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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編的蒲墩
文/王英
小時候,秋收過后,院子里堆滿曬得發白的玉米皮(苞葉),母親便坐在褪了漆的門檻上開始編蒲墩。門檻的木紋早已磨得光滑,母親膝間攤開的玉米皮,在午后的陽光下泛著雪花般的光澤。
年輕時的母親編蒲墩時,神情專注而安詳。她先是擰麻花似的將玉米皮絞成繩索,再一圈圈盤繞起來,邊盤邊往里填塞柔軟的玉米瓤。這活計看似簡單,實則頗需巧勁。母親的手指關節粗大,卻能在玉米皮間穿行自如,那些粗糙纖維在她手下仿佛都變得馴服了。母親常說:“編蒲墩最是自在,累了便歇,想編便編,橫豎不耽誤別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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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大姑娘小媳婦來學藝,母親從不藏私。她教人時極有耐心,常握著人家的手,一板一眼地示范。來人在她引導下,竟也能編出圓潤的蒲墩來。我常見院子里三五婦人,圍坐棗樹下,午后的陽光,在她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點。母親教人時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玉米皮的睡意。有時興起,她們會哼起小調,歌聲混著玉米皮摩擦的沙沙聲,飄過土墻,惹得路過的貨郎駐足張望。
我家的蒲墩總帶著陽光的味道。夏日午后,它們懶洋洋地躺在屋檐下,像一群打盹的白貓。我最愛那個染了墨漬的蒲墩,那是父親記賬時不小心打翻墨汁留下的痕跡。墨跡暈染開來,倒像幅寫意的山水。冬日里,蒲墩偎在灶臺邊,吸飽了柴火的暖意,坐上去仿佛能聽見玉米皮細微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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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墩用上三五年,便漸漸松垮了。母親從不惋惜,只將其投入灶膛,看那火焰吞噬了舊物,又在灰燼中孕育新的飯香。她每年都編新的,自家用不完,便分贈鄰里。我曾不解,問母親何必如此辛勞。她只笑笑:“莊稼人的日子,原就是編了又拆,拆了又編的。”
如今老屋的門檻還在,只是再沒有人坐在那里編蒲墩了。去年回鄉,我在廂房角落發現一個殘破的蒲墩,上面還留著母親手指的壓痕。我把它抱在懷里,仿佛多年前抱著病危時白發蒼蒼的老母親,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從前,老輩人說蒲墩是“過上好日子的象征”,我倒覺得,記憶中的蒲墩更像是一枚枚印章,在它們每個褶皺里都蓋著往事的痕跡。 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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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父親母親》第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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