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法院人格權保護典型案例

編者按

人格權編是《民法典》中國特色、時代特色和實踐特色的集中體現，對于保障群眾切身利益、提升人格權益保障水平具有重要意義。近年來，網絡暴力、性騷擾、AI換臉等侵害人格權益的新情況、新問題問題不斷出現，人民群眾對于依法維護人格權益的需求和意識亦在持續增強。蘇州法院梳理并發布了近年來依法保護人格權益的典型案例，著力為引領社會風尚、明確行為規則提供參考指引。

目 錄

案例一

缺乏依據的惡意網絡測評需擔責

案例二

適用人格權禁令讓被藏匿的子女歸家

案例三

依法保護已故知名影星赫本的死者人格權益

案例四

受試者于醫療試驗中病故責任的認定

案例五

用人單位有權以適當方式內部通報勞動者違規行為

案例六

依法糾正被誤載的失信征信記錄

案例七

因私人恩怨侵擾他人通信安寧不可取

案例八

理清綁定他人身份信息網店賬號的權屬糾葛難題

01

缺乏依據的惡意網絡測評需擔責

基本案情

于某是一名自媒體和電商直播從業者，其某音賬號為“某logo吃遍中國”，全網累計粉絲量3000余萬。2023年上半年，于某在直播中推廣乳膠床墊、乳膠枕等產品。針對于某推廣的乳膠床墊、乳膠枕等產品，某床墊公司運營的粉絲量30余萬的測評賬號于2023年5月-8月發布3條測評視頻，由該公司法定代表人江某出鏡錄制。視頻中包含“賣垃圾乳膠”“幾千萬粉絲的網紅是如何吃里扒外的”“賣垃圾，給消費者帶來垃圾”“大網紅賣貨為什么如此沒有底線”“割消費者韭菜”等內容，且視頻中使用了于某肖像。上述視頻發布后獲得點贊3000余次、評論與分享均超900余次，評論區出現“看著就惡心”“這家伙是什么錢都要，黑心錢，取關了”“那家伙沒底線的”等負面評價。于某據此起訴江某、某床墊公司人格權侵權，要求兩被告停止侵權、賠禮道歉，并賠償原告經濟損失10萬元、合理支出2萬元。

裁判結果

虎丘法院認為，自媒體可以基于公共利益實施輿論監督，但實施輿論監督所發表的言論應當遵循合理限度，應以披露事實真實為前提。本案中，被告作為測評博主，未購買、體驗直播帶貨商品，直接發表負面測評言論，未盡審慎調查義務，在測評視頻中擅自使用直播帶貨博主肖像，并以侮辱性語言對直播帶貨博主進行否定性評價，侵犯直播帶貨博主名譽權、肖像權。綜合當事人知名度，兩被告主觀過錯程度，侵權行為的程度、范圍及侵權后果，法院判決兩被告向原告賠禮道歉，并賠償原告經濟損失23000元。

典型意義

互聯網購物時代，測評博主本應通過對產品的測試、比較、體驗，向消費者說明產品性能、質量、優劣，為消費者提供合理、客觀的消費指引。但在“流量密碼”的驅使下，部分測評博主為吸引流量或促進帶貨合作，發表與事實不符、過分夸大、故意貶損的評價，嚴重損害企業商譽，破壞公平有序市場秩序。本案系因測評博主“未測先評”引發的名譽權糾紛，法院準確適用《民法典》第一千零二十五條之規定，綜合考量公眾人物容忍義務、輿論監督合理核實義務、言論自由限度等問題，明確了自媒體實施輿論監督的合法邊界，并結合自媒體特性厘清了侵權損害賠償責任的認定標準，有助于促進測評行業規范健康發展，營造良好的網絡經營環境和網絡消費環境。

02

適用人格權禁令讓被藏匿的子女歸家

基本案情

2021年，趙某與錢某有婚生兒子趙小某，趙小某自出生后一直在常熟生活。2024年7月，錢某將趙小某從家中帶離后未歸，并于同年8月將趙某訴至常熟法院，要求離婚并由其取得兒子趙小某的撫養權。2024年9月26日，趙某向常熟法院提出人格權侵害禁令申請，請求法院裁定：1.被申請人錢某立即停止侵害申請人趙某的監護權；2.錢某不得擅自帶走趙小某脫離申請人趙某的監護，并將趙小某帶回原居住地生活。常熟法院受理本案并通知錢某后，錢某于9月28日通過短信、微信向趙某告知了其與趙小某現在海南生活、錢某的工作單位和趙小某在海南就讀的幼兒園。

