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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局成了七十年代被繼母污蔑偷漢子,被繼姐搶走天大的好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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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腦勺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

      姜芷猛地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昏暗的光線下,一間散發(fā)著濃重霉味的土坯房。

      她不是死了嗎?

      在主持一場跨國疑難病癥遠程會診時,因連續(xù)工作七十二小時,心力衰竭而猝死。

      不等她理清頭緒,一股龐雜陌生的記憶,涌入腦海。

      原主也叫姜芷,十七歲,紅星生產(chǎn)大隊老姜家三房那個誰都能踩一腳的受氣包。

      就在剛才,餓的發(fā)暈的原主想去廚房找口吃的,被繼母王桂香一把推倒。

      后腦勺重重地磕在灶臺上,香消玉殞。

      而她,堂堂國醫(yī)圣手,傳承千年的中醫(yī)藥世家第四十八代傳人,竟穿成了一個被活活餓死的鄉(xiāng)下小可憐!

      姜芷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情緒。

      死過一次的人,還怕這點場面?

      她掙扎著從土炕上坐起,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眼前陣陣發(fā)黑。

      長期饑餓導致的嚴重氣血虧空,脾胃虛敗,這副身體的底子,比她預想的還要差。

      “得趕緊弄點吃的。”

      姜芷扶著土墻,一步步挪到門邊。

      門剛拉開一道縫隙,外面就傳來了繼母王桂香尖酸刻薄的嗓音。

      “那個死丫頭,還挺尸呢?我看她就是裝死躲懶,想不上工,門兒都沒有!”

      繼姐姜巧巧幸災樂禍地附和。

      “娘,她要是真醒不來才好呢!等會兒李媒婆上門,咱們就說她病得快死了,陸家肯定不敢要她。到時候,陸家的好親事,不就順理成章是我的了?”

      陸家?

      姜芷迅速搜索相關記憶。

      隔壁村的陸家,是這十里八鄉(xiāng)真正的根正苗紅。陸家老三陸向東,更是前途無量的年輕軍官。

      不久前,陸家托了媒人上門,說要履行老一輩定下的婚約。

      這樁婚事,瞬間成了整個紅星大隊最讓人眼熱的香餑餑。

      然而,當初兩家老人定下娃娃親時,婚書上只含糊寫了“姜家三房之女”,并未指名道姓就是她姜芷!

      在姜老太眼里,她這個三房的丫頭片子,天生窩窩囊囊,多看一眼都嫌晦氣。

      因此,這便給了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倆可乘之機。

      這些日子,她們天天在姜老太耳邊吹風,說她姜芷體弱多病,是個短命相,嫁過去只會給姜家丟人。

      不如換成健康伶俐的姜巧巧,更能給姜家和陸家兩家長臉。

      說得多了,本就偏心眼的老太太,心思也跟著活絡起來。

      所以,才有了剛才那一推。

      她們是想讓她“病死”,好名正言順地偷梁換柱!

      “呵。”姜芷冷笑。

      就這種貨色,也配覬覦陸向東?

      她對那個素未謀面的軍官毫無興趣,但屬于她的東西,誰也別想染指。

      尤其是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吱呀——”

      房門被猛地推開,王桂香和姜巧巧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當看到已經(jīng)坐起來,眼神清冷地看著她們的姜芷時,母女倆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喲,醒了?命還真硬!”王桂香最先反應過來,雙手往腰上一叉,吊梢的三角眼滿是惡毒,“醒了就趕緊滾起來去喂豬!家里的活還等著你干呢!”

      姜巧巧的臉上有些失望,但轉(zhuǎn)瞬就換上了一副假惺惺的關切。

      “姜芷,你可算醒了,剛才真是嚇死我了。你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么跟陸家交代呀!”

      姜芷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對母女唱雙簧。

      原主的死,就是拜她們所賜。

      這筆血債,她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她一言不發(fā),只是在姜巧巧靠近的瞬間,突然抬手,在姜巧巧脖頸的某個穴位上,叩擊了一下。

      “啊——”

      姜巧巧驚叫一聲,隨即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卡住,除了“嗬嗬”的漏氣聲,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她急得滿臉漲紅,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巧巧,你這是咋了?”王桂香大驚失色,慌忙去拍女兒的后背。

      姜芷緩緩站起身。

      她的身體雖然虛弱,但眼睛銳利的嚇人。

      “有些人,心如蛇蝎,口蜜腹劍,當心遭了報應,爛了舌根,成了啞巴!”

      這話一出,王桂香和姜巧巧臉色劇變。

      王桂香又驚又怒,指著姜芷大罵:“你個死丫頭胡說八道什么!巧巧,你快說話啊!罵她!”

      姜巧巧急得眼淚直流,可任憑她如何張嘴,如何用力,喉嚨里都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憋屈得快要昏厥。

      姜芷心中冷笑。

      她剛剛點的,是廉泉穴。稍用巧勁,就能讓人暫時失聲,半小時后自會緩解,卻查不出任何問題。

      對付這種人,這只是個小小的開胃菜。

      “我餓了,要吃飯。”

      姜芷懶得再看那對驚慌失措的母女,徑直向堂屋走去。

      她現(xiàn)在急需補充能量,恢復體力。

      至于這對極品母女,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時間和手段,慢慢炮制!

      堂屋的桌上,擺著幾個黑硬的窩窩頭,和一碗清湯寡水的野菜粥。

      姜芷只看了一眼,便皺起了眉。

      以她現(xiàn)在虛弱的脾胃,吃下這種粗糲的食物,無異于雪上加霜。

      炕上盤腿坐著抽旱煙的姜老太,見她出來,渾濁的老眼一掀,沒好氣地命令道:“醒了就趕緊吃,吃完滾下地掙工分去!”

      姜芷直接無視了她,轉(zhuǎn)身走向廚房。

      廚房里,原主的親娘趙秀娥正蹲在灶前燒火,看見姜芷,眼神怯懦地閃躲了一下,又飛快低下頭。

      姜芷在心中嘆了口氣。

      指望她?

      怕是這輩子都沒戲了。

      原主的親娘趙秀娥,一個被磋磨掉所有棱角的女人。

      她生性膽小,一輩子都活在那個男人的陰影里,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后來,那個男人為了把王桂香娶進門,竟狠心跟她離了婚。

      無處可去的趙秀娥,只能以一個前妻的尷尬身份,繼續(xù)留在姜家。

      她的脊梁骨早就被戳斷了。

      如今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姜芷在逼仄的廚房里掃視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一小袋糙米,幾顆干癟的紅棗,還有一把黃芪。

      “聊勝于無。”

      她將東西淘洗干凈,又從自己隨身的小布包里——那是她穿越時唯一跟來的東西,里面有幾套銀針和少量珍稀藥材的粉末——捻出一點點當歸粉。

      當歸黃芪紅棗粥。

      補氣養(yǎng)血,健脾和胃,最適合她眼下的情況。

      趙秀娥看著女兒一連串陌生的動作,終于忍不住小聲開口:“芷……芷兒,你這是干啥?”

      “熬粥。”

      姜芷生火、下米、控制火候,動作行云流水。

      很快,一股混雜著米香和藥材清香的獨特味道,從廚房里彌漫開來。

      這股香味,立刻引來了堂屋的人。

      “死丫頭片子在里面搗鼓啥呢?這么香!”

      姜老太拄著拐杖,第一個沖了進來。

      王桂香緊隨其后,當看到姜芷正守著一個小鍋熬東西時,當場炸了毛:“好你個小賤人!竟敢偷家里的糧食開小灶!看我不撕了你!”

      她怒吼著揚起巴掌,就要朝姜芷臉上扇去。

      姜芷眼神一寒,手腕微動,正欲出手。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隊長來了!大山隊長來了!”

      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正是紅星大隊的隊長趙大山。

      他一進門,就看到王桂香撒潑要打人,頓時眉頭緊鎖,沉聲喝道:“王桂香!你又在作什么妖!”

