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公寓女孩之死，講述的不是一個人的故事

撰文丨魏英杰

“貞觀”公號發的那篇《一個外地女孩，死在了我出租的公寓》，我第一時間看了。沒想到時隔一天，卻因為質疑聲音太多，自行刪除了。

公號運營者在說明以及再次說明中均強調，文中所述為真實事件。但這依然架不住質疑的聲浪。目前，已有媒體聯系當地警方，或許很快會有一個“官方通報”吧。

這里無意去辨別事件真假。

其實，很多看上去不合常理的事情，恰恰會有一個符合邏輯的解釋。反倒是，有時候一件事情看上去太像真的了，卻未必就是事實。

我希望這事情是假的，這樣的話，這世間就少了一個令人哀傷的悲劇。如果這事情是真的，也愿這位女孩安息，在天堂不用再找工作。

但無論這事情真假，有些問題卻是真的，擊中了當下現實，令人無從回避。

985、211的畢業生，一心就想著考公考編的有沒有？當然有。

重點大學出身的畢業生，考公考編多年落榜的有沒有？當然有。

考公考編筆試第一、面試不過關導致落榜的有沒有？當然有。

畢業后因為找不到工作，多年一直待業的，有沒有？當然也有。

生于農村，到城里找不到工作，還要靠家里接濟的，有沒有？當然有。

因為找不到工作，對人生產生懷疑，因此抑郁、悲觀厭世的，有沒有？當然有。

所以，暫且不去討論事件的真假，我們剝開故事的內核，可以清晰無比地看到，這篇公號文章為什么讓人難過到窒息，甚至懷疑其真實性。

這是因為，這個在出租公寓死去的女孩講述的不是一個人的故事。這是無數人的現實生活的一個集合和縮影。

也因如此，討論或者質疑，如果只停留在這個事件的真假上，也是一種逃避現實，一種虛無主義。

出租公寓女孩之死，可以是極端偶發案例，但這無法掩蓋，很多類似的個體，依然還掙扎在生活邊緣的事實。那么，難道我們不應該在追問事情本身的同時，反思一下這類悲劇有沒有可能發生，以及如何才能避免類似悲劇發生？

我很少在陌生的公號上留言。但那天在這篇公號文章下面，看到一位網友留言說，他自己也有類似遭遇，感到人生彷徨無助。我當時就在這條留言下跟帖，勸他不要太過于悲觀，走出人生低谷，回頭看一切都是云淡風輕（大意如此）。

我不否認，很多人持有這種考公考編的執念，好像人生勝敗在此一舉。我也不否認，當下工作不好找，競爭很激烈，每個賽道都很擁擠。但我絕對不相信，人除了考公考編別無出路，更不相信，一個人放下身段和姿態，直面現實，還會混不到一口飯吃。

不要說我“爹味重”，也不要質疑我“何不食肉糜”。我雖然沒有考公考編經歷，但我的工作生涯中，有長達15年就是在事業單位里工作（不過我也沒有事業編），而我在47歲那年還是主動辭職不干了。

我雖然沒有今天吃不上飯明天就餓死的經歷，但我也曾有過負債累累、失業在家、前途黯淡的過往。有一段時間，我每日渾渾噩噩，連抽煙、上網都要找我二姐借錢。我也有過心如死灰的“至暗時刻”。

但是相信我，這些都是值得的，最終也都會過去。就如有一句話說的，“沒有熬不過去的黑夜，沒有等不到的黎明”，對于人生，也當作如是觀。

985、211畢業，為什么一定要去考公考編？去互聯網大廠不香嗎？到公司、工廠里不好嗎？相比之下，以名牌、重點大學畢業生的身份，到市場化機構去，豈不是反而更有“優越感”？

考過多次落榜，為什么還要持有執念？就不能先把眼下的日子過下去？哪怕是送外賣、跑腿，也比坐著挨餓等死強吧？放下學歷、簡歷，就當一個勞動力，難道比死還讓人難過嗎？

你看，我認識的那個南方周末等媒體的記者陳濤，說送外賣就送外賣，悲慘的時候他也是淚如雨下，而如今他已經入職一所大學里當老師。現在回頭去看這段經歷，反而成了他的一個有趣的談資。

前幾天，他在冰川思享號上寫的評介電影《逆行人生》的文章，已經對自己充滿調侃的輕松語調了。

我同情這位女孩的經歷，也為她的命運感到嘆息，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的話。但我不能理解，也不會同情，一個人把自己封閉在一種想象的理想生活之中。這不是面對人生應有的態度。把自己禁錮在一種生活里，這樣的人生也必然是索然無味、面目可憎。

放下執念，人生海闊天空，一切皆有可能。

至于出租公寓女孩之死，我們需要等待一個官方答案。或許，答案也沒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