裁判結果

常熟法院認為，錢某擅自將趙小某帶離其住所并拒絕告知趙某居住地址，直至錢某知曉本案受理后，其才向趙某告知了其工作單位和趙小某的就讀學校，主觀上具有藏匿子女的故意。且錢某將趙小某帶至海南，增加了趙某行使監護權的時間和經濟成本，系人為制造監護障礙。此外，錢某擅自更換了趙小某的就讀學校，并將趙小某的生活環境從常熟變更為海南，并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長，不符合最有利于未成年人原則。綜上，常熟法院裁定：一、禁止被申請人錢某對申請人趙某的監護權進行侵害；二、錢某于2024年10月15日前將趙小某帶回常熟居住、生活、學習。錢某不服提出復議，常熟法院駁回了其復議申請。

典型意義

長久以來，離婚訴訟中一方當事人希望通過搶奪、隱匿子女的方式來爭奪撫養權的情況并不鮮見，《民法典》人格權編為化解此類糾紛提供了法律依據。本案依據《民法典》第九百九十七條、第一千零一條規定，明確搶奪、藏匿子女的監護權糾紛可以適用人格權侵害禁令的程序進行處理，并對夫妻一方隱匿未成年子女的行為進行了定性。常熟法院在受理本案后，充分聽取了雙方的訴辯意見，根據被申請人的行為性質、主觀意圖，準確認定被申請人的行為屬于藏匿未成年子女，在3日內作出了侵害禁令，高效、有力保護了監護權被侵害一方和其子女的利益。裁定生效后，錢某已于2024年10月將趙小某帶回常熟，趙某向法院寄送信件表達了感謝。后雙方在常熟法院調解離婚，糾紛順利化解。

03

依法保護已故知名影星赫本的

死者人格權益

基本案情

奧黛麗?赫本為著名國際影星，于1993年1月20日去世。某餐飲公司注冊成立于2004年，自2014年起，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以“Angel's 赫本時光餐廳”為名稱經營餐飲業務，并在經營場所、官網、微信公眾號中使用奧黛麗?赫本的姓名、肖像進行商業宣傳。奧黛麗?赫本之子盧卡?多蒂認為某餐飲公司的上述行為侵害了奧黛麗?赫本的人格尊嚴，也對其作為近親屬造成了精神損害與經濟損失，故訴至法院要求某餐飲公司立即停止使用奧黛麗?赫本的姓名與肖像，公開賠禮道歉，并賠償經濟損失100萬元及維權合理費用11.8萬余元。本案審理過程中，某餐飲公司已停止使用奧黛麗?赫本肖像，但仍繼續使用“赫本”名稱。某餐飲公司認為，奧黛麗?赫本已去世多年，其人格權隨之消滅，其子不具備主張權利的主體資格；某餐飲公司使用“赫本”字樣屬于正當使用，未構成丑化，且在訴訟期間已主動停止使用肖像，不應再承擔賠償責任。

裁判結果

蘇州工業園區法院一審判決某餐飲公司立即停止使用“奧黛麗?赫本”姓名，向盧卡?多蒂賠禮道歉，并賠償經濟損失20萬元，蘇州中院二審維持原判。生效裁判認為，死者的姓名、肖像屬于死者人格利益，受法律保護，且產生的經濟利益可由近親屬繼受、享有，盧卡?多蒂作為奧黛麗?赫本的近親屬，系本案適格主體。奧黛麗?赫本為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公眾人物，某餐飲公司以營利為目的，長期、大量使用其姓名與肖像，雖未構成侮辱、誹謗，但未經權利人同意，易使公眾誤認為其與奧黛麗?赫本存在特定關聯，構成對死者人格利益的侵害。即便某餐飲公司在訴訟中停止使用肖像，但一方面，某餐飲公司將“赫本”該特定名稱用于店招、裝潢、布景、店名等已經多年，對于相關公眾認知來講具有一定延續性影響，另一方面，結合語言文化差異、對外國人稱謂習慣及我國相關公眾的認知，“赫本”二字已與奧黛麗?赫本形成穩定對應關系，繼續使用仍構成侵權。