      王桂香訕訕地放下手,立刻惡人先告狀:“隊長,你可得為我們老姜家做主啊!這死丫頭裝病偷懶,還偷家里的糧食自己做好吃的!”

      姜芷神色淡然地開口:“我身體不適,熬點粥喝,不算開小灶。大伯母要是不信,可以嘗嘗。”

      說話間,粥已熬好。

      姜芷盛出一小碗,直接遞給趙大山:“趙隊長,您是長輩,又是隊里的主心骨,您給評評理。也嘗嘗我這碗粥,看是不是什么精貴東西。”

      趙大山是趙秀娥的遠房堂兄,對姜芷這個侄女多少有些憐憫。

      見她臉色慘白,的確病得不輕,便接過了碗。

      他最近為隊里的秋收忙得焦頭爛額,胸口總是堵著一口氣,悶得慌。

      他吹了吹熱氣,喝了一口。

      粥一入口,軟糯香甜,一股奇異的暖流順著食道滑入胃中,瞬間擴散全身。

      就連胸口的郁結(jié),都消散了大半!整個人感覺通泰舒暢了不少!

      “好粥!這粥……”趙大山眼里滿是贊嘆,“芷丫頭,你這粥是咋熬的?喝下去咋這么得勁兒!”

      姜芷微微一笑:“就是些糙米、紅棗,加了點黃芪,不值錢的東西。”

      王桂香一臉不信,探頭使勁聞了聞,確實是那幾樣東西的味道,可這效果也太邪乎了!

      就在此時,姜巧巧哭哭啼啼地沖了進來,指著自己的喉嚨,只能發(fā)出“嗬嗬”聲。

      她身后,跟著滿臉晦氣的李媒婆。

      李媒婆一看到這陣仗,頓時不耐煩地嚷嚷起來:“哎喲!你這姑娘是怎么了?突然就說不出話了!這……這讓我怎么去陸家回信兒啊!”

      第2章 隨手撿個未婚夫

      “這……這是怎么了?”

      趙大山也被這突發(fā)狀況驚得一愣。

      王桂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上來。

      “隊長!你可得給我們巧巧做主啊!”

      “都是姜芷這個小賤蹄子!不知道從哪學來的妖法,把我閨女給弄啞了!”

      姜芷冷眼看著她撒潑,連眉梢都未曾動一下。

      趙大山皺著眉,目光帶著審視,落在了姜芷身上。

      姜芷迎著他的視線,不慌不忙地開口。

      “我只是點了她一處穴位,讓她暫時清靜清靜。”

      “誰讓她口出惡言,咒我這個妹妹去死呢?我這算是替長輩教她,什么叫禍從口出。”

      她頓了頓,補充道:“過一段時間,自然會好。”

      點穴?

      這話一出,屋里屋外所有人眼神都無比疑惑。

      李媒婆可不管什么點穴不點穴,她只知道自己的生意黃了。

      她不耐煩地一甩帕子,尖聲嚷嚷道:“行了行了!既然姜巧巧說不了話,那陸家的親事跟她就無緣了!我可不敢給人家介紹一個說不出話的啞巴!”

      說完,看也不看急得直跺腳的姜巧巧,扭著腰氣沖沖地走了。

      陸家的好親事,就這么吹了!

      姜巧巧急火攻心,兩眼一翻,竟是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巧巧!”王桂香尖叫一聲,屋里頓時亂成一鍋粥。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姜芷,完全置身事外。

      她端起那碗尚有余溫的藥粥,在一片雞飛狗跳中,慢條斯理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

      在場的村民們看著這一幕,心里都明鏡似的。

      這老姜家的三丫頭,怕是真的脫胎換骨,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拿捏的受氣包了。

      接下來的幾天,姜芷徹底成了老姜家的“隱形人”。

      她每天雷打不動地去后山采些沒人認識的“野草”,回來就關在房里搗鼓藥膳。

      王桂香母女倆被她那手神出鬼沒的“點穴”功夫嚇破了膽,只敢在背后咒罵,再也不敢當面招惹。

      幾天下來,姜芷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原本干瘦的身體也豐盈了些許,一雙眼睛清亮有神。

      這天,她又在后山尋摸藥材,竟讓她在一處隱蔽的石壁下,發(fā)現(xiàn)了幾株年份不錯的野生黃精。

      這可是補氣養(yǎng)陰的好東西。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將黃精挖出,準備下山時,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壓抑的呻吟聲。

      姜芷眼神一凜,瞬間警惕起來。

      她屏住呼吸,循著聲音的來源找去,撥開眼前茂密的灌木叢。

      叢林掩映下,一個身穿軍綠色作訓服的男人靠坐在一棵大樹下。

      男人臉色慘白,額頭冷汗密布,嘴唇凍得發(fā)紫,他緊咬著牙關,渾身顫抖,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軍人?

      姜芷剛要出聲,那男人猛地睜開了眼!

      “誰!”

      姜芷嚇了一大跳,站直身體,表明自己沒有威脅。

      “我是山下紅星大隊的社員姜芷,路過這里。同志,你受傷了?”

      男人聽到她的名字,有些吃驚。眼神中的殺氣也稍稍收斂,但戒備未減。

      姜芷的視線卻落在了他微微敞開的衣領上。

      他脖頸間的皮膚,是青黑色,這是中毒了。

      再看他急促的呼吸和發(fā)紺的指尖。

      寒毒攻心,已入肺腑!

      姜芷心中瞬間有了判斷。

      “我沒事。”

      男人艱難地吐出三個字,顯然不想與外人多言。

      “你快死了。”

      姜芷一句話,毫不客氣地戳破他的硬撐。

      “再拖一刻鐘,寒毒侵入心脈,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男人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體的情況有多糟糕,這個小姑娘,一語中的!

      “我懂醫(yī)術,或許能救你。”姜芷說著,從隨身的小布包里,取出了那套用慣了的銀針。

      他看著她手里閃著幽幽寒光的銀針,有些錯愕。

      就這么個鄉(xiāng)下小丫頭,會醫(yī)術?

      “信我,就活。不信,就死。”姜芷把選擇權(quán)交給他。

      男人死死地盯著她,她臉上沒點開玩笑的意思。

      他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了,最終點了點頭。

      “……麻煩了。”

      姜芷不再廢話,讓他解開上衣。

      當看到他胸口處那片更加觸目驚心的青黑時,她眼神一凝,取出一根銀針在火折子上燎烤消毒。

      “忍著點,會有點疼。”

      話音未落,她手腕一沉,銀針快、準、狠地刺入膻中穴!

      男人悶哼一聲,只覺得一股細微的暖流,轟然炸開,瞬間驅(qū)散了盤踞在胸口的致命寒意。

      劇痛,竟真的減輕了一分!

      他震驚地看著姜芷。

      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下針的手法老練得很!

      鳩尾、中脘、氣海……

      隨著一根根銀針落下,男人感覺自己泡進了溫泉,全身都舒暢起來。

      一炷香后,姜芷起針,額角也見了細汗。

      他的臉色已恢復了幾分血色,呼吸也平穩(wěn)了。

      “你的寒毒很重,我只能暫時壓制,根治需要長期調(diào)理。”姜芷收好銀針,淡淡說道。

      男人感受著身體久違的輕松,對眼前這個小姑娘的醫(yī)術再無半分懷疑。

      他鄭重地開口:“姜芷同志,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我,記下了!”

      “舉手之勞。”

      姜芷擺了擺手,“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

      男人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嘗試著攥了攥拳。

      指尖傳來的,是久違的力量感。

      雖然依舊虛弱,但那股盤踞在五臟六腑,隨時能將他拖入深淵的陰寒死氣,真的散了。

      他抬起頭,第一次真正仔細地打量著這個救了他性命的姑娘。

      清瘦,卻站得筆直。

      眼神清冷,卻藏著驚世的本事。

      等等……

      姜芷?

      紅星大隊的姜芷?

