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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讓我講一講《大明王朝1566》的呼聲很高,新年(2022年)第一篇我就寫這個了,翻譯翻譯什么叫做驚喜?
其實《人民的名義》上映那時候,我結合著兩部片子寫過一篇長文,但是由于眾所不知的原因被刪掉了,有機會補檔。很多讀者看了我寫《雍正王朝》那一篇之后,紛紛留言要求我寫寫這部。既然群眾喜歡,我就先來提綱挈領地講一講觀看這部劇的“方法論”。
所謂“上帝視角”,就是要跳出電視劇的條條框框:歷史并非只是權謀的舞臺布景,而是被某種“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統治者,正是這一客觀規律下帝國走向了自噬的深淵。
這一規律它不屬于史書所傳的特定的某朝某代,也不屬于現代人對正義與腐敗二元對立的童話想象;它揭示了一種體制運轉下普遍的、具有高度概括性的“合法的非正義”與“正義的不可施行”的荒謬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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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最為深刻的部分,正在于它并未滑入簡化的善惡二元論,也無意借“清官勝奸臣”的通俗劇式結構來撫慰觀眾的正義焦慮。它的目的是拆解帝制體制中政治權力的構造,與一個龐大、僵化體制運行的內在悖論。電視劇的世界觀中,在一個一切規則皆出自主權者意志的結構中,法度便不可避免地失去其倫理基礎,淪為統治技術的延伸與工具;而當倫理判斷不再來源于個體的良知,而是被體制機制所規訓、篩選與利用,那些看似“道德”的行為,也便不再是德性之自然流露,而是策略化生存的結果。
在這樣的世界里,服從與背叛的界線變得模糊,正義的名義可以被反復占用,道德的姿態可以被徹底空心化。劇中的人物,無論是海瑞、胡宗憲,還是嚴嵩、嘉靖,他們身上最真實的,是在制度深淵中不斷自我協調、自我分裂、自我求生的掙扎,而非任何靜止的道德標簽。
下面我來展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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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主角視角”的誤區
看影視作品我們容易陷入這樣一個誤區:不自覺的代入主角立場。這其實是一個編劇最喜歡用的技巧,讓觀眾跟著主人公的喜怒哀樂走,而忽略了一些客觀問題。比如觀看經典電影《教父》時,你會為柯里昂一家的親情、果決、忠誠所動容,但是忽略了他們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組織。
比如看《走向共和》時,慈禧太后說:農民家的老太太六十大壽還要風風光光呢,我作為一國太后,過生日想修繕一下園子怎么了,你們是想讓皇帝顯得不孝順嗎?你一聽——淦,很有道理啊,我過生日還得奢侈下呢,人家可是太后,老太太多不容易啊!
比如《大明王朝1566》中,嘉靖帝說:朕是天下的君父,四季穿常服不過八套,一日三餐不過五味,宮殿失火后一直住在西苑,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場所就行了。現在老了,想給自己修兩間養老的屋子都不行嗎?你一聽——淦,很有道理啊,嘉靖帝天天住在西苑好委屈的,皇帝怎么就不能修自己的宮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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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旦這么想,就是陷入了“主角視角”的思維誤區中。慈禧過生日,挪用了北洋海軍百萬兩軍費;嘉靖帝修宮殿,前后花了一千多萬兩,挪用的抗倭、防韃靼的軍費,以及順天府的賑災費用。說白了還是“家天下”以封建君主的需求為先,置國事與百姓而不顧。跳出來了這個視角看一看,是不是他們的行為就值得批判了?
說白了還是要知道自己的定位。《人民的名義》里面黃毛這條故事線煩不煩?很煩。但是不好意思,整部戲里面只有黃毛一家(也就是大風廠)這條故事線里,講的是“人民”。也就是說這條故事線必須要有,不然你咋好意思叫“人民的名義”呢?
