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們的逃兵
![]()
——讀汪鑫老師的非虛構作品集《距離:漂在北京的那群人》有感
文/白云強
幾年前,我剛開始文學創作,起手就寫了一部三十多萬字的長篇,在文學平臺連載,雖說閱讀量一般,但也有過兩三次登上周榜單。
故事寫的是一個十五歲的男孩離開家,獨自踏上人生道路的心際歷程,從南京到北京,從北京到西安,從西安到北京,從北京到南京,他用另一個十五的時間,在一個等邊三角形的城市間來來回回,最終在三十歲的時候選擇了回到家鄉,飄葉落地,自此完成了他自己的江湖,成了一個中年油膩大叔。
這是他的北漂故事,也是我的自傳。
我曾經是北漂中的一員,但最終選擇了逃離。
如果你問我為什么會離開?
我說因為過個馬路太不方便,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如果你問我后不后悔,我的回答是——
我不后悔,但有遺憾。
后悔是對人生選擇的逃避和否定,而遺憾是自己曾努力過,但沒有堅持到底。
這兩天,擠著時間看完了汪鑫老師的非虛構作品集《距離:漂在北京的那群人》。
他們是誰?
他們是三個孩子的老劉、情場失意的小劉,是昔日小學校長魏大爺、廣場舞的一枝花葛阿姨,是單親爸爸元三、從大廠辭職的邱力,是活成自己喜歡的子禾、負重前行的何校長,是印廠業務員朱珠、平面設計師崔亮亮。
他們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雖然故事各有不同,但每個人都有同樣一個背景,那就是他們沒有北京戶口,這也是現實生活中北京人與外地人的最遠距離。
遠到多遠?遠到可以背井離鄉,甚至拋妻丟子;遠到可以放棄理想,甚至背叛承諾;遠到可以放下尊嚴,甚至泯滅人性。
作者通過第一人稱的視角,講述了發生在身邊的同事、鄰居、朋友的真實故事。這些故事讀起來更像是紀實文學,讀完后,我發現他們的故事其實都曾發生在我的身上,只不過是時間不同罷了——
三個孩子的老劉,寫的是與家的距離;情場失意的小劉,寫的是愛情的距離。
讀了小劉的故事,讓我想起了徐崢主演的電影《逆行人生》,電影和《我不是藥神》很相似,差不多可以說是姐妹片吧!影片講述了一個和小劉有著相似經歷的故事,雖然故事很正能量,結局也是美好的,但卻引發了我的思考:如果高學歷的都去送快遞了,那我們的未來在哪里?我們與世界的距離又會有多遠?
回到書本。
昔日小學校長魏大爺,寫的是婆媳之間的距離;廣場舞的一枝花葛阿姨,寫的是親情之間的距離;單親爸爸元三,寫的是理想與現實的距離。
元三的故事讓我更有了代入感——我的第一臺電腦就是在中關村攛的,現在想來,當年那個賣我電腦的老板或許就是元三,也可能是那個白手起家的商界成功人士——他應該是北漂天花板的存在吧!
有從大廠辭職的邱力,寫的是付出與回報的距離,還有對情感的遷就和卑微。
而我也感同身受。那時的我,曾在面對感情時不知所措,選擇了遷就,結果自然是“卑微的愛情永遠開不出高傲的花”,最終花謝葉落,留下無言的唏噓。
后面還有活成自己喜歡的子禾,是不婚與婚姻的距離;負重前行的何校長,是政策與環境的距離;印廠業務員朱珠,是婚姻與現實的距離。
而平面設計師崔亮亮的故事,則回到了小說原點——北京人與外地人的距離。
合上書,沉浸一會兒,讓心緒慢慢平靜下來——其實距離并不是阻礙曾經、現在和未來選擇北漂的理由,而是我們的心態。
就我而言,當年去北京,我是被選擇的(單位分配),那時候我是開心的、驕傲的;而離開北京,卻是我主動選擇的,當時的我,是理智的、釋懷的。
這其中發生的很多故事被我寫進了我的小說里,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在網上搜索長篇小說《軍警無界》。
我想說的是,雖然我的北漂故事已經結束,但正如汪鑫老師在書中最后所寫的,我們每個人的故事都在繼續……
只是,不論是不是北漂,所有人都是如此。
最后有個疑惑,我印象中作者不是安徽人嗎?難道我得了曼德拉癥?
