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漫記:丹山碧水間的茶與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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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武夷山站,風里就裹著閩北特有的氣息 —— 不是城市的喧囂,是九曲溪漫來的濕潤,混著遠處茶園的清香與古街樟木的陳韻。這座被稱作 “碧水丹山” 的秘境,從不是單一的山水符號:九曲溪的竹筏載著千年的傳說,天游峰的晨霧藏著云海的溫柔,大紅袍的母樹記著茶的初心,武夷宮的古街飄著市井的煙火,一線天的溶洞映著光影的奇幻。五天里,我乘著竹筏聽艄公唱山歌,踩著晨露登過天游的云階,跟著茶農采過明前的新芽,靠著古樟嘗過武夷的小吃,摸著巖壁穿過一線的幽暗,終于懂了武夷山的美:是丹山的雄奇與碧水的柔情共生,是茶香的醇厚與人文的細膩交織,每一處風景都藏著閩北獨有的溫潤與詩意。
九曲溪:竹筏上的碧水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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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點的九曲溪還浸在薄霧里,我在星村碼頭登上竹筏,艄公老張已經撐著竹篙等在岸邊,竹筏的藤椅上墊著藍布,沾著露水的涼:“姑娘坐穩咯,今天水穩,能慢慢看兩岸的山,每一曲都有不一樣的故事。” 他的閩北口音軟乎乎的,竹篙輕輕一點,竹筏就順著溪水漂開,激起細碎的漣漪。
剛漂進 “一曲”,遠處的大王峰就撞入眼簾,丹紅色的巖壁在霧里像塊溫潤的玉,老張指著山峰的輪廓:“你看那像不像個坐著的大王?以前這山叫‘天柱峰’,后來傳說是大王守護武夷,才改的名。” 竹筏轉過一道彎,玉女峰又映入視野,峰頂的草木像披著綠紗,“這是玉女,和大王峰隔溪相望,傳說他們是一對戀人,被王母娘娘分開,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上午九點,霧散了些,陽光穿過溪面,在巖壁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我們漂到 “五曲”,岸邊的曬布巖格外顯眼,巖壁上的紋路像被風吹皺的布,老張說:“以前有仙人在這兒曬布,布被風吹到巖壁上,就成了現在的紋路。” 竹筏劃過淺灘時,我伸手摸了摸溪水,涼得指尖發麻,水底的鵝卵石清晰得能數出紋路,偶爾有小魚從指縫間竄過,尾巴掃過水面,攪得光斑晃了晃。
漂到 “九曲” 時,溪水漸漸變窄,兩岸的竹林長得茂密,竹葉垂到水面,偶爾有露珠滴在頸間,驚得人一縮。老張唱起了武夷山歌,調子婉轉,歌詞聽不懂,卻像溪水一樣溫柔:“以前撐筏的都愛唱,客人聽了高興,我們也不覺得累。” 竹筏靠岸時,他從包里掏出個曬干的茶葉蛋:“自家煮的,用大紅袍茶湯泡的,你嘗嘗,有茶香味。” 咬一口,蛋白里滲著淡淡的茶香,比普通茶葉蛋更清潤。
傍晚的九曲溪被夕陽染成金紅,丹山的影子映在水里,像幅流動的畫。我跟著老張往碼頭走,他手里拎著剛撈的溪魚:“這魚叫‘石斑魚’,晚上煎著吃,鮮得很。” 離開時,碼頭的燈籠亮了起來,竹筏在暮色里排成一排,像等待歸航的游子。回頭望,九曲溪的水還在靜靜流,丹山的輪廓在霧里泛著紅,像被夕陽吻過的痕跡。
天游峰:晨霧里的云海與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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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半的天游峰還浸在墨色里,我跟著晨練的王伯往山上走,他的布鞋踩在石階上,發出 “咯吱” 響,手里拎著個保溫桶:“姑娘起得早,再等會兒,山頂的云海會漫下來,像仙境一樣。” 他掀開保溫桶,里面是剛煮的武夷小筍,脆嫩的筍尖裹著醬油,咸得人開胃,“這筍是山上挖的,春天最鮮,煮著吃比肉還香。”
