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該文章核心內容,來自于中泰金融國際有限公司首席經濟學家李迅雷老師公眾號(lixunlei0722),蔣叔進行了編輯、整合。
蔣叔微信ID:jldh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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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5月11日,日內瓦中美貿易會談從北京時間周日16:30左右開始,3小時后中場休息10分鐘,之后又繼續。
整個會談一直處于保密狀態,未有消息流出。
紐約時報形容,這是場高風險談判。中美雙方存在不信任感,且都試圖展現出自己占據上風的信心
華爾街認為,4月以來的修復性上漲幾乎沒有留下進一步上漲的空間——有好消息傳來,市場最初可能上漲,但之后可能出現“買入預期,賣出事實”的操作。
拋開投資維度,對于中美博弈,大家要保持清醒。
解決關稅乃至整個中美經貿斗爭是個漫長過程,無法一蹴而就。
為什么這么說?
第一,中美只是“從不接觸到接觸”,但接觸與有成果是兩回事。
4月24日,商務部表示,若美方希望重新進行談判,“必須首先取消所有單邊關稅”。
5月7日,商務部表示,在充分考慮全球期待、中方利益、美國業界和消費者呼吁的基礎上,“中方決定同意與美方進行接觸”。
同意接觸,顯然比“必須首先取消所有單邊關稅”的措辭要更留有余地些
但接觸與談判是兩回事,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第二,官方首次把中美貿易沖突定性為“國際經貿斗爭”。
2018年中美關稅之爭,官方從未用“貿易戰”一詞,而是用貿易摩擦來描述。
而4月25日的政治局會議上,首次把中美貿易沖突定性為“國際經貿斗爭”。
第三,特朗普內閣成員和智囊團隊構成復雜,且不少人對中國態度強硬。
特朗普很反復,且內閣成員、幕僚中仇華、遏華人物不少,他們主張對中國采取強硬政策。
很難想象在這樣的人員構成下,中美經貿談判會一帆風順。
當然,中美談判也有可能出現一些有利于我們的轉機。畢竟,中國為防范“脫鉤”帶來的風險,至少做了七年準備。
不過李迅雷表示,從歷史高度看,處在這個起始點上討論談得成或談不成,真的無關緊要。
關鍵是國內經濟要加速轉型步伐,在穩就業和促消費方面要有緊迫感和真金白銀的投入。
注:后續正文主要為李迅雷老師文章觀點,進行了些許編輯。
#01
從不接觸到接觸
很多人會將2018年那場中美貿易戰與本次貿易戰進行對比。
實際上,這次關稅戰完全不同于2018年。
首先,美國對中國的態度不同。
2018年的第一次中美貿易戰,一開始是非常溫和的。
2018年2月起,中美之間就一直在開展貿易談判。
如2月27日至3月3日,中方就受邀去美國與美國的財政部長姆努欽、貿易代表萊特希澤等就中美經貿合作進行磋商。
在特朗普宣布對價值50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加征25%關稅后,中美繼續談判。
從2018年2月至2019年12月中美簽署第一階段經貿協議,共談判了13輪。
其中,包括兩國首腦多次會面和通話,最后中方承諾兩年內增購2000億美元美國商品,美方承諾分階段取消部分關稅。
這一次,美方在沒與中方事先溝通的情況下,連續加征更大幅度的關稅。
1月20日,特朗普再次當選總統后,就迫不及待對中國加征關稅。
2月1日,特朗普宣布對華加征關稅,稅率為10%。
3月,特朗普繼續對中國商品征稅,稅率又追了10%。
4月2日,借全面對等關稅之名,又向中國加征34%的關稅。
即在上任不到三個月內,累計加征了54%關稅。
中國反制后,美國對中國加征的關稅又一路飆升,從84%、125%到145%。
其次,中國官方表態也不同。
2018年,中國官方從未用“貿易戰”一詞,而是用貿易摩擦來描述。
但4月25日的政治局會議上,首次把中美貿易沖突定性為“國際經貿斗爭”。
既然上升到“斗爭”的高度,那就意味著已經做好最壞打算了。
四月末,商務部明確表示,若美方希望重新進行談判,必須首先取消所有單邊關稅。
不過,5月2日商務部新聞發言人就中美經貿對話磋商情況答記者問時回答:
“中方注意到美方高層多次表態,表示愿與中方就關稅問題進行談判。同時,美方近期通過相關方面多次主動向中方傳遞信息,希望與中方談起來。對此,中方正在進行評估。”
這顯然比“必須首先取消所有單邊關稅”的措辭要更留有余地。于是,也促成了本周末的談判。
#02
為何這次特朗普對話態度如此強硬?
