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十七分,客廳冰箱的制冷聲突然停了,空氣里只剩下陳默均勻的呼吸。我蜷在沙發角落,手機屏幕的光映得指尖發涼,對話框里停著他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加班,別等了。”
可此刻,他的手機就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上。充電線沒插穩,屏幕亮了又暗,暗下去的瞬間,我瞥見了鎖屏界面彈出的草稿箱預覽——不是工作文件,是發給另一個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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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陳默是大學同學,畢業第三年結的婚。剛在一起時,他總在圖書館幫我占靠窗的座,冬天會把我的手揣進他羽絨服內袋;后來搬進出租屋,他踩著小板凳給我裝窗簾,說“以后每個家的窗戶,都要讓你最先看到太陽”。這些細節像貼在時光里的便簽,我以為能貼滿一輩子,直到去年秋天。
那天我感冒發燒,給他打電話想讓他帶盒退燒藥,他說在陪客戶,語氣里帶著我從沒聽過的不耐煩。掛了電話沒十分鐘,閨蜜發來一張照片,是市中心商場的停車場,陳默的車旁邊站著個穿米白色大衣的女孩,他正幫她拉開車門,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玻璃。
我沒問,他也沒說。就像客廳那盞壞了三個月的吊燈,明明抬頭就能看見,我們卻都假裝它還亮著。我開始習慣他越來越晚的歸期,習慣他手機永遠倒扣在桌面,習慣在他偶爾早回家時,把剛熱好的湯再端回廚房——怕他覺得我在刻意討好,更怕自己聽到敷衍的“謝謝”。
直到今晚。他洗澡時手機響了,我伸手去拿,不小心碰開了草稿箱。十七條消息,全是發給備注“蘇醫生”的人,沒有一條發出去。
第一條是去年十月:“今天看到你穿米白大衣,和大學時的銀杏葉很配。”
第七條是今年正月:“我老婆做了餃子,味道和你媽媽包的有點像。”
最新一條是半小時前,也就是他說“加班”的時候:“晚安,今天沒敢和你說太多,怕她看出來。”
浴室的水聲停了,我趕緊把手機放回原位,指尖卻抖得厲害。陳默出來時擦著頭發,看見我坐在沙發上,愣了一下:“怎么還沒睡?”
“等你。”我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和平時一樣,“湯在廚房,熱一熱就能喝。”
他點點頭,沒再多問,轉身走向廚房。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結婚那天,他在誓詞里說“我會永遠坦誠”,那時他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怎么就沒發現,星星也會有不發光的時候?
凌晨三點,我躺在陳默身邊,聽著他的呼吸聲,第一次覺得這個睡了五年的人很陌生。我拿出手機,翻到和蘇醫生的聊天記錄——其實我早就知道她,是陳默的高中同學,去年查出胃癌,陳默一直在幫她聯系醫院。那些他說“陪客戶”的日子,其實是在醫院陪床;那件米白大衣,是他幫蘇醫生挑的,因為她化療后怕冷;就連草稿箱里的“晚安”,最后都變成了他給蘇醫生發的“明天檢查別緊張,我會提前到”。
我從沒問過他為什么不跟我說,他也從沒解釋過。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這段婚姻,卻忘了婚姻最需要的是“我們一起”,不是“我一個人扛”。
天亮時,陳默醒了,看見我盯著天花板,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沒睡好?”
我轉頭看他,晨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他眼角的細紋上,那是這五年里,我親手刻下的時光。“陳默,”我開口,聲音有點啞,“蘇醫生的復查結果出來了嗎?”
他愣住了,眼里閃過驚訝,隨即慢慢紅了眼眶:“你都知道了?我怕你擔心,又怕你多想,所以……”
“所以你就把話都藏在草稿箱里?”我打斷他,卻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當初說好,連今天吃什么菜都要一起商量的?”
他伸手把我摟進懷里,下巴抵在我發頂,聲音悶悶的:“對不起,是我太傻了。”
陽光慢慢爬滿床頭,我想起昨天在草稿箱里看到的最后一句話,其實還有后半句——“但我更怕失去她,怕失去我們這個家”。
原來有些未發送的消息,不是不想說,是太想說,又太怕說錯。而好的婚姻,從來不是沒有秘密,是愿意把藏在草稿箱里的話,一字一句地,說給對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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