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te id="ffb66"></cite><cite id="ffb66"><track id="ffb66"></track></cite>
      <legend id="ffb66"><li id="ffb66"></li></legend>
      色婷婷久,激情色播,久久久无码专区,亚洲中文字幕av,国产成人A片,av无码免费,精品久久国产,99视频精品3
      網(wǎng)易首頁 > 網(wǎng)易號 > 正文 申請入駐

      羅成臨終警示羅春:小心王君可組合槍法騙天下英雄三十載

      0
      分享至

      羅成臨死前告訴羅春:小心王君可的組合槍法,他騙了天下英雄30年,真正的實力遠在秦瓊之上

      朔風(fēng)如刀,割裂著礌石城頭殘破的帥字旗。

      彌留之際,羅成死死攥住堂弟羅春的手,甲胄的寒意透過皮肉滲入骨髓。

      他用盡最后一絲氣力,吐出的卻不是對家人的眷戀,而是一句顛覆了整個大唐武林的遺言:“記住……小心……小心‘官袍槍’王君可……他的組合槍法……騙了……騙了天下英雄三十年……真正的實力……遠在……秦瓊之上……”聲音戛然而止,那雙曾傲視天下的星目,永遠失去了光彩。



      01

      幽州,冰冷的靈堂內(nèi),白幡如雪,哀樂低回。

      羅春一身重孝,跪在兄長羅成的靈前,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里,反復(fù)回蕩著兄長臨終前那句匪夷所си的遺言。

      王君可?

      那個早在瓦崗散將后便解甲歸田,如今在長安城內(nèi)當(dāng)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武庫官,整日與生銹的兵甲和發(fā)霉的官袍打交道的老好人?

      騙了天下英雄三十年?

      實力遠在秦二哥之上?

      這怎么可能!

      羅春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刺骨的疼痛讓他混亂的思緒稍稍清明。

      他了解自己的兄長,羅成一生心高氣傲,目無余子,即便是面對“門神”秦瓊、“小孟嘗”程咬金這些義兄,心中也存著一份“天下第一”的自負(fù)。

      能讓他臨死前說出“遠在秦瓊之上”這六個字,這其中蘊藏的分量,足以壓垮任何一個人的認(rèn)知。

      “春弟,節(jié)哀。”一個沉穩(wěn)而溫厚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羅春回頭,來人正是秦瓊。

      他風(fēng)塵仆仆,顯然是星夜兼程從長安趕來,昔日金盔金甲的威武將軍,此刻只著一身素服,眼中的悲痛與疲憊無法掩飾。

      “二哥。”羅春沙啞地喊了一聲,喉嚨里像是被砂紙磨過。

      秦瓊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長嘆一聲:“成弟去得……太突然了。我等兄弟,竟沒能見上他最后一面。”他的目光落在靈位上,虎目之中,淚光閃爍。

      羅春站起身,扶著秦瓊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將兄長的遺言問出口。

      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讓他安心的答案。

      他寧愿相信,這是兄長臨終前的胡話。

      “二哥,兄長臨終前,曾對我說了一句話。”羅春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驚擾了靈堂的寂靜。

      “哦?成弟說了什么?”秦瓊問道。

      “他說……讓我小心王君可,說他的組合槍法,騙了天下英雄三十T年,實力……遠在您之上。”

      話音未落,羅春感到周圍的空氣陡然一沉。

      秦瓊臉上的悲戚之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難言的凝重。

      他沒有暴怒,沒有斥責(zé),只是沉默了。

      那雙曾令無數(shù)敵將膽寒的眼睛,此刻卻仿佛蒙上了一層深不見底的迷霧。

      這沉默,比任何激烈的反應(yīng)都更讓羅春心驚。

      “春弟,”良久,秦瓊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斷,“你兄長戎馬一生,心氣太高,臨終之時,神思混亂,說了些胡話,也是有的。你萬不可當(dāng)真,更不可外傳。王君可……他是我等舊時兄弟,為人忠厚,早已不問江湖事。你若因一句胡言便去尋他麻煩,豈不是讓你兄長在天之靈都不得安寧,也寒了我們這些叔伯的心?”

      秦瓊的話語重心長,每一個字都像是巨石,砸在羅春的心上。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秦瓊的反應(yīng),卻恰恰印證了這件事絕非空穴來風(fēng)。

      他越是想掩蓋,就越說明其中有鬼。

      如果兄長說的是一個不相干的無名小卒,秦瓊或許會一笑置之,可偏偏是王君可,這個瓦崗舊將中的一員。

      “二哥,我只是……”

      “不必再說了!”秦瓊加重了語氣,站起身,不容置疑地看著羅春,“此事,到此為止。你兄長新喪,你要做的是為他守好靈堂,繼承羅家槍的威名,而不是去追究一句虛無縹緲的遺言!”

      說完,他拂袖轉(zhuǎn)身,留給羅春一個決絕的背影。

      羅春僵在原地,心中那團名為“懷疑”的火焰,在秦瓊這盆名為“壓制”的冷水澆灌下,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嗤”地一聲,燃燒得更加旺盛。

      他看著秦瓊離去的背影,看著靈堂里搖曳的燭火,看著兄長那冰冷的靈位。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成型:或許,兄長的死,并非如戰(zhàn)場軍報上所說的那么簡單。

      或許,這個被所有人遺忘的王君可,正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鑰匙。

      他必須去長安。

      他要去親眼看一看,這個能讓兄長羅成至死忌憚、能讓義氣深重的秦瓊諱莫如深的王君可,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02

      長安城,朱雀大街。

      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盛世的繁華如同一幅絢爛的畫卷。

      羅春牽著馬,一身風(fēng)塵,與這片歌舞升平顯得格格不入。

      他沒有去秦瓊的府邸,也沒有去程咬金的府邸,而是直接打聽到了武庫司的所在。

      武庫司衙門不大,坐落在皇城一角,顯得有些陳舊和冷清。

      門口的兩個衛(wèi)兵百無聊賴地靠著墻根曬太陽,看見羅春這身行頭,也只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我找王君可,王大人。”羅春遞上自己的名帖。

      衛(wèi)兵接過名帖,看到“羅成之弟羅春”幾個字,神色微微一動,卻也沒多少敬畏,只是朝里喊了一嗓子:“老王!有人找!”

      片刻后,一個穿著半舊官袍,身形微胖,頭發(fā)已有些花白的中年人從里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他臉上掛著和氣的笑容,瞇縫著眼,看起來就像個鄰家富態(tài)的掌柜,身上聞不到半點殺伐之氣,只有一股子官衙里特有的、陳年卷宗和灰塵混合的味道。

      “哪位找我啊?”他笑呵呵地問。

      羅春的眉頭皺了起來。

      眼前這個人,就是王君可?

      這與他想象中那個“隱藏三十年的絕世高手”形象,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

      他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官袍松松垮垮,腰間的玉帶也只是尋常貨色,走起路來甚至有些輕微的跛腳。

      “在下羅春,家兄羅成。”羅春抱拳,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試圖從對方身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哎呀!原來是羅成將軍的兄弟!”王君可臉上的笑容更盛了,透著一股熱絡(luò)的熟稔,“節(jié)哀順變,節(jié)哀順變啊!羅將軍少年英雄,威震天下,就這么去了,實在是天妒英才,我等舊時兄弟,無不扼腕痛惜!”

      他說著,還煞有介事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動作熟練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羅春心中的懷疑幾乎要動搖了。

      這活脫脫就是一個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圓滑、世故,懂得如何用最恰當(dāng)?shù)难哉Z來應(yīng)付場面。

      “王叔叔客氣了。”羅春收斂心神,決定單刀直入,“家兄臨終前,曾提及叔叔。”

      “哦?”王君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那雙瞇縫著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快得如同錯覺。

      “成弟還記得我這個老哥哥?唉,真是……有心了。他……他還說了什么?”

      “家兄說,他平生最佩服的槍法,便是王叔叔您的‘組合槍法’。”

      羅春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他故意將兄長的遺言改得溫和了許多,這是一次試探。

      “組合槍法?”王君可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后合,連連擺手,“春侄兒,你可別聽你哥胡說。什么組合槍法,我哪會那個?當(dāng)年在瓦崗,我就是個搖旗吶喊的,沖鋒陷陣都是秦二哥、程三哥他們的事。我這老胳膊老腿,連槍都快提不動了,還組合槍法呢!”

