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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畫像
公元770年,五十九歲的杜甫在湘江流域結束了其漂泊生涯。據《舊唐書·杜甫傳》記載,杜甫晚年"大歷中,出瞿塘,下江陵,溯沅湘以登衡山,因客耒陽。游岳祠,大水遽至,涉旬不得食。耒陽聶令知之,自棹舟迎甫而還。" 其卒年與卒地學界尚存爭議,但《杜工部集》附錄及《湘潭縣志》均記載杜甫卒于潭州往岳陽途中,最終靈柩暫厝于湘潭。乾隆年間的《重建杜工部墓記》石碑,碑文也記載了杜甫卒于潭岳間的史實。據考證,杜甫自768年出蜀后,沿長江、洞庭湖輾轉漂泊,湘江流域的凄風苦雨成為其生命終章的底色。
湘潭窯灣歷史文化街區依然有與杜甫相關的重要遺跡。始建于唐代的唐興寺,相傳為杜甫登岸后暫居之所,其在《次晚洲》中所寫"參錯云石稠,坡陀風濤壯",被認為是描繪湘江沿岸地貌的實景記錄。現存的望衡亭雖經后世修繕,但其選址仍保留古貌,站在此處可遠眺南岳衡山。
大歷四年(769年),唐初宰相、大書法家褚遂良題寫的“大唐興寺”匾額真跡,讓杜甫感慨萬千。想起忠臣賢相往往遭受貶斥,聯想到自己與賈誼、褚遂良相似的際遇,他情難自已,揮筆寫下了《發潭州》:“夜醉長沙酒,曉行湘水春。岸花飛送客,檣燕語留人。賈傅才未有,褚公書絕倫。名高前后事,回首一傷神。”這首詩,既有對湘潭美景的描繪,又有對歷史人物的追思,更飽含著自己懷才不遇、身世飄零的傷感,將短暫的歡快與黯然神傷交融在一起。
在湘潭的日子里,杜甫還留下了其他詩篇。如《宿鑿石浦》,記錄了他舟行至鑿石浦時的所見所感:“早宿賓從勞,仲春江山麗。飄風過無時,舟楫敢不系。”暮至鑿石浦,食宿慶霞寺,彼時斜陽西下,夜色青白,眾星閃爍,鉤月晦澀,杜甫感此仲春江景,孤舟客旅,頓生亂世窮愁之憂 。這些詩作,不僅展現了杜甫卓越的詩歌才華,也為后人了解當時的湘潭,提供了珍貴的文學資料。
杜甫在湘潭還有個好友韋迢,兩人曾數度聚會,相談甚歡。杜甫先寫了《潭州送韋員外迢牧韶州》一詩寄給韋迢,希望能在湘潭見面。然而,當杜甫到達湘潭時,韋迢卻因緊急公務,已先期離開,只給他留下請回函再約相會的詩一首。困頓中希望化為失望,杜甫滿心惆悵,在江邊破樓上寫下了《樓上》:“天地空搔首,頻抽白玉簪。亂離難自救,終是老湘潭。”一句“終是老湘潭”,道盡了杜甫內心的無奈與絕望,也流露出他對湘潭這片土地的深深眷戀。在這亂世之中,湘潭雖未能給予他安定的生活,卻成為了他心靈的慰藉之所。
杜甫的詩歌對湘潭文化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南宋時期,胡安國、胡宏父子在湘潭碧泉書院講學,其"經世致用"的治學理念與杜甫"窮年憂黎元"的精神一脈相承。清康熙年間的湘潭著名詩人張九鉞寫有《題岸花送別圖送朱磵東歸太湖》,開篇便提及杜甫過潭州吟詩之事。齊白石在《白石詩草》中多次化用杜甫詩句,其"似我者死,學我者生"的藝術主張,暗含對杜甫創新精神的繼承。
湘江奔涌的浪濤拍打著斑駁堤岸,與《風疾舟中伏枕書懷》的吟誦聲重疊,當年杜甫在此登岸的木舟早已腐朽,如今湘江上往來的鋼鐵巨輪卻仍沿著相似的航跡破浪前行,這種跨越時空的共鳴,恰似湘江永不干涸的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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