![]()
番外篇:我的北漂故事
南陵火車站。
十幾天前,姜曉洛他們把戰友們送上了南下的火車,現在自己將踏上北去的列車,去京州,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回到隊里,姜曉洛才知道是汪隊長親自送他們去京州報到,他的老家在東北,利用這次機會回趟老家,同行的還有他的女兒,比姜曉洛他們小三四歲,也是一個大姑娘了,活潑外向,很快就和郭方寧、傅其美熱絡起來。
托運完行李,汪隊長帶著大家在車站外的一個小飯館吃了晚飯,然后回到候車廳。車要到晚上9點鐘左右才開,還有近兩個小時,大家找了一個稍微空點的地方,把隨身行李放下,就在周圍走走坐坐,聊聊天。
姜曉洛是第一次出遠門,也是頭一回坐火車,聽姜艾說坐火車就是人擠人。他四周望了望,候車廳很大,有些破舊,幾臺超大的電扇掛在屋頂呼呼地轉著。到處都是人,站著的、坐著的、躺著的,一片嘈雜的聲音,7月原本就熱,大廳里更是悶得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來。
“旅客同志們,由滬州開往京州的110次列車開始檢票!”
候車廳的高音喇叭開始提醒旅客檢票,大廳里立馬喧鬧起來,散在四周的旅客站起來,背著包,拖著行李,向檢票口沖過去。姜曉洛他們拎起行李,順著人流,向檢票口走去。檢票口前已經排起了長隊,幾個人被夾在人群里向前挪,還沒走兩步,已是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擠過了檢票口,所有人又爭先恐后地向月臺跑,唯恐落下來擠不上車,姜曉洛他們也加快了步伐,汪隊長牽著女兒在前,其他人緊跟在后面,順著樓梯往下走。
月臺上站滿了人,焦急地等著火車進站。姜曉洛跟著其他人走到月臺中間,把行李放在地上,擦了擦臉上的汗,雖然是晚上,但一點風都沒有,月臺上更加悶熱。
“由滬州開往京州的110次列車馬上就要進站了,請旅客們排隊上車!”
廣播里傳來登車提示,月臺上一片躁動,大家拎著包,扛著行李,背著孩子,一窩蜂地向月臺邊上擠,黑烏烏的,全是人。
“向后退,向后退!”
工作人員拿著小喇叭,從月臺這頭走到那頭,大聲地喊著,但沒人向后退,還是拼命地向前擠。不遠處,兩條晃眼的光束慢慢地移過來,車進站了,車頭剛進了月臺,人流又動了起來,順著車頭跑。車緩緩地駛進月臺停了下來,人群“轟”的一聲全都擠到了車廂前,車門剛開,列車員還沒下來,就被旅客擠了回去。
汪隊長帶著女兒不想擠,就站在月臺上等,姜曉洛他們也沒有動。透過車窗,車廂里已經全是人,擠成了一鍋粥,身邊的幾個旅客望著眼前的一幕,臉上露出一種無奈又帶著漠視的表情。
等月臺上的人少了,幾個人才拎著行李,相跟著上車進了車廂,車廂里人滿為患,位子上坐著的、過道上站著的。大家從人群中擠過去,看著座位號走到車廂中部,發現位子上已經坐了人,行李架上也沒了空地。陸其濤個子高,踮起腳,把架子上的行李挪了挪騰出點地方,放上大家的行李包。幾個人拿出票給座位上的人看了一下,位子上的人抬頭瞄了一眼,很不情愿地站了起來,挪到過道上站著。
剛剛坐下來,列車就動了,一股熱浪從車窗外沖進來。姜曉洛坐在靠近過道的位子上望著四周,抬頭低頭都是人,摻雜著人味、汗味,還有方便面的味道,感覺很不舒服。雖說是第一次坐火車,但他沒有任何新鮮感,反而有一種想跳下火車的沖動。
夜深了,車廂里已經熄了燈,只有靠窗的小桌底下的指示燈亮著。車外的夜幕下,鐵軌旁的樹木和路基下的田野模模糊糊的,順著列車前行的方向向右退去,偶爾駛過一個小城鎮,亮著幾盞燈,又很快地劃了過去。
姜曉洛的頭昏昏的,想睡又睡不著,思緒還在快速地飛轉。現在,他正坐在開往京州的火車上,前面千里之外就是他的目的地,他,一個18歲的小伙子,將獨自一人走進那座陌生的大都市。南陵已經很大了,雖然破舊,但這幾年也出現了不少高樓大廈,路上的車子也多了不少,市中心車水馬龍,一派熱鬧的景象。京州會是什么樣的呢?自己前面的路又會是什么樣的呢?
