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佳學生時代的每周三下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電影錄音剪輯” 是我的摯愛,許多精彩的外國電影,都在這段時光里與我 “聲” 逢其會。而今天的女主角蘇秀,正是這份聲音記憶里的重要注腳 —— 她是資深配音藝術家,被同事稱作 “上譯廠的佘太君”,更在自己的文字里,將自己與同事們比作 “穿著紅舞鞋、停不下來的人”。點擊輸入圖片描述(最多30字)01 家國情懷里的初心萌芽1926 年,蘇秀生于長春,父母都是中長鐵路學校的教師,家境殷實。九一八事變后,她隨父母定居哈爾濱,在東北的歲月里,民族意識悄然覺醒:“我們是中國人,不是‘滿洲人’;日本是侵略者,絕非什么‘友邦’。”中學時的蘇秀,有兩位偶像:南宋詞人李清照與波蘭科學家居里夫人。在她眼中,這兩位女性不僅和自己有著相似的亡國之恨,更以卓越成就照亮了女性的可能性—— 而她,也渴望成為這樣 “學有所成” 的人。高中畢業后,蘇秀赴北平讀大學,卻因北平淪陷被迫返回哈爾濱。抗戰勝利后,她結婚生子,成了一名家庭主婦,后來又隨丈夫定居上海,生活看似歸于平淡,心底的火苗卻從未熄滅。點擊輸入圖片描述(最多30字)02 列寧裝與紅舞鞋的命運轉折上海解放后,街頭巷尾滿是身著列寧裝的革命女性,她們昂首闊步的模樣,深深刺痛了蘇秀—— 她不想再圍著鍋臺打轉,渴望走出家門,找到屬于自己的價值。“念念不忘,必有回響”。1950 年,上海人民廣播電臺劇團招新,蘇秀一舉考中,卻發現劇團帶著 “業余” 編制 —— 這意味著,她穿不上那身象征干部身份的列寧裝。不久后,中央電影局電影演員表演藝術研究所(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前身)招生,蘇秀再次上榜。招生老師翻看她的檔案,勸道:“你已結婚生娃,不用再念書了,干脆去翻譯片組工作吧。”“聽人勸,吃飽飯”,就這樣,蘇秀終于穿上了心心念念的列寧裝,在 1950 年 9 月 7 日意氣風發地走進翻譯片組。從這天起,她成了新中國第一代配音演員,也像穿上了一雙紅舞鞋,在聲音的舞臺上,再也停不下來。點擊輸入圖片描述(最多30字)03 漏雨棚里的大師引路彼時的翻譯片組隸屬于上海電影制片廠,尚在起步階段。組長陳敘一曾帶著組員去長春,向說著一股“大馇子味” 方言的前輩取經。盡管工作的錄音棚被同事戲稱為 “漏雨棚”“奶奶廟”,蘇秀卻始終覺得幸運 ——“我一直和大師合作,而每位大師,都是一所行走的大學。”提及上譯廠的成就,老廠長陳敘一始終是繞不開的名字。他在上海長大,精通英語,能邊看影片邊為身邊人同聲傳譯,水平極高。最初的譯制片事業并不風光,不少分到翻譯片組的演員覺得“能說話就能配音”,又自認形象不錯,總想轉去拍電影。可蘇秀漸漸明白,配音遠非 “說話” 那么簡單 —— 要讓聲音貼合角色、傳遞神韻、綻放光彩,需要日復一日的打磨。為了讓新人成長,陳敘一特意請來孫道臨、舒繡文、張瑞芳等資深演員來組里配音。蘇秀就這樣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怎么讀臺詞、怎么塑造人物”,很快在聲音的世界里找到了方向,也看清了自己愿意付出畢生精力的廣闊天地。點擊輸入圖片描述(最多30字)04 聲入人心的 “絕配” 時刻在配音領域,蘇秀的戲路寬得驚人:20 歲時能配 70 歲的老太婆,人到中年又能駕馭年輕姑娘;既演過高高在上的女王,也詮釋過滿臉無奈的小偷妻子。