      他笑得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眼淚都快笑了出來,顯得無比真誠,無比坦蕩。

      羅春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難道,真的是兄長臨終錯亂?

      可那句“騙了天下英雄三十年”又作何解釋?

      一個騙局,需要一個精湛的偽裝者。

      眼前王君可這副樣子,不正是最完美的偽裝嗎?

      大隱隱于市,將一身驚天武藝,藏于這臃腫的皮囊和諂媚的笑容之下。

      “王叔叔,家兄的羅家槍,天下聞名,尤以一手‘回馬槍’絕學(xué),神鬼莫測。

      他說,您的槍法,不在他之下。”

      羅春加重了籌碼。

      提及“回馬槍”,王君可臉上的笑容終于收斂了幾分。

      他渾濁的眼神似乎清澈了一瞬,仿佛穿透了時空的阻隔,看到了某個遙遠的過去。

      “回馬槍……是啊,好一招回馬槍。”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一絲悵然,“那一槍,快、準(zhǔn)、狠,是戰(zhàn)場上最霸道的殺招,一擊斃命,從不給人第二次機會。”

      他的語氣,不像是在贊美,更像是在……評判。

      “可惜了。”王君可忽然嘆了口氣。

      “可惜什么?”羅春追問。

      “可惜……太剛易折。”王君可搖了搖頭,似乎不愿再多說,重新?lián)Q上那副笑呵呵的表情,“春侄兒,你遠道而來,想必也累了。走走走,叔叔帶你去喝兩杯,去去乏。這長安城里,有家酒館的‘三勒漿’,味道可是一絕!”

      說罷,他便熱情地拉著羅春的胳膊要往外走,完全是一副長輩關(guān)愛晚輩的模樣。

      羅春沒有動。

      他感到王君可搭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看似松弛無力,實則穩(wěn)如鐵鉗。

      那股力量并不剛猛,卻帶著一種綿長而深厚的韌勁,讓他無法輕易掙脫。

      這一刻,羅春心中的天平,徹底倒向了兄長的遺言。

      眼前這個笑呵呵的胖子,絕對不簡單!

      “王叔叔,”羅春的聲音冷了下來,“酒,待會兒再喝。小侄不才,繼承了家兄的幾分槍法,今日偶遇叔叔,心中技癢,想請叔叔指點一兩招,也算了卻家兄的一樁遺愿。”

      他這是要,當(dāng)場撕破臉皮!

      03



      武庫司的后院,堆滿了廢棄的兵甲和生銹的器械。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銹和塵土的味道。

      王君可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著羅春,那雙瞇縫著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了幾分無奈和審視。

      “春侄兒,何必呢?”

      “請王叔叔賜教!”羅春沒有退讓,他從院角的兵器架上,隨手拿起一桿白蠟?zāi)鹃L槍。

      槍身入手,一股熟悉的血脈相連之感油然而生。

      王君可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最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那聲嘆息里,有惋惜,有疲憊,仿佛卸下了某種沉重的偽裝。

      “也罷。”他緩緩說道,“既然是成弟的遺愿,我這個做兄長的,總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他沒有去兵器架上挑選,只是彎下腰,從墻角一個滿是油污的木桶里,抽出了一根——燒火棍。

      那是一根不知被煙熏火燎了多少年的鐵火鉗,一頭帶著鉗口,一頭是粗糙的握柄,通體漆黑,毫無美感可言,甚至有些滑稽。

      羅春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這是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他羅春雖然年輕,但一手羅家槍盡得羅成真?zhèn)鳎叛厶煜履贻p一輩,難逢敵手。

      今日他誠心請教,對方卻拿一根燒火棍來應(yīng)付?

      “王叔叔,你這是什么意思?”羅春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怒火。

      “沒什么意思。”王君可掂了掂手里的火鉗,神色平靜,“我已三十年未碰過槍了,如今手邊也只有這個使得順手。春侄兒,你盡管出招便是。”

      “好!”羅春怒極反笑,“既然王叔叔如此托大,那小侄就得罪了!”

      話音未落,他動了。

      沒有試探,沒有花哨的起手式,一出手,便是羅家槍的精髓——“鎖喉槍”!

      長槍如毒龍出洞,槍尖帶著凄厲的破風(fēng)聲,直刺王君可的咽喉。

      這一槍,快到極致,角度刁鉆,是羅成賴以成名的殺招之一。

      羅春自信,即便是秦瓊、程咬金在此,也斷不敢如此輕視。

      王君可動也沒動。

      他只是站在原地,在那槍尖即將觸及他咽喉皮膚的千鈞一發(fā)之際,手腕輕輕一抖。

      “叮!”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

      羅春只覺得一股巧到毫巔的力道從槍尖傳來,他那雷霆萬鈞的必殺一槍,竟被那根燒火棍的鉗口,不偏不倚地“夾”住了!

      仿佛一條狂暴的怒龍,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捏住了七寸,瞬間動彈不得。

      羅-春-的瞳孔驟然收縮,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怎么可能?!

      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將長槍抽出,或是繼續(xù)向前遞送,可那槍尖像是被焊死在了火鉗上,紋絲不動。

      王君可的力量并不比他大,但那股力量用得太“賊”了,正好卡在他發(fā)力的關(guān)節(jié)點上,讓他有力無處使。

      “槍,是用來殺人的。但槍法,不是。”王君可的聲音悠悠傳來,再沒有了之前的和氣與圓滑,而是帶著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淡漠,“你的槍,殺氣太重,破綻也太重。”

      “你!”羅春又驚又怒,猛地收槍回撤,手腕一翻,槍身如靈蛇般抖動,使出了羅家槍的變招“纏絲槍”,槍影層層疊疊,如同蛛網(wǎng)般罩向王君可周身大穴。

      這是羅家槍中最為繁復(fù)的招式,虛實相間,變幻莫測。

      面對這漫天槍影,王君可依舊沒有后退。

      他手中的燒火棍動了。

      他動很慢,甚至可以說是遲緩。

      但他的每一下動作,都精準(zhǔn)地落在了羅春槍法的空隙處。

      “鐺!”

      火鉗點在了羅春槍桿的第三節(jié),正是他力道轉(zhuǎn)換的節(jié)點。

      “鐺!”

      火鉗敲在了羅春槍尾的配重環(huán)上,恰好是他回氣提力的瞬間。

      “鐺!鐺!鐺!”

      一連串密集的敲擊聲響起,不重,但每一次都讓羅春難受到吐血。

      他感覺自己不再是揮舞長槍的猛將,而是一個被精準(zhǔn)操控的木偶,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意圖,都被對方看得清清楚楚,并且提前一步做出了應(yīng)對。

      他的“纏絲槍”大網(wǎng),被王君可這根燒火棍,輕描淡寫地戳出了無數(shù)個窟窿。

      “你的槍法,是你兄長的影子。”王君可一邊拆解著羅春的攻勢,一邊開口點評,語氣像個嚴(yán)厲的教書先生,“有其形,無其神。你只學(xué)了他的狠,沒學(xué)到他的魂。”

      羅春的額頭滲出了冷汗。

      他生平第一次,在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槍法上,感到了如此徹底的無力。

      對方甚至沒有用槍,只是一根燒火棍,就將他引以為傲的羅家槍法拆解得支離破碎。

      這已經(jīng)不是武藝高低的問題了,這是境界上的碾壓!

      兄長沒有說謊!

      兄長沒有瘋!

      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子,真的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怪物!

      04

      “我不信!”

      羅春爆喝一聲,全身的血氣都涌上了頭頂。

      年輕人的驕傲和對兄長槍法的絕對信仰,讓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他雙腳猛地一踏地面,青石板龜裂開來,將全身的力量都灌注于長槍之上,使出了羅家槍最后的、也是最強的禁忌殺招——回馬槍!