很多人看《人民的名義》,不去共情丟掉工作、丟掉工廠、丟掉股份的大風廠工人,去共情一個勝天半子的祁同偉。被祁同偉親戚糟蹋的那個姑娘可有話說。你那么愛祁同偉,祁同偉愛你嗎?祁同偉就連他老家村里的狗都能安排編制當上警犬,但他絕對不會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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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大明王朝1566》中,很多人共情那個商人沈一石。尤其是在資本家橫行霸道、操縱輿論、洗腦群眾的年代,沈一石的同情指數更高。都覺得商人不容易,都覺得商人掙了錢都被官僚占去了,他也是個受害者。
這里有一個明顯的誤導:沈一石抄家后現金確實不多(白銀),但是看看管家的交待——還有六萬多畝的良田,十幾個絲綢作坊,幾百家商業鬧市區的絲綢門店和茶葉門店,上萬架織機,一百八十萬石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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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別拿資產不當錢啊!最后胡宗憲的軍費還是靠變賣沈一石這些家產才湊齊的,所以說抄家的目的明明達到了。
有一說一,沈一石就是有一點古典資本家的色彩,把資本都用來積累——即擴大再生產,而不是消費享樂,或者轉移到國外信托資金了。
很多人說他不過是個白手套,但誰說白手套掙不到錢了?你看看賈躍亭之流在美國瀟灑不瀟灑?沈一石本來就是個制造局的文書,獲得了類似“官倒”的原始積累推動,頭四年就增加了一千多張織機,之后雪球就滾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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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了這個渾水就別想著做白蓮花,不然老老實實當你的文書就行了么。你沈一石委屈?你花二十萬兩白銀買個揚州瘦馬。二十萬兩什么概念?海瑞說農村普通人家一年所有花費不過五兩銀子。
隨便買個藝伎賄賂官員就能養活四萬人一整年,然后再凸凸人設,只喝白水、穿布鞋、坐二等座,就能騙到一群傻子了。他沈一石平時受了官員的氣,壓抑的是有點變態了,然后把氣撒給蕓娘,很英雄嘛。
我們看電視劇,先看看自己手套白不白,不白的話別去共情沈一石了,共情一下作坊的織工吧,看是不是跟你工作的格子間一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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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再苦一苦百姓”
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話:屁股決定腦袋,想一想咱們的屁股應該坐在哪里,再去審視《大明王朝1566》。
改稻為桑,嚴黨支持,因為可以從中兼并土地、大肆貪墨;清流也支持,因為可以讓嚴黨“物極必反”走向滅亡。但是有誰想到浙江的百姓呢?張居正濃眉大眼,但說的話也讓人不寒而栗——干脆讓浙江亂起來。搞“加速主義”是吧,浙江的老百姓的命只不過是政治天平上的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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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憲浙直總督,嚴黨的人,為了浙江百姓去江蘇(南直隸)找巡撫趙貞吉借糧。趙貞吉,徐階的學生,心學大家,明白了說我南直隸幾十上百船糧湊得齊,但是我不能借給你——“朝局不容我借給你”“兩邊的人都不讓我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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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黨想餓死多少人無所謂,把土地兼并下來,把改稻為桑做好就成了;清流想搞加速主義,浙江出了流民、出了農民起義,就是搬倒嚴黨的一大契機。最后胡宗憲把趙貞吉逼急了,跟他說:“死十萬人、百萬人都是個數字”——聽聽這是人話么。真就“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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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楊金水這個人,因為演員出色的展現以及飽滿的人設,楊金水也是《大明王朝1566》人氣最高的幾個角色之一。但是我還想說第一部分的問題,你客觀欣賞一個角色、一個有內涵有深度的影視形象是一回事,代入自己的主觀感情又是一回事。
就說毀堤淹田這種事,跟當年國民黨反動派做的差不多。九個縣幾百萬百姓的人命,就被他們這樣棄之于地,這還有基本的人性嗎,還有基本的良知嗎?幸虧胡宗憲帶著戚繼光及時分洪,但是也淹死了幾萬百姓,受災三十萬人。我們要擱到封建社會,那就是“幾十萬”這個數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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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金水無辜嗎?你共情楊金水,誰去共情淳安縣建德縣的百姓呢?
