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雨聲越來越大,我蜷縮在狹小的房間角落,緊緊抱住雙膝,眼睛不由自主地盯著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繼母的咒罵聲穿透雨聲傳來:"陳麗芳,你個掃把星,你爸死了就是為了擺脫你這個累贅!"
我抬起袖子,抹去臉上的淚水和血跡。半小時前,繼母李秀芝因為我不小心打碎了她心愛的景德鎮花瓶,揚起手就給了我一耳光。雖然已經二十歲,但在這個家,我卻沒有半點話語權。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滾出來收拾殘局!"李秀芝的聲音像冰錐一樣刺入我的耳膜。
我慢慢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客廳里,李秀芝正抄著手站在那堆碎片前,臉上寫滿嫌惡。她今年四十五歲,保養得宜,濃妝艷抹下是張棱角分明的臉。
"對不起..."我低聲說道,蹲下身開始撿拾瓷片。
"你爸走了整整一年,我真后悔當初答應照顧你。"她冷笑一聲,"要不是看在你爸生前對我不薄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趕出去了。"
爸爸因病去世后,這個曾經溫馨的家徹底變了。繼母原本就對我不冷不熱,爸爸走后,她的真面目徹底暴露。我不止一次想過離開,但大學學費和生活費全靠著爸爸留下的那點撫恤金,而這些錢,全在李秀芝手里。
就在我收拾碎片時,手機突然響了。是學校輔導員打來的,通知我明天必須交齊本學期的學費,否則將被取消考試資格。
掛了電話,我鼓起勇氣抬頭看向李秀芝:"媽,我...我明天需要交學費了..."
"學費?"她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你爸留下的錢我都給你存著呢,但是..."她意味深長地看著地上的碎片,"這個花瓶可是價值幾萬的古董,你拿什么賠?"
我心里一沉,知道這又是她慣用的伎倆。這哪是什么古董,不過是她在夜市上買的仿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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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鳴,我仿佛看到自己的未來也像這天氣一樣,灰暗無光。究竟該如何擺脫這個困境?我該向誰求助?就在我絕望之際,門鈴聲突然響起,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將徹底改變我和繼母之間的故事...
我驚訝地看著門口站著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西裝,手里提著公文包,正是我父親生前最好的朋友——王叔叔。
"麗芳,好久不見,"王叔叔摘下眼鏡,擦了擦上面的雨水,"我聽說你大學快畢業了,特意來看看你。"
李秀芝的臉色立刻變得和藹可親,熱情地迎接王叔叔進門:"老王啊,這大雨天的,你怎么想起來了?快進來坐。"
我默默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臉上的紅腫還隱隱作痛。王叔叔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
"麗芳,你臉怎么了?"他關切地問。
還沒等我回答,李秀芝就搶著解釋:"這孩子啊,前兩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門框上了。"
王叔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這是你爸爸生前托我保管的,說等你大學快畢業時再給你。"
我接過信封,手微微顫抖。打開后,里面是一張銀行卡和一封信。當我默讀完信的內容時,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原來爸爸早就料到自己時日無多,特意在王叔叔那里為我存了一筆錢,足夠我完成學業并有一個穩定的開始。
李秀芝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張銀行卡,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王叔叔喝完茶起身告辭,臨走前特意叮囑我:"有什么困難就來找叔叔,別客氣。"
他走后,李秀芝的臉立刻沉了下來:"把卡給我。"
"這是爸爸留給我的。"我第一次直視她的眼睛,鼓起勇氣反抗。
"你還敢頂嘴?"她一把抓住我的頭發,"這個家是誰當家?你爸的錢憑什么只給你不給我?"
我忍著痛,緊緊握住銀行卡:"爸爸已經給了你很多,房子和存款都歸你了。這張卡是我的學費和生活費。"
"不知好歹的東西!"她用力一推,我重重地撞在墻上,"你給我滾出去!今晚別想在這個家住了!"
