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霧鎖河
巴馬麗瑯30歲那年,谷雨剛過 , 巴馬的晨霧還帶著青山的濕氣 ,盤陽河突然變了臉色。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洗衣的阿婆們——往日能映出云影的河面浮起綠沫 ,木槌敲在衣物上 ,竟泛起鐵銹般的腥氣。消息像山風掠過瑤寨 , 當太陽爬到竹竿頂時 ,全寨人都聚在河岸邊 ,看著母親河在三天內從碧玉變成渾湯。
最先病倒的是飲了河水的孩童。高燒、嘔吐 ,寨老請來的草藥師嚼著姜片搖頭:“這不是山瘴,是水里藏著毒。”下游的壯鄉傳來更壞的消息 ,有漁夫撈起肚皮翻白的鯉魚 ,魚鰓里纏著黏糊糊的黑絲。 巴馬麗瑯撥開人群跑到河邊 ,她剛從山上采藥回來 ,竹簍里還裝著帶著晨露的七葉一枝花。指尖觸到河水的剎那 ,她打了個寒顫——那涼意不像山溪的清冽 ,倒像毒蛇吐信時的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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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龜托夢
夜里的銅鑼聲撕碎了瑤寨的寂靜。寨老舉著火把站在曬谷場中央 ,煙袋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青山的神?說了 ,是我們砍了太多水杉 ,觸怒了河神。”有人哭著往河里扔銀飾 ,有人要把生病的孩子抬去百魔洞求神。 巴馬麗瑯抱著藥罐守在病患家 ,聽見窗外傳來奇怪的撲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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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河岸邊 ,一只巴掌大的老龜正用前爪拍打水面。它背甲布滿裂紋 ,像馱著整座青山的年輪。 當麗瑯靠近時 ,老龜突然開口 ,聲音比枯木摩擦還沙啞:“不是河神發怒 ,是黑蛇精在源頭吐毒。”它緩緩沉入水中 ,水面浮現出磷火般的字跡:“明日午時 ,青山斷云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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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沒亮 ,麗瑯就背著竹簍上了山 。斷云崖在青山最險處 ,云霧里傳來若有若無的呻吟。她抓住巖縫里的青藤往下探 ,看見崖底的清泉正冒著黑氣——本該清澈的泉眼被一團蠕動的黑絲裹著 ,幾條小魚卡在石縫里 ,尾巴徒勞地拍打著毒水。麗瑯想起十年前救過的那只小龜 ,它背甲有道月牙形的傷 ,和昨夜托夢的老龜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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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驅邪
“這是瘴母,”老龜不知何時出現在崖邊 ,“黑蛇精把百年瘴氣煉成毒囊 ,堵在泉眼里。”麗瑯突然明白 ,那些黑絲是瘴母的根須 ,順著泉水流進盤陽河。她掏出腰間的銅鈴 ,這是神仙奶奶傳下的法器,當年在百魔洞救燕子時曾顯過靈。銅鈴搖晃時 ,崖壁突然滲出汁液 ,在石面上凝成草藥圖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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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葉一枝花驅毒 ,接骨木引渠 ,還魂草續脈。”麗瑯邊念邊從竹簍里抓出草藥。她把七葉一枝花搗成綠泥敷在瘴母上 ,黑絲立刻像被燙到般蜷縮。老龜潛入泉眼 ,用背甲撞開一道裂縫 ,清流順著石槽漫出來。 當最后一片還魂草的葉子飄進泉眼 ,整座斷云崖突然震顫 ,瘴母化作黑煙消散在風中 ,露出下面晶瑩的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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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老龜突然焦躁起來 ,“瘴母的根須還在下游!”麗瑯這才發現 ,泉眼里涌出的清水帶著淡淡的熒光 ,順著山澗往盤陽河淌去。她跟著水流跑下山 ,看見那些熒光在接觸到渾濁河水時,竟像活物般散開 ,所過之處 ,綠沫化作白汽蒸騰 ,黑絲寸寸斷裂。
魚躍河清
當第一縷清澈的泉水匯入盤陽河時 ,整條河突然沸騰起來。不是翻涌的浪花 ,而是千萬條銀色的魚從水底躍出 ,它們鱗片上沾著熒光 ,在空中劃出弧線又落入水中。瑤寨的人們跑到岸邊 ,看見那些毒沫在魚群躍動處化作青煙 ,連水底的卵石都漸漸顯出身形。
生病的孩童在夢中咂著嘴 ,高燒退了。下游壯鄉的漁夫撒網時 ,撈起的鯉魚活蹦亂跳 ,魚鰓紅得像瑪瑙。 巴馬麗瑯坐在河岸邊 ,看著老龜背著小龜們在清澈的水里游弋。老龜突然朝她抬起頭 ,背甲上的月牙形傷痕閃了閃:“當年你救我時 ,往我傷處敷的就是還魂草。”
三個月后的端陽節 ,盤陽河恢復了往日的碧綠。麗瑯帶著孩子們在河邊放花燈 ,看見水面倒映著青山的影子 ,云影里 ,神龜的背甲偶爾閃過銀光。寨老把水杉苗分給各家:“神泉的水養著樹 ,樹護著泉水 ,這才是河神真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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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巴馬 ,老人還會指著盤陽河的漩渦告訴娃娃們:那是神龜在清點魚群呢。要是你往水里扔片還魂草的葉子 ,說不定能看見鱗片上的熒光——那是巴馬麗瑯當年撒下的星光 ,永遠守著這條母親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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