      陸向東的腦海里,猛地閃過家里長輩放在他書桌上的一份檔案。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他那位素未謀面的娃娃親對象,就叫姜芷。

      也是紅星大隊的。

      陸向東的心臟,狠狠地漏跳了一拍。

      他看著眼前這個神情淡漠的小姑娘,眼神變得無比復雜。

      所以,她就是……那個要和他結(jié)婚的,未婚妻?

      姜芷自然也想不到,她無意中救下的人,會是自己的未婚夫,陸向東!

      第3章 豬在發(fā)狂浪叫

      “你現(xiàn)在必須立刻下山了。”

      姜芷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jīng)開始偏西,山里的霧氣漸漸升騰。

      “山中夜里寒氣更重,會加重你的病情,我剛才的治療就等于白費了。”

      她走到陸向東面前,朝他伸出手,表情嚴肅。

      “我扶你。”

      陸向東下意識地搖頭。

      “不行。”

      他是一名軍人。

      他的天職是保護人民,不是成為一個女同志的累贅。“我一個男人……”

      姜芷的眉頭蹙了起來,直接打斷了他。

      “這是醫(yī)囑。”

      “作為病人,你只有兩個選擇。”

      “要么現(xiàn)在跟我下山,活下去,徹底根治。”

      “要么留在這等死,寒毒復發(fā),癱瘓在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醫(yī)囑”這兩個字,從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農(nóng)村姑娘嘴里說出來,竟讓他啞口無言。

      他知道,她說的都是對的。

      他沉默了幾秒,終于還是將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很涼,卻很穩(wěn)。

      借著她的力道,陸向東緩緩站了起來。

      兩人相互攙扶著,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陸向東終究還是沒忍住。

      “姜芷同志,你的醫(yī)術……是跟誰學的?”

      姜芷眼皮都沒抬,隨口應付。

      “祖上留下來的幾個土方子,我閑著沒事瞎琢磨的。”

      瞎琢磨?

      陸向東心底冷笑,一個字都不信。

      瞎琢磨能有一眼看穿他病灶的毒辣眼力?

      瞎琢磨能有那套行云流水、老練狠絕的針法?

      軍區(qū)最頂尖的軍醫(yī),都沒有一個人,能像姜芷這樣,只用幾根銀針,就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極大緩解他的痛苦。

      天色暗得極快。

      就在這時,陸向東猛地停下腳步,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隨即爆發(fā)出劇烈的咳嗽。

      那股被銀針強行壓下去的寒氣,再次在他身體里橫沖直撞。

      “怎么了?”姜芷臉色一變。

      “坐下!”

      她不容分說,將他死死按在一塊平坦的巖石上。

      火折子劃亮,一根手指粗的艾條被點燃,辛辣的艾草香氣瞬間彌漫開。

      姜芷沒有絲毫避諱,直接撩開他的上衣,將燃燒的艾條懸在他腹部的關元穴上方,小心地控制著距離。

      昏暗的火光下,女孩的側(cè)臉專注。

      跳動的火焰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剪影。

      陸向東的呼吸一滯。

      他忘了咳嗽,也忘了身體里那要命的劇痛。

      一股奇異的暖流從腹部散開,驅(qū)散著陰寒。

      身體在好轉(zhuǎn)。

      可他的心,卻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一種完全陌生的,酥麻滾燙的感覺,在心底滋生。

      在艾灸的幫助下,陸向東的情況再次穩(wěn)定。

      他強撐著精神,憑借著頂級的軍事素養(yǎng),辨認著星辰與山勢,反過來攙扶著姜芷,在漆黑的山林中前行。

      終于,在體力耗盡之前,他們看到了山腳下村莊里那星星點點的燈火。

      到了村口,陸向東卻停下了腳步。

      “姜芷同志,多謝。”

      “我這次來是秘密任務,不能驚動任何人。村里……有沒有沒人住的空屋子?”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出現(xiàn),給姜芷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姜芷瞬間明白了他的顧慮。

      一個身份不明的軍人突然出現(xiàn)在村里,確實會引起不必要的風波。

      她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一個地方。

      “有。”

      “大隊部后面有個閑置的倉庫,平時用來堆放雜物,很少有人去。我?guī)氵^去。”

      她帶著陸向東,避開村里的大路,繞著小道來到了大隊部的倉庫。

      倉庫里堆滿雜物,但勝在隱蔽,還能遮風擋雨。

      姜芷利落地用稻草給他鋪了個簡易的床鋪。

      “你先在這里委屈一晚。你的病要根治,必須配合藥膳調(diào)理,把虧空的底子補回來。”

      安頓好陸向東,姜芷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姜家。

      剛一腳踏進院門,就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

      堂屋的煤油燈亮著。

      姜老太黑著一張臉坐在炕頭,王桂香和已經(jīng)能開口說話的姜巧巧,像兩尊門神,一左一右地守著。

      這架勢,明顯是三堂會審。

      姜芷剛進門,王桂香尖酸刻薄的質(zhì)問,就劈頭蓋臉地潑了過來。

      “死丫頭!你還知道回來!”

      “天都黑透了,一下午死哪兒野去了!說!是不是背著我們在外面偷漢子!”

      聲音尖利刺耳,恨不得嚷得全村人都聽見。

      姜巧巧的嗓子還有些沙啞,眼神里的怨毒卻快要溢出來。

      “娘,這還用問嗎?她攪黃了我的好親事,自己就迫不及待出去勾搭野男人了唄!”

      “小小年紀不學好,爛在骨子里的賤貨,真是丟盡我們老姜家的臉!”

      她心心念念的軍官丈夫飛了,這筆賬,她全算在了姜芷頭上。

      她得不到的,姜芷也休想好過!

      姜芷看著她們,連一個多余的表情都懶得給。

      跟蠢貨費口舌,是對自己智商的侮辱。

      她甚至沒進堂屋,轉(zhuǎn)身徑直走向廚房,冷冷丟下一句。

      “采藥。”

      她現(xiàn)在又累又餓,只想喝口熱粥。

      然而,當她走進廚房,掀開鍋蓋的瞬間,臉色驟然沉了下去。

      鍋里空空如也。

      她放在灶臺邊,準備明天用的藥渣,同樣不翼而飛。

      “誰動了我的粥?”

      王桂香抱著胳膊,一臉看好戲的得意,從堂屋跟了進來。

      “我動的,怎么了?”

      “你個賠錢貨吃那么好的東西浪費糧食,我聞著挺香,就拿去喂豬了!家里的豬可是金貴東西,馬上就能換錢,可比你這死丫頭有用多了!”

      她以為這樣能氣到姜芷,滿臉幸災樂禍。

      誰知,姜芷聽完,不怒反笑。

      她的笑容很冷,看得王桂香心里莫名有些發(fā)毛。

      “喂豬了?”

      “大伯母,你可真是大方。你知道我那粥里放了什么嗎?”

      她頓了頓,看著王桂香得意的臉,緩緩吐出幾個字。

      “那里面有幾味藥,是用來活血化瘀的。”

      “人喝了,舒筋活絡,調(diào)理氣血。”

      “但是豬吃了嘛……活血過度,氣血上涌,輕則躁動不安,重則……”

      “七竅流血,發(fā)狂嗜血。”

      王桂香先是一愣,隨即叉著腰破口大罵。

      “放你娘的屁!你個小賤人少在這兒胡說八道嚇唬老娘!”

      “一鍋破粥,還能把豬吃瘋了?我看你就是沒安好心,故意咒我們!”

      她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

      “嗷——嗷——!!”

      院子里的豬圈里,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豬叫。

      緊接著!

      “砰!砰!砰!”

      豬用身體瘋狂撞擊豬圈木門!

      屋里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第4章 求我?拿出你的誠意來!

      整個姜家大院,甚至連帶著周圍的鄰居,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動靜驚得熄了燈,豎起了耳朵。

      王桂香難以置信地盯著豬圈的方向,嘴唇哆嗦著。

      “咋……咋回事?”

      她這才想起姜芷剛才說的話。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一鍋破粥,怎么可能把豬吃瘋了?

      “肯定是巧合!對!是那頭豬發(fā)瘟了!”