如前所述,這次特朗普高舉關稅大棒,對諸多國家采取先全面普加關稅,再延遲加關稅,然后采取一對一談條件的方式。
也就是先對他國“有罪認定”,再與對方討論“減刑”條件。
而對中國的態度則更蠻橫,2-3月份共加了兩次10%的關稅,4月份又加34%的關稅,并且馬上執行,同時警告中方不要反制。
為何這次特朗普對中國的態度變得如此強硬呢?
這與特朗普內閣成員和智囊團隊中的涉及經貿方面人員構成有關。
其中,主張遏制中國經貿發展的主要有以下四位。
第一位,特朗普的首席貿易顧問納瓦羅。
納瓦羅曾經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內任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主席,是對華"鷹派中的鷹派",曾于2021年受到中國制裁。
納瓦羅曾出版"中國三書":《即將到來的中國戰爭》《被中國殺死》和《臥虎:中國軍國主義對世界意味著什么》,是中國威脅論的叫嚷者,建議美國與中國展開經濟戰。
這次美國推出的全面對等關稅的稅率計算公式,就是出自納瓦羅的手:
(出口額-進口額)/出口總額。
這種極為粗糙且不合理的所謂對等關稅計算方法,已對全球貿易造成巨大負面影響。
第二位,美國國務卿盧比奧,他同時擔任國家安全助理、國際開發署代理署長等職,也曾在2020年受到中國制裁。
盧比奧緊隨特朗普,贊同對中國加征高關稅,同時在外交和立法方面干涉中國主權,如對臺灣問題指手畫腳,甚至揚言不許中方改變臺海現狀。
第三位,斯蒂芬·米蘭,現任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任,提出重構全球貿易體系,將平均關稅提升至20-50%,其中對華加征60%關稅。
米蘭認為美國貿易赤字長期存在的原因是“特里芬難題”,主張短期通過美元貶值、提升國防需求來重振制造業,長期則通過海湖莊園協議,強制置換美債至100年期零息債。
第四位,貝森特,現任美國財政部長,曾任索羅斯基金公司首席投資官,提出從意識形態角度看中國產業政策對美國貿易赤字的影響。
貝森特主張漸進式加征關稅,并建議將關稅“分層”,通過其他政策抵消對通脹的影響,主張美元貶值。
此外,在美國總統內閣中敵視中國的還有副總統萬斯、商務部長魯特尼克、貿易代表格里爾和國土安全部長諾姆等。
如此多的仇華、遏華人物組成的內閣和智囊團,其用意非常明確,就是盡一切力量來打壓中國。
#03
談判主題“不只是關稅”
中美若啟動談判,不能只局限于關稅。
美國對華圍堵,實際上是“多位一體”立體戰——除==關稅外,資本圍獵與技術絞殺正成為談判桌下更危險的暗流。
先看《美國優先投資政策》的總統備忘錄,涉華分為兩個部分:
一是限制美國對華投資。
如擴大對華投資類型和資金來源的限制范圍;
通過“特別指定國民和封鎖清單”“中國軍工復合企業清單(NS-CMIC)”“特定國家安全技術產品投資”行政命令(涉及人工智能、半導體和微電子、量子信息技術),對直接投資產生影響;
間接影響中國二級市場,并加大中概股的監管壓力與退市風險。
二是限制中國對美投資。
限制中國投資美國戰略部門;
限制“外國對手”投資敏感設施與新興技術;
停止使用“緩解協議”處理“外國對手”對美國的投資;
審查是否暫停或終止1984年《中美所得稅公約》等。
再看4月18日,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頒布關于對中國海事物流及造船業301調查的歧視性決定。
第一階段,自2025年10月14日起,對中國船東以及運營商征收進入美國管理的港口的費用,2028年每噸最高提高到280美元;
第二個階段,自2028年4月17日起,對美國出口天然氣的運輸船,實施在美建造、美國運營的比例要求,在未來22年內比例逐步提升至50%。此項規定針對所有國家。
中國海運和、造船規模全球第一,尤其造船業體量占全球半壁江山,2024年訂單量占全球60%以上。
此舉如實施,將對中國海運及造船業帶來負面影響,不僅將大幅增加航運成本,并將導致造船訂單大幅減少。