      但這不是常規(guī)戰(zhàn)場上的回馬槍,而是經(jīng)過羅成改良,可以在正面搏殺中使用的“轉(zhuǎn)身回馬槍”。

      羅春身形猛然一個陀螺般的急轉(zhuǎn),利用腰腹和離心力,將長槍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以遠超之前的速度,向后、向上、再向前,劃出一道死亡的弧線,直取王君可的后心!

      這一槍,是羅成一生武學(xué)的巔峰體現(xiàn),是他傲視群雄的資本。

      羅春雖然功力尚淺,但這一槍也用出了七八分的精髓。

      他相信,天下無人能躲過這一槍!

      王君可依舊沒有躲。

      他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就在那致命的槍尖即將刺入他后心的一剎那,王君可手中的燒火棍,向后隨意一捅。

      沒有瞄準(zhǔn),沒有發(fā)力,就像是隨手扔掉一根柴火。

      “嗤……”

      一聲輕微到幾乎聽不見的、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

      羅春那凝聚了全身精氣神的巔峰一槍,再次被截住了。

      這一次,不是被“夾”住,而是被燒火棍那粗糙的握柄末端,精準(zhǔn)無比地“頂”在了槍尖最鋒利的那一點上。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速度,所有的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撞上了一座無形的山,煙消云散。

      羅春保持著出槍的姿勢,全身僵硬,如同一座石雕。

      他能感覺到,從槍尖傳來一股螺旋狀的、極其細微的震蕩之力,正沿著槍桿飛速蔓延,瞬間侵入他的雙臂,涌向四肢百骸。

      “噗!”

      羅春一口鮮血噴出,手中的長槍再也握不住,“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他整個人踉蹌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駭然與茫然。

      他敗了。

      敗得如此徹底,如此干脆,如此的……莫名其妙。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敗的。

      對方從頭到尾,只用了三招。

      一“夾”,一“點”,一“頂”。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眼花繚亂的招式,只是平平常常的三下,卻蘊含著某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武學(xué)至理。

      后院恢復(fù)了寂靜,只剩下羅春粗重的喘息聲。

      王君可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著失魂落魄的羅春,那張胖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復(fù)雜的表情,有憐憫,也有追憶。

      “現(xiàn)在,你信你兄長的話了?”他問道。

      羅春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

      王君可將手中的燒火棍隨手扔回木桶,發(fā)出“哐啷”一聲。

      他走到羅春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緩緩說道:“你兄arong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來尋仇,也不是讓你來挑戰(zhàn)。他是想讓你……活下去。”

      “活下去?”羅春喃喃自語,無法理解。

      “沒錯。”王君可的眼神變得深邃,“羅家槍,是沙場上的無敵殺招。每一招,都是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用最有效的方式殺死敵人。‘回馬槍’更是將這一理念發(fā)揮到了極致。

      但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一門心思只在‘殺’上,路,就走窄了。”

      “你什么意思?”羅春撐著地,想要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雙臂酸麻,使不上一絲力氣。

      “我的意思是,你兄長在臨死前,終于想明白了。”王君可蹲下身,與羅春平視,“他意識到,他的槍法雖然霸道,卻也為他招來了無盡的殺機。他知道,你繼承了他的槍法,也必然會繼承他的命運。所以,他讓你來找我。”

      王君可伸出那只胖乎乎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這所謂的‘組合槍法’,其實并不是一套固定的招式。

      它是一種理念。

      一種將天下所有槍法、甚至不是槍法的招式,都‘組合’起來,為我所用的理念。

      它的核心,不是‘殺’,而是‘控’。”

      “控?”這個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羅春混亂的思緒。

      “對,控制。”王君可一字一句地說道,“控制對手的兵器,控制對手的力道,控制戰(zhàn)場的節(jié)奏,甚至……控制對手的殺心。就像剛才,我若想殺你,你有十條命也不夠。但我沒有,我只是讓你停下來。”

      羅春呆住了。

      他回想起剛才的交手過程。

      王君可的三招,第一招“夾”,是控制兵器;第二招“點”,是控制力道;第三招“頂”,是控制殺招。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意。

      他只是在……化解。

      “兄長的意思是……”羅春的聲音顫抖起來。

      “你兄長的意思是,羅家槍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他希望你,能從我這里,學(xué)會如何‘控’,如何將羅家槍的‘殺’,與我的‘控’結(jié)合起來。

      只有這樣,你才能超越他,也只有這樣,你才能在未來那場真正的浩劫中,活下去!”

      王君可的話,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羅春的心臟上。

      原來,兄長遺言的真正含義,不是復(fù)仇,而是……傳承!

      一種超越了羅家槍本身的,更高層次的傳承!

      “三十年……”羅春想起了遺言中的另一個關(guān)鍵點,“你為什么要隱藏實力?為什么連秦二哥他們都不知道?”

      王君可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他站起身,望向天空,眼神悠遠。

      “因為……知道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而知道這件事的活人,比如秦瓊,則希望這件事永遠被埋葬。”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羅春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秦二哥他……到底在隱瞞什么?!”

      05

      “他隱瞞的,是一段足以顛覆瓦崗聚義這面大旗的舊事。一段……關(guān)于‘名聲’與‘實力’的真相。”

      王君可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在訴說一個塵封已久的禁忌。

      羅春怔怔地看著他,心臟狂跳不止。

      他預(yù)感到,自己即將聽到的,是一個足以動搖他整個世界觀的秘密。

      “春侄兒,在你看來,當(dāng)年瓦崗眾將,誰的武藝最高?”王君可忽然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羅春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家兄羅成,與秦二哥。他們二人,一桿亮銀槍,一對熟銅锏,威震天下。”這是世人公認(rèn)的答案。

      “是啊,世人公認(rèn)。”王君可自嘲地笑了笑,“可世人不知道,在瓦崗初期,李密尚未稱王,我們還只是嘯聚山林的草寇時,瓦崗有一桿真正的‘第一槍’。”

      “不是家兄?”羅春愕然。

      “不是。”王君可搖了搖頭,“你兄長那時雖已展露頭角,但終究年輕,槍法狠辣有余,變化不足。而秦瓊的锏法,大開大合,是沖陣的利器,卻非單打獨斗的巔峰。當(dāng)時,真正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是一個叫單雄信的哥哥。”

      “赤發(fā)靈官,單雄信?”羅春當(dāng)然知道這個名字。

      瓦崗五虎將之一,以義氣聞名,最后兵敗被俘,寧死不降,被李世民斬于洛陽。

      “沒錯,就是他。”王君可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敬佩,“單二哥的槊法,沉雄老辣,大巧不工。我們私下里都說,若是單打獨出,便是羅成和秦瓊聯(lián)手,也未必能在他手下討得好去。那時的我,槍法雖有些名堂,但在單二哥面前,也不過是螢火之于皓月。”

      羅春屏住了呼吸,這些瓦崗內(nèi)部的秘聞,他從未聽任何人提起過。

      “轉(zhuǎn)折點,發(fā)生在金堤關(guān)。”王君可的聲音沉了下去,“那一戰(zhàn),我們中了隋將楊林的埋伏,被圍困在關(guān)內(nèi)。單二哥為了掩護大家突圍,一人一槊,獨擋楊林和他麾下的十三太保。那一戰(zhàn),打得天昏地暗……”

      王君可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那慘烈的一幕。

      “單二哥雖然勇猛,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眼看他就要力竭被擒,就在那時,我出手了。”

      羅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沒有用你今天看到的‘控’字訣。”

      王君可的語氣變得異常冰冷,“我用的是‘組合槍法’的另一面,也是它真正的本來面目——‘殺’字訣。

      我將單二哥的槊法、羅成的快槍、秦瓊的重?fù)簦约拔易约鹤聊コ龅膸资N陰狠招式,全部‘組合’在了一起。”

      “結(jié)果如何?”

      “結(jié)果,”王君可看著羅春,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三槍之內(nèi),重創(chuàng)楊林,一槍封喉,殺了他最得意的太保。那一刻,我手中的槍,不再是槍,而是一頭吞噬生命的怪物。我的槍法,讓所有人都感到了恐懼,包括……我們自己人。”

      羅春可以想象那副場景。

      一個平日里默默無聞的兄弟,突然爆發(fā)出遠超所有人的、一種近乎妖異的武功,那帶來的震撼,絕對是顛覆性的。

      “那一戰(zhàn)后,單二哥私下里找到了我。他沒有祝賀我,只是問了我一句話。”王君可苦笑道,“他問我:‘兄弟,你這槍法,是地獄里練出來的嗎?’”