      王桂香嘴上還硬撐著,她強裝鎮(zhèn)定,轉(zhuǎn)頭指著姜芷。

      “死丫頭!你少在這里妖言惑眾!家里的豬要是出了半點事,我撕了你的皮!”

      堂屋里的姜老太再也坐不住了。

      她拄著油光發(fā)亮的拐杖,沖了出去。

      當她看到豬圈門已經(jīng)被撞得搖搖欲墜,就要散架時,一臉老臉立即哭喪下來。

      “我的豬!我的寶貝金疙瘩啊!”

      這幾頭豬,是她下半年的全部指望,是能換回糧食、換回全家嚼用的命根子!

      她急得心肝脾肺腎都在抽痛,拐杖在青石板上頓得“咚咚”作響。

      “還愣著干什么!老大!老二!你們兩個是死人嗎?”

      “趕緊進去把豬給老娘按住!快去啊!”

      在一片混亂和尖叫聲中,姜芷慢悠悠地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她靠在門框上,雙手抱胸,氣定神閑地欣賞這場鬧劇。

      就在這時,“咔嚓”一聲!

      豬圈門上的一塊厚木板,被硬生生撞飛了出去!

      透過那個破洞,院子里的人終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那頭最肥的母豬,雙眼赤紅,嘴角掛著長長黏膩的白色涎沫,正瘋了一樣一次又一次地猛撞著墻壁和木門。

      每一次撞擊,都發(fā)出沉悶恐怖的“咚”聲,完全失去了理智。

      這哪里還是豬?

      這分明就是一頭瘋了的嗜血野獸!

      “快!快按住它!”姜老太急得直跳腳。

      大伯姜建國和二伯姜建業(yè),在老娘的催逼下,硬著頭皮抄起院里的扁擔和木棍,哆哆嗦嗦地靠近豬圈。

      可他們剛走到門口,那頭發(fā)狂的母豬就猛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

      一雙猩紅的眼睛,隔著破洞,死死地盯住了他們。

      “嗷——!”

      它后腿猛地一蹬,龐大的身軀像炮彈一樣,作勢就要從那破洞里沖出來!

      “我的娘誒!”

      姜建國嚇得魂飛魄散,手里的扁擔“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后退了好幾步,狼狽地摔了個屁股墩。

      姜建業(yè)更是面無人色,腿肚子抖得像篩糠,根本不敢再上前一步。

      兩個大男人,被一頭豬嚇得屁滾尿流。

      王桂香這下是真的怕了。

      她終于意識到,姜芷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她猛地回頭,看向那個置身事外的三丫頭,眼里除了憤怒,還有無法理解的驚恐。

      這個小賤人,她到底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邪門了?

      院子里的動靜實在太大,連住在村頭的大隊長老趙家都被驚動了。

      “怎么回事?姜家這是要拆房子了?”

      趙大山帶著幾個膽大的社員,打著手電筒匆匆趕來。

      他一腳踏進姜家院子,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鎮(zhèn)住了。

      豬圈快要塌了,一頭血紅眼睛的瘋豬在里面橫沖直撞,姜家的人亂作一團。

      “大山隊長!你可算來了!”

      姜老太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快!快幫我們想想辦法!這豬瘋了!馬上就要撞死人了!”

      趙大山也被這陣仗嚇了一大跳,他當了這么多年隊長,還是頭一次見到豬能瘋成這個樣子。

      就在眾人手足無措,眼看那豬圈門就要徹底垮掉時。

      姜芷清冷的聲音響起。

      “隊長。”

      她走到趙大山身邊,指著豬圈。

      “這豬不是發(fā)瘟,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活血過度,氣血上涌,沖昏了頭腦,所以才會發(fā)狂。”

      “現(xiàn)在必須立刻制止它,再這么撞下去,撞死是小事。”

      “要是讓它沖出豬圈,傷了人,那麻煩就大了。”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頭兩百多斤的瘋豬在村里亂竄,那后果不堪設想!

      王桂香聽著姜芷的話,心里又氣又怕,可事到如今,她不敢再嘴硬。

      “咔嚓——”

      豬圈的門在又一次猛烈的撞擊下,發(fā)出一聲巨響,一根門栓直接斷裂!

      大門,開了!

      眼看瘋豬就要破門而出!

      姜老太這下是徹底慌了神,她急得直跺腳,再也顧不上大家長的面子和威嚴。

      她轉(zhuǎn)向姜芷求饒。

      “芷……芷丫頭……”

      “奶奶錯了!奶奶知道錯了!”

      “你……你說,這……這該怎么辦啊?”

      “你既然知道是咋回事,你肯定有法子,對不對?你快救救奶奶的寶貝豬吧!”

      這是她第一次,懇求這個最不受待見的孫女。

      姜芷看著她,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救豬?

      可以。

      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要我救豬,也不是不行。”

      她環(huán)視了一圈院子,最后,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王桂香和姜巧巧身上。

      “但我有條件。”

      “從今天起,我和我娘,要自己開火,單過。”

      “我們母女倆的吃穿用度,口糧分配,王桂香母女,不能再插手一分一毫。”

      這言一出,滿場皆靜。

      連那頭發(fā)狂的豬,似乎都停頓了一瞬。

      王桂香和姜巧巧的臉瞬間就綠了。

      自己開火?

      這跟分家有什么區(qū)別!

      這死丫頭,是要當著全村人的面,造反!

      姜老太也愣住了,她沒想到姜芷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提出如此決絕的條件。

      可她一轉(zhuǎn)頭,就看到那頭瘋豬已經(jīng)探出了半個身子,猩紅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她!

      一邊是她在這個家說一不二的臉面和規(guī)矩。

      另一邊,是白花花的銀子和糧食,是她下半輩子的指望。

      她的心,在滴血。

      姜老太咬了咬牙。

      “行!我……答……應……你!”

      為了她的寶貝豬,為了她的錢,她認了!

      第5章 神乎其技,一草定乾坤

      “口說無憑。”

      姜芷并沒有因為姜老太的妥協(xié)而放松。

      “隊長,您是公家人,您來給做個見證。”

      “這事,得立個字據(jù)。”

      她太清楚姜家這群人的德性了,今天答應得好好的,明天就能翻臉不認人。

      對付無賴,只有白紙黑字,才能把他們的后路徹底堵死!

      趙大山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侄女。

      難道是平日里被欺負慣了,今天觸底反彈了?

      “好!”

      趙大山應下了這事。

      “我做主了!建國,去拿紙筆來!”

      很快,一份簡單的分家協(xié)議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寫好。

      王桂香和姜巧巧氣得臉色鐵青,渾身都在發(fā)抖。

      但在趙大山威嚴的目光和姜老太要殺人的眼神逼視下,她們只能屈辱地,哆哆嗦嗦按下了自己的紅手印。

      從這一刻起,姜芷母女在姜家,正式擁有了獨立的經(jīng)濟權(quán)。

      字據(jù)一立,姜芷的氣場瞬間一變。

      她立刻對趙大山說道。

      “隊長,麻煩您找?guī)讉€膽子大的壯勞力,等下幫我按住豬圈門,別讓它真沖出來。”

      她吩咐完,不等眾人反應,轉(zhuǎn)身就大步走向后院的菜地。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跟隨著她的身影,好奇她到底要用什么神仙法子。

      只見姜芷在菜地角落里轉(zhuǎn)了一圈,彎腰拔了幾根最不起眼的,長得跟野草沒區(qū)別的植物。

      “就……就這玩意兒?”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小聲嘀咕。

      “這不是路邊到處都是的車前草和蒲公英嗎?這玩意兒也能治豬發(fā)瘋?”

      王桂香更是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咬牙切齒地認定姜芷就是在故弄玄虛!

      姜芷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

      她回到院里,找來一個石臼,將那幾株草藥連根帶葉地扔進去,只聽“咚咚咚”幾聲,就搗成了一灘墨綠色的藥泥。

      緊接著,她走進廚房,抓了一大把豬最愛吃的糠麩,將藥泥和糠麩均勻地混合在一起。

      一股混雜著青草和谷物的奇特清香,瞬間彌漫開來。

      “看準了!”

