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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半的廚房,杭州38歲的女人正把雞蛋磕進油鍋。
她不是在奉獻,是在被推著運轉。
這個育有二胎的職場媽媽,每天要在六點前把兩個孩子送進校門,然后擠四十分鐘地鐵,趕在九點前打卡上班。
傍晚六點下班鈴一響,她又要沖刺著接孩子、買菜,回家把食材變成全家的晚餐。
深夜十一點,孩子們睡熟后,她的戰場轉移到客廳。
收拾餐桌、疊衣服、準備第二天的早飯食材,直到凌晨一點才能躺下。
日均四到五小時的睡眠,像根磨了七年的細針,一點點扎穿她的健康。
最荒誕的是,這個家并非只有她一個成年人。
丈夫和公婆的存在,更像客廳里沉默的家具,看得見卻用不上。
他們吃著她做的熱飯,穿著她洗的干凈衣服,看著她從清晨忙到深夜,卻從未伸手接過她手里的鍋鏟或掃帚。
她的日程表密密麻麻,他們的時間卻空得能生出青苔。
缺席的人從不會覺得愧疚,因為忙碌的人從未說過疲憊。
她的猝死像顆石子投進輿論的湖面,泛起的漣漪里竟夾雜著尖刻的罵聲。
有人說“她太要強,不會放手”,有人罵 “自我感動式犧牲,害了孩子”,還有人輕飄飄拋出建議:“家里臟點沒關系,飯可以吃簡餐”。
這些聲音站在道德高地上,把一場悲劇歸結為個人選擇的失誤,仿佛只要她松松手,就能躲開這場劫難。
可他們忘了問:誰來接她手里的擔子?
如果她不凌晨四點半起床,孩子早上吃什么?
如果她下班不接孩子,誰會出現在校門口?
如果她不收拾家務,這個家會不會變成沒人管的亂窩?
中國婦女地位調查早有數據:已婚女性平均每天的家務時間是男性伴侶的三倍之多。
當整個社會都默認家務是女人的責任,她的不放手不過是:
沒得選。
指責受害者,永遠比追問施害者容易。
在家務這個戰場上,女性的勞動連被衡量的資格都沒有。
她既是職場里拿薪水的勞動者,又是家里免費的保姆、廚師、輔導老師,兩份工作連軸轉,卻只有前者能換來報酬與尊重。
丈夫交出工資卡,就覺得完成了家庭責任。公婆待在家里,就覺得盡了長輩本分,只有她的勞動被視作:
理所當然。
更殘酷的是“性別顯示”效應。
當女性在職場取得成就,反而要通過多做家務來彌補女性氣質。
她不敢請假,不敢抱怨,甚至不敢說累,因為社會早就給媽媽這個角色定了性:
要無私,要堅強,要像個永動機。
她最后一條朋友圈寫 “好想睡個完整的好覺”。這句微弱的求救,直到她倒下后才被家人看見。
所謂“自我選擇”,不過是結構性壓迫的遮羞布。
丈夫在采訪中哽咽著說“她從不喊累,太要強了”。
這話聽著像惋惜,實則藏著最深的:
冷漠。
七年里,他難道沒見過她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沒聽過她深夜壓抑的嘆息?
只是他習慣了她的付出,就像習慣了太陽東升西落。
公婆或許也曾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卻始終保持著旁觀者的姿態。
這些隱身的家人,才是悲劇的真正推手。
他們享受著她的勞動成果,卻逃避著相應的責任;他們消耗著她的健康,卻在她倒下后扮演起悲傷的角色。
有些悲劇里,落水者拼命掙扎,打撈者卻在岸邊看戲。
而這里的家人,連看戲的耐心都沒有,直接成了推人下水的人。
該罵的不是拼命活著的人,是那些活得太輕松的旁觀者。
川端康成在《十六歲日記》里記錄過祖父的死亡,說死亡是“好商好量的一點點抽離”。
可這位媽媽的死亡,是被七年來的勞累突然拽走的。
她的身體早已發出預警,只是沒人在意;她的精神早已瀕臨崩潰,只是沒人看見。
那些罵她的聲音,不過是在重復“受害者有罪論”的老調,用個體失誤掩蓋制度性的不公。
現在她走了,家里的早飯誰來做?孩子的作業誰來輔導?深夜的家務誰來收拾?
這些問題,或許會讓隱身的家人終于意識到她的重要性。
可這認知來得太晚,代價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社會學家說家務是性別平等最后的堡壘,可這座堡壘,是用無數女性的健康和精力堆砌起來的。
當為母則剛變成為母必須剛,就是對女性的謀殺。
這個杭州媽媽,再也等不到打撈的人。
她的悲劇不是個例,而是無數女性困境的縮影。
她們在家庭與職場間疲于奔命,被責任和偏見雙重裹挾,最終活成了自己最不想成為的樣子。
那些還在罵她的人,請閉上嘴吧。
與其指責一個拼命活著的媽媽,不如問問這個社會:為什么女性要承擔雙重壓力?為什么男性的家務參與率如此之低?為什么家庭責任總是變成:
女性責任。
這些問題的答案,才是避免下一場悲劇的關鍵。
川端康成看著祖父的臉,說那是“看死亡的眼神”。
而我們看著這位媽媽的故事,該看到的不是死亡,是活著的女性正在承受的苦難。
別再罵她了,她不是自己選擇累死的,是被這個失衡的家庭、不公的社會,一點點:
壓垮的。
下一個倒下的會是誰?
只要結構不變,答案早已寫好。
文|蛙蛙和洼
圖片來自電影《82年生的金智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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