      “從那天起,一切都變了。兄弟們看我的眼神,不再是親近,而是夾雜著敬畏和疏遠。他們開始刻意地抬高羅成和秦瓊的武藝,將他們樹立為瓦崗的旗幟。因為他們的武功,雖然高,但還在‘人’的范疇之內(nèi),能被人理解,被人追趕。

      而我的槍法,在他們看來,是‘魔’,是異類,是無法掌控的存在。”

      “這不公平!”羅春脫口而出。

      “沒有公不公平,只有合不合適。”王君可搖了搖頭,“一個團隊,需要的是一個穩(wěn)定、可靠、形象正面的英雄,而不是一個強到讓人恐懼的怪物。我明白他們的選擇。所以,我主動將自己‘藏’了起來。

      我開始收斂鋒芒,變得和氣,變得平庸,甚至自斷經(jīng)脈,造成了這副跛腳的模樣。

      我將那套‘殺’字訣的槍法徹底封印,只留下‘控’字訣的皮毛,用來應(yīng)付一些不長眼的宵小。”

      “這……就是你騙了天下英雄三十年的真相?”羅春喃喃道,他感覺自己的認(rèn)知正在被徹底粉碎。

      “是。”王君可點頭,“秦瓊他們,對此心知肚明。他們對我心懷愧疚,所以這些年,無論我闖了什么禍,他們都極力維護。他們不希望當(dāng)年的真相被揭開,因為那會動搖‘瓦崗英雄’這塊金字招牌的根基。

      所以,當(dāng)你向秦瓊提起我的名字時,他才會那般緊張,才會用那種態(tài)度來壓制你。”

      原來如此!

      一切都說得通了!

      秦瓊的掩飾,不是因為有什么陰謀,而是為了維護一個集體用三十年時間構(gòu)筑起來的美好“謊言”!

      一個關(guān)于英雄和義氣的傳說!

      “那我兄長……”

      “你兄長,是唯一一個,在后期隱約察覺到我真實實力的人。”王君可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他是個真正的武癡。他從我偶爾流露出的只言片語和細微動作中,推斷出了我的不凡。他曾多次私下向我討教,但我都敷衍了過去。直到……他臨死之前,他才終于明白,當(dāng)年我們所有人都走錯了路。”

      “他知道,未來的敵人,會比楊林更強,比當(dāng)年的十三太保更可怕。那種敵人,不是靠一腔熱血和兄弟義氣就能戰(zhàn)勝的。需要一種更強大、更極致,甚至……更‘魔性’的力量。

      而這股力量,只有你能繼承。”

      王君可的目光,如炬火般落在羅春身上。

      “因為,你同時擁有羅家槍的‘殺’之根骨,和你兄長沒有的‘純粹’。

      你是一張白紙,可以畫上最完美的畫。

      羅成用他最后的生命,為你鋪好了路,讓你來找我,將羅家槍的‘殺’和我的‘控’,真正地‘組合’起來,創(chuàng)造出一門前所未有的槍法。”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

      羅春緩緩從地上站起,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撿起地上的亮銀槍。

      他沒有說話,只是對著王君可,深深地,拜了下去。

      這一拜,拜的不是前輩,不是叔叔。

      而是,師父!

      就在羅春拜下去的瞬間,武庫司的院門,被人“轟”的一聲,從外面暴力踹開!

      數(shù)十名身披玄甲、手持橫刀的甲士蜂擁而入,將小小的院落圍得水泄不通。

      為首一人,面容冷峻,眼神如刀,正是秦瓊的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丘行恭!

      丘行恭的目光掃過院內(nèi)的兩人,最終落在王君可身上,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奉秦王令,王君可、羅春,意圖不軌,即刻拿下,押入天牢!”

      秦瓊,終究還是動手了!

      他要用最強硬的手段,將這個秘密,永遠地埋葬!



      06

      肅殺之氣,瞬間充斥了整個院落。

      玄甲軍士手中的橫刀在午后陽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芒,他們是李世民麾下最精銳的部隊,每一個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殺氣凜然。

      丘行恭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刀柄上,目光死死鎖定著王君可,仿佛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重犯。

      羅春的心猛地一沉,他橫槍擋在王君可身前,怒視著丘行恭:“丘將軍!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與王叔叔在此切磋武藝,何來意圖不軌之說?秦二哥為何要下這樣的命令?”

      “羅將軍,末將只是奉命行事。”丘行恭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秦王有令,二位若束手就擒,還可免受皮肉之苦。若要反抗,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羅春氣得渾身發(fā)抖,“就憑一句空口白牙的‘意圖不軌’,就要對我們下殺手?

      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在這里,秦王的話,就是王法!”丘行恭的聲音如同淬了冰。

      他身后的甲士齊齊踏前一步,“鏘”的一聲,橫刀出鞘,刀鋒直指二人。

      那股凝如實質(zhì)的殺氣,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羅春握緊了手中的亮銀槍,他知道,今天這事,絕無善了的可能。

      秦瓊為了保守那個秘密,已經(jīng)不惜動用雷霆手段,撕破一切情面。

      “春侄兒,退后。”

      一直沉默的王君可,忽然開口了。

      他輕輕拍了拍羅春的肩膀,示意他讓開。

      “師父?”羅春回頭,看到王君可臉上那副熟悉的、和氣的笑容又回來了。

      只是這一次,那笑容里,再沒有半分諂媚和圓滑,只有一種看透世事的淡然。

      “傻孩子,他們要抓的,是我。與你無關(guān)。”王君可笑呵呵地說道,“你現(xiàn)在沖出去,不僅救不了我,連自己也要搭進去。那可就真讓你兄長失望了。”

      “可是……”

      “沒有可是。”王君可打斷了他,“你記住,從今天起,忘了我,忘了‘組合槍法’,你還是那個威名赫赫的羅家槍傳人。

      去找程咬金,他是個粗人,但也正因為粗,他心里藏不住事,或許能護你周全。

      活下去,然后……等。”

      “等什么?”羅春急切地問。

      王君可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東西,有期許,有告誡,還有一絲……決絕。

      他轉(zhuǎn)過身,挺起那微胖的胸膛,朝著丘行恭走了過去。

      他那條微跛的腿,此刻走得異常平穩(wěn)。

      “丘將軍,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此事與羅春侄兒無關(guān),是我,引誘他在此密謀,企圖顛覆朝綱。”王君可一邊走,一邊朗聲說道,聲音傳遍了整個院落。

      他竟然將所有的罪名,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羅春瞬間明白了王君可的意圖。

      他是在用自己的命,來換取羅春脫身的機會!

      “不!不是這樣的!”羅春目眥欲裂,就要沖上去。

      “拿下!”丘行恭根本不給他機會,厲喝一聲。

      兩名甲士立刻上前,用刀鞘狠狠砸在羅春的后頸上。

      羅春眼前一黑,悶哼一聲,便失去了知覺。

      在他意識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王君可被數(shù)名甲士按倒在地,戴上了沉重的鐐銬。

      那個胖胖的身影,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只是回頭,朝他倒下的方向,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一把刀,深深地刻在了羅春的靈魂里。

      不知過了多久,羅春在一陣劇烈的搖晃中醒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輛顛簸的馬車?yán)铮砩仙w著一張粗糙的毛毯。

      后頸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醒了?”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

      羅春掙扎著坐起來,看到車廂對面坐著一個魁梧的身影,不是程咬金又是誰?

      程咬金依舊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但眼神里卻帶著幾分凝重。

      他手里拿著一個酒葫蘆,正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程三叔?我怎么會在這里?王叔叔他……”羅春急忙問道。

      “唉!”程咬金重重地嘆了口氣,將酒葫蘆塞到羅春手里,“喝口吧,暖暖身子。那老王……已經(jīng)被打入天牢死囚區(qū)了。”

      “什么?!”羅春如遭雷擊,一把推開酒葫蘆,“不行!我要去救他!是秦二哥!是他冤枉王叔叔的!”