      姜芷端著那盆混了藥的豬食,對那幾個守在豬圈門口的壯勞力低聲道。

      “等會兒它撞累了,停下來的那一瞬間,立刻把這個從破洞里扔進去!”

      “記住,一定要快!”

      幾個壯漢緊張地點了點頭,手心里全是汗。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幾十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搖搖欲墜的豬圈門。

      那頭瘋豬還在不知疲倦地用身體撞擊著墻壁,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它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喘息聲也越來越重。

      就在它后退一步,積蓄力量,準備進行下一次沖撞的時候。

      “就是現(xiàn)在!”

      姜芷一聲令下!

      一個離得最近的漢子眼疾手快,用盡全身力氣,將那盆藥食從豬圈門的破洞里,猛地甩了進去!

      “哐當”一聲,食盆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豬圈中央。

      下一秒,那頭正要再度發(fā)狂的母豬,身軀猛地一僵。

      猩紅的眼睛里,竟有些迷茫。

      它聳動著鼻子,聞到一股無法抗拒的清香。

      它果斷放棄撞門,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一步步走到食盆前,開始“吭哧吭哧”地埋頭大吃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傻了。

      這……這就行了?

      就這么簡單?

      王桂香和姜巧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更神奇的還在后頭。

      那頭豬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藥食,原本狂躁不安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安靜了下來。

      它不再用頭撞墻,也不再發(fā)出凄厲的嚎叫。

      只是哼哼唧唧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然后“撲通”一聲,側(cè)身躺倒在地,眼皮一耷拉……

      竟然,睡著了。

      甚至,還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整個姜家大院,一片死寂。

      趙大山半天說不出話來,再看向姜芷的眼神,已經(jīng)微微變了。

      這丫頭,是真有些門道啊!

      瘋豬事件平息,姜芷在所有人心中,陡然拔高了一個身位。

      她沒有閑著,而是趁熱打鐵,再次向趙大山開口。

      “隊長。”

      “其實……我看過一些祖上留下的方子,不光能治畜生。”

      “人的一些小病小痛,比如頭疼腦熱、跌打損傷什么的,我也能看。”

      “我想著,能不能為隊里做點貢獻?以后社員們有個小毛病,就不用大老遠跑去衛(wèi)生所了。我?guī)痛蠹铱纯矗膊灰X,給我記點工分就行。”

      想要徹底擺脫繁重的農(nóng)活,專注搞事業(yè),就必須找到一個光明正大,能被所有人接受的理由。

      “看病換工分”,就是眼下最好的出路。

      趙大山聞言,頓時猶豫起來。

      讓一個十七歲的黃毛丫頭當隊里的醫(yī)生?這事要是傳出去,也太兒戲了。

      就在這時,憋了一肚子氣的王桂香和姜巧巧,立刻抓住了攻擊的機會。

      “她吹牛!”

      王桂香尖著嗓子喊道

      “隊長你可千萬別信她的!她就是不想下地干活,想偷懶!”

      姜巧巧也陰陽怪氣地附和。

      “就是啊,治好豬那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運氣好罷了。給人看病可不一樣,萬一吃出個三長兩短,誰負責?”

      “是不是吹牛,試試不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轉(zhuǎn)向趙大山。

      “隊里要是有病人,我可以當著大家的面,當場給他看。治好了,您再決定工分的事。治不好,我甘愿受罰,絕無二話。”

      話音剛落,人群里一個叫趙鐵柱的漢子,猛地擠了出來。

      他爹前幾天得了熱感冒,高燒不退,請了衛(wèi)生所的醫(yī)生,藥吃了一大堆也不見好,已經(jīng)躺在床上一連好幾天,人事不省了!

      “我爹!我爹病了!”

      趙鐵柱也是急病亂投醫(yī),紅著眼睛大聲喊了出來。

      “姜芷丫頭,你敢不敢去看看我爹?”

      “好!”

      趙大山當場拍板。

      “姜芷,你要是真能把鐵柱他爹給治好了,以后你就不用下地了!隊里的人生病你來看,看好一個病人,我給你記十個工分!”

      十個工分!

      那可是最壯的勞力,在秋收大忙時,頂著毒太陽干一整天活才能掙到的!

      人群頓時一陣巨大的騷動。

      王桂香和姜巧巧的臉色又是一變,心里瘋狂地詛咒姜芷千萬別成功!

      第6章 傳言誤我啊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趙鐵柱家。

      病人正躺在炕上,面色潮紅,嘴唇干裂,呼吸滾燙,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姜芷只看了一眼,又伸手搭了搭脈,心中便已了然。

      “風熱襲肺,邪熱壅盛。”

      她沒有多做解釋,直接從隨身的小布包里,取出銀針。

      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她捻起一根最長的銀針,在火折子上燎烤消毒后,手法利落地刺入了病人手臂上的曲池穴。

      快、準、狠!

      緊接著,大椎、肺俞、合谷……

      圍觀的村民哪里見過這種陣仗,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連大氣都不敢喘。

      尤其那幾根銀針扎下去,病人原本急促滾燙的呼吸,竟然真的漸漸平穩(wěn)了下來。

      施針完畢,姜芷又要來一些新鮮的薄荷葉和蘆根,搗爛后用溫水調(diào)開,讓趙鐵柱小心地給病人喂下。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

      炕上的病人,額頭上的熱汗退去,那不正常的潮紅也漸漸消散。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神志已然清醒!

      “水……水……”

      “爹!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趙鐵柱激動得當場就哭了出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被徹底震傻了!

      這醫(yī)術也太神了!比縣里醫(yī)院的洋藥片還管用!

      王桂香和姜巧巧兩人面面相覷,難以置信。

      “好!好啊!”

      趙大山激動地一拍大腿,當著所有人的面,高聲宣布。

      “從今天起,姜芷就是我們紅星大隊的醫(yī)生!看病抵工分!”

      “這事,就這么定了!”

      聽到這話,姜芷終于松了一口氣。

      夜深人靜。

      姜芷回到自己那間逼仄的土坯房,點亮了昏黃的煤油燈。

      身體是疲憊的,可她的精神依舊亢奮。

      今天,她成功讓王桂香母女當眾吃癟。

      立下字據(jù),與姜家劃清了界限。

      更是拿下了“大隊醫(yī)生”這個能換工分的身份。

      她終于在這吃人的地方,靠著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站穩(wěn)了第一步。

      姜芷吐出一口濁氣,從懷里掏出珍貴的紙筆。

      借著豆大的火光,她開始默寫藥方。

      那不是給別人,正是給后山那個男人準備的。

      他的寒毒,兇險霸道,調(diào)理起來必須慎之又慎。

      初期驅(qū)寒,中期培元,后期固本。

      每個階段的用藥、劑量、針灸穴位,她都寫得清清楚楚。

      寫完最后一個字,姜芷放下筆,心卻怎么也靜不下來。

      那個男人。

      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山里夜寒,倉庫更是陰冷,他的體質(zhì)虛弱到了極點,今晚恐怕極不好過。

      若是寒毒復發(fā),她白天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這個念頭一起,姜芷再也坐不住了。

      醫(yī)生的本能,催促著她。

      她又悄悄熬了點黃芪紅棗粥,用干凈的布巾層層包好,小心地揣進懷里,溜出了姜家大院。

      大隊倉庫里,一片死寂。

      陸向東靠在冰冷的稻草堆上,牙關死死咬住,下頜線繃得像一塊鋼鐵。

      冷。

      刺骨的冷。

      那股被銀針和艾灸強行壓下去的陰寒,正隨著深夜的寒意,卷土重來。

      他額頭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鬢角,身上的作訓服緊貼在皮膚上。

      身為軍人的驕傲,讓他用盡全部意志力,死死壓抑著喉嚨里的悶哼。

      就在他的意識都開始漸漸模糊時——

      “吱呀——”

      倉庫破舊的木門,從外面被輕輕推開了一道縫。

      一道清瘦的身影,逆著月光,走了進來。

      是她。

      陸向東驟然睜眼。

      她怎么來了?