《尼羅河上的慘案》里,她為黃色小說家奧特伯恩太太配音,語氣里的神經質與夸張感讓人起雞皮疙瘩,可臺詞的節奏、與畫面嚴絲合縫的口型,又讓人忍不住贊嘆“太厲害”;《孤星血淚》中,她演繹新婚被棄、一心報復男人的哈維小姐,聲音里的變態、扭曲與戾氣,聽得人不寒而栗;《華麗的家族》里,她是飛揚跋扈的女管家兼情婦相子,將角色 “八面玲瓏” 的嘴臉、“為達目的不罷休” 的狠勁詮釋得恰如其分 —— 沒有刻意扮 “壞”,卻與畫面極度貼合,真實得令人信服。在同事眼中,蘇秀的配音堪稱“絕配”:她不僅能抓住原片演員的 “神”,更能結合自己的聲音條件與角色需求,用語言功力還原人物的 “魂”。點擊輸入圖片描述(最多30字)05 佘太君的導演傳奇與永恒遺憾除了配音演員,蘇秀還有一個耀眼的身份—— 上譯廠首位譯制女導演,這也是同事稱她 “佘太君” 的原因。早在1951 年,蘇秀就已涉足導演工作,第一部作品是蘇聯動畫片《黃鶴的故事》,后來又過渡到故事片,《羅馬,不設防的城市》便是她的代表作。她尤其偏愛喜劇片,因為 “創作空間大,不用被規則束縛”。當看到法國電影《虎口脫險》時,她迫切希望能執導這部作品,而老廠長果然將這個機會給了她。為了吃透原片,蘇秀把影片拆成兩三百個小段,一遍遍反復觀看、揣摩,最終引導演員“像說相聲一樣” 完成配音。尤其是指揮家與油漆匠斗嘴的段落,觀眾幾乎忘了配音演員的存在,只覺得是原片演員在說中國話 —— 這段配音,也成了譯制片史上難以逾越的 “傳奇”。蘇秀常說,生命的意義在于欣慰與滿足,可配音于她而言,是一門“遺憾的藝術”:譯制片配完就無法修改,“我到現在還會想,某句臺詞怎么翻譯才更貼切、更傳神。明明早已退休,這些思考沒了實用價值,可一輩子養成的習慣,就像紅舞鞋,停不下來。”2023 年 1 月 7 日,97 歲的蘇秀告別了這個世界,也帶走了那雙永不疲倦的紅舞鞋。編劇史航曾說:“我們該以欣賞唐詩、宋詞的心態,去看上譯廠 80 年代的譯制片 —— 那是能傳世的藝術品。” 為了這份 “傳世” 的感動,我再次打開《蘇秀配音合集》,在她風情萬種的聲音里,重逢那些永不褪色的聲影瞬間。點擊輸入圖片描述(最多30字)落幕:配音藝術家蘇秀的聲影人生
作者:山佳
學生時代的每周三下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電影錄音剪輯” 是我的摯愛,許多精彩的外國電影,都在這段時光里與我 “聲” 逢其會。而今天的女主角蘇秀,正是這份聲音記憶里的重要注腳 —— 她是資深配音藝術家,被同事稱作 “上譯廠的佘太君”,更在自己的文字里,將自己與同事們比作 “穿著紅舞鞋、停不下來的人”。
![]()
01 家國情懷里的初心萌芽
1926 年,蘇秀生于長春,父母都是中長鐵路學校的教師,家境殷實。九一八事變后,她隨父母定居哈爾濱,在東北的歲月里,民族意識悄然覺醒:“我們是中國人,不是‘滿洲人’;日本是侵略者,絕非什么‘友邦’。”
中學時的蘇秀,有兩位偶像:南宋詞人李清照與波蘭科學家居里夫人。在她眼中,這兩位女性不僅和自己有著相似的亡國之恨,更以卓越成就照亮了女性的可能性—— 而她,也渴望成為這樣 “學有所成” 的人。
高中畢業后,蘇秀赴北平讀大學,卻因北平淪陷被迫返回哈爾濱。抗戰勝利后,她結婚生子,成了一名家庭主婦,后來又隨丈夫定居上海,生活看似歸于平淡,心底的火苗卻從未熄滅。
![]()
02 列寧裝與紅舞鞋的命運轉折
上海解放后,街頭巷尾滿是身著列寧裝的革命女性,她們昂首闊步的模樣,深深刺痛了蘇秀—— 她不想再圍著鍋臺打轉,渴望走出家門,找到屬于自己的價值。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1950 年,上海人民廣播電臺劇團招新,蘇秀一舉考中,卻發現劇團帶著 “業余” 編制 —— 這意味著,她穿不上那身象征干部身份的列寧裝。
不久后,中央電影局電影演員表演藝術研究所(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前身)招生,蘇秀再次上榜。招生老師翻看她的檔案,勸道:“你已結婚生娃,不用再念書了,干脆去翻譯片組工作吧。”
