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站在老舊的陽臺上,望著樓下小區里早起鍛煉的人群,手中的茶杯溫度一點點消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兒子的號碼。
"媽,我又被銀行催了,這月的房貸真的還不上了。"兒子小濤的聲音透著疲憊,"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投資,錢全賠光了。"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茶水灑在了褲子上,燙得我一激靈。才付完首付沒兩年,怎么就還不上貸款了?當初他非要買那套300萬的大房子,說是結婚必備,我掏空了積蓄給他付了60萬首付,剩下的他夫妻兩人月供。
"那你打算怎么辦?"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后傳來他猶豫的聲音:"媽,我想來想去,只有你能幫我了。你...能不能把你那套房子賣了?"
我瞬間感到一陣眩暈,扶著墻才站穩。這個六十平米的老房子,是我和他爸辛苦一輩子才有的棲身之所,他爸去世前還特意囑咐我,一定要留著這個家。
"媽?你還在聽嗎?"兒子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聽著呢。"我哽咽道,"小濤,這是我和你爸的心血啊,怎么能說賣就賣?"
"媽,我真的走投無路了!麗麗懷孕了,我們還有未出生的孩子要養,你就幫幫我吧!"兒子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的心被揪得生疼。窗外,鄰居王大媽正好經過,朝我揮手打招呼,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她的兒子前不久剛剛給她換了新房子住,小區里人人羨慕。而我,卻被自己的兒子要求賣掉唯一的住所。
放下電話,我呆坐在沙發上,看著墻上我和老伴的合影,淚水模糊了視線。當年辛苦把兒子拉扯大,供他讀書、工作、結婚,本以為終于可以享清福,誰知道晚年還要面臨無家可歸的處境?
我該怎么辦?賣房救兒,還是守住這最后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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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小濤和麗麗來了。平日里光鮮亮麗的麗麗今天沒化妝,臉色蒼白,眼睛紅腫,看起來確實憔悴不少。
"媽,你考慮得怎么樣了?"小濤一進門就開門見山,眼神閃爍,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我嘆了口氣:"小濤,媽不是不想幫你,可這是咱家唯一的房子啊。你爸當年拼命加班,就是為了有個安穩的家。我賣了房子,往后的日子怎么過?"
麗麗突然抽噎起來:"媽,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小濤被朋友拉著投資,結果被騙了。現在不光房貸還不上,那些借高利貸的人天天堵在公司門口,威脅要......"她的聲音哽咽了。
我震驚地看著兒子:"你還借了高利貸?"
小濤臉色煞白,低著頭不敢看我:"本來想翻本的,誰知道越陷越深。媽,如果再不解決,我們可能連命都保不住了。"
廚房里,水壺的鳴叫聲突然劃破了沉默。我機械地起身去關火,手卻不停地發抖。老伴生前最反對的就是賭博和高利貸,他常說"一賭定輸,一借傾家"。沒想到兒子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倒水的時候,我無意中聽到客廳里麗麗壓低聲音對小濤說:"你媽這么犟,咱們只能用硬的了。反正房本是你爸留給你的,你是唯一繼承人..."
水杯從我手中滑落,摔得粉碎。那一刻,我仿佛被一盆冷水澆醒。老伴走得急,房產證確實寫著小濤的名字,只是約定由我居住使用。這孩子,難道真的打算強行賣房?
我強撐著走回客廳,看見他們二人慌亂地收起交頭接耳的姿態。
"小濤,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沒告訴媽?"我直視著兒子的眼睛。
小濤避開我的目光:"媽,你年紀大了,有什么事情就別操心了。你把房子賣了,我給你在郊區買個小房子,或者你跟我們住也行..."
"我哪兒也不去。"我突然感到一股力量從心底涌起,"這是你爸留給我養老的房子。你要是真走投無路,我可以去銀行貸款幫你,但房子絕不能賣。"
"貸款?您那點退休金,銀行能借給您多少?"麗麗冷笑道,語氣里的尊敬蕩然無存。
"媽,您別不識好歹。"小濤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沉,"這房子法律上早就是我的了!我只是尊重您才來商量,否則..."