      姜芷一眼就看出他情況不對,眉頭擰緊。

      她快步上前,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二話不說,手指已經(jīng)搭上他的脈搏。

      脈象沉遲,寒凝血滯。

      果然復發(fā)了!

      “別說話。”

      “張嘴。”

      姜芷解開懷里層層包裹的布巾,將那碗尚有余溫的藥粥端了出來。

      米香和藥材的清香,瞬間驅(qū)散了倉庫里的霉味。

      她用勺子舀起一勺粥,湊到唇邊輕輕吹了吹,才遞到他干裂的嘴邊。

      陸向東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心中的防線,悄然裂開了一道縫。

      他鬼使神差地,張開了嘴。

      溫熱的粥滑入喉嚨,一股暖流瞬間涌入胃里,暖洋洋的。

      一碗熱粥下肚,陸向東感覺自己凍僵的身體,都活了過來。

      喂完粥,姜芷沒有停歇。

      再次點燃艾條,辛辣的艾草香氣彌漫。

      “衣服撩起來。”

      她沒有半分女兒家的羞怯。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醫(yī)生和病人。

      陸向東遲疑了一瞬,還是依言照做。

      姜芷熟練地在他腹部的關元、氣海等幾個大穴上進行溫和灸。

      跳動的火光,映著她的側(cè)臉,也映在陸向東眼里。

      身體里的暖意越來越強盛,將那些陰寒,慢慢逼退。

      痛苦在消散。

      陸向東的心思也活泛了起來。

      他看著這個和傳聞中截然不同的女孩,忍不住低聲開口。

      “今天……家里的事,都解決了嗎?”

      他雖躲在倉庫,但也隱約聽到村里的動靜,知道她今天不好過。

      姜芷手上動作不停,輕描淡寫。

      “解決了。”

      “幾個跳梁小丑而已。”

      “我能應付。”

      聽到這話,陸向東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艾灸結(jié)束,姜芷收好東西,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

      陸向東叫住了她。

      他從懷里,掏出了一樣東西,遞到姜芷面前。

      是一塊嶄新的上海牌手表。

      這個年代,絕對是能讓無數(shù)人瘋狂的重禮。

      “這個,給你。”

      陸向東聲音沙啞。

      “算是……診金。我知道這不夠,等我回……”

      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不要。”

      姜芷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塊手表,便移開視線。

      “我救你,不是為了這個。”

      她轉(zhuǎn)過身,留給他一個清瘦的背影。

      “我是一個醫(yī)生。”

      “救死扶傷,是我的本分。”

      說完,她拉開倉庫的門,毫不留戀地走了出去。

      陸向東舉著手表,僵在原地。

      她說,她是一個醫(yī)生。

      不是村姑,不是受氣包,而是一個有著自己信念的醫(yī)生!

      陸向東低頭,看著手里的手表,心情復雜。

      他那個傳聞中的“未婚妻”。

      被描述為懦弱、愚笨、上不得臺面的鄉(xiāng)下丫頭。

      可現(xiàn)實呢?

      她醫(yī)術驚天,冷靜果決,心性堅韌,有著一身連男人都汗顏的錚錚風骨。

      傳言誤我啊!

      第7章 名聲初顯,眼紅的人來了

      自從姜芷治好趙鐵柱父親后,她在紅星大隊的名聲,算是徹底打響了。

      短短幾天,她家那破舊的院門,竟成了村里最熱鬧的地方。

      “芷丫頭,俺家娃子腮幫子腫得跟饅頭似的,你快給瞅瞅!”

      “小神醫(yī),我這老腰啊,疼得直不起來了……”

      姜芷每天上午,就在院子里支個小板凳“坐診”。

      她也不用什么金貴藥材,后山隨手采來的車前草、蒲公英,搗爛了外敷,不出三天,就讓好幾個得痄腮的孩子消了腫。

      效果比衛(wèi)生所的藥片還好使,還快!

      這下,“小神醫(yī)”的名頭,算是徹底坐實了。

      村民們淳樸,雖說講好看病記工分,但誰家得了好處,都不好意思空著手。

      今天東家送來一把剛掐尖的韭菜,明天西家又提來兩個熱乎的雞蛋。

      治好痄腮那孩子的娘,更是揣著半斤珍貴的紅糖,硬是塞進了趙秀娥的手里。

      姜芷坦然收下。

      她將這些東西精打細算,一部分留著給體虛的母親和自己補養(yǎng)身體,另一部分則轉(zhuǎn)手送給了村里更困難的孤寡老人。

      這一手操作,讓她在村里的人緣好到爆棚。

      母女倆的伙食也徹底改善,桌上終于見了葷腥,趙秀娥的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姜芷端著一碗用紅糖雞蛋精心熬煮的藥膳,悄無聲息地溜進了大隊倉庫。

      陸向東的身體在她的調(diào)理下,已經(jīng)好了大半,臉色不再是嚇人的慘白,身上也長了些肉,顯露出軍人特有的結(jié)實輪廓。

      昏暗的油燈下,兩人挨得很近。

      姜芷一勺一勺地喂著,他便一口一口地吃著。

      她會低聲講些草藥的趣聞,比如哪種草能吃,哪種草有毒。

      他則會沉聲說些部隊里的故事,大漠的風沙,邊境的雪。

      空氣中彌漫著藥膳的甜香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氣息。

      雖然誰都沒有點破,但某種微妙的情愫,已在不經(jīng)意間慢慢滋長。

      姜芷這邊過得風生水起,有滋有味。

      姜家老宅那邊的氣氛,卻是一天比一天壓抑。

      姜老太蹲在自家院墻的豁口處,眼睜睜看著又一個村民提著東西,滿臉感激地走進了姜芷的院子。

      眼里嫉妒得快要滴出血來。

      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這死丫頭是個會下金蛋的母雞,當初就不該答應她分出去單過!

      現(xiàn)在可好,名聲、好處、大把的工分,全讓她一個人占了!

      老宅這邊,連根雞毛都撈不著!

      不行!

      絕對不能就這么算了!

      姜老太眼珠子轱轆轉(zhuǎn)動,又開始琢磨起心思來。

      這天,姜芷剛給一個崴了腳的大娘正骨復位。

      一抬頭,就看見大伯母李翠花,正拉著她那寶貝兒子姜寶根,賊眉鼠眼地站在門口。

      姜寶根,大房的獨苗,從小被慣得又懶又饞,長得白白胖胖,油頭粉面。

      姜芷一看這母子倆的架勢,就知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三侄女……”

      李翠花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拉著兒子就擠進了院子。

      她那雙精明的三角眼,不住地往姜芷屋檐下掛著的那些干草藥上瞟。

      “你快幫我們家寶根看看,他這陣子老說身上沒勁,吃不下飯,肯定是身體虧空得厲害!”

      “寶根可是我們大房的根啊,身體可不能有半點差池。”

      她嘴上說得好聽,心里的小算盤卻打得噼啪響。

      她兒子什么德性她不清楚?就是想借著這個由頭,讓姜芷免費給開點“補藥”,最好是那種金貴的,好好補補,還不用花一分錢。

      姜芷眼神淡漠,讓姜寶根坐下。

      她連脈都懶得搭,只掃了一眼他那虛胖的體型,油光滿面的臉,還有那厚膩發(fā)白的舌苔。

      心里便已了然。

      這哪里是體虛?

      分明是痰濕內(nèi)盛,食積不化!

      說白了,就是吃飽了就躺,懶出來的富貴病!

      “他不是體弱。”

      姜芷的聲音清清冷冷。

      “他是積食,加上懶出來的毛病。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鐵打的身體也得銹住。”

      “想治好也簡單。”

      姜芷會心一笑。

      “餓上三天,只喝水。然后每天跟著隊里下地干活,出透一身臭汗,比吃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

      李翠花聽了,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

      她沒想到姜芷竟敢這么不給面子,當眾就把她寶貝兒子的老底給掀了!