他瞅了瞅陸其濤、郭方寧和傅其美,今后他們就要在一起工作生活了,他們能適應嗎?姜曉洛的思緒飛來飛去,漸漸地模糊了。
天開始發白,車外已經露出層層朝霞,窗外的樹和田野也越來越清楚。車廂里,不少人醒了,站在過道上伸臂抬腳,活動活動疲憊的身子,也有人拿著洗漱缸,從過道中擠過去、跨過去,跌跌撞撞地、人擠人地走到洗漱臺,結果洗漱臺上也坐著人,臺下蹲著人,大家只能相互靠一靠,讓一讓。
天大亮了,車廂里又開始吵鬧起來,時不時地摻雜著孩子剛睡醒的哭叫聲,還有散不掉的方便面的味道。姜曉洛揉了揉迷瞪瞪的眼睛,從包里翻出洗漱杯子,擠到洗漱臺,馬馬虎虎地刷了牙,草草地洗了把臉,回到了座位上。
火車順著長長的鐵軌,轟隆隆地向北駛去。一輪朝陽已經跨過地平線,在田野間上下跳動,一片片綠油油的麥田、一排排筆直筆直的楊樹、一條條蕩著波光的河流、一個個散落地頭的村莊,貼著車窗快速地向后退去。
大家從包里拿出面包和咸菜,就著開水一邊吃一邊天南海北地聊著。吃完早飯,大家又隨意地坐著站著,這邊扯扯那邊扯扯,聊起教導隊的生活,興起之處一起大笑起來,惹得旁邊的人一個勁地盯著他們,汪隊長和女兒說著話,也時不時地插上兩句。
姜曉洛凝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人生就像這趟火車,注定有著自己的軌跡,沿著自己的路走下去,這是人的命運決定的;前行的道路上也會遇到岔口,有時候是主動選擇,有時候是被動選擇,其結果就是所謂的人生軌跡;每個人的路不同,看到的風景也不同,如同姜曉洛他們幾個人,目的地是一樣的,但看到的風景肯定是不同的,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區別。
前面的路,能看到什么樣的風景,姜曉洛不知道,但他明白,風景就在前面,他也一定會看到屬于自己的風景。
火車一路向北,遇站就停,有時候幾分鐘,有時候十幾分鐘,有一兩次還停了近一個小時,中午時分終于緩緩地跨過了黃河,進入了齊魯大地。列車廣播通知,車將于夜里11時左右抵達京州。
“不會吧,晚點5個小時啊!”廂里一陣騷動,到處都是抱怨聲。
天熱,人多,車廂里彌漫著各種味道,車窗全開著,吹進來的風都是熱的,車廂頂上的電扇咔咔地搖著頭,也是陣陣熱風,一點涼意都沒有。一車人已經連續坐了十幾個小時,一個個看上去都是心煩意躁的。
姜曉洛第一次坐火車就坐了這么長時間,很不適應,腿已經麻了,有些腫。其他幾個人也明顯疲倦不堪的樣子,歪著頭,瞇一會兒醒一會兒的,想起來就隨便找個話題聊上兩句。到了午飯時間,汪隊長說去餐廳吃點東西,那邊人少,正好透透氣。餐廳里,汪隊長點了幾個菜,大家坐下來邊吃邊聊,隊里的人、隊里的事。回到車廂,大家又靠著車背,東倒西歪地打著盹。
車過山東,進冀東,入薊津,再返冀北,到晚上9點多,在離滄州不遠的一個小站停了下來,又是半個小時未動。旅客們早就筋疲力盡、滿臉倦意,嘮叨著罵罵咧咧,嚷了大半天。
臨近夜里11點,車外燈光點點,火車像蝸牛一樣終于爬到了京州城外。姜曉洛站起來,伸伸手臂踢踢腿,望著列車前進的方向。雖是深夜,但窗外依舊燈火通明,可以看見不遠處一片一片的高樓大廈,寬闊的馬路跨過一條河,穿過一座橋,這么晚了,還有不少車子在跑。姜曉洛不由地想起了家鄉的縣城,在那里,這個時候外面已是一片漆黑,路上除了三兩行人在匆匆趕路,縣城和老百姓都早早地入睡了。
“各位旅客,由滬州開往京州的110次列車即將抵達終點站,京州站。京州,……”
列車穿行在高樓大廈之間進了京州城。許多人站起來,看風景的看風景,拿行李的拿行李,姜曉洛沒有動,坐在位子上看看四周的人,又轉過頭,透過車窗欣賞著車外的繁華。眼到之處,還能看見高樓大廈間有幾片低矮的房屋聚在一起,路燈泛著紅光,隨著車行的方向慢慢地閃到車后。不一會兒,正前方出現了一座城樓,威嚴莊重,明亮的裝飾燈勾勒出城樓的輪廓,又顯出一份靈動。
火車進站,慢慢地停靠在了月臺上。旅客拎著行李,背著包,早早地擠到車門口,排滿了整個過道,嘈雜聲此起彼伏。姜曉洛他們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從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行李,跟在人群后面向門口移過去。月臺上,姜曉洛看了看四周,諾大的京州站燈火通透,人潮起落。
京州,我來了!
(內容摘自長篇小說《軍警無界》)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