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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也罷,現實也罷,人生也罷,不是在撞墻,就是走在撞墻的路上。
撞墻分為兩種。
一種是出于無知或自負,眼里看不到墻,直到頭破血流,才發現和承認了墻的存在。
一種是明知有墻,卻因有利可圖而帶領別人去撞墻,重要的是自己可以獲利卻不必為撞墻承擔責任。
這兩種撞墻方式,又常常是交織在一起的,以至于你在撞墻之后,難以辨別這撞墻到底是因為自己無知還是因為他人無恥。
偶爾也會把墻“撞倒”,便以為掌握了真理或大殺器,那是不知道還有更高更厚的墻在等著。
下面舉一些例子。
比如當年日本侵華。處心積慮幾十年,最后是挨了原子彈,“一億玉碎”。這墻撞得損人不利己,可謂愚蠢至極。兜兜轉轉80年了,還是有撞墻的沖動。
比如俄烏戰爭。這是一場正在進行的大型撞墻實驗。到底是聰明之舉還是愚蠢之舉,也許距離謎底揭曉不遠了,也許深遠的影響現在還根本看不到。
撞墻的背后,往往是聰明與愚蠢相互交織,以至于讓人分不清撞墻者到底是聰明還是笨。索維爾在他的新作《社會正義謬誤》里講了一個這樣的故事——
美國的馬里蘭州,曾經有8000個年入百萬美元以上的富人。2008年該州決定對這些富人提高稅率,以獲得1億美元的額外稅收。平均算下來,每個富人也就多繳稅1.25萬多美元。其實就要按住富人多揩點油,這聽上去很聰明,事兒也不難辦。但是一年下來,馬里蘭州年入超過百萬美元的人數從8000減少到了6000,不僅沒從這些富人身上多征1億美元,反而少征了2億美元。這墻撞得挺滑稽的。
加稅撞墻的原因何在?就是決策者把富人當成棋子了,就沒有想到他們可以避稅——要么把名義收入減少到百萬以下,要么干脆搬到別的州。
愿景都是美好的,都是值得期待的,哲學上有一個詞兒把這稱作“可欲”,與此相對應的還有一個詞兒叫“可行”。
很多人尤其是那些擁有專業知識或權力的精英們,往往會把現狀當成棋盤,以為通過法規、政策、宣傳就可以擺布棋子,就可以把 “可欲”變為“可行”,從而陷入“棋子謬誤”。這個詞兒是索維爾總結的。
精英們陷入“棋子謬誤”的情況很是常見。
比如,特朗普的 “愿景”是 “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他是美國總統,擁有影響世界的權力,于是他和他的粉絲就覺得這世界就是一個棋盤,棋子可以由他擺布。他反全球化,他抵制移民,他打關稅戰,他要求制造業回流,他減少維護全球秩序的義務,這些都像在擺布棋子,熱熱鬧鬧,雞飛狗跳,但是你看到美國再次偉大的跡象了嗎,好像只是看到了美國對全球的影響力在明顯減弱。
比如,前一段某地為了防基孔肯雅熱病,把蚊子和人都當成了“棋子”,發動了滅蚊大戰。當地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搞科技消殺、生物防治、大數據預警,甚至破壞街頭灌木,毀掉市民家中的花草。這就是沒有搞清楚什么是可欲,什么是可行。
行動的目的很明確,但效果卻是不明顯,很多時候就是因為決策者陷入了棋子謬誤所致。
正如前面說的,撞墻有的是因為蠢,有的是因為聰明,棋子謬誤的原因也類似。
特朗普顯然不蠢,而且是個“大聰明”,但他就沉浸在棋子謬誤中不能自拔。
類似特朗普這種情況,索維爾的解釋是,對于政客而言,真理不是目標,選票才是目標。只要口號符合選民的愿景,只要口號聽上去可欲,相當多的民眾就會忘了追問那些口號是否可行。
比如,特朗普說提高關稅獲得的額外收入可以補貼低收入者,比如馬里蘭州當局宣布加稅獲得額外的稅款用于改善民生,自然會贏得很多選民的認同。至于這些口號最后沒能實現,甚至導致損失慘重,政客并不太關心。
如果撞墻有收益卻不必付出代價或代價由別人承擔,你當然就不以為意,甚至會樂此不疲。
所以,我們經常能夠看到這樣一種現象,某個事兒明明并不可行,卻會被大張旗鼓地推行。
不可行卻要干,那就是要撞墻。
最大的問題不是撞墻,而是撞完南墻不得不回頭之后,并不會反思,并不會醒悟,并不會謙卑,于是就會撞向北墻。
歷史也罷,現實也罷,人生也罷,撞墻就是宿命。我們普通人,如果能夠不被口號蠱惑,如果能夠看到撞墻的風險,如果能夠在不得不撞墻時把損失降到最小,就算難能可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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