典型意義

本案系保護知名公眾人物死者人格利益的典型案例。死者的人格利益仍受法律保護，尤其是具有公眾影響力的人物，其姓名、肖像所蘊含的人格尊嚴與經濟價值不因死亡而消滅，對其死者人格利益的保護，既是對其近親屬權益的保護，亦體現了民法典對于人格尊嚴價值的高度重視。同時，市場主體在商業宣傳中應尊重他人人格權益，對公眾人物姓名、肖像的使用必須取得合法授權，避免此類“搭便車”“蹭熱點”的不正當競爭行為。

04

受試者于醫療試驗中病故責任的認定

基本案情

羅某患有“多發性骨髓瘤”。為參與甲公司和乙醫院合作開展的細胞治療惡性腫瘤臨床試驗項目，羅某在甲公司提供的臨床研究知情同意書中簽名，并先后十次入住乙醫院治療。2020年3月，羅某入住乙醫院治療時，該院認為羅某病情惡化。在甲公司法定代表人李某和乙醫院的推薦下，羅某接受了細胞治療聯合化療，后出現明顯不適反應，轉院治療未果，最終羅某于2020年4月因治療無效去世。治療期間，羅某的家屬還曾支付試驗費。羅某家屬向法院起訴要求甲公司、乙醫院返還臨床試驗費用、醫療費并賠償因羅某死亡造成的損失。

裁判結果

姑蘇法院一審判決支持返還醫療費、試驗費，并判令甲公司、乙醫院賠償損失90余萬元，蘇州中院二審維持原判。生效裁判認為：首先，乙醫院未按照倫理委員會批準通過的研究方案對羅某進行治療；其次，羅某簽署的知情同意書未經倫理委員會審查通過，且知情同意書中關于免除試驗申辦方責任的內容違反了《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辦法》，乙醫院住院病案中關于對受試者知情同意告知的內容也不規范；最后，案涉臨床試驗研究者未依規提交《研究進展報告》，倫理委員會也未依規進行跟蹤審查，導致臨床試驗脫離規范管理。上述情況均增大了受試者羅某遭受人身損害的風險，甲公司、乙醫院應對羅某家屬的各項損失承擔70%的賠償責任。對于乙公司收取的試驗費用，違反了《民法典》醫療試驗禁止收費的規定，應向患者家屬返還費用。

典型意義

醫學研究的主要目的是增進人類健康、造福人類，但臨床試驗必須以保障受試者的人格尊嚴和生命健康為前提。本案中，法院依法明確了臨床試驗的受試者對試驗目的、治療方案和潛在風險等情況享有知情同意權，醫療研究機構應嚴格按照批準的試驗方案推進醫療試驗，并由倫理委員會對試驗過程持續跟蹤關注，以確保受試者的安全、健康和尊嚴始終得到保護。本案為醫療研究機構的倫理責任與社會責任進行了明確的界定，對于規范臨床試驗行為、強化受試者權益保障具有重要的示范意義。

05

用人單位有權以適當方式

內部通報勞動者違規行為

基本案情

某太倉工程玻璃有限公司主營玻璃制造與銷售，趙某與張某系該公司員工。一日，趙某利用以往發貨單為張某打印虛假玻璃發貨單，并在稽核人處簽名，張某在客戶簽字處簽名后，將玻璃帶離公司私用。該公司發現后追回玻璃，并依據規章制度，以趙某“偽造單據弄虛作假且有事實，為他人謀取不當利益”為由解除其勞動合同。同時，公司內部發布《公告》，前三部分強調誠信守法、譴責偷盜行為，有“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偷盜）這也是一種道德的淪喪、人格的墮落” “希望各位同仁愛惜名譽，樹立正氣，極少數有偷盜想法和行為的同仁懸崖勒馬，否則公司一經查處必將嚴懲”等表述，未點名具體人員；第四部分指出“張某私自改切玻璃，伙同出貨人員趙某偽造單據弄虛作假，以上行為嚴重違反公司規章制度，希望各位同仁引以為戒”。趙某認為公司解除勞動合同違法故提起勞動仲裁，經勞動仲裁和兩級人民法院審理，均認定公司解除行為合法。此后，趙某以《公告》侵犯其名譽權為由起訴，要求公司賠禮道歉并賠償精神撫慰金2萬元。