      下一秒,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拍著大腿撒潑。

      “哎喲我的天爺啊!沒天理了啊!”

      “好你個姜芷!當了幾天‘小神醫(yī)’,翅膀硬了,連自家人都看不起了!”

      “我可憐的寶根啊!有病都沒人給看,還要被自己的堂妹戳心窩子!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一邊嚎,一邊用余光偷瞄姜芷,想用這招逼她就范。

      這哭嚎聲,果然把在屋里“養(yǎng)神”的姜老太給引了出來。

      姜老太拄著拐杖,黑著一張臉,由王桂香和姜巧巧一左一右地扶著,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吵什么吵!像什么樣子!”

      她先是厲聲呵斥一句,隨即拐杖重重一頓,矛頭直指姜芷。

      “姜芷!寶根是你大堂哥,是你唯一的哥哥!他身體不舒服,你當妹妹的給看看怎么了?”

      老太太理所當然的命令。

      “你必須給寶根看病!開最好的藥!你要是不給看,你就是六親不認,不孝!要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

      姜老太和大房一唱一和,以為用孝道和名聲就能死死拿捏住姜芷。

      誰知,姜芷聽完,非但沒有半分懼色,反而冷笑一聲。

      “好啊。”

      她看著這一家子極品,緩緩開口。

      “看病,可以。”

      “但是,藥材費,診金,一分都不能少。”

      “外面的鄉(xiāng)親們看病,我給隊里記工分,那是情分。給你們看,就得按市價,付現(xiàn)錢。”

      “我立的字據(jù)上,寫的是為‘紅星大隊社員’服務,可沒寫著,要給好吃懶做的自家懶漢白費藥材!”

      這話,瞬間讓這幾人炸毛!

      “你……你個黑了心肝的白眼狼!”

      李翠花和姜老太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姜芷的手都在哆嗦。

      “認錢不認親!你眼里還有沒有長輩!你會遭報應的!”

      院子里,一時間罵聲一片。

      而姜芷,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們,隨她們怎么鬧,懶得再搭理。

      第8章 告你遺棄,誰怕誰!

      就在院子里吵得不可開交時,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了大門口。

      那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面色蠟黃,眼窩深陷,身上的工裝沾了塵土,渾身都散發(fā)著一股磚窯廠特有的煙火氣和廉價旱煙的混合味道。

      他就是姜芷的父親,姜為民。

      他一個月才回家一次,此刻背著破舊的帆布包,一腳踏進院門,看到的便是自家大嫂和老娘指著自己女兒破口大罵的鬧劇。

      姜為民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臉面,最怕的就是家里這點破事被人當笑話看。

      他不問緣由,張口便是居高臨下的呵斥。

      “姜芷!你又在發(fā)什么瘋!”

      “還有沒有點規(guī)矩了!怎么跟你奶奶和大伯母說話的!還不趕緊給你堂哥看病!”

      姜芷會看病的消息,他在磚窯廠也聽說了,心里很疑惑,可也沒怎么當回事。

      這是姜芷穿越過來,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位所謂的父親。

      一個被生活磋磨掉所有棱角,又被懦弱刻進骨子里的男人。

      在外面受了氣,回到家,便下意識地想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來維護那點可憐又可悲的自尊。

      他只看到表面的爭吵,便本能地將所有過錯,都推到了這個家里地位最低的女兒身上。

      姜芷看著這個男人,

      沒有憤怒,沒有委屈。

      只有一片為原主,為那個在廚房里默默忍受的母親,而感到寒心。

      面對姜為民的呵斥,姜芷非但沒有退縮,反而迎著他的目光,上前一步。

      “你還知道,你是我爹?”

      姜芷嘴角嘲弄,字字誅心。

      “你在磚窯廠,一個月工資三十五塊五。”

      “你每個月往家里寄五塊。”

      “這五塊錢,又有幾分幾毛,是真正落到我和我娘手里的?”

      “現(xiàn)在,你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擺出一家之主的譜,做好人,充大方。”

      “讓我免費給別人家的懶漢兒子看病?”

      “用我的本事,去照顧你那點可憐的面子?”

      “爹,你這張臉,未免也太大了些!”

      姜芷這番話,不僅狠狠扎進了姜為民的心窩,更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撕開了他的遮羞布!

      原本還在撒潑的李翠花瞬間噎住,眼神躲閃。

      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倆則對視一眼,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

      姜為民氣得渾身發(fā)抖,惱羞成怒!

      “你……你這個孽障!”

      他揚手,朝著姜芷的臉,狠狠扇了過去!

      “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不孝女!”

      勁風撲面而來!

      就在巴掌即將落下的瞬間,一道瘦弱的身影,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猛地從旁邊沖了出來!

      她張開雙臂,像一只護崽的母雞,擋在了姜芷面前。

      是趙秀娥!

      她臉上掛著淚痕,卻沒有后退一步。

      “別打孩子!別打她!”

      “為民!有話好好說,你別動手啊!”

      這是她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為了女兒,公然反抗這個畏懼了一輩子的男人。

      姜芷看著趙秀娥忍不住顫抖的背影,心里涌過一絲暖流。

      但她更知道,一味的退讓和哭泣,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姜芷伸手將趙秀娥拉到了自己身后,再次迎上姜為民暴怒的眼睛。

      “想打我?”

      “你今天這巴掌要是敢落下來。”

      “我明天,就去公社,去縣婦聯(lián)。”

      “告你遺棄妻女!”

      “告你多年來,對我們母女不聞不問,任由我們被磋磨虐待!”

      “告狀”!

      “婦聯(lián)”!

      這兩個詞,狠狠壓著姜為民。

      這個年代,名聲比命還重!

      尤其是在磚窯廠那種國營單位,一旦沾上“作風問題”、“家庭問題”的污點,輕則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重則連飯碗都保不住!

      而姜芷,正拿他最致命的弱點,來威脅他!

      旁邊的姜老太,更是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拄著拐杖的手都握不穩(wěn)了。

      家丑不可外揚!

      這要是鬧到婦聯(lián)去,他們老姜家的臉還要不要了!

      王桂香和李翠花也變了臉色,她們沒想到這死丫頭敢這么豁得出去!

      這要是真查起來,她們這些年干的那些事,也別想摘干凈!

      看著姜芷不像是開玩笑的眼神,姜為民心底忽然感到一陣恐慌。

      揚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手臂一直在顫抖。

      最終,他還是悻悻地收了回去,嘴上依舊不肯認輸。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我怎么養(yǎng)出你這么個東西!”

      這場劍拔弩張的鬧劇,最終在姜為民的敗退中,不歡而散。

      李翠花見占不到便宜,拉著兒子灰溜溜地走了。

      姜老太氣得渾身發(fā)抖,用拐杖指著姜為民罵了半天“不孝子”,又指著姜芷罵“孽障”,最后也只能被姜巧巧扶著,回屋生悶氣去了。

      姜為民自覺在女兒面前丟盡了臉,又不敢真的動手,一張臉黑如鍋底,最終“砰”的一聲,摔門進了王桂香的屋子。

      很快,那屋里就傳來了王桂香和姜為民的爭吵聲。

      整個姜家大院,都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氣氛里。

      姜芷拉著趙秀娥,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她關上門,將外面所有的紛擾,都隔絕在外。

      姜芷倒了杯溫水遞給趙秀娥,看著她蒼白的臉和依舊在微微顫抖的手,輕聲安慰。

      “娘,別怕。”

      趙秀娥眼神無比復雜,看著女兒,生出一種強烈的陌生感。

      “芷兒,你……你怎么敢那么跟你爹說話?他……”

      姜芷沒有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順勢將手指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脈象沉細,又帶著緊繃的弦意。

      是典型的肝郁氣滯,心脾兩虛。

      常年的心情郁結(jié),思慮過重,加上日積月累的營養(yǎng)不良,這副身體,早就被掏空了。

      “娘,以后有我呢。”

      “你什么都不用怕。”

      原主的記憶里,母親曾經(jīng)也是個愛說愛笑的明媚姑娘。

      是這個吃人的家,是那個懦弱又自私的男人,將她一點點磋磨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現(xiàn)在,她來了。

      不僅要讓自己活得風生水起。

      更要讓這位母親,重新活出一個人樣來!