      “你給俺老實待著!”程咬金一把按住激動的羅春,力氣大得像一把鐵鉗,“你現(xiàn)在去,就是送死!你以為秦老二為什么讓丘行恭打暈?zāi)悖尠嘲涯銕ё撸克褪遣幌氚咽虑樽鼋^,給你留條活路!”

      “活路?”羅春慘笑一聲,“王叔叔為了我,把所有罪名都扛了,我卻像個懦夫一樣逃走,這算什么活路?!”

      “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程咬金瞪著牛眼,吼道,“你以為老王是傻子嗎?他這么做,就是為了讓你活著!你死了,誰來繼承他的東西?誰來完成你哥的遺愿?你死了,那老王才真是白死了!”

      程咬金的一番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羅春發(fā)熱的頭腦上。

      是啊,王君可臨走前,讓他等。

      等什么?

      等一個時機!

      一個可以為他翻案,可以揭開所有真相的時機!

      而這個時機到來之前,他必須活著!

      而且,必須變得更強!

      “三叔,我們現(xiàn)在去哪?”羅春通紅的眼睛里,燃燒著復(fù)仇與決心的火焰。

      程咬金看著他這副模樣,欣慰地點了點頭,又透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去一個秦老二絕對想不到的地方。”他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北地,馬邑。那里,有個老家伙,欠俺老程一個人情。而且,他對你哥的‘回馬槍’和老王的‘組合槍’,知道得比我們?nèi)魏稳硕级唷!?/strong>

      07



      馬邑,北境的一座孤城。

      黃沙漫天,朔風(fēng)卷地,城墻上布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空氣中永遠飄蕩著一股鐵與血的腥味。

      這里是大唐與突厥交鋒的最前線,是帝國的傷疤,也是帝國的盾牌。

      程咬金帶著羅春,沒有走官道,而是抄小路,一路風(fēng)餐露宿,花了半個多月才抵達這里。

      他們要找的人,是馬邑的守將,一個幾乎被人遺忘的名字——尉遲恭。

      與秦瓊、程咬金這些身居高位、享盡榮華的開國元勛不同,尉遲恭在天下大定后,便主動請纓,來到了這最艱苦的邊關(guān)。

      他脾氣火爆,不善交際,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若非有李世民力保,恐怕早已被貶為庶民。

      在一座簡陋的將軍府內(nèi),羅春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皂袍大將”。

      尉遲恭比想象中更顯蒼老,皮膚黝黑粗糙,如同老樹的樹皮,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讓他看起來有些猙獰。

      他沒有穿戴盔甲,只是一身尋常的布衣,正坐在一塊磨刀石前,專心致志地打磨著他那對聞名天下的竹節(jié)鋼鞭。

      “鐺……鐺……鐺……”

      磨刀石與鋼鞭摩擦的聲音,單調(diào)而富有節(jié)奏,仿佛敲擊在人的心坎上。

      程咬金一進門就咋咋呼呼地喊道:“老黑炭!俺來看你了,帶了只好酒,還有個好苗子!”

      尉遲恭連頭都沒抬,只是冷哼一聲:“你這福將,不在長安城里享福,跑到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做什么?莫不是又闖了什么禍,來我這避難了?”

      “嘿,你這老黑炭,嘴還是這么臭!”程咬金也不生氣,把羅春往前一推,“看看,這是誰?羅成的兄弟,羅春。他有點事,想問問你。”

      聽到“羅成”兩個字,尉遲恭磨鞭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深陷在眼窩里的眼睛,銳利得像鷹。

      他的目光在羅春身上掃過,仿佛能看透他的五臟六腑。

      “羅成的弟弟?”尉遲恭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你找我,是為了王君可的事吧。”

      他竟然一語道破了來意!

      羅春心中一驚,恭敬地抱拳道:“尉遲將軍明鑒。晚輩……的確為此事而來。”

      尉遲恭放下鋼鞭,站起身。

      他身材高大,即便穿著布衣,也自有一股淵渟岳峙的壓迫感。

      “秦瓊那小子,還是出手了。”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就是個被‘義氣’兩個字捆住的蠢貨。

      為了維護那點虛名,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他對秦瓊的評價,竟然如此不客氣!

      “尉遲將軍,您……知道王叔叔的槍法?”羅春試探著問。

      “知道。當(dāng)然知道。”尉遲恭的眼神變得復(fù)雜起來,“何止知道,我這身傷,至少有三處,是當(dāng)年他留下的。”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臉上最長的那道疤痕,從眉角一直延伸到下頜。

      “當(dāng)年在瓦崗,我們這群人,為了爭個高下,私底下沒少動手。我跟羅成打過,跟秦瓊打過,互有勝負(fù)。唯獨跟他打,我一次都沒贏過。”

      程咬金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老黑炭,你吹牛吧?老王那三腳貓的功夫,能傷到你?”

      “你懂個屁!”尉遲恭瞪了程咬金一眼,“他那是藏!不是不會!他的槍,是毒蛇,是鬼魅,是閻王的催命符!他的‘殺’字訣一出,我們這些人,綁在一起都不夠他一個人殺的!”

      尉遲恭的話,比王君可自己的描述,更具沖擊力!

      “那他為何……”羅春追問。

      “為何要藏?”尉遲恭冷笑一聲,“因為他怕!他不是怕別人,是怕他自己!他那套槍法,練到極致,會影響心性。殺的人越多,就越渴望殺戮,最后會變成一個只知殺戮的瘋子。他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所以才自斷前程,封印了那套槍法。”

      原來,還有這樣一層內(nèi)幕!

      王君可隱藏實力,不僅僅是為了團隊的和諧,更是在進行一場與自己心魔的對抗!

      “那羅成的‘回馬槍’呢?”

      羅春想起了程咬金帶來的目的。

      “羅成的槍,走的是另一個極端。”尉遲恭說道,“他的槍法,是純粹的‘技’。

      他將殺人的技巧,磨到了凡人的巔峰。

      但也正因為太純粹了,所以缺少了‘道’。

      他的回馬槍,能殺人,但殺不了‘勢’。”

      “技?道?勢?”羅春聽得云里霧里。

      尉遲恭沒有直接解釋,而是重新拿起了他的鋼鞭和磨刀石。

      “看好了。”

      他將鋼鞭在磨刀石上,以一種極為緩慢,但又蘊含著某種奇特韻律的方式,來回打磨。

      “鐺……”

      聲音依舊單調(diào),但羅春卻敏銳地感覺到,隨著尉遲恭的動作,周圍的空氣似乎都產(chǎn)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他每一次推動鋼鞭,都仿佛在牽引著某種無形的力量。

      “你的羅家槍,是‘點’。”

      尉遲恭緩緩說道。

      他又換了一種磨法,鋼鞭在磨刀石上劃出一道道弧線,聲音變得連貫而圓潤。

      “王君可的‘控’字訣,是‘線’。”

      最后,尉遲恭猛地將鋼鞭豎起,用鞭首在磨刀石的中心,重重一頓!

      “嗡——”

      磨刀石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嗡鳴,一股無形的勁氣擴散開來,吹得羅春的衣衫獵獵作響。

      “而真正的槍法至境,是將點和線,融合成‘面’!

      以‘面’生‘勢’!

      用你自己的氣勢,去壓垮敵人的一切!

      這,就是羅成臨死前想讓你明白,卻又說不出口的東西!

      也是王君可窮極一生想要做到,卻又不敢做到的東西!”

      尉遲恭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羅春。

      “小子,你兄長把路給你鋪好了,王君可把門給你打開了,現(xiàn)在,老夫來教你怎么走。你,敢學(xué)嗎?”

      羅春看著眼前這個狀若惡鬼,實則宗師的男人,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他沒有絲毫猶豫,雙膝跪地,對著尉乙恭,磕下了比見王君可時,更為響亮的三個頭。

      “弟子羅春,請師父教我!”