他話沒說完,卻已經讓我心如刀絞。我顫抖著掏出手機:"那我現在就給你李叔叔打電話,他是律師,看看這事兒該怎么辦!"
小濤一把搶過我的手機,重重摔在地上:"您別給我耍花招!這次無論如何您都得聽我的!"
窗外的蟬鳴聲嘶力竭,屋內的氣氛劍拔弩張。我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兒子,恍然意識到,他早已不是那個依偎在我懷中的小男孩了。貪婪和自私徹底吞噬了他的良知。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我打開門,是隔壁的張大爺和幾位老鄰居。
"劉大姐,聽見你家吵架,沒事吧?"張大爺關切地問道,目光警惕地掃過小濤和麗麗。
小濤的氣焰頓時消減了幾分。我強忍淚水,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家里有點小矛盾,謝謝張大爺關心。"
張大爺意味深長地看了小濤一眼:"有什么事就喊一聲,咱們這些老鄰居還是能幫上忙的。"
送走鄰居們,屋內又恢復了沉默。小濤和麗麗眼神交流后,麗麗突然換上了笑臉:"媽,我們今天情緒激動了點,您別往心里去。這樣吧,我們先回去,您再好好考慮考慮。"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癱坐在沙發上,淚如雨下。窗外的夕陽將整個房間染成了金黃色,這個承載了太多回憶的小屋,難道真的保不住了嗎?
那天晚上,我翻出了老伴留下的日記本,里面記錄著我們買下這套房子時的欣喜,裝修時的辛勞,還有他對小濤的期望和擔憂。翻到最后一頁,我驚訝地發現老伴留下的遺言:
"老伴,如果我先走一步,房子雖然寫了小濤的名字,但我已經去公證處做了公證,確保你終身擁有居住權。房產證原件我存在了銀行保險柜里,密碼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千萬別讓小濤知道。他這孩子,我看透了..."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老伴就站在我面前,依然用他那雙溫暖的眼睛看著我,保護著我。
第二天,我聯系了李律師,取出了房產證原件和公證書。當我把這些擺在小濤面前時,他臉上的表情由驚訝轉為憤怒,最后變成了絕望。
"媽,您就非要跟我對著干是嗎?"小濤咬牙切齒道。
"小濤,我不是要和你作對,而是你爸早就料到了今天。"我平靜地說,"我可以幫你,但不是賣房子。我會去做一份兼職,每個月給你三千塊,幫你渡過難關。你也要好好找工作,不能再碰那些投資和借貸了。"
"就這點錢有什么用!"麗麗冷笑道,拉著小濤就要走,"咱們走吧,別在這浪費時間了!"
小濤猶豫了一下,終于跟著麗麗離開了。我知道,這一走,我們之間的母子關系可能就此斷裂。但有些底線,我必須堅守。
三個月后,我收到了小濤被拘留的消息。原來他因無力償還高利貸,鋌而走險做了違法的事情。我顫抖著前去探望,隔著玻璃窗,看見小濤消瘦的臉龐。
"媽,對不起..."他低著頭,眼淚奪眶而出,"我錯了,真的錯了..."
我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那一刻,我終于明白,我之前的堅持是對的。如果我當初屈服,賣了房子給他,可能只會讓他更加深陷泥潭,甚至永遠不會醒悟。
離開看守所,我站在秋日的陽光下,望著遠處的高樓大廈。世事無常,人心難測。我這一生,養兒防老的夢想已經破滅,但至少,我還有一個可以棲身的家,有鄰居們的關心,有老伴留下的愛與保護。
或許,這就是晚年最大的幸福吧。至于小濤,我會繼續愛他,但這愛不再是無原則的付出,而是教會他面對人生的責任和后果。
回到家,我打開窗戶,讓秋風吹散屋內的沉悶。樓下,王大媽正在和鄰居們一起跳廣場舞,歡聲笑語傳入耳中。我決定,明天也去加入她們。生活還要繼續,我的故事,也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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