雨還在下,我拖著行李箱站在小區門口,身上只有薄薄的外套,完全抵擋不住初冬的寒意。手機里只有幾百塊錢,但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至少我有了爸爸留給我的保障,不用再看李秀芝的臉色。
我撥通了大學宿舍同學的電話,請求借宿幾天,直到找到合適的出租屋。
"麗芳,你在哪兒呢?我去接你。"同學小林關切地問。
掛了電話,我拖著行李向公交站走去。突然,一輛熟悉的轎車停在我身邊,車窗搖下,是李秀芝。
"上車。"她簡短地說。
我搖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安排好住處了。"
"你這死丫頭,硬氣什么?趕緊給我上車!"她難得流露出焦急的表情。
我固執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濕我的衣服和頭發。
"丫頭,"她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我知道我對你不好,但你爸臨終前讓我照顧你。我...我做得不好,但你總歸是我看著長大的。"
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復雜情緒,我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就在這時,一輛疾馳而過的汽車濺起一大片水花,我下意識地轉身躲避,卻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后仰去,眼看就要摔倒在馬路上。
千鈞一發之際,李秀芝沖出車門,一把拉住了我。我驚愕地看著她,這個平日里對我拳腳相向的女人,此刻竟像護犢子的母親一樣保護著我。
"小心點!"她責備的語氣中帶著擔憂,拉著我的手臂不放,"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這么不小心?"
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也模糊了她的面容。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另一個李秀芝,一個在堅硬外殼下藏著柔軟內心的女人。
"回家吧,"她嘆了口氣,"我給你煮碗姜湯暖暖身子。"
那晚,我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回到了這個充滿矛盾的家。雖然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至少今晚,我們之間那道看不見的墻似乎有了一絲裂縫。
回家后,李秀芝二話不說就去廚房忙活了。我呆坐在沙發上,渾身濕透卻感覺不到冷,只是不停地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這個平日里處處刁難我的女人,為什么突然對我表現出關心?
"去洗個熱水澡,換身干衣服。"李秀芝從廚房探出頭來,語氣雖然還是生硬,但眼神卻不再充滿敵意。
我默默起身,走進浴室。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也沖走了一些積壓已久的委屈和疑惑。洗完澡出來,客廳的茶幾上已經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姜湯。
"喝了吧,別感冒了。"李秀芝坐在對面,表情復雜。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碗,輕輕啜了一口。姜湯的辛辣刺激著我的味蕾,卻意外地讓我感到一絲溫暖。
"你爸走的那天,"李秀芝突然開口,目光飄向窗外的雨夜,"他拉著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讓我照顧好你。"
我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她。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爸爸的離世。
"我答應了他,但我做得不好。"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苦澀,"我嫉妒你,嫉妒你是他的親生女兒,嫉妒他對你的愛勝過對我。"
淚水在我眼眶中打轉,我從未想過李秀芝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你知道嗎?"她苦笑一聲,"我這輩子最痛苦的不是沒有孩子,而是有一個永遠不會把我當母親的繼女。"
我放下碗,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我...我也從來沒想過要接受一個繼母。"
房間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雨聲如同某種奇妙的背景音樂,見證著這場遲來的坦誠對話。
"明天我送你去交學費。"李秀芝忽然說,"你爸留給你的錢,我一分沒動,都在銀行里。這一年來我對你的苛刻和刁難,是我的錯。"
我不知該說什么,只能點點頭,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第二天,李秀芝果然陪我去了學校。當我拿著銀行卡和存折去繳費處時,發現里面的錢比爸爸信中說的要多出不少。
"多出來的是我這一年存的,"李秀芝坦白道,"我每個月都會從我的工資里拿出一部分給你存著,想著等你畢業后可以用來租房子或者創業。"
我震驚地看著她,所有的怨恨和不解在那一刻煙消云散。原來這個在我眼中刻薄冷漠的繼母,一直默默關注著我的未來。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我問。
她輕輕搖頭:"我不知道怎么做一個好繼母,只會用最笨的方式保護你。你爸走后,有不少人盯上了他留下的財產,甚至有人打你的主意。我表現得強勢一點,就能把那些人都擋在外面。"
聽到這些,我的眼前仿佛閃過無數片段——那些我以為是刁難的訓斥,那些莫名其妙的禁足,甚至是對我朋友的百般刁難...原來都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在保護我。
畢業前的最后一個學期,我和李秀芝的關系有了質的變化。我不再叫她李秀芝,而是改口叫她"媽"。雖然她表面上還是那副嚴厲的樣子,但眼神中的溫柔再也藏不住了。
畢業那天,她穿著一身樸素的連衣裙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當我被叫到臺上領畢業證時,臺下傳來她激動的歡呼聲。那一刻,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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