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整體降低高考難度,尤其是降低數學與物理的難度。”
近日,一段建議降低高考難度的聲音,在社交平臺上引發了廣泛討論。
這句話來自于《教育家》雜志2025年10月第4期中國科學院院士李亞棟的專訪。(了解全文可點擊:李亞棟院士:要整體降低高考難度,尤其是降低數學與物理的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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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亞棟,無機化學家,中國科學院院士、發展中國家科學院院士,清華大學化學系教授,清華大學校學術委員會副主任(2021—2025年),(2022—2024年)受聘兼任安徽師范大學校長,2024年獲未來科學大獎物質科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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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士建言:
整體降低教育難度,守護學生好奇與自信
采訪中,在被問到“如何有效地激發和保護學生對化學的好奇心與興趣”時,李亞棟院士給出了開篇的回答:“教育要解放人,要整體降低高考難度,尤其是降低數學與物理的難度,大學以后可以在研究生階段拔高。”
擁有科學家與教育者(曾任安徽師范大學校長)的雙重身份,其建議源于對基礎教育"虛拔"導致學生失去興趣的觀察。
縱觀全篇采訪,李亞棟院士建議的初衷并非是降低教育標準,而是對當前基礎教育生態的深切憂慮。他指出,部分地方的教育過度追求難題、怪題,與實際生活聯系太少,導致學生陷入無休止的“機械刷題”,這不僅扼殺了他們對科學的好奇心與探究欲,更背離了教育“解放人、培養人”的初心。
在他看來,當前很多學生本來可以學得很輕松,但由于在中學階段“虛拔”,導致基礎教育階段很“卷”,很容易讓學生對學習失去興趣。因此,理科教育從整體上看,不是要做“加法”,而是要做“減法”。
“教育者要引導學生解決現實問題,而非‘制造問題’。”他認為,在教育領域,教師要引導學生將基礎知識和基本原理吃透,使其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實現對知識原理的活用,真正從本真出發,培養學生的科學興趣和應用實踐能力。并且,也要減輕學生的學業壓力和考試負擔,培養學生的獨立思考能力,允許學生發展個性,更好地為好奇心與興趣的產生留出空間。
談及人才選拔與培養時,他建議要在各個學段貫徹“不拘一格”的人才發現、培養機制,而非提前“拔尖”,避免讓無數優秀的學子疲于內部競爭。通過適當降低考試難度,放寬選拔門檻,促進人才貫通式培養,讓更多學生能夠有多元而廣闊的平臺自由發展,從而更好地推動教育強國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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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議四起:
“降難度”是解藥還是新困局
每年高考一結束,除了語文作文題目占據各大社交平臺熱搜榜以外,還經常能夠看到“XX難”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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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高考,“全國卷一難”的字眼登上社交平臺熱搜
李亞棟院士的建議獲得了廣泛共鳴。
支持者認為,此舉有望為“內卷”的高中教育降溫。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者孫文翔曾在其發表于《教育研究》的論文中指出,教育內卷的根源之一在于“無限占有”的邏輯,導致學生和家長在“簡單資本”(如重復刷題)上過度投入,反而排除了需要高階思維的“復雜資本”的培養。降低基礎難度,有助于將學習重心從“技巧”回歸“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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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知名經濟學家,同時也是北京大學博雅特聘教授、中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上海財經大學滴水湖高級金融學院院長的姚洋,也探討過高考“降難度”問題。他曾在網易財經智庫《C位觀察》節目中發表“建議高考降低難度,推遲分流,別讓孩子的青春只剩下刷題”的言論,表示考試應當避免過度深挖知識難度。
