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帝王之位其實是通過玄武門之變奪來的,是得位不正的。
但李世民的這個榜樣的作用也影響到了其家庭。而且李世民在教育方面顯然也出現(xiàn)了重大的問題,這才導致了后來的太子被廢事件。
而李承乾的太子被廢事件,起因其實是李世民對于自己的另外一個兒子李泰過于偏心所致。
而公元642年李世民讓李泰編《括地志》,其實就已經(jīng)顯現(xiàn)了李唐內(nèi)部的危機。
我們今天一起來讀一讀《資治通鑒》中記載的這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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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原文
太宗文武大圣大廣孝皇帝中之中
貞觀十五年辛丑,公元六四一年
上問魏征:“比來朝臣何殊不論事!”對曰:“陛下虛心采納,必有言者。凡臣徇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上曰:“然。人臣關說忤旨,動及刑誅,與夫蹈湯火冒白刃者亦何異哉!是以禹拜昌言,良為此也。”房玄齡、高士廉遇少府少監(jiān)竇德素于路,問:“北門近何營繕?”德素奏之。上怒,讓玄齡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門小營繕,何預君事!”玄齡等拜謝。魏征進曰:“臣不知陛下何以責玄齡等,而玄齡等亦何所謝!玄齡等為陛下股肱耳目,于中外事豈有不應知者!使所營為是,當助陛下成之;為非,當請陛下罷之。問于有司,理則宜然。不知何罪而責,亦何罪而謝也!”上甚愧之。
上嘗臨朝謂侍臣曰:“朕為人主,常兼將相之事。”給事中張行成退而上書,以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爭。陛下?lián)軄y反正,群臣誠不足望清光;然不必臨朝言之。以萬乘之尊,乃與群臣校功爭能,臣竊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貞觀十六年壬寅,公元六四二年
春,正月,乙丑,魏王泰上《括地志》。泰好學,司馬蘇勖說泰,以古之賢王皆招士著書,故泰奏請修之。于是大開館舍,廣延時俊,人物輻湊,門庭如市。泰月給逾于太子,諫議大夫褚遂良上疏,以為:“圣人制禮,尊嫡卑庶,世子用物不會,與王者共之。庶子雖愛,不得逾嫡,所以塞嫌疑之漸,除禍亂之源也。若當親者疏,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奸,乘機而動矣。昔漢竇太后寵梁孝王,卒以憂死;宣帝寵淮陽憲王,亦幾至于敗。今魏王新出閣,宜示以禮則,訓以謙儉,乃為良器,此所謂‘圣人之教不肅而成’者也。”上從之。
上又令泰徙居武德殿。魏征上疏,以為:“陛下愛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驕奢,不處嫌疑之地。今移居此殿,乃在東宮之西,海陵昔嘗居之,時人不以為可;雖時異事異,然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息也。”上曰:“幾致此誤。”遽遣泰歸第。
辛未,徙死罪者實西州,其犯流徒則充戍,各以罪輕重為年限。
敕天下括浮游無籍者,限來年末附華。
以兼中書侍郎岑文本為中書侍郎,專知機密。
夏,四月,壬子,上謂諫議大夫褚遂良曰;“卿猶知起居注,所書可得觀乎?”對曰:“史官書人君言動,備記善惡,庶幾人君不敢為非,未聞自取而觀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記之邪?”對曰:“臣職當載筆,不敢不記。”黃門侍郎劉洎曰:“借使遂良不記,天下亦皆記之。”上曰:“誠然。”
六月,庚寅,詔息隱王可追復皇太子,海陵剌王元吉追封巢王,謚并依舊。
甲辰,詔自今皇太子出用庫物,所司勿為限制。于是太子發(fā)取無度,左庶子張玄素上書,以為:“周武帝平定山東,隋文帝混一江南,勤儉愛民,皆為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圣上以殿下親則父子,事兼家國,所應用物不為節(jié)限,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過七萬,驕奢之極,孰云過此!況宮臣正士,未嘗在側;群邪淫巧,昵近深宮。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隱密,寧可勝計!苦藥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惡其書,令戶奴伺玄素早朝,密以大馬棰擊之,幾斃。
秋,七月,戊午,以長孫無忌為司徒,房玄齡為司空。
庚申,制:“自今有自傷殘者,據(jù)法加罪,仍從賦役。”隋末賦役重數(shù),人往往自折支體,謂之“福手”、“福足”;至是遺風猶存,故禁之。
特進魏征有疾,上手詔問之,且言:“不見數(shù)日,朕過多矣。今欲自往,恐益為勞。若有聞見,可封狀進來。”征上言:“比者弟子陵師,奴婢忽主,下多輕上,皆有為而然,漸不可長。”又言:“陛下臨朝,常以至公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橫加威怒,欲蓋彌彰,竟有何益!”征宅無堂,上命輟小殿之材以構之,五日而成,仍賜以素屏風、素褥、幾、杖等以遂其所尚。征上表謝,上手詔稱:“處卿至此,蓋為黎元與國家,豈為一人,何事過謝!”