      一場脫胎換骨的修行,就在這黃沙漫天的北境孤城,開始了。

      08

      時間在單調(diào)而殘酷的訓(xùn)練中飛速流逝。

      馬邑的演武場,不再有精妙的招式切磋,只有最原始、最野蠻的磨煉。

      尉遲恭的教導(dǎo)方式,簡單到近乎粗暴。

      他不教羅春任何具體的招式,只是每天讓他做三件事。

      第一件,挑水。

      但不是普通的水桶,而是兩個巨大的、灌滿了鐵砂的鐵甕。

      羅春需要擔(dān)著這對至少三百斤重的鐵甕,從城東走到城西,一個來回,不許鐵砂灑出分毫。

      這練的,是身體的平衡,是力道的掌控,是將全身力量融為一體的“整勁”。

      第二件,刺羊。

      尉遲恭會從突厥人那里買來最剽悍的草原野羊,將它們關(guān)在一個圈里。

      羅春要做的,就是手持一桿沒有槍頭的木棍,在不傷到羊皮毛的前提下,用木棍的頂端,精準(zhǔn)地點中高速奔跑中的野羊的眉心。

      這練的,是眼睛的“準(zhǔn)”,是手腕的“穩(wěn)”,更是心神的“定”。

      第三件,聽風(fēng)。

      每天深夜,羅春都要獨自一人,站在馬邑最高的烽火臺上,閉上眼睛,用耳朵去感受風(fēng)的流動。

      他要分辨出,哪一絲風(fēng)是從沙漠刮來的,哪一絲風(fēng)是從草原吹來的;哪一陣風(fēng)帶著殺氣,哪一陣風(fēng)帶著死寂。

      這練的,是一種超越五感的直覺,一種對“勢”的初步感知。

      起初,羅春苦不堪言。

      他引以為傲的羅家槍法,在這里毫無用武之地。

      他每天都累得像條死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好幾次都想過放棄。

      但每當(dāng)他撐不下去的時候,眼前就會浮現(xiàn)出兄長臨終時不甘的眼神,和王君可戴上鐐銬時那安心的笑容。

      他咬著牙,撐了下來。

      一個月后,他擔(dān)著鐵甕走路時,已經(jīng)可以做到履險如夷,鐵砂紋絲不動。

      三個月后,他手中的木棍,已經(jīng)可以在一炷香時間內(nèi),點中上百只亂竄的野羊,分毫不差。

      半年后,他站在烽火臺上,甚至能通過風(fēng)聲,判斷出三里之外,有一隊突厥的斥候正在接近。

      他的槍法招式?jīng)]有增加一招,但他的氣質(zhì),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的鋒銳和張揚,被一種深沉和內(nèi)斂所取代。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桿插在大地上的古槍,看似樸實無華,卻自有一股不動如山的氣勢。

      這一日,尉遲恭將羅春叫到身前。

      “小子,半年的時間,你的‘架子’已經(jīng)搭起來了。

      接下來,該給你上點真東西了。”

      說罷,尉遲恭帶著他,來到了城外的一片戈壁。

      戈壁中央,插著九根粗大的木樁,呈不規(guī)則的陣型排列。

      “這是我仿照當(dāng)年楊林的‘十三太保’陣型布下的‘九子連環(huán)樁’。”

      尉遲恭指著木樁說道,“你進去,用你所學(xué)的一切,把它破了。”

      羅春手持無頭木棍,深吸一口氣,走進了樁陣。

      他剛一踏入,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九根看似靜止的木樁,仿佛活了過來。

      它們之間的氣場相互勾連,形成了一個無形的漩渦,將他死死罩住。

      無論他從哪個角度進攻,都會同時受到來自至少三個方向的“反擊”。

      他試著用羅家槍的快攻,結(jié)果被木樁間的“勢”攪得暈頭轉(zhuǎn)向,處處受制。

      他試著用王君可“控”字訣的理念去化解,卻發(fā)現(xiàn)這股“勢”根本無從化解,因為它無形無質(zhì),源源不絕。

      一個時辰后,羅春渾身大汗淋漓,狼狽地退出了樁陣,寸功未立。

      “知道為什么敗了嗎?”尉遲恭問道。

      “弟子愚鈍。”羅春慚愧地低下頭。

      “因為你還在用‘招’去破‘陣’!”

      尉遲恭厲聲喝道,“你兄長的槍,是點;王君可的槍,是線。他們都很強,但他們都無法擊破一個‘面’!

      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忘了點,忘了線,用你自己的‘面’,去覆蓋它,碾碎它!”

      “我自己的‘面’?”

      “對!”尉遲恭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你的羅家槍是殺戮,王君可的槍法是控制,你兄長想讓你結(jié)合,但老夫告訴你,這還不夠!你還要加上老夫的東西——‘勢’!

      是沙場的勢,是千軍萬馬的勢,是碾壓一切的霸道之勢!”

      尉遲恭猛地從腰間抽出他的竹節(jié)鋼鞭。

      “看好了!什么他娘的狗屁組合槍法,在絕對的力量和氣勢面前,都是虛妄!”

      他沒有沖進樁陣,只是站在原地,雙鞭在身前緩緩交錯。

      一股慘烈、雄渾、仿佛從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霸道氣勢,從他身上沖天而起。

      “喝!”

      尉遲恭爆喝一聲,雙鞭猛地向前揮出!

      沒有碰到任何一根木樁。

      但是,羅春駭然看到,那九根堅逾鋼鐵的木樁,竟然在同一時間,從中間齊齊斷裂,斷口光滑如鏡!

      是被那無形的“勢”所斬斷!

      “這……”羅春徹底被震撼了,這已經(jīng)超出了他對武學(xué)的理解。

      “這就是‘勢’!”

      尉遲恭收起鋼鞭,氣息微微有些急促,“將你的精神,你的殺氣,你的意志,全部凝聚成一體,化為實質(zhì)!羅成想讓你用‘控’來彌補‘殺’的缺陷,那是婦人之仁!

      真正的強者,是把‘殺’推到極致,極致到化為自己的‘勢’,讓天地都為之變色!”

      “殺……到極致?”羅春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王君可教他的是收斂,尉遲恭教他的,卻是極致的釋放!

      兩條截然相反的道路,擺在了他的面前。

      “路,我已經(jīng)指給你了。怎么選,看你自己。”尉遲恭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留下羅春一人,呆呆地站在那斷裂的木樁前,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王君可的“控”,那是一種海納百川的包容與化解。

      他又想起了尉遲恭的“勢”,那是一種焚盡八荒的霸道與碾壓。

      兄長,你到底希望我,成為怎樣的人?

      就在羅春心神激蕩之際,一名傳令兵神色慌張地從城內(nèi)飛奔而來。

      “報——!尉遲將軍!羅將軍!長安急報!十日前,王……王君可在天牢之中,自盡身亡!”

      “轟!”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劈在了羅春的頭頂。

      王叔叔……死了?



      09

      王君可死了。

      自盡在天牢最深處的死囚監(jiān)里。

      沒有遺言,沒有掙扎,據(jù)說被發(fā)現(xiàn)時,他只是盤腿坐在草席上,面帶微笑,如同入定。

      這個消息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捅進了羅春的心臟,將他這半年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平靜攪得粉碎。

      自盡?

      羅春絕不相信!

      像王君可那樣的人,那樣一個為了某種信念,甘愿偽裝三十年,甘愿承受屈辱的人,怎么可能會選擇自盡?

      他臨走前,讓自己“等”,他自己又怎么會不等了?

      這背后,一定有陰謀!

      是有人,不想讓他活下去!

      是有人,要將那個秘密,徹底變成死無對證!

      是秦瓊嗎?

      還是……更高層的人?

      “啊——!”

      羅春仰天發(fā)出一聲悲憤至極的嘶吼,聲震四野。

      他雙目赤紅,一股狂暴的殺氣從他體內(nèi)無法抑制地噴涌而出。

      他手中的無頭木棍,在他恐怖的力量下,寸寸碎裂,化為齏粉。

      “我要回長安!我要去問個清楚!我要為王叔叔報仇!”他狀若瘋魔,轉(zhuǎn)身就要沖下戈壁。

      “站住!”

      尉遲恭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現(xiàn)在回去,能做什么?”尉遲恭的臉色陰沉如水,“去秦瓊府上大鬧一場?還是去皇宮門口喊冤?然后呢?被當(dāng)成瘋子亂棍打死,還是被打入天牢,步王君可的后塵?”

