詐騙元宇宙？Meta公司10%的營收來自詐騙廣告和違禁品

2025年11月6日，美國路透社刊發一篇調查報道，基于Meta公司內部2021年至2025年間財務、游說、工程和安全部門的數十份文件，顯示Meta旗下熱門平臺Facebook、Instagram和WhatsApp上泛濫的欺詐廣告如何為公司帶來巨額收入：預計2024年，Meta從詐騙和違禁品廣告中獲利約160億美元，占其全年總收入的10%。這些廣告每日向用戶推送150億條“高風險”內容，涉及假藥、假名牌、投資騙局和在線賭博等，而Meta公司內部卻對這些有害廣告態度曖昧：雖然可能影響“用戶體驗”，但是架不住給的多啊！

圖源：路透社/Carlos Barria

一切源于部分內部文件的曝光。路透社獲得的文件顯示，Meta平臺已成為全球詐騙經濟的核心支柱之一，全球用戶不僅每天面對150億條詐騙廣告，還必須努力分辨220億次誘導型詐騙內容。詐騙類型五花八門：從虛假電商和投資方案，到非法在線賭場、違禁藥品等。典型案例包括2022年發現的一個包含十幾萬個賬戶的詐騙“矩陣”，假扮正在前線作戰的美國軍人，每周向用戶發送數百萬條“浪漫”消息，誘導Facebook用戶給他們匯款；另一個例子是加拿大皇家空軍招募員的Facebook賬戶被黑客入侵，用于推廣加密貨幣騙局。她多次向Meta投訴卻始終未能得到解決。這種準官方賬號的公信力導致受害者邁克·拉弗里損失4萬加元（約2.8萬美元），至少四名軍中同事也中招，警方追蹤到6.5萬加元流向尼日利亞，卻難追回資金。文件還指出，Meta的個性化推送系統會推波助瀾：用戶一旦點擊過詐騙廣告，即便沒有上當，算法也會根據“興趣”推送更多類似內容，形成惡性循環。

面對路透社的曝光，Meta迅速回應，公司發言人安迪·斯通（Andy Stone）在聲明中強調：“我們積極打擊詐騙和騙局，因為平臺用戶不喜歡這種內容，正規廣告主也不喜歡，我們自己更不喜歡。”他列舉了過去18個月全球詐騙廣告用戶報告減少58%，以及2025年上半年已移除超過1.34億條詐騙廣告內容的成績。

Meta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于2024年1月在美國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作證。

圖源：路透社/Evelyn Hockstein

發言人的回應不出意料，但實際上他們是怎么做的呢？2022年，Meta公司將詐騙廣告定性為“低嚴重性”問題，主要視為影響用戶體驗的瑕疵，而非安全威脅。在其內部自動化檢測系統中，只有達到95%以上的概率可以判定為欺詐廣告的內容才會被禁止，而低于這個閾值又引來Meta關注的那些廣告，雙發達成的解決方案是：提高廣告費。Meta會在廣告競價中，給那些有點問題又不太嚴重的客戶加上一個系數，別人是100%的價格，他們則需要付120%或者150%，據說這樣可以阻止可疑的廠商投放不良廣告。也就是說，東西有問題不要緊，多給點錢也能放行。

媒體的質疑并非空穴來風，基于其創始人扎克伯格出席質詢聽證會的次數可能比產品發布會還要多的履歷，相信他們會更傾向于保護用戶利益而拒絕數十億美元的收入似乎比較困難。相關文件揭示，公司高層長期將詐騙廣告視為“違規收入”，卻遲遲沒有進行大動作進行清理，畢竟，違規收入也是收入，而這個數字如果能夠覆蓋風險，就像公司計提壞賬一樣，那何樂而不為呢？2024年12月的一份文件指出，Meta每半年從“高法律風險”的詐騙廣告中獲利35億美元，而法律團隊評估此類行為可能招致的政府罰款最多10億美元，即便加上集體訴訟的和解金，這筆生意依然有盈利。