裁判結果

太倉法院一審判決駁回趙某全部訴訟請求。趙某不服提起上訴，蘇州中院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生效裁判認為，公司《公告》內容基于勞動爭議生效裁判所確認的事實，未捏造或夸大；發布范圍限于內部系統，旨在警示員工、規范管理，未超出合理限度；雖使用“偷盜是道德淪喪”等嚴厲措辭，但系針對違紀行為的客觀評價，未涉及人格侮辱，不構成對趙某名譽權的侵害。

典型意義

本案系用人單位與勞動者因勞動爭議引發的人格權糾紛，涉及用人單位自主管理權與勞動者人格權保護如何平衡的問題。在該類案件處理中，應當對侵權行為和管理行為進行界分。本案明確用人單位在事實清楚、措辭得當的前提下，通過內部公告等方式公示勞動者的違紀行為，對公司全體職工進行警示、提醒的行為具有合法性，未超過必要限度，不構成對勞動者名譽權的侵犯，依法保障了用人單位合理的用工管理權利，有助于構建更加和諧、有序的用工關系。

06

依法糾正被誤載的失信征信記錄

基本案情

2008年11月，李某某向某銀行申領信用卡。2017年2月，因尚有欠款未結清，李某某與某銀行信用卡部電話溝通，協商一致歸還本金結清欠款。由于信用卡已鎖死無法轉賬扣款，故李某某至銀行現場，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交付現金并簽署承諾書等。2017年4月1日，李某某至該銀行網點打印結清證明，其上載明賬戶最近一期賬單日為2017年3月5日，該賬期應還款金額為0元，截至2017年4月1日該期賬單應還款金額已還清，落款為某銀行，日期為2017年4月1日，并加蓋“某銀行昆山支行業務專用章02EI6RSGX5MZ”電子印章。2023年7月，李某某因辦理銀行按揭貸款時發現個人征信報告中存在某銀行上報的信用卡呆賬信息，故訴至法院，請求某銀行刪除不良征信信息并賠禮道歉、賠償損失。

裁判結果

昆山法院認為，其一，某銀行雖對李某某提供的結清證明真實性持有異議但未提交任何證據予以反駁，且其確認本行客戶貸款還清后可申請開具類似證明，證明格式與李某某提交的結清證明基本一致。其二，銀行作為專業金融機構，負有核驗客戶業務憑證電子印章真偽的義務，某銀行以其無法核驗電子印章防偽碼，以及未保留憑證底檔、系統記錄仍有欠款、無義務承擔保存超過5年交易記錄數據等進行抗辯缺乏依據。其三，結合李某某對還款過程的詳細陳述，能夠與結清證明相印證，且其在發現征信異常后與銀行多次溝通，符合一般常理。其四，某銀行未向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上報正確信息，侵犯了李某某作為金融消費者的個人信用權益，應承擔相應侵權責任。故判決某銀行協助刪除李某某該信用卡下的不良信用信息。某銀行不服，提起上訴，蘇州中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典型意義

《民法典》人格權編將個人信息權益納入保護范疇，本案明確了金融消費者個人信用權益具備人格權客體的法律屬性。金融機構在消費者個人信用管理中具有主動核實與信息維護的義務，在數據存疑時不能簡單“一報了之”，強調金融機構需準確、客觀地上報征信信息，推動金融機構信用管理流程從“事后監管”向“事前預防”轉移、個人信用信息保護從“末端修正”向“源頭把控”轉變，體現了司法裁判對金融消費者個人信用權益的保護，有助于促進金融市場健康有序發展，營造良好的信用環境。

07

因私人恩怨侵擾他人通信安寧不可取

基本案情

被告孫某與原告李某原為朋友關系，在同一市場內經營相鄰店鋪，后因瑣事產生矛盾沖突。2021年12月至2022年4月期間，孫某頻繁通過短信、電話對李某進行騷擾。其中，孫某在2022年元旦前后持續半個月內每天不定時向李某發送短信，并在當年春節期間連續五個小時發送四十余條短信，且之后的幾個月內經常編輯大段重復信息“刷屏”發送，所有內容均為侮辱、挑釁性質，所用詞語極其低俗不堪，不少短信內容還涉及對李某配偶及子女的辱罵、詛咒。此外，孫某還在半夜頻繁撥打李某電話，李某不堪其擾后設置手機黑名單攔截。2022年5月2日，李某至醫院就診，被診斷為抑郁狀態。李某認為，孫某頻繁發短息、打電話的騷擾行為嚴重影響其和家人的正常工作、生活，使其陷入抑郁狀態，精神受到重大創傷，故以孫某侵害其隱私權為由訴至法院，請求判令孫某停止騷擾、辱罵等侵權行為，公開賠禮道歉，并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及律師費。孫某在訴訟中抗辯李某也通過類似方式對其進行過攻擊，但未提供任何證據。