      “那我該怎么辦?!”羅春嘶吼道,“難道就讓王叔叔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嗎?!”

      “他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尉遲恭一字一句地說道,“他是用他的死,給你送來了一份‘大禮’!”

      “大禮?”羅春不解。

      “對。”尉遲恭眼中精光一閃,“他的死,會讓某些人放松警惕。他的死,也會讓另外一些人,感到不安。長安城這潭水,已經(jīng)被他攪渾了。而你,就是那條可以趁渾水摸魚的龍!”

      尉遲恭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而且,你以為他什么都沒留下嗎?程咬金那老小子,已經(jīng)派人送來了密信。王君可在入獄前,曾悄悄將一樣?xùn)|西,藏在了他武庫司的官袍里。那件官袍,如今就在程咬金手上。”

      “什么東西?”羅春的心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不知道。”尉遲恭搖頭,“但程咬金說,那是一份‘名冊’。

      一份記錄了當(dāng)年瓦崗舊事,以及……某些人如今真實面目的名冊。”

      名冊!

      羅春瞬間明白了王君可的全部計劃。

      他用自己的命,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謀反”這個罪名上,同時悄悄留下了最致命的武器,交給了最不可能引起懷疑的程咬金。

      他算到自己必死,所以用死亡,來為這份名冊的出世,創(chuàng)造最佳的時機!

      好深的算計!

      好狠的決心!

      羅春的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終于明白了王君可和尉遲恭的不同。

      王君可的“控”,不僅是槍法的控制,更是對人心的控制,對局勢的控制!

      他不是不敢殺,而是不屑于殺。

      他用的是比“殺”更高明的武器——智!

      而尉遲恭的“勢”,則是將一切都賭在自己身上,用絕對的力量去碾壓一切陰謀詭計。

      一個如水,一個如火。

      一個主內(nèi),一個主外。

      羅春閉上了眼睛,腦海中,王君可的“控”字訣和尉遲恭的“霸勢”瘋狂交織、碰撞。

      他仿佛看到了一幅畫面:一條滔天巨浪,正在摧毀一切,但在巨浪的核心,卻有一個寧靜的漩渦,將所有的力量都收束于一點,然后,再以十倍、百倍的威力爆發(fā)出去!

      以“控”為核,以“勢”為用!

      將王君可的“內(nèi)”,與尉遲恭的“外”,徹底融為一體!

      這……才是兄長真正希望我走的路!

      這才是超越了羅家槍,超越了組合槍法,超越了沙場霸勢的,真正屬于我羅春的槍道!

      “我明白了……”羅春緩緩睜開眼睛。

      他眼中的瘋狂和悲憤已經(jīng)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堅定。

      那股狂暴的殺氣,也并未消失,而是被他收束回體內(nèi),化為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危險的力量。

      “我明白了!”他又重復(fù)了一遍,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尉遲恭看著他,那張布滿傷疤的臉上,露出了數(shù)十年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

      “好小子,你終于……出師了。”

      他轉(zhuǎn)身,從親衛(wèi)手中,接過一桿通體漆黑的鐵槍,扔給了羅春。

      “這桿槍,名為‘靜塞’。

      是我早年所用,槍身重七十三斤,槍頭由天外隕鐵打造,無堅不摧。

      今日,它歸你了。”

      羅春接過鐵槍,入手一沉。

      那股熟悉的重量和冰冷的觸感,讓他感覺自己斷掉的臂膀被重新接上了。

      “去吧。”尉遲恭背過身去,望向長安的方向,“回長安去。但不是去報仇,而是去……拿回屬于你們羅家,屬于王君可,也屬于這天下公道的一切!”

      “用你的槍,告訴那些自以為是的英雄們……”

      “三十年前他們犯下的錯,今天,該還了!”

      三日后,一匹快馬,一人一槍,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沖出馬邑關(guān),向著風(fēng)起云涌的長安城,絕塵而去。

      10

      長安,秦王府。

      一場盛大的宴會正在舉行。

      秦瓊、程咬金、尉遲恭等瓦崗舊將,悉數(shù)在列。

      宴會的氣氛熱烈而祥和,仿佛王君可之死帶來的那點不快,早已煙消云散。

      秦瓊坐在李世民下首,面色如常,不時舉杯與同僚談笑風(fēng)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握著酒杯的手,有多么冰冷。

      王君可死了,那個秘密,終于可以永遠埋葬了。

      他這么做,是為了維護瓦崗的聲譽,是為了維護兄弟們用鮮血換來的榮耀,是為了……秦王的大業(yè)。

      他沒有錯。

      他只能這么告訴自己。

      就在宴會進行到高潮時,府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騷動,以及衛(wèi)兵們驚恐的呼喊。

      “轟隆!”

      一聲巨響,秦王府那兩扇包著鐵皮的厚重朱漆大門,被人從外面用一種超乎想象的暴力,硬生生轟碎!

      木屑紛飛中,一道挺拔而孤傲的身影,手持一桿漆黑如墨的鐵槍,踏著滿地的碎片,一步步走了進來。

      來人一身玄衣,滿身風(fēng)霜,眼神冷得像馬邑的寒冰。

      正是羅春!

      滿堂賓客,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不速之客身上。

      “羅春?你……你怎么會在這里?”秦瓊猛地站起,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羅春沒有理他,他的目光,越過所有人,直接落在了主位上的李世民身上。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靜塞”槍,緩緩舉起,然后,重重往地上一頓!

      “嗡——”

      一股無形的、混合了沙場霸氣與幽淵寂靜的可怕氣場,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

      在場的所有武將,幾乎在同一時間,都感到了一股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

      他們手中的酒杯、筷子,都開始微微震動。

      那不是物理的震動,而是他們的氣機,被羅春那恐怖的“勢”所引動、所壓制!

      程咬金驚得酒都醒了,他看著羅春,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尉遲恭則撫著自己的鋼鞭,眼中爆發(fā)出熾熱的光芒。

      秦瓊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慘白。

      他從羅春身上,同時看到了兩種讓他恐懼的東西——王君可那鬼神莫測的“控”,和尉遲恭那霸道絕倫的“勢”!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竟然被完美地融合在了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身上!

      “你……你想做什么?”秦瓊色厲內(nèi)荏地喝道。

      羅春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我來,只為三件事。”

      “第一,為王君可叔叔,討一個公道。”

      “第二,為家兄羅成,正一個名分。”

      “第三,”羅春的目光,如利劍般刺向秦瓊,“請秦二叔,將那份藏在王叔叔官袍里的‘名冊’,交出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

      滿堂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秦瓊和程咬金身上。

      程咬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這小子怎么當(dāng)眾把這事給捅出來了!

      秦瓊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通,這個絕密的計劃,羅春是如何得知的!

      “一派胡言!”秦瓊厲聲斥道,“王君可乃是自盡,與我何干?什么名冊,更是子虛烏有!”

      “是嗎?”羅春冷笑一聲。

      他不再廢話,手中靜塞槍一抖,槍尖直指秦瓊,一股凝練到極致的殺意,如針般刺向秦瓊的眉心。

      “那便請二叔,賜教了!”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叔伯庇護的侄兒。

      他是羅成槍法的繼承者,是王君可意志的執(zhí)行者,是尉遲恭霸勢的傳承者!

      他是一個復(fù)仇者,更是一個……審判者!

      他要用手中的槍,在這大唐最核心的權(quán)力殿堂上,撕開那張維持了三十年的,名為“英雄”的華麗面具!