在社交平臺,也有很多家長認同“降低高考難度”這一建議,有人反映自家上高中的孩子因為壓力太大而焦慮,存在嚴重睡眠不足的情況,不禁思考用健康換取未知的分數是否值得。也有高中老師發言,表達了對中小學階段不正常“卷”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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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的網友評論
然而,反對與擔憂的聲音同樣強烈。反對者表示,高考的核心功能之一是選拔。如果難度普遍降低,可能導致高分考生“扎堆”,分數區分度下降,反而不利于頂尖研究型大學甄別有學科潛力的“尖子生”。此外,一種普遍的憂慮是,“降難度”可能引發基礎教育質量的“滑坡”,甚至可能導致競爭壓力轉向藝術、體育、競賽等“素質教育”賽道,學生的總體負擔并未減輕,只是發生了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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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的網友評論
采訪中,李亞棟院士提到的要“守護學生的好奇與自信”,與國外一些地區的教育理念有異曲同工之處。
以美國、芬蘭等國為例,他們更注重學生的個性發展、批判性思維和創造力培養,鼓勵學生探索興趣愛好,強調綜合素質的提升,教育目標是培養具有獨立思考能力和適應社會變化的個體。
而國內則更注重培養學生的應試能力,以升學為導向,強調基礎知識的扎實掌握和考試成績的提升。教育目標較為明確,即通過嚴格的學業考核選拔優秀人才進入更高層次的教育機構。
談及中美本科教育,一個廣為流傳的說法便是中國“嚴進寬出”,美國“寬進嚴出”。
在國內,高中生們經歷“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后進入大學,大學期間學業壓力相對高中驟減,學生們有更多時間投入到實踐活動中。學業壓力雖有,但絕大多數本科生能夠順利畢業,獲得學位證和畢業證。
美國本科采取的是申請制,進入大學的門檻并非單一由一次考試決定,途徑相對更多元。然而,一旦進入大學,學業將變得極其繁重,對學生的學術能力和自律性要求極高,特別是理工科這類要求嚴謹的專業領域,學生們將面臨巨大的學術挑戰。本科無法畢業的情況并不少見。
這場關于難與易的辯論,實則觸及了教育內卷的深層癥結。
北京理工大學教育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國家教育咨詢委員會委員,國家考試指導委員會委員楊東平曾多次公開指出,教育內卷不能簡單歸咎于資源不足或考試難度,其核心在于“不合理的學校差距”以及由此導致的“優績制”篩選。在這種體制下,教育“選才”的功能被無限放大,凌駕于“育人”之上,所有學生被驅趕到單一、狹窄的競爭通道。
高考難度僅是冰山一角,其背后是優質教育資源的稀缺性與分配不均問題。若資源競爭格局不變,僅調整考試難度,恐怕也難以化解內卷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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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實踐:
多元化選拔路徑 打破“唯分數論”局限
作為中國教育改革前沿陣地,深圳的情況為這場討論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觀察視角。
一方面,深圳的高考競爭強度有目共睹。
2025年,深圳高考人數(7.5萬)在廣東省內位居第一,在全國一線城市中僅次于北京(7.89萬)。同年,廣東省高考本科投檔線榜單前20中,深圳高校占了7所,本地高校如南方科技大學、深圳理工大學等的物理類投檔線持續居于高位。(教育大事此前報道:2025深圳高考人數再漲!還有這些細節考生和家長需注意;投檔線出爐!深圳高校“碾壓”廣東老牌名校!原因何在?)
如果深圳考生想留在深圳上大學,將面對較大的升學壓力。
但另一方面,深圳也在試圖通過多元化的路徑,打破“唯分數”的局限。
例如,南方科技大學在高考招生時實行“631”綜合評價錄取模式,即高考成績60%、能力測試30%、高中學業成績10%,將高考成績、學校測試和高中學業成績相結合。
除此之外,深圳高等教育與產業界的深度融合,如深圳大學與騰訊共建聯合實驗室,建設特色班與實習基地;深圳技術大學強調具有“工匠特色”的應用型人才培養等。
這些都在傳遞著一個信號:社會對人才的需求是多元的,選拔方式也應是多樣的。
綜合各方觀點,關于高考難度的討論,最終或許應超越簡單的“難”與“易”之爭,走向更深層次的系統性改革。
李亞棟院士的建議,背后所指的是中國教育體系中“內卷”與“創新”、“公平”與“效率”的核心矛盾。它提醒我們,高考改革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難度調整只是其中一環。而如何通過一系列制度設計,將社會從對“分數”的焦慮,引導向對“人的全面發展”的追求?這或許才是真正的挑戰。
對于高考是否要降低難度這一問題,你怎么看?歡迎大家在評論區留言討論。
整理、編輯:k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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