      這是她除了搞事業(yè)之外,給自己定下的,另一個無論如何都要實現(xiàn)的目標。

      第9章 惡人合謀,準備“捉奸”

      姜芷當眾頂撞親爹姜為民的事,像一陣風,一夜之間就刮遍了整個紅星大隊。

      村里人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

      這些聲音傳到姜巧巧耳朵里,嫉妒到發(fā)狂。

      憑什么?

      那個任她打罵的受氣包,憑什么現(xiàn)在能活得這么風光!

      她眼睜睜看著姜芷母女倆的日子越過越紅火,飯桌上甚至見了油腥。

      自從分家后,姜為民對她們母女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憑什么她們要受氣,姜芷那個賤人卻能當上“小神醫(yī)”,受盡追捧!

      心里的恨意,燒得她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不行!

      必須抓住姜芷的把柄!

      要把那個賤人從云端狠狠拽下來,踩進爛泥里!

      從那天起,姜巧巧就像個幽靈,日夜監(jiān)視著姜芷的一舉一動。

      白天,姜芷看病、采藥,一切正常。

      但姜巧巧還是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每隔一兩天,到了深夜,姜芷就會悄悄溜出家門。

      姜巧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一股病態(tài)的興奮,讓她渾身都開始發(fā)抖。

      深更半夜,一個黃花大閨女,鬼鬼祟祟地出門,能干什么好事?

      偷漢子!

      這個賤人,一定是在外面偷漢子!

      這天夜里,她再次看到姜芷鬼祟的身影,就壯著膽子,遠遠地跟了上去。

      月光下,她親眼看著姜芷熟門熟路地穿過村子,最后,閃身進了大隊部后面那個早就廢棄的舊倉庫。

      她等了足足半個小時,都不見姜芷從里面出來。

      舊倉庫!

      深更半夜!

      孤男寡女!

      抓到了!

      她終于抓到了姜芷的把柄!

      姜巧巧激動得差點叫出聲來,連忙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只要把這事捅出去,來個人贓并獲,姜芷的名聲就徹底爛了!

      還當什么“小神醫(yī)”?

      不被抓去游街浸豬籠,就算她命大!

      姜巧巧強壓著心里的激動,轉(zhuǎn)身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她把這個“驚天發(fā)現(xiàn)”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王桂香。

      “真的?你沒看錯?”

      “千真萬確!娘!我親眼看見的!”

      母女倆一拍即合,立刻摸黑去找了姜老太。

      姜老太正愁沒法子拿捏姜芷,一聽這事,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頓,發(fā)出悶響!

      “好個不要臉的賤皮子!”

      “敢做下這種敗壞門風的丑事!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昏暗的油燈下,三個女人湊在一起,臉上映著猙獰的影子,嘀嘀咕咕地商量出一條毒計。

      她們要來個人贓并獲,要讓姜芷當著全村人的面,身敗名裂!

      此刻的倉庫里,昏黃的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欞灑進來,落下一地斑駁。

      姜芷將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藥膳遞給陸向東。

      “你的身體底子比我預想的要好,恢復得很快。”

      “但要根治,還差幾味主藥,都長在后山那片最高的懸崖上。”

      “采摘有危險,我需要做些準備。”

      陸向東接過碗,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暖意流遍全身。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自如行動,甚至能感覺到力氣也一天比一天大。

      “等我再恢復兩天,我陪你一起去。”

      絕不能讓她一個人去冒這種險。

      兩人難得地聊起了天。

      當聽到姜芷輕描淡寫地說起如何硬剛她那個懦弱的爹,甚至用“去公社告狀”來威脅他時,陸向東眼里滿是贊許和心疼。

      “你做得對。”

      他說。

      “對付有些人,退讓,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

      姜芷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心里也劃過一絲暖流。

      這是第一個,無條件支持她,并認為她做得對的人。

      然而,他們都沒有意識到,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倉庫外面醞釀。

      姜家老宅,一支由姜家男丁和幾個族老組成的“捉奸隊”,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

      姜為民黑著一張臉走在最前面,他覺得自己的臉面,今晚就要被這個不孝女丟盡了!

      王桂香和姜巧巧緊緊跟在人群后面,臉上是壓抑不住的得意和快意。

      姜芷,你完了!

      等你身敗名裂,陸家的好親事,終究還是我的!

      一行人舉著火把和手電筒,浩浩蕩蕩地朝著大隊倉庫摸去。

      倉庫里。

      陸向東的耳朵突然動了動。

      作為一名頂尖的偵察兵,他的聽覺遠超常人。

      外面?zhèn)鱽硪魂囯s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目標很明確。

      “有人來了。”

      他臉色一沉,高大的身軀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將姜芷護在身后。

      姜芷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緊接著!

      一個尖利刺耳的嗓音,打破深夜的寧靜。

      “開門!姜芷!”

      是王桂香!

      “你個不要臉的賤人!在里面干什么見不得人的好事!趕緊給我滾出來!”

      叫罵聲,腳步聲,火把晃動的光亮透過門縫和窗欞,瞬間將這個小小的倉庫,完全包圍!

      倉庫外,火光沖天,人影綽綽。

      姜家人將這破舊的倉庫圍得密不透風。

      陸向東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沒想到,自己竟會給這個女孩帶來如此不堪入目的麻煩。

      他看著身旁依舊鎮(zhèn)定的女孩,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別怕。”

      “一切有我。”

      姜芷抬眸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她當然不怕。

      只是覺得惡心。

      為了毀掉她的名聲,這群所謂的親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還不開門?是想在里面當一輩子縮頭烏龜嗎!”

      “給我踹!”

      門外,傳來姜老太氣急敗壞的嘶吼。

      姜為民漲紅了臉,為了挽回自己作為父親的尊嚴,他表現(xiàn)得最為積極。

      他退后兩步,卯足了勁,猛地一腳,狠狠踹在破舊的門板上!

      “砰——!”

      一聲巨響,門板應聲而碎。

      如侵立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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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鑒明史
      2025-12-18 18:21:51
      吳京認祖多爾袞?原諒我不厚道地笑了,這文化水平實在笑死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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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士之言本尊
      2025-12-18 12:10:25
      10人逃單后續(xù):堂哥張先生作為組局人最終付款卻面子里子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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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偏旁的常慶
      2025-12-19 06:30:04
      最新!抖音集團副總裁回應出新規(gu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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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經(jīng)濟新聞
      2025-12-16 21:12:04
      赴日外國游客突破3900萬人次再創(chuàng)歷史新高 中國游客影響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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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顫抖的熊貓
      2025-12-17 22:12:26
      被認定為贗品的《江南春》圖卷2001年以6800元價格賣出!多部門調(diào)查最新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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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峽網(wǎng)
      2025-12-19 09:42:23
      泰軍宣布重創(chuàng)柬埔寨!繳獲大批中國造導彈!打到洪森父子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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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度報
      2025-12-17 23:06:04
      日本迫使蘋果調(diào)整iOS規(guī)則大幅降低蘋果稅,中國繼續(xù)人傻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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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向觀察
      2025-12-18 16:40:37
      “日入過萬”的16歲深圳燒雞少年壓力來了!稱每天到手只有1000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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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山詩話
      2025-12-19 11:47:47
      亞歷山大32+7+6雷霆送快船5連敗,哈登缺席萊納德2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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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人崛起
      2025-12-19 11:25:36
      臨床PK完勝ChatGPT-5!國內(nèi)團隊造出首個OCT影像AI系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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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器之心Pro
      2025-12-16 13: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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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路口
      2025-12-17 22:34:47
      2025-12-19 15:4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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