石階旁的灌木掛著露水,偶爾滴在肩頭,涼得人一激靈。王伯指著路邊的摩崖石刻:“這是朱熹寫的‘逝者如斯’,以前讀書人來武夷,都愛在這兒題字,現在還能看見二十多塊呢。” 往上走,霧氣漸漸濃了,遠處的山峰只剩個模糊的輪廓,像浮在云里的島,“你看那片云,再往上走就能踩進霧里,碰著臉像棉花。”
上午七點,我們爬到了天游峰頂的觀景臺。云海像棉花鋪在山谷里,偶爾有山尖露出來,像浮在云里的丹紅小島,陽光穿過霧縫,灑下金色的光帶,把云海染成了暖黃。有攝影愛好者舉著相機,快門聲 “咔嚓” 響個不停,“上次來沒看著,這次等了兩天,值了!” 王伯笑著說,他從包里掏出個饅頭,“早上沒吃飽,墊墊肚子,一會兒下山帶你去吃武夷熏鵝。”
往 “桃源洞” 走時,霧散了些,沿途的茶樹長得整齊,嫩葉泛著淺綠。王伯說:“這是‘肉桂’茶,比大紅袍烈,喝著帶點桂皮香。” 他摘下一片嫩葉,遞給我:“你聞聞,這香味能留半天。” 洞口的桃樹剛抽芽,王伯說春天桃花開時,洞里像鋪了層粉雪,“以前有道士在這兒修行,現在還能看見煉丹的遺址。”
傍晚的天游峰被夕陽染成金紅,石階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我跟著王伯往山下走,他手里拎著剛買的熏鵝:“晚上給你露一手,熏鵝配米酒,是武夷人的晚飯。” 離開時,山腳下的茶攤還亮著燈,老板娘笑著招手:“明天再來啊,給你留新鮮的肉桂茶!” 回頭望,天游峰的輪廓在暮色里泛著丹紅,像塊寶石嵌在群山中央。
大紅袍景區:茶園里的茶與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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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的大紅袍景區還浸在晨光里,我跟著茶農李阿婆往母樹園走,她的竹簍挎在肩上,晃得輕輕響:“今天要采‘明前茶’,芽頭嫩,炒出來才香,你看這芽,一捏就能擠出汁。” 她的手指粗糙,卻靈活得很,捏住一芽二葉,輕輕一捻,嫩芽就落在了竹簍里,動作快得像拈起一粒米。
茶園是層層疊疊的梯田,從山腳繞到山腰,晨光里看過去,像鋪了一層淡綠色的綢子。李阿婆帶我走到 “大紅袍母樹” 旁,六棵老茶樹長得粗壯,枝干上掛著保護牌:“這樹有三百多年了,以前是貢茶,現在不讓采了,只留著當念想。” 她指著茶樹的葉子:“你看這葉邊有鋸齒,顏色比普通茶樹深,這就是大紅袍的標志。”
往炒茶車間走,沿途的茶樹上掛著紅色的牌子,寫著 “有機種植”,“我們不用農藥,蟲子靠雞啄,肥料用的是茶籽餅,這樣炒出來的茶才干凈。” 李阿婆指著茶田邊的雞群,幾只土雞正在啄草,偶爾抬頭叫兩聲。車間里,炒茶師傅正把茶葉倒進鐵鍋,鐵鏟翻動時發出 “嘩啦” 聲,茶香瞬間漫滿了屋子,“火要旺,手要快,不然茶葉會焦,這手藝要練十年才能出師。”
傍晚的茶園被夕陽染成金紅色,茶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李阿婆邀我去她家吃晚飯,餐桌上的 “茶油雞” 香得人直流口水,雞肉燉得軟爛,蘸著茶油吃,帶著淡淡的茶香:“這茶油是自己榨的,炒菜比花生油香,還健康。” 離開時,李阿婆往我包里塞了一小罐大紅袍:“帶回家慢慢喝,想茶園了,就泡一杯,能想起武夷的味道。”
武夷宮:古街里的市井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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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的武夷宮還浸在晨光里,我從 “宋街” 走進來,腳下的青石板被磨得發亮,中間的車轍印清晰可見。守街的老鄭正坐在樟樹下修竹編,篾條在他手里翻飛,很快就顯出個籃子的形狀:“這街有兩千年了,以前是武夷的中心,皇帝來祭山,就在這兒落腳,現在成了游客逛吃的地方。”
