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青對話陳漢煜：“誰的建議都不要聽，達芬奇的也不要”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和自己學生時代的偶像對話，會是什么感覺？

近日，理想國imaginist與抖音知識聯合推出系列對話《問題與離題》第二期節目中，抖音青年藝術家&抖音精選作者@陳漢煜 與知名畫家、作家陳丹青展開了一場跨越年齡與閱歷的對話。

最迷茫的時候，他經常聽著陳丹青的節目《局部》和《離題而談》尋找方向。如今，給了曾經困頓的自己許多啟發的藝術家就在眼前——他們之中，一位是經歷過事業低谷，憑借“清明上河圖盲盒”系列視頻獲得關注的抖音藝術青年創作者，一位是歷經時代變遷依然保持鮮明態度的藝術家。在這場對話里，他們聊創作、談迷茫、論堅持，以及在一個人人都可以發表看法的時代，創作者如何在眾聲喧嘩中守住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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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不是獨行路：29歲的風，終會吹向答案

五年前，陳漢煜還在冬冷夏熱的集裝箱里畫兒童插畫。那時他就常聽陳丹青的節目，自嘲是“在最叛逆的年紀，遇見一位更叛逆的藝術家”。每個藝術生心里都住著一個理想的自己，而他希望成為的，是那樣灑脫、敢言、忠于表達的人。

但現實往往比理想骨感。那年，他經歷事業低谷，接過無法署名的乙方工作，口袋里一度只剩600塊。黃浦江的風很大，卻吹不散自我懷疑——“一個稿子畫一年半，也賺不到多少錢”。巧合的是，陳丹青也在29歲那年陷入相似的困局。1982年初到紐約，面對陌生的文化與生存壓力，他經歷了強烈的“失落感”。“不曉得怎么辦”，他說。就像20歲的他一度以為，自己或許是要做一輩子插畫的，從來沒有想過可以畫油畫。

兩位創作者隔空經歷著相似的困境，讓屏幕前或許正在或曾經也有相同感觸的網友頓悟：“果然在迷茫中不斷試錯是每個人的共同之處，只是少數基礎更好的人試錯次數更少。”

從懷疑到出發，往往只差一次選擇。陳漢煜選擇孤注一擲，“我就畫自己想畫的！”他把《清明上河圖》里的1659個人物畫成“盲盒”，讓那些小人物有了自己的人生章節，用兩年時間成為了百萬人關注的創作者；而陳丹青則在異國堅守畫筆，在數十年的持續創作與思考中，形成了獨特的藝術語言與鮮明的文化觀點，成為了具有廣泛影響力的藝術家。

迷茫不分年齡，從29歲的陳漢煜到29歲的陳丹青，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在“不知道怎么辦”中重疊。這或許讓我們明白，困惑有時候并非阻礙，而是下一次開始的出口，“再堅持一下”的時刻，往往就是轉變的開始。

流量時代的創作：在“迎合”與“自我”之間

度過生存階段后，創作者往往面臨更深層的命題：在被注視的環境中，怎樣做到既被“看見”，又不被潮水“吞沒”？

很多人以為陳丹青很少“網上沖浪”，但他坦言，自己其實經常發現自己的某些言論被做成切片。比如，有博主將他那句“這才是真正的藝術”用在各種作品上。但他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有趣：“年輕時剛起步，其實都是在仿效別人。”一句話就輕輕解構了許多創作者的焦慮。

身處自媒體時代，陳漢煜發現，創作難免會被流量和觀眾喜好影響，特別是面對商業化的創作需求，時常糾結要“迎合”還是“堅持”。在陳丹青看來，藝術史上有大量作品也是在特定要求下完成的，但這不影響它們萬古流芳。就像米開朗基羅受教皇約束，倫勃朗的《夜巡》也是定制之作，甚至連敦煌壁畫最初也是宗教教化工具，本質上也是“服務型”的創作——只要創作者在滿足需求的同時保持自己的內核，“迎合”并不必然意味著失去自我。

“誰的建議都不要聽，達芬奇的也不要”

當對話進入更深處，關于創作最核心的叩問終于浮出水面：在眾聲喧嘩中，創作者該如何安放自己？

“天才都是一次性的。”陳丹青說這話時，語氣平常得像在陳述常識。梵高如此，塞尚如此，每個真正獨特的創作者皆如此。

他轉向陳漢煜：“我希望你也是一次性的。”

這不是期許，更像是一句清醒的提醒。過去一年多的時間里，許多《清明上河圖》角落里的小人物比如將軍的發小、殺豬的秀才、徒步千里的郵遞員等，從沒有姓名，到一個個在陳漢煜的畫筆下“醒來”、有了自己的故事。他用獨一無二的創作風格，把“小人物也值得被記錄”這句話刻在了他的畫作里，也傳遞到了越來越多人心中。

也正因如此，當陳漢煜談及創作中常有的焦慮與自我懷疑，陳丹青認為，藝術家需要一點“精神勝利法”——就像蒙馬特高地的年輕畫家敢在街頭宣稱“我是天才”，就像完成一幅作品時，心中那份“沒人畫得過我”的篤定。“你是一幅畫的主宰。”他平靜地說，“誰的建議都不要聽——達芬奇的也不要。”

在這個人人皆可評論、事事皆被定義的時代，陳丹青溫柔卻有力地告訴所有年輕創作者：不膜拜于大師，不困頓于任何標準。創作沒有標準答案，它只忠于誠實的表達。

對話臨近尾聲，陳丹青看向眼前這位年輕人，眼神里有前輩的期待，更有同行者的尊重。陳漢煜伸手與他再次相握，感受到的不僅是鼓勵，更是一種平等的看見。

陳漢煜說，那些話會留在心里反復回響，在面對一切不確定的時候，不停地畫、不停地創作，黃浦江的風終究會帶著他找到答案。就像他一直以來相信的那句話：“流水不爭先，爭的是滔滔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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