是敢按那個空中點火按鈕,都不用等墜毀,這滿座艙的油氣混合物,只要一個火星子,整架飛機立馬就能在空中變成個大禮花。
此時的高度是7000米。
按照當時的特情處置條例,這種情況,飛行員有絕對的理由彈射跳傘。
只要拉下那個紅色的手柄,幾秒鐘后,王冠揚就能掛著降落傘飄在空中,等著地面來接人,回家還能趕上熱乎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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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王冠揚的手在彈射手柄上停住了,他沒拉。
這架編號40的殲-7是全新的原型機,肚子里裝著這一趟試飛下來極其珍貴的科研數據,這要是摔成一堆廢鐵,那幾百號科研人員幾年的心血就全白費了。
更讓王冠揚手抖的是,這下面不是荒漠,是密集的工廠區和村莊。
此時飛機失去了動力,就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正以驚人的速度往下掉。
地面指揮塔里的電臺炸鍋了,指揮員嗓子都喊啞了,讓王冠揚看情況不行趕緊跳。
王冠揚只回了一句,他要試著把飛機滑回去。
這是一場和死神的賽跑,殲-7那可憐的滑翔比,讓每一次調整姿態都得小心翼翼,高度表上的數字掉得讓人心慌,6000米、4000米、20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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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著機場就在前面,可高度不夠了,那條跑道看著那么近,卻又那么遠。
04
飛機正下方,赫然是一家大型工廠的廠房,這一頭栽下去,那后果真是不敢想。
王冠揚咬著牙,死命把操縱桿往旁邊掰,失去動力的飛機沉重得像頭死牛,但他硬是靠著那股子蠻力,讓飛機歪歪斜斜地避開了工廠。
躲開了工廠,高度已經掉到了1000米以下,回機場跑道是徹底沒戲了。
王冠揚做出了最后的決定,迫降野外。
他瞄準了一塊剛收完麥子的空地,準備拿這兒當臨時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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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候,他猛地想起來,翅膀底下還掛著兩枚導彈呢!
這要是帶著導彈硬著陸,一旦受到劇烈撞擊引發爆炸,那就是個超級大炸彈,方圓幾百米都得被夷為平地。
千鈞一發之際,王冠揚看著下面是一片無人的荒地,果斷按下了拋離按鈕。
兩枚導彈脫離機翼,重重地砸在泥地里,萬幸,沒有爆炸。
處理完這個大隱患,飛機距離地面已經不足百米了。
可老天爺像是故意在考驗這個硬漢,就在飛機即將接地的瞬間,前面突然冒出來一排高壓線,高壓線后頭還隱約看著有人影在晃動。
這時候飛機已經沒得選了,速度極快,高度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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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揚這時候要是彈射,飛機失去控制,必然會掃倒高壓線,沖進人群。
他還是沒跳。
他在最后關頭猛地一拉桿,飛機肚皮幾乎是擦著高壓線飛了過去,然后重重地拍在了麥田里。
沒有起落架,幾噸重的金屬疙瘩直接用肚皮鏟地。
巨大的慣性推著飛機在田地里瘋狂摩擦,泥土、麥茬漫天亂飛,飛機就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最后,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機身承受不住巨大的沖擊力,生生斷成了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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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煙滾滾升起,現場一片狼藉。
此時的時間,定格在9時08分。
05
從起飛到墜毀,短短15分鐘,王冠揚卻像是過了一輩子。
附近的村民壯著膽子圍了上來,救援隊也瘋了一樣往這兒趕。
大家伙七手八腳地把變形的座艙蓋弄開,只見王冠揚滿臉是血,卡在座椅上動彈不得。
當時他的腰椎已經粉碎性骨折,骶骨也被震裂了,那種疼,常人根本沒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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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救援人員要把他抬出來的時候,這個已經疼得快昏過去的漢子,用微弱的聲音囑咐大家別管他,先去看飛機,看看有沒有傷到老鄉。
在場的人,聽到這話,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這就是那個年代的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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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都快沒了,惦記的還是飛機里的數據,惦記的是地上的老百姓。
那次迫降,除了飛機損毀、王冠揚重傷之外,地面無一人傷亡,無一間房屋受損,就連那兩枚被拋下的導彈,也安安穩穩地躺在坑里,所有的科研數據膠卷,完好無損。
醫生看了王冠揚的片子直搖頭,說傷成這樣,能站起來就是奇跡,以后別想再飛了。
可王冠揚偏不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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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床上躺了幾個月,硬是咬牙挺過了康復期,也就是一年時間,這哥們兒居然又奇跡般地回到了部隊,重新鉆進了駕駛艙,再次沖上了藍天。
1977年,那是個特殊的年份。
那一年,我們國家太需要在航空領域證明自己了,而王冠揚保住的那堆數據,成了改進殲-7最寶貴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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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揚這一摔,摔出了一個“雷鋒式的飛行員”稱號,也摔出了中國試飛員的魂。
這事兒過去快50年了,當年的麥田早就變了樣,但那個在8000米高空聞到煤油味沒慌的男人,那個看著高壓線沒跳傘的男人,那個腰斷了還讓先救飛機的男人,他的故事不該被埋在那片土里。
那個年代的人,好像都有一股子“傻”勁兒,為了一個數據,為了一架飛機,連命都能豁出去。
但也正是因為有這幫“傻”人,咱們現在的腰桿子才能挺得這么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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