      李世民坐在主位上,一直沒有說話。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睛里,閃爍著無人能懂的光芒。

      他沒有阻止,也沒有偏袒,像一個最高明的棋手,在欣賞一場出乎意料,卻又無比精彩的對局。

      今天,這長安城,注定要為這一桿槍而顫抖。

      聲明:個人原創(chuàng),僅供參考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

      相關(guān)推薦
      熱點推薦
      86年洪學(xué)智訪美,美上將嘲諷:你哪個大學(xué)畢業(yè)的?洪學(xué)智:美國空軍大學(xué)!美軍當(dāng)場啞火

      86年洪學(xué)智訪美,美上將嘲諷:你哪個大學(xué)畢業(yè)的?洪學(xué)智:美國空軍大學(xué)!美軍當(dāng)場啞火

      歷史回憶室
      2025-12-13 13:56:13
      與人交往,你撤退的越快,你的價值就越高

      與人交往,你撤退的越快,你的價值就越高

      洞見
      2025-12-13 21:32:50
      爆紅!武漢江面已出現(xiàn),緊急提醒:不要去

      爆紅!武漢江面已出現(xiàn),緊急提醒:不要去

      環(huán)球網(wǎng)資訊
      2025-12-14 07:06:55
      婚禮上新娘天庭飽滿意外走紅,明艷動人成焦點,網(wǎng)友:美到心坎了

      婚禮上新娘天庭飽滿意外走紅,明艷動人成焦點,網(wǎng)友:美到心坎了

      梅子的小情緒
      2025-12-13 22:58:32
      凱恩壓哨救主!造點后點球絕平,77場轟80球,再創(chuàng)德甲紀(jì)錄

      凱恩壓哨救主!造點后點球絕平,77場轟80球,再創(chuàng)德甲紀(jì)錄

      奧拜爾
      2025-12-15 02:25:14
      超越同齡鄭欽文!15歲小花橘子碗奪冠,創(chuàng)中國網(wǎng)球歷史

      超越同齡鄭欽文!15歲小花橘子碗奪冠,創(chuàng)中國網(wǎng)球歷史

      全景體育V
      2025-12-15 06:43:34
      在場20分鐘正負(fù)值+21!三瞬間證文班恐怖影響力 隊記力挺聯(lián)盟前五

      在場20分鐘正負(fù)值+21!三瞬間證文班恐怖影響力 隊記力挺聯(lián)盟前五

      顏小白的籃球夢
      2025-12-14 13:11:04
      2025年最終版全球“最強護照”排行榜出爐!日本護照跌至第三位

      2025年最終版全球“最強護照”排行榜出爐!日本護照跌至第三位

      東京新青年
      2025-12-13 18:10:46
      40歲退休,躺贏千億:中國最“懶”頂級富豪,狠狠打了內(nèi)卷一巴掌

      40歲退休,躺贏千億:中國最“懶”頂級富豪,狠狠打了內(nèi)卷一巴掌

      功夫財經(jīng)
      2025-12-13 10:03:14
      盛大邀約!最后一舞!歡迎回來!保羅!!

      盛大邀約!最后一舞!歡迎回來!保羅!!

      體育新角度
      2025-12-14 14:23:49
      謝霆鋒大兒子現(xiàn)身深圳餐廳!被路人拍多張高清照,網(wǎng)友:像藏族人

      謝霆鋒大兒子現(xiàn)身深圳餐廳!被路人拍多張高清照,網(wǎng)友:像藏族人

      知法而形
      2025-12-13 09:15:46
      真實的陶淵明:晚年為生存乞討,5個兒子無一成才,63歲活活餓死

      真實的陶淵明:晚年為生存乞討,5個兒子無一成才,63歲活活餓死

      玥來玥好講故事
      2025-12-10 20:33:51
      他割喉妻子,被判無罪。多年后孩子說出真相:被父親迫使做偽證

      他割喉妻子,被判無罪。多年后孩子說出真相:被父親迫使做偽證

      英國那些事兒
      2025-12-13 22:59:19
      善惡終有報!她表面是“輪椅舞者”背后卻是“三姐”,終遭到反噬

      善惡終有報!她表面是“輪椅舞者”背后卻是“三姐”,終遭到反噬

      付老師種植技術(shù)團隊
      2025-12-14 12:12:54
      “仙女歸班”!演員何晴去世,享年61歲

      “仙女歸班”!演員何晴去世,享年61歲

      揚子晚報
      2025-12-14 09:52:17
      28歲女教師墜亡后續(xù):婚紗照無笑容,周一上課才請假,善良很漂亮

      28歲女教師墜亡后續(xù):婚紗照無笑容,周一上課才請假,善良很漂亮

      天天熱點見聞
      2025-12-14 14:06:32
      突發(fā)!斯諾克世界冠亞軍集體退賽,利好中國00后,48歲老將也受益

      突發(fā)!斯諾克世界冠亞軍集體退賽,利好中國00后,48歲老將也受益

      劉姚堯的文字城堡
      2025-12-15 07:20:07
      恭喜!馬筱梅曝預(yù)產(chǎn)期,稱2月回臺灣生產(chǎn),肚大如籮仍直播不嬌氣

      恭喜!馬筱梅曝預(yù)產(chǎn)期,稱2月回臺灣生產(chǎn),肚大如籮仍直播不嬌氣

      娛樂圈圈圓
      2025-12-14 22:13:24
      一炮“送走”柬埔寨副司令,泰軍三軍壓境,不把洪森打服誓不罷休

      一炮“送走”柬埔寨副司令,泰軍三軍壓境,不把洪森打服誓不罷休

      大國知識局
      2025-12-10 22:21:12
      沒有得到任何報酬,朝鮮海外工兵部隊回國

      沒有得到任何報酬,朝鮮海外工兵部隊回國

      IN朝鮮
      2025-12-13 14:13:31
      2025-12-15 09:55:00
      老呶侃史
      老呶侃史
      白話說歷史 我不生產(chǎn)歷史 我只是歷史的搬運工!
      1521文章數(shù) 185關(guān)注度
      往期回顧 全部

      藝術(shù)要聞

      毛主席草書二幅驚艷亮相,能與古代書法巨匠爭鋒!

      頭條要聞

      牛彈琴:2025年最勇敢的一個動作 背后是全世界的震驚

      頭條要聞

      牛彈琴:2025年最勇敢的一個動作 背后是全世界的震驚

      體育要聞

      馬刺終結(jié)雷霆:以勇猛,以文班亞馬

      娛樂要聞

      何晴生前最大謠言!沒有再婚嫁廖京生

      財經(jīng)要聞

      新會陳皮亂象曝光:產(chǎn)地造假、年份速成

      科技要聞

      平價數(shù)碼產(chǎn)品,要和我們說再見了?

      汽車要聞

      硬核敞篷巴士?擲彈兵Game Viewer 2026年初量產(chǎn)

      態(tài)度原創(chuàng)

      數(shù)碼
      旅游
      藝術(shù)
      房產(chǎn)
      公開課

      數(shù)碼要聞

      AirTag 2升級追蹤能力,蘋果多款新品待發(fā)布

      旅游要聞

      萬盞燈火映長安!廣仁寺燃燈節(jié)引萬人奔赴,藏著西安文旅密碼

      藝術(shù)要聞

      毛主席草書二幅驚艷亮相,能與古代書法巨匠爭鋒!

      房產(chǎn)要聞

      車程5分鐘價差300萬 海棠灣的這個盤要火!

      公開課

      李玫瑾:為什么性格比能力更重要?

      無障礙瀏覽 進入關(guān)懷版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国产欧美精品aaaaaa片| 超碰av在线| 91在线你懂的| 超碰在线91| 日韩精品中文字幕无码一区| 中文日韩亚洲欧美字幕| 亚洲欧美综合中文| www日韩| 翁源县| 麻豆国产成人av高清在线| 波多野结衣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 | 亚洲无码在线免费观看| 仪陇县| 中文字幕人乱码中文| 欧美成人一区二免费视频| AV最新高清无码专区| 狼人久久乐| 精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四区视频不卡 | 91n在线| 国产99久久久国产精品~~牛 | 性动态图无遮挡试看30秒| http://国产熟女.com| 亚洲中文国产字幕| 丝袜人妻一区二区三区网站| 国产偷窥熟女精品视频大全| 亚洲成av人片大线观看| 亚洲一卡一卡| 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口爆网站| 两个人的视频www免费| 无码人妻中文字幕| 亚洲精品成人无| 亚洲中文字幕第一页在线| 中文字幕无码视频手机免费看 | 亚洲熟妇av日韩熟妇在线| 精品人妻无码一区二区三区四川人| 开封市| 无码伊人久久大杳蕉中文无码| 久久精品一区二区东京热| www黄片| 久久天天久久| 精品久久久久久无码中文字幕一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