看看這一圈子密謀毀堤淹田的人:沈一石,楊金水,鄭泌昌,何茂才,還有一個書呆子馬志遠,他們都已經把人性丟光了。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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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句話,摸摸自己的屁股在哪里:我們是制造局加班加點的織工,我們是淳安建德流離失所的災民,我們是順天府雪中的遍地餓殍。為了加深大家的印象,要上幾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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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吧,我們要穿越到劇里,不是嘉靖,不是張居正,不是裕王妃,不是海瑞王用汲,也不是滿身腱子肉的齊大柱……我們都在這躺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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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奉勸大家一句,看文藝作品的時候不要瞎帶入。你是誰?你是改稻為桑被毀了稻苗的農夫,你是工廠改制丟掉工作的下崗工人,你是毀堤淹田下流離失所的災民,你是企業被官商勾結賣了交不起取暖費的員工,你是順天府漫漫大雪之中的遍地餓殍!
所以明白題目說看《大明王朝1566》要開一個“上帝視角”是啥意思了吧?要看到“封建官僚-百姓”的二元對立。
嚴黨說“老百姓不體諒朝廷的難處”,清流說“再苦一苦百姓,罵名我來擔”——老百姓只不過是賣兒賣女家破人亡,而我清流可是丟掉了寶貴的名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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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根源來講,不管嚴黨還是清流,都屬于官僚士大夫集團,只不過一個又當又立,一個臉都不要了。從階級立場來看,沒有一個好東西。
當然也是有人心里有百姓的,海瑞王用汲算一個,胡宗憲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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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憲這個人物形象也非常飽滿,呂芳說他是個“小媳婦”,恰如其分。因為他還想維系這個“系統”,還想維系大明朝的一點臉面,所以處處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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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海瑞就不一樣了,海剛峰是一個絕對正義的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錯了的話把天捅破了也不怕。這個“系統”已經無藥可救了,那我就從根上否定這個系統。
我們看無論嚴嵩、嘉靖還是徐階,評價胡宗憲都有一句話:老成謀國。就是因為他在竭心盡力地維護這個“系統”、改良這個“系統”。而他跟海瑞雖然心里都有著百姓,但是區別也就在于此——
胡宗憲:老成謀國;海瑞:謀你妹的國啊,干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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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海瑞和陳巖石
寫到這里需要說明一下,電視劇中的人物形象與歷史真實人物形象天差地別,本文分析的是電視劇人物形象,千萬不要錯代入進真實歷史之中。《大明王朝1566》的海瑞形象,有了一個超出于歷史時代的拔高,在他身上賦予了近代西方啟蒙思想的色彩。
毫無疑問,真實歷史中的海瑞是沒有這種思想的,真實歷史中的胡宗憲也沒那么苦逼,趙貞吉也沒那么反諷。當然,今兒不聊歷史的事,就談這部劇,就因為它拔高、藝術化、概念化了,所以這部劇比歷史帶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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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看劇沒有帶“上帝視角”,認為海瑞太過激進了,太“不顧大局”了。覺得嘉靖帝多好啊,長江水情、黃河水濁他都要用,一盤大棋掌控全局,最后還給子孫后代留了很多人才。說到底還是屁股歪了、視野窄了。海瑞為什么“不顧大局”?因為大局不容他。
海瑞一到浙江,就有人勸他這也不能查、那也不能查,這還是劇里面最好的幾個人之一——王用汲和胡宗憲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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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意味著大明的封建官僚體系已經腐化到了一定程度了,絕無自我凈化的可能性了,海瑞做的是把它從跟上(也就是皇上)批判一番。所以他是獨立于官僚體系之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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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的名義》上映的時候,李達康人氣第一,祁同偉圈粉無數,高小琴很多人同情,黃毛一家人見人煩,而老干部陳巖石,竟然也遭受了很多批評。這就很真實:好人取得真經得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壞人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
不喜歡海瑞的人,也基本不喜歡陳巖石,覺得他“不顧大局”,覺得他法外開情,覺得他無限偏袒大風廠的刁民……誠然,陳巖石找沙瑞金批地、找孫連城要地,確實跨過了種種“程序”,這就被某些人噴搞特權。 但是我們必須要看到,大風廠工人們走到這種絕境,哪一步不都是“程序正義”? 京都銀行不貸款是程序正義,高小琴簽對賭合同是程序正義,廠房被抵押是程序正義,拆遷隊執行任務是程序正義,警察抓護廠隊工人是程序正義……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程序正義救不了無產階級!