八月,丁酉,上曰:“當今國家何事最急?”諫議大夫褚遂良曰:“今四方無虞,唯太子、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時太子承乾失德,魏王泰有寵,群臣日有疑議,上聞而惡之,謂侍臣曰:“方今群臣,忠直無逾魏征,我遣傅太子,用絕天下之疑。”九月,丁巳,以魏征為太子太師。征疾小愈,詣朝堂表辭,上手詔諭以“周幽、晉獻,廢嫡立庶,危國亡家。漢高祖幾廢太子,賴四皓然后安。我今賴公,即其義也。知公疾病,可臥護之。”征乃受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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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譯文
太宗文武大圣大廣孝皇帝中之中
唐太宗貞觀十五年(辛丑,公元641年)
太宗問魏徵:“近來朝廷大臣們?yōu)槭裁床簧蠒h論朝政?”魏徵答道:“陛下虛心納諫,就一定會有上書言事者。大臣們愿為國徇身者少,愛惜自身的人較多,他們害怕獲罪,所以不上書言事。”太宗說:“是這樣。大臣們議論國事而忤怒圣意,動輒處以刑罰,這與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什么區(qū)別呢?所以大禹給提意見的人行禮,正是為此。”
點評:從歷史上來看,李世民聽取批評意見的態(tài)度還是很正確的,一個人總會有固定思維和局限性的視角,所以很難看清全局,這時就需要不同層次的人提出不同的角度的意見,才能防止政策出現(xiàn)偏頗的現(xiàn)象。而如何才能讓人提意見,是很有學問的一件事情。別人提意見你不愛聽,那么就會惹火上身,別人就不愿意提意見。但是如果每個提意見的都重獎,也會導致很多事情聚焦在瑣碎的事情上影響大局,所以民主和集中是需要兼顧的,這需要管理者的智慧。
房玄齡、高士廉路上遇見少府少監(jiān)竇德素,問道:“北門近來在營建什么?”竇德素奏與太宗。太宗大怒,責備房玄齡等人說:“你只管執(zhí)掌南衙朝中政事,北門小小的營繕事,與你有什么相干?”房玄齡等磕頭謝罪。魏徵進諫說:“我不知道陛下為什么要責備玄齡等人,玄齡等人又為什么要謝罪?玄齡等人身為陛下的股肱耳目之臣,對宮內(nèi)宮外事豈有不應知道的道理!如果營造的事是對的,定會幫助陛下促成其事;如果不當營造,就應當請求陛下停止此事。所以他們詢問有關部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知因何罪而責怪他們,又因為什么罪而謝罪呢?”太宗聽后十分差愧。
點評:少府是為皇室管理私財和生活事務的職能機構,歷朝歷代其實都有類似的機構。其實即使是封建社會,國庫和皇家之間的財產(chǎn)也是分開的。少府用的是皇家的私財,所以才有了責怪房玄齡管得太寬的這段事。從道理上來講確實不是房玄齡所管的。但魏征所說的是這個國家任何人都有監(jiān)督的權利,如果帝王把監(jiān)督權給剝奪掉,難免就會出現(xiàn)為所欲為。
太宗曾在上朝時對身邊大臣說:“朕為萬民之主,經(jīng)常要兼管武將文相的事。”給事中張行成退朝后又上書給太宗,認為:“大禹本人不自大自夸而天下人都不和他爭功爭能。陛下?lián)軄y反正,眾位大臣實在是不足以眺望到圣明風采;然而陛下卻不必在上朝時言及此事。以陛下的天子尊體,卻與群臣爭功比能,我認為深不足取。”太宗非常贊許張行成。