圖源：截圖自路透社

至于公眾和監管部門的質疑嘛，在2024年10月的一次會議上，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批準了一項溫和策略：僅在近期加強監管的國家強化廣告審查，而不要全面、主動審查更多的廣告客戶。2025年2月文件進一步限定，針對可疑廣告主采取的行動，最終帶來的收入減少不得超過總收入的0.15%（約1.35億美元，基于上半年900億美元總收入）——抓幾個反面典型證明我們有在做事就行了，抓多了影響公司效益。

在各方的壓力日益增大之際，負責維護公司平臺誠信的Meta高管決定，將詐騙、非法賭博和違禁品造成的收入占比從2024年的預計10.1%降至2025年底的7.3%。戰略備忘錄和其他文件顯示，Meta的目標是到2026年底將這一數字進一步降至6%，然后在2027年降至5.8%——也就是說他們非常清楚哪些客戶是詐騙犯？

雖然平臺型的科技巨頭都面臨類似的問題，但是Meta自己和監管機構都認為它的問題比較嚴重。2025年4月的一份內部審查報告中認為：“在Meta平臺上宣傳詐騙比在谷歌上更容易。”2025年5月公司安全部門的一份報告中估計，美國三分之一的詐騙案件涉及該公司的熱門軟件。在英國，監管機構去年表示，他們發現Meta的產品與2023年54%的詐騙案件有關，是其他所有社交平臺總和的兩倍多。

圖源：截圖自路透社

這種結果并非無因：許多Meta的管理文件顯示，即使廣告商被當場抓獲，處罰也很寬松。一份2024年的文件指出，小型廣告商至少要因推廣金融詐騙而被標記八次，Meta才會封禁其賬戶。其他文件則顯示，一些付費較高的廣告商——被稱為“高價值賬戶”——即使累計超過500次違規記錄，Meta也不會封禁其賬戶。許多Meta內部的員工都看不下去，今年早些時候，一位審查員開始發布報告，將每周被投訴最多的那些賬戶稱為“最騙子”曝光在內部管理網上，但是路透社獲得的文件顯示，其中排名前五的“最騙子”，半年以后依然有兩個賬戶還在正常運營，其中一個賬戶根本就是長年投放在線賭場的廣告，直到路透社的報道出爐后才被關閉。

根據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2024年美國消費者因欺詐損失超過125億美元，比上一年增長25%。排名第一的是投資詐騙，造成的損失高達57億美元，超過其他任何類別，這一數字比2023年增長了24%。損失金額第二高的詐騙是冒名頂替詐騙，報告損失達29.5億美元。例如使用AI技術假冒名人推薦產品，甚至假冒加拿大總理進行帶貨。這些騙局除了通過電話和短信等渠道進行“推廣”，利用網絡平臺的方式是主流。雖然沒有Meta這么嚴重，但是谷歌廣告涉嫌詐騙的部分也導致了10億美元以上的損失，新型平臺Tiktok也不例外，歐盟的報告顯示其短視頻廣告中非法賭博和假藥推廣占比15%，且增長迅猛，引發了多國的監管和罰款。專業帶貨的亞馬遜則是老釘子戶了，內部數據顯示2023年假貨廣告為公司貢獻了約50億美元的收入。

圖源：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國面臨的網絡詐騙形勢之嚴峻絕不遜于其他國家，除了希望有關部門可以持續加強打擊力度，提高自身的反詐意識似乎才是根本：畢竟詐騙分子幾乎可以仿冒一切你認為可以相信的人或者機構，利用一切你認為似乎有點可能的機會打破心理防線。

天上不掉餡餅、黃金以及明天漲停的股票代碼，切記。

參考文獻：

1.https://www.reuters.com/investigations/meta-is-earning-fortune-deluge-fraudulent-ads-documents-show-2025-11-06/

2.https://www.ftc.gov/news-events/news/press-releases/2025/03/new-ftc-data-show-big-jump-reported-losses-fraud-125-billion-2024

3.https://www.reuters.com/sustainability/boards-policy-regulation/tiktok-charged-with-breaching-eu-online-content-rules-2025-05-15/

4.https://www.aboutamazon.com/news/policy-news-views/amazon-brand-protection-report-2023-counterfeit-produc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