沿著宋街往里走,兩旁的古建筑藏在綠樹間,有的是宋代風格的木樓,有的是明清的磚房,掛著紅燈籠,像穿越到了古代。“這是‘朱熹紀念館’,以前是書院,朱熹在這兒講過學,現在還能看見他寫的‘忠孝廉節’。” 老鄭指著一棟木樓,門樓上的匾額泛著光,“文革時遭過破壞,后來修了五年,才恢復成現在的樣子。”
午后的陽光烈了些,我坐在樟樹下,看老鄭編竹籃。他的手指粗糙,卻靈活得很,篾條在指間穿梭,很快就編好了一個小竹籃:“這手藝傳了三代,以前給山里人編農具,現在游客喜歡買去當紀念。” 宋街的戲臺上,有人在唱閩劇,調子婉轉,臺下的游客聽得入迷,偶爾有孩子跟著哼兩句。
傍晚的武夷宮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燈籠的影子映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地碎紅。老鄭邀我去他家吃晚飯,餐桌上的 “武夷嵐谷熏鵝” 是招牌,鵝肉熏得金黃,配著當地的米酒,香得停不下來:“這米酒是自己釀的,度數不高,喝著甜,解膩。” 離開時,宋街的燈籠亮了起來,老鄭還在樟樹下編竹籃,篾條的 “沙沙” 聲在夜里格外清晰。
一線天:溶洞里的光影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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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的一線天還浸在幽暗里,我跟著向導小陳往溶洞走,他的手電筒照在巖壁上,映出斑駁的紋路:“這溶洞有一百多米長,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個人過,胖點的要側著身,你一會兒走慢點,小心碰頭。” 洞口的巖壁上長滿了青苔,摸上去濕滑,“這青苔有幾十年了,只有溶洞里的濕氣能養活。”
剛走進溶洞,就覺得一股清涼撲面而來,比外面低了好幾度。小陳的手電筒照在巖壁上,“你看這像不像只狐貍?那是‘狐貍洞’,以前有狐貍在這兒棲息,現在還有狐貍的腳印呢。” 往里走,光線越來越暗,只能看見前方的一道微光,“那就是‘一線天’,再走五十米就能看見。”
走到最窄處時,我只能側著身走,肩膀貼著冰涼的巖壁,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頭頂的縫隙只有幾十厘米寬,陽光從縫隙里漏下來,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帶,落在地上像條發亮的線。“這光只有中午才有,其他時候是暗的,所以要趕在上午來。” 小陳笑著說,他的手電筒照在光帶上,能看見空氣中的塵埃在飛舞,像小小的星星。
出溶洞時,陽光突然晃得人睜不開眼。小陳帶我去看 “靈巖”,巖壁上的鐘乳石像垂落的冰錐,有的像獅子,有的像仙女,“這鐘乳石每百年才長一厘米,比我們爺爺的年紀還大。” 他指著一塊鐘乳石,“你看這上面的紋路,是水的腳印,記錄著幾百年的時光。”
午后的陽光烈了些,我坐在溶洞外的石凳上,小陳遞給我一瓶礦泉水:“剛才走得急,渴了吧?這水是山泉水,涼得很。” 遠處的山峰在陽光下泛著丹紅,小陳說:“夏天來一線天最好,溶洞里比空調還涼快,很多游客在這兒避暑。” 離開時,我回頭望,一線天的洞口在陽光下像道金色的縫,藏在丹山之間,像自然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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