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來67條語音那晚，我手機屏保是還沒發送的離婚協議

凌晨1:23，手機在枕頭下震了第7次。

我摸黑點開，是妹妹的語音條，一條接一條，像退潮后擱淺的魚，急促、微顫、帶著奶漬和眼淚混在一起的氣息：

“哥……我是不是特別失敗？”

“寶寶又踢我，可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今天把米糊煮糊了，他哭，我也哭，停不下來……”

第67條，只有三秒呼吸聲，然后一聲極輕的、像小貓嗚咽的抽氣。

我盯著天花板，右手還攥著白天打印的離婚協議——電子版已擬好，就卡在“發送”鍵上，懸了整整18小時。

妹妹生老大時，我在產房外啃冷包子，等她出來；

這次，她住進月子中心，我卻連門都沒進過。

不是不想，是怕自己眼下的烏青、襯衫領口沒洗掉的咖啡漬，會讓她多想一分：“哥是不是也撐不住了？”

我們之間，早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的崩潰，要挑我“看起來還行”的時候發；

我的裂縫，得等她“睡著了”才敢裂開一毫米。

凌晨3:11，我回了一條語音，只有一句：

“冰箱第三層，有你愛吃的山楂卷。我放那兒了，沒拆封。”

——那是她孕早期唯一能入口的酸味。

兩分鐘后，她回復：“哥，你窗臺那盆綠蘿，葉子黃了。”

我沒問她怎么知道。

我知道，她每天刷我朋友圈，連我曬陽臺照片的像素都數過。

那盆綠蘿，是我去年失業在家時買的，她視頻里看見，默默下單寄來三包營養液。

天快亮時，我起身倒水，路過書房，看見電腦屏幕還亮著——離婚協議文檔開著，光標在“乙方簽字”處，固執地一閃、一閃。

我關掉它，打開備忘錄，新建一頁，敲下：

“給妹：

① 月子中心后巷有家老面館，湯底不放味精，她愛吃；

② 她手機相冊‘寶寶’文件夾第147張，是她偷偷拍的我睡著的樣子，睫毛很長；

③我的離婚協議，緩發。等她哪天主動說‘哥，我今天想吃辣’。”

清晨六點，我拎著保溫桶出門。

里面是熬了兩小時的山藥排骨粥，撒了她小時候愛吃的蝦皮。

電梯鏡面映出我：襯衫扣子系錯了，袖口沾著一點粥漬，眼下青黑，但嘴角是平的——不是強撐，是終于不用演給誰看。

走到她家樓下，我抬頭望。

她臥室窗簾沒拉嚴，露出一道縫。

縫里，一盞小夜燈還亮著，暖黃，很淡，像一小塊沒融化的糖。

原來最深的依靠，

從來不是誰單方面托住誰，

而是兩個搖晃的人，

把各自的重心，悄悄往對方那邊，偏了一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