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級乖乖女”為什么很難脫單

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我認識的幾位“賽級乖乖女”，目前都是母胎單身——在她們明確有戀愛、成家意愿的前提下。

我稱她們賽級乖乖女，是因為——我本人已經夠乖乖女，不煙不酒不夜店，規矩讀書，沒有愛過黃毛——但讓我來描述她們的人生，我都只能想到“乖”一個字來形容。

這幾位賽級乖乖女，成績優異，面貌小美，讀書時醉心讀書，跟異性有天然屏障，下課回家追漫畫，上大學后周末坐公交回家吃媽媽剝好的葡萄，畢業后即刻步入穩定體面的工作中，周末時常回家蹭飯——她們的人生一帆風順，始終在長輩放心的安全區正中間直行，沒有走過一厘米的岔路。

甚至他們身邊的朋友人生軌跡也如出一轍。節假日時幾人聚會，閑聊不痛不癢的八卦，不知她們會不會感到自己的人生像此刻桌前的小蛋糕一樣精細甜美。

這樣講來，什么都是很好的，唯獨看不到自己所期盼的愛情在何處。

（當然沒有說誰壞話的意思，正如我前面所說，我本人也曾是乖乖女隊伍一員）

我本來并未注意今天這個話題——我并無任何動機需要去關注她們的感情。

但是我有一天想到，一個一“乖”到底的人，根本是很難愛人的。

因為愛人這件事是什么，是一種失序——而這和乖乖女的人生信念完全相悖，她們布置自己的人生，就像布置一個每一擺件都恰如其分的房間，但你不可能工工整整地愛人，愛人這件事，根本就是一種冒險。

沒有人給你的愛人之路打包票。一個人看起來可能是好好先生，或者一個溫暖的朋友，但你不知道他陷入愛情后是什么面目，同樣，你也不知道你自己陷入愛情后會如何。一切充滿了未知，而人跟人之間，打破「常規友好」界限之后的每一步，都可能要交換你的真誠、勇氣跟眼淚。

你們心意相通，彼此吸引，但曖昧后期對方可能會ghost，斷聯的痛感仿佛突然入冬。你以為你遇到了另一半完美的拼圖，但對方可能口是心非。你以為對方愛你，他可能只愛你的年輕或者天真——而你可能多年后才意識到這些，你終于清醒，但你早已付出太多。

愛是無法掌控的，愛人這件事也可能下限極低。你很難想象你會遇到什么樣的人，然后你會因此變成什么樣的人。

而賽級乖乖女的人生永遠在一個“安全罩”里面。讀書時好好讀書，一點點完整名校履歷。對人沒有「發展關系」的閑心，課余時間在追星、八卦中幸福平靜地消磨。成長的一路得到家長極其細致的關照，擁有那種成年后還能心平氣和跟長輩同住一間房的良好兩代氛圍。

這是一種平靜的幸福，但她們越經歷這種平靜，就越是依賴這種平靜，因此越來越沒有對未知的好奇，也更未有過探究他人的欲望。

對人沒有好奇，沒有欲望，懶得為新認識的人冒險（或者根本懶得去新認識人），最后留下來的……就是一種周身散發出的「疏離」氣質。這沒什么不好，自本具足，她們本人也是出眾的，但太過「工整」，工整得像墻上的畫報，就會讓人自然而然敬而遠之。

或者說，當你跟她試圖產生一些較親密的接觸（交友或者戀愛），你會覺得你對她們的最大印象，也僅僅是——“父母的女兒”。

可是我想說一個或許比較片面的話，很多時候，人的魅力來自于“野”。

“野”是一種極致的主體性，而主體性，是有一種近乎魯莽的魅力的。

你有沒有一種你自己的生活哲學和思考？你有什么特別想做到的事情？（當然不是指上大學、找工作）是的你可能經常跟父母吵架，而這可能是因為——你老派的父母受不了你花三千一晚住頂奢酒店，或者更接受不了你工作幾年后跑出去讀酒店管理的碩士。他們說“過了35歲你就要后悔”，但你本人好像真的是一匹脫韁野馬。

管不住的。整個世界都是你的游樂場。

我沒有要宣揚任何一種人生，I mean，按部就班的人生當然也是很好的，但如果你是有點點“野”的人，你的人生充滿了矛盾，充滿了冒險，而你那種漫溢著自己的想法的人生就會是獨屬于你的拼圖，每一塊都好迷人。

最后，賽級乖乖女越是在自己的安全罩中憧憬愛情，越是會積累對人、對親密關系不切實際的想象。

她們會傾向于幻想一個完美男人的存在，他萬里挑一、天生契合、無限包容，必須如此，否則，她都覺得「這不是她想要的那一種愛情」。

缺乏實踐，幻想在自己的泡泡里長存，也就無法接觸和愛上真實的人。

一個賽級乖乖女朋友曾經問我，“怎么接受跟男友共用馬桶這件事？”她說，我一想到跟一個人在一起的畫面，他在上廁所，而我隔著門在一米內的地方洗臉刷牙，就覺得好不適、好尷尬。

而我想了想自己在喜歡的人面前丟過的尷尬得多的臉，無法回答，只能笑一笑。

但我并無貶低之意，只是有一些感慨。雖然我在愛情里算是走到「開悟」這步，但我根本數不清這是以多少次心碎作為代價。30歲，我站在了我此生都要堅定選擇的人身旁，跟他兩手十指緊扣，我們彼此理解、互相支持，在一座頂級的城市一起搭建一個平靜、幸福的家庭……

但是跑回我的十幾二十歲，那里充滿了愛情的事故，一個天真的小女孩攥著一點點運氣，在一個結果未知的角斗場里，跟人搏斗，跟膨脹的愛情幻想搏斗，跟意難平搏斗，飄了好久好久，流了好多眼淚，最后才穩穩落到地面。

那是很長的一條路。

當然，有一天賽級乖乖女或許也會遇到屬于她的那個人，他們會以結婚為前提交往，每一步都在長輩的殷勤督促中平穩地行進，他們或許會很快生兒育女，一起拍下和和美美的小孩周歲照。

不去懂得愛情真諦，難得糊涂，或許也是另外一種幸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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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電影《阿娜伊斯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