點評:其實這段說了一個管理學上需要管理者注意的問題:作為領導,屬下所有的成就都是自己的,所以一定要鼓勵屬下,將功勞給屬下,其實也就是給自己,千萬不能跟屬下爭功比誰功勞大。這樣對屬下是打擊,這是管理的大忌。所以千萬不要把自己和下屬割裂和對立開來。
貞觀十六年(壬寅,公元年642)
春季,正月,乙丑(初九),魏王李泰進呈《括地志》一書。李泰勤勉好學,司馬蘇勖勸說李泰,古代的賢能王子均招徠學者著書立說,故而李泰奏請修撰《括地志》。于是大開館舍,廣泛延請?zhí)煜驴┵t才,人才濟濟,門庭若市。李泰每月的費用超過了太子,諫議大夫褚遂良上奏疏言道:“圣人制定禮儀,是為了尊嫡卑庶,供太子用的物品不作計算,與君王待遇相共。對庶出的兒子雖然喜歡,也不得超過嫡生子,這是為了堵塞嫌疑的發(fā)生,除去禍亂的根源。如果應當親近的人反而疏遠,應當尊貴的人反而卑賤,則那些奸佞之人,必然會乘此時機得勢。從前西漢竇太后寵幸梁孝王,最后憂慮而死;漢宣帝寵幸淮陽憲王,也幾乎導致敗亡。如今魏王剛剛作藩王,應該向他顯示禮儀制度,用謙虛節(jié)儉來訓導,如此才能使他成為良才,正所謂‘圣人的教導不待嚴肅而自然有成。’”太宗聽從其意見。
點評:李世民當年做秦王的時候,為了拉攏知識分子,也是搞了個文學館,當時就拉攏了杜如晦、房玄齡、虞世南、文學褚亮、姚思廉、主簿李玄道、參軍蔡允恭、薛元敬、顏相時、咨議典簽蘇勖、天策府從事中郎于志宇、軍咨祭酒蘇世長、記室薛收、倉曹李守素、國子助教陸德明、孔穎達、信都蓋文達、宋州總管府戶曹許敬宗等人。其實他自己都明白就是拉攏人才,為自己奪位奠定基礎的事情,在這時支持李泰這么做,其實李世民這時應該就有換太子的想法了。
太宗又讓李泰遷居到武德殿;魏徵上奏疏言道:“陛下喜歡魏王,常常想讓他安全,正應當多多抑制他的驕奢習氣,不讓他處于嫌疑之地。如今移居到武德殿中,位在東宮西面,當年海陵剌王李元吉曾在此居住,時人均認為不可取;雖然時勢事情都不同,然而我也擔心魏王的心里驚恐不敢安閑。”太宗說:“差一點造成失誤。”即刻讓李泰回到原宅第。
點評:李世民的偏心可見一斑,而這才釀成了后來的太子謀反的事件。
辛未(十五日),唐朝將死罪犯人改充西州,流放罪的改為充軍,并且各以罪行輕重劃定年限。
敕令全國檢括核查無戶籍的游民,限定下一年年未附籍完畢。
點評:歷朝歷代都在打擊有錢人家蓄奴,隱匿人口。因為這是一種逃稅的手段。到了王朝的末年,王朝出現(xiàn)各種問題核心都是財政危機,就是收不上錢來了,也就是朝堂和有錢人之間的博弈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了,向有錢人妥協(xié)了,最終就是亡國的命運。
太宗任命兼中書侍郎的岑文本為中書侍郎,單獨執(zhí)掌朝廷機密事宜。
夏季,四月,壬子(二十七日),太宗對諫議大夫褚遂良說:“你還在兼管起居注的事,朕可以看看都記了些什么嗎?”答道:“史官記載君主言行,詳細記錄善惡諸事,這樣君主才不敢胡作非為,我未聽說君主可以親自看記錄的 。”太宗說:“朕有不妥當?shù)氖拢阋灿浵铝藛幔俊贝鸬溃骸拔业穆氊熢谟诒P直書,不敢不記。”黃門侍郎劉洎說:“假使褚遂良不記載下來,全國也都會記下來。”太宗說:“的確是這樣。”
點評:李世民是一個非常愛惜自己羽毛的帝王,這是其第一次要求閱讀記載自己的歷史。
六月,庚寅(初六),太宗詔令息隱王李建成可以追封恢復皇太子稱號,海陵剌王李元吉追封為巢王,謚號一并依舊。