如談判不涉及以上事項,就是不對等的談判,難以體現中國的談判“必須建立在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基礎上”的要求。
#04
可能只是中美之爭的起始點
不少人期望,隨著中美彼此征收高關稅的持續,美國物價上漲而引發通脹高企,最終不得不降低關稅。
這一點比較難。
假設中國對美直接、間接出口占美國全部進口的比重為20%,占美國居民商品消費10%左右。而商品在美國CPI的權重為30%左右,即中國商品在美國CPI中的權重只有3%左右。
所以,不能高估高關稅對美國通脹的影響。
要讓談判能談成,一種可能是美國發生債務危機。
如今美國面臨的壓力恐怕還是在聯邦政府債務上。
截至2025年4月,美債規模超過36萬億,利息支出超過1萬億,到期債務規模及借新還舊壓力巨大。
由于存在對債權人到期債券有強制轉換為100年期零息國債的傳言,故今年6月份以后美國財政部對到期債券能否順利完成“借新還舊”,將是個考驗。
中方對美施壓之處,是中國直接持有的美國國債規模超過8000億美元,間接持有的規模應該也不低,這是否可以作為與美國談判的籌碼?
當前,美國被高估早已是特朗普內閣成員們的共識,無論是美債信用還是美元信用下降,都會給聯邦政府財政帶來麻煩。
中國不僅是全球持有美債最多的國家之一,也是外匯儲備第一大國,具備做空美元和美債的能力。
關鍵是從貿易戰擴大到金融戰是否值得?
畢竟貿易戰、金融戰對誰都沒有好處。
回顧歷史,不少國家都遭遇過債務危機、貨幣大幅貶值等風險事件,似乎美國沒有經歷過。
如今美國經濟結構問題已非常突出,美國既想通過美元貶值來緩解貿易失衡問題,又想維持強勢美元,很難。
特朗普希望在本次任期內重塑美國國內秩序,并改變國際秩序,讓全球產業鏈、供應鏈朝對美國有利方向布局。
如此宏大的計劃,在沒充分論證情況下蜂擁而出,給全球經濟造成了很大困擾,也給美國經濟社會帶來了巨大沖擊。
從這次特朗普執政的100多天里,大家不難看出他快節奏的政策出臺、極限施壓的習性、出爾反爾的行為特征及“萬物皆可交易”的價值觀等,估計早晚會美國社會和經濟“添亂”,也會加速動搖美國的霸主地位。
相信今后幾年美國經濟和社會都有可能會不斷出現“失衡”現象,在這種情況下,中美談判有可能縮小彼此的“期望差”。
即便美元走弱,美元的霸主地位在今后很長時間內都很難撼動,因為其他貨幣的國際化程度離它太遙遠了。
同樣,美債信用也不會輕易倒塌。
也就是說,美國在今后一段時間內還不會面臨危機——這意味著它還不至于放下身段向中方求和。
指望中美談判能很快談成,都不太現實。
當然,美國政治體制決定了特朗普執政的不確定性,加上其善變,嗜好交易,當他面臨諸多壓力時,如美國資本市場的波動、中期選舉、民主黨反擊等,他或會改變其談判策略。
故中美談判,也有可能出現一些有利于我們的轉機。
但不管局勢如何變化,我們都應該放棄幻想。
早在2018年的時候,美國人就經常把Decoupling(脫鉤)掛著嘴邊.
對于我們這樣一個在歷史上經歷過帝國主義列強欺凌的國家而言,對危險是極具危機感的。
為此,我國多年前就在宏觀政策上提出了糧食安全、能源安全、科技安全、金融安全等系統性安全觀,并提出了一系列強國戰略目標,努力在卡脖子領域加大投入力度,如中國芯片行業的崛起就是一例。
中國為防范“脫鉤”帶來的風險,至少做了七年準備。
大量史實告訴我們,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能一直成為霸主。
這輪中美關稅戰可能只是中美之爭的起始點,今后美方還會在多個領域、多個層面向中國施壓,中方也必將給予有力反擊。
從歷史高度看,處在這個起始點上,中美談得成、談不成真的無關緊要——關鍵是國內經濟要加速轉型步伐,在穩就業、促消費方面,要有緊迫感和真金白銀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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