在這一系列“程序正義”的進程中,大風廠工人們被逼上了絕路,是誰自始至終站在他們身邊的?是老干部陳巖石。誠然,陳巖石確實破壞了所謂的“程序”,但是要沒那一聲“小金子”,陳老搞不好就成了推土機下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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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十七歲的陳巖石為解放全中國扛炸藥包炸碉堡,如今七十歲的陳巖石為了大風廠的工人以血肉之軀擋在推土機前,這就是無產階級革命者的英雄本色。
所以我們看《大明王朝1566》和《人民的名義》,會發現海瑞和陳巖石都是獨立于這個“體系”之外的人,與這個“體系”格格不入的人,而且同樣都是一個道德完人。那么這就需要我們反過來思考:為什么這些“道德完人”不能被這個“體系”所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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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客觀規律是什么?
開頭說了,這個“上帝視角”還包括要認識到一個更宏觀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從宏觀政治哲學與歷史結構的視角來看,《大明王朝1566》所展現的并非某一位皇帝的偏執、某一場改革的成敗,甚至也不止是一場“忠與奸”的歷史劇,而是一個帝國晚期制度本身所陷入的結構性矛盾——這個矛盾深深扎根于帝制中國長期政治發展軌跡中:
在一個“人治—官僚雙軌”長期并存的體制中,皇權高度集中與官僚理性運行之間遲早會發生結構性沖突;而當這種沖突失去調和機制,國家就會進入“自我鈍化—自我腐蝕”的歷史進程。
我愿稱之為:晚期龐大體制的“制度自耗律”。
天子深居宮闕、煉丹辟谷,宛若超脫世外的清修之人。但他所清修的不是道法自然,而是權力本身的極致形態——讓一切運行脫離理性,唯余服從;讓一切命令不必言說,便已成為天意。這就是晚期帝制的精髓:它無需動手毀滅自己,它只需按照它自己制定的規則,把自己玩死。
這就是“制度自耗律”:當一個體系的每一條運作邏輯看似合理、條分縷析,卻最終構成一場整體性的荒謬;當它不靠外敵,不靠天災,只靠自身的秩序本能,就足以把所有活人訓練成死人,把所有善意加工成惡果,把所有正義磨成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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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皇帝無疑是這場“自耗律”的總設計師。他什么都不做——他正是靠什么都不做,完成了對整個政治系統的徹底操控。內閣要議事,他閉口;百官要請命,他辟谷;地方要改革,他冷眼旁觀,一道不痛不癢的詔書即可令山河動蕩,百姓流離。
你說他昏庸?不,他冷得像天理。他以“無為”達成“無所不為”,以“道”之名操控政治,以“煉丹”之術消耗國家財政,用謎語來傳達意圖。這是高明至極的“帝王心術”——他才是最懂權力本質的人。他知道,在一個制度本已自閉的國度里,最好的統治就是讓一切“按程序走”,而你什么也不表態。這樣,一切責任就像冬天的霜一樣,悄悄地落在那些還在試圖做事的人頭上。
一個“皇權專治”就夠頭疼了,如果再加上一個“官僚主義”,那將是帝國的絕殺。
電視劇中有兩條悖論性的力量始終纏斗不休:一個是皇帝個人意志所代表的絕對主權傳統(人治);一個是由內閣與六部構成的科層行政系統(官僚理性)。它們并非從一開始就敵對,相反,官僚系統是為君主服務而生,是皇權的技術性延伸工具;但也正因如此,一旦工具本身積累出獨立運轉的邏輯、效率與專業性,它便不可避免地與皇帝的“非理性”主觀意志發生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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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自我鈍化?不是不能治,而是不愿治;不是不懂改革,而是所有改革都必須等待“圣意”——于是便在等待中腐爛,在腐爛中失能。你看浙江改稻為桑的改革,地方官員心知民生困苦,經濟失衡,卻要在奏章上繞十八個彎,既不能說嘉靖錯,又不能讓嚴黨失面,最后改革不是死于外敵,而是死于制度自身的自我內耗。所有的經驗與知識,都在內耗中變得扭曲、內卷、自殘。
更嚴重的是,這種自我鈍化最終會轉化為制度的自我腐蝕。也就是說,制度并不會因無效而終止運作,反而會因懼于無效而無限膨脹程序,增加環節,制造責任轉移與替罪邏輯。我們會發現,每一道奏章都在被“層層請示”,每一個命令都“有章可依”,可結果是沒有一個人負責、也沒有一個問題解決。制度仍在運轉,但運轉的目標早已不再是治理天下,而是避免出錯、保全自身、模糊責任。