裁判結果

太倉法院認為，孫某通過短信、電話多次辱罵、騷擾李某，侵擾其私人生活安寧，構成對李某隱私權的侵害。依據《民法典》第一千零三十二條，判決孫某立即停止騷擾、辱罵等侵權行為，向李某書面賠禮道歉并賠償李某精神損害撫慰金2000元、律師費1000元。一審判決后雙方均未上訴，判決已生效。孫某主動履行道歉及賠償義務。

典型意義

《民法典》第一千零三十二條將私人生活安寧納入隱私權保護范疇，豐富了隱私的內涵。行為人以電話、短信、微信等通訊方式高頻“電信轟炸”騷擾他人，干擾他人正常生活和休息，造成他人精神負擔，侵犯了自然人的通信安寧。本案明確將頻繁、惡意的電話、短信騷擾認定為對“私人生活安寧”的侵害，屬于隱私權保護范疇，體現了《民法典》對人格權保護的深化。本案裁判綜合考慮侵權行為的持續時間、發生頻率、惡劣程度等，合理確定精神損害撫慰金金額，同時結合侵權影響范圍，合理確認本案采用書面道歉而非公開方式，體現司法保護自然人生活安寧的力度與溫度。

08

理清綁定他人身份信息網店賬號的

權屬糾葛難題

基本案情

陳某香兒子黃某甲與某商行員工黃某乙進行合作經營，雙方未簽訂書面合作協議，黃某甲負責抖音平臺的運營。陳某香實名注冊了名稱為“XXX6688888”的案涉抖音賬號，并將其交由黃某甲使用。后該賬號綁定了抖音店鋪“XXX服裝商行”，店鋪商家資質上傳的是某商行的工商營業執照。同年年底，黃某甲和黃某乙終止合作，雙方未簽訂書面散伙協議。后某商行繼續使用涉案抖音賬號，該賬號目前有粉絲70余萬。后黃某甲催促某商行對賬號認證信息進行解綁和變更。某商行稱當初抓鬮時某商行取得了賬號使用權，并表示如果平臺允許變更賬號的認證信息，其一定配合。后陳某香訴至法院，要求某商行停止使用和返還案涉抖音賬號，并將抖音店鋪與該賬號解綁。

裁判結果

一審法院判決支持了陳某香訴訟請求。蘇州中院二審認為，案涉賬號系網絡虛擬財產，對于實名認證人與實際使用人分離情況下的使用權歸屬認定，有約定應遵循約定，無約定應綜合考量賬號的注冊過程、賬號實際使用及運營情況、實名認證人與使用人之間的關系、對賬號價值的貢獻程度等因素，并兼顧實名認證人個人信息權益的保護，對賬號使用權歸屬作出認定。從案涉賬號的最初注冊目的、雙方后續實際使用情況，以及對賬號粉絲積累的貢獻度等角度看，案涉賬號應由某商行繼續使用。案涉賬號的實名認證信息系陳某香的個人信息權益，雙方可依據抖音更正實名規則的流程辦理實名認證信息的更正。蘇州中院改判駁回陳某香的訴訟請求。

典型意義

數字經濟時代，網絡虛擬賬號特別是粉絲數量較多的網店賬號具有財產屬性和經濟價值。實踐中，經常出現因賬號實名認證人與實際使用人分離，產生如何衡平實際使用人經營權益和實名認證人個人信息保護需求的問題。本案中，法院全面考量了網店賬號的注冊目的、實際運營主體情況、賬號經濟價值以及個人信息保護等因素，依法認定經營者對其長期運營、已積累相當粉絲數量的網店賬號享有使用權，但同時亦明確雙方可依據平臺規則辦理實名認證變更，對于在類案中處理實名認證人與實際使用人分離問題具有借鑒價值，有助于營造更加穩定、可預期的互聯網經濟生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