甲辰(二十日),太宗詔令從即日起皇太子領出所用庫府器物,各有關部門不必加以限制,于是太子揮霍無度。左庶子張玄素上書說:“周武帝平定關東地區(qū),隋文帝統(tǒng)一江南地帶,勤儉愛護百姓,均成為一代名主;但他們的兒子不肖,才使社稷滅亡。圣上因與太子殿下乃是父子,行事兼有家、國,所應用器物無所節(jié)度限制,圣旨還未過六十天,所用器物已經(jīng)超過七萬,驕奢淫逸之極,沒有人能夠超過。況且東宮臣屬與正直之士,都沒有在身旁;各種奇技淫巧,充斥深宮。從外面遠看,已經(jīng)看到了這些失誤;內(nèi)中深宮隱密之事,更是無法計算。良藥苦口利于病,苦言辛辣利于行,應當居安思危,一日比一日謹慎行事。”太子討厭張玄素的上書,讓守門的小奴乘張玄素上早朝的機會,暗中用大馬棰襲擊他,差一點將他打死。
點評:李世民對太子用度不加限制,其實從上面來看是先給了李泰超過了皇太子的規(guī)格,所以才補償?shù)摹5@件事顯然引發(fā)了李承乾的強烈不滿。其實風暴早就在醞釀中。
秋季,七月,戊午(初五),任命長孫無忌為司徒,房玄齡為司空。
庚申(初七),太宗下制令:“從即日起有自殘身體者,依法加重罪行,并且仍要交賦服役。”隋朝末年賦役繁重,人們往往自殘身體,稱之為“福手”、“福足”;到此時這種風氣仍在存留,所以加以禁止。
點評:評價一個朝代,實際上還是要看這個朝代對老百姓好還是不好。一個朝代如果老百姓都要搞自殘來規(guī)避賦稅,那不能說這個朝代對老百姓是一個好的朝代。
特進魏徵患病,太宗手書詔令探問病情,且說:“幾天不見,朕的過錯又多起來。如今想親去探望,又恐更添煩擾。你如果聽到或看到什么,可以封上狀子呈進來。”魏徵上書言道:“近來弟子冒犯老師,奴婢忽視主子,下屬多輕視上級,都是有原因的,此風不可長。”又說:“陛下臨朝聽政,常常將公正掛在嘴邊,退朝后所做所為,卻未免有所偏私。有時害怕別人知道,橫施神威圣怒,這樣欲蓋彌彰,有什么好處呢?”魏徵的宅院沒有廳堂,太宗令將停建小殿的材料拿去建造廳堂,五天即完工,還賜給他質地平常色彩單調屏風和褥子,以及幾案、手杖等,以順應他的儉樸習慣。魏徵上表謝恩,太宗手書詔文稱:“朕這樣對侍你,都是為了黎民百姓與國家,難道是為朕一人?何必過于客氣呢。”
八月,丁酉(十四日),太宗說:“如今朝廷中什么事情最為急迫?”諫議大夫褚遂良說:“如今四方安定,只有確定太子與諸王的名分最為緊要。”太宗說:“這話說得有道理。”當時太子李承乾德行欠缺,魏王李泰得到寵愛,眾位大臣愈益產(chǎn)生疑議,太宗聽說后十分厭惡,對身邊大臣說:“當朝的臣屬們,忠直沒人能超過魏徵,我讓他做太子的老師,以此杜絕天下人的疑心。”九月,丁巳(初四),任命魏徵為太子太師。魏徵病剛有好轉,親到朝堂上表推辭,太宗手書詔令曉諭他:“周幽王、晉獻公,廢除嫡子立庶子造成國家危亡。漢高祖差一點兒廢掉太子,幸虧商山四位老人才得以保住太子位。朕如今信賴你,就是這個意思。朕知道你有病在身,可以躺在床上鋪佐太子。”魏徵于是接受詔令。
點評:當時李世民遇到的最大的問題就是儲君的問題了,李世民偏愛李泰,對李承乾構成嚴重威脅,其實這都導致了朝堂內(nèi)部的站隊和分裂。后面我們會在解讀文章里談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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