這便是《大明王朝1566》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它告訴我們,一個看似穩固的體制,并不需要外敵破壞,只需它自己在運行中不斷積累“屎山代碼”,最終越來越多的bug會否定自身經驗、吞噬自身效率、屏蔽自身反饋,它就會在沒有一場政變、沒有一滴血的前提下,走向徹底癱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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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從“家天下”到“士紳一體納糧”
《大明王朝1566》的故事很簡單,講的就是海瑞“一路向北”反貪的故事。先反鄭泌昌何茂才,再反楊金水制造局,再反嚴嵩嚴世蕃,然后發現清流也不是什么好人,最后發現,大明朝最大的“貪污犯”就是嘉靖本人。
很多朋友沒有看明白,為什么嘉靖意識到張真人血書是假的之后,盛怒之下喊了一句“欺天了”,結果最后抓的全是嚴黨。這個扣子在前面就埋下了:鄢懋卿南下巡鹽,給了嘉靖一百萬兩,嚴黨自己分了兩百萬兩,這觸及了嘉靖的底線了。這段顏藝表演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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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大明王朝1566》的一條明線,反映的是封建王朝“家天下”的荒謬——一切都要滿足嘉靖帝的奢侈生活,以及宮里眾多太監的貪婪。所以我說海瑞身上有西方近代啟蒙思想的影子,嘉靖自己也看出來了,海瑞真正的理想是“君臣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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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還有一條暗線,留意的人可能不多。嚴黨在浙江搞改稻為桑失敗了,但是清流又在江蘇搞起了“改糧為棉”。但都是換湯不換藥,不過是地方豪族趁機兼并農民土地。最后搞“六三一”:六成歸地主商人,三成歸朝廷,一成歸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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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爺都看不下去了,而且道出了一個關鍵——“改糧為棉”兼并土地最多、受益最大的就是徐階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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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種情況呢,張居正也說了,士紳不納糧當差是“祖制”。所以朝廷無論怎樣改革,永遠是這群士紳階層獲利,這就是封建土地所有制的要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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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個情節眼熟不眼熟?是不是我在講《雍正王朝》的情節中特別強調過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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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讀書人”,什么“清流”,什么“諍臣”,不過都是封建地主階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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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明王朝1566》和《雍正王朝》可以看做是子姊妹篇上下兩部份,前者海瑞“犯上”,一桿子捅到嘉靖那里去,直接揭露了封建君主制的劣根性;后者雍正“治下”,要搞攤丁入畝、火耗歸公、縉紳一體納糧當差——直指封建社會最根本的兩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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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歷史還并不完整:海瑞的實踐失敗了,雍正的實踐失敗了,接下來就是張麻子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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