“聽人勸,吃飽飯”,就這樣,蘇秀終于穿上了心心念念的列寧裝,在 1950 年 9 月 7 日意氣風發地走進翻譯片組。從這天起,她成了新中國第一代配音演員,也像穿上了一雙紅舞鞋,在聲音的舞臺上,再也停不下來。
![]()
03 漏雨棚里的大師引路
彼時的翻譯片組隸屬于上海電影制片廠,尚在起步階段。組長陳敘一曾帶著組員去長春,向說著一股“大馇子味” 方言的前輩取經。盡管工作的錄音棚被同事戲稱為 “漏雨棚”“奶奶廟”,蘇秀卻始終覺得幸運 ——“我一直和大師合作,而每位大師,都是一所行走的大學。”
提及上譯廠的成就,老廠長陳敘一始終是繞不開的名字。他在上海長大,精通英語,能邊看影片邊為身邊人同聲傳譯,水平極高。
最初的譯制片事業并不風光,不少分到翻譯片組的演員覺得“能說話就能配音”,又自認形象不錯,總想轉去拍電影。可蘇秀漸漸明白,配音遠非 “說話” 那么簡單 —— 要讓聲音貼合角色、傳遞神韻、綻放光彩,需要日復一日的打磨。
為了讓新人成長,陳敘一特意請來孫道臨、舒繡文、張瑞芳等資深演員來組里配音。蘇秀就這樣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怎么讀臺詞、怎么塑造人物”,很快在聲音的世界里找到了方向,也看清了自己愿意付出畢生精力的廣闊天地。
![]()
04 聲入人心的 “絕配” 時刻
在配音領域,蘇秀的戲路寬得驚人:20 歲時能配 70 歲的老太婆,人到中年又能駕馭年輕姑娘;既演過高高在上的女王,也詮釋過滿臉無奈的小偷妻子。
《尼羅河上的慘案》里,她為黃色小說家奧特伯恩太太配音,語氣里的神經質與夸張感讓人起雞皮疙瘩,可臺詞的節奏、與畫面嚴絲合縫的口型,又讓人忍不住贊嘆“太厲害”;《孤星血淚》中,她演繹新婚被棄、一心報復男人的哈維小姐,聲音里的變態、扭曲與戾氣,聽得人不寒而栗;《華麗的家族》里,她是飛揚跋扈的女管家兼情婦相子,將角色 “八面玲瓏” 的嘴臉、“為達目的不罷休” 的狠勁詮釋得恰如其分 —— 沒有刻意扮 “壞”,卻與畫面極度貼合,真實得令人信服。
在同事眼中,蘇秀的配音堪稱“絕配”:她不僅能抓住原片演員的 “神”,更能結合自己的聲音條件與角色需求,用語言功力還原人物的 “魂”。
![]()
05 佘太君的導演傳奇與永恒遺憾
除了配音演員,蘇秀還有一個耀眼的身份—— 上譯廠首位譯制女導演,這也是同事稱她 “佘太君” 的原因。
早在1951 年,蘇秀就已涉足導演工作,第一部作品是蘇聯動畫片《黃鶴的故事》,后來又過渡到故事片,《羅馬,不設防的城市》便是她的代表作。她尤其偏愛喜劇片,因為 “創作空間大,不用被規則束縛”。當看到法國電影《虎口脫險》時,她迫切希望能執導這部作品,而老廠長果然將這個機會給了她。
為了吃透原片,蘇秀把影片拆成兩三百個小段,一遍遍反復觀看、揣摩,最終引導演員“像說相聲一樣” 完成配音。尤其是指揮家與油漆匠斗嘴的段落,觀眾幾乎忘了配音演員的存在,只覺得是原片演員在說中國話 —— 這段配音,也成了譯制片史上難以逾越的 “傳奇”。
蘇秀常說,生命的意義在于欣慰與滿足,可配音于她而言,是一門“遺憾的藝術”:譯制片配完就無法修改,“我到現在還會想,某句臺詞怎么翻譯才更貼切、更傳神。明明早已退休,這些思考沒了實用價值,可一輩子養成的習慣,就像紅舞鞋,停不下來。”
2023 年 1 月 7 日,97 歲的蘇秀告別了這個世界,也帶走了那雙永不疲倦的紅舞鞋。編劇史航曾說:“我們該以欣賞唐詩、宋詞的心態,去看上譯廠 80 年代的譯制片 —— 那是能傳世的藝術品。” 為了這份 “傳世” 的感動,我再次打開《蘇秀配音合集》,在她風情萬種的聲音里,重逢那些永不褪色的聲影瞬間。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