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爸媽給所有人都發(fā)了新房鑰匙。
哥哥嫂嫂、弟弟女友、甚至保姆阿姨都有。
唯獨沒給我。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家門,身后是一家人的歡聲笑語。
深夜爸爸連打218個電話,我一個都沒接。
清晨的微光穿透薄霧,灑在郊區(qū)這片嶄新的別墅區(qū)。
空氣里彌漫著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清新氣息,本該讓人心曠神怡。
我提著精心包裝的禮物,站在一棟三層帶花園的別墅前,心頭卻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搬家公司的卡車停在門口,工人們正汗流浹背地將一件件家具搬進屋內(nèi)。
我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僵硬的嘴角,走了進去。
客廳里,家人都在。
父親林國棟正意氣風發(fā)地指揮著,他洪亮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那個沙發(fā),對,放窗邊,采光好!”
他看到我,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招了招手:“晚晚來了!快過來!”
我走過去,將手里的禮物遞上:“爸,媽,恭喜搬新家。這是我托人從景德鎮(zhèn)帶回來的陶瓷花瓶,配這新中式的裝修正好。”
母親周慧敏接了過去,只淡淡掃了一眼:“你有心了。放那邊吧。”
她的視線很快又回到了工人身上,指揮他們小心那套她最愛的紅木餐桌。
那種不經(jīng)意的忽視,像一根細小的刺,輕輕扎進我的皮膚。
我習慣了。
父親從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金燦燦的鑰匙,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來來來,都過來!發(fā)鑰匙了,人人有份,今天是我們林家的大喜日子!”
哥哥林峰第一個走上前,父親拍著他的肩膀,將一把鑰匙塞進他手里:“阿峰,以后這個家,你也要多擔待。”
嫂子王芳立刻湊了過來,一把挽住哥哥的手臂,笑得合不攏嘴,眼睛像雷達一樣掃視著別墅的每一寸:“謝謝爸!我們會的!”
弟弟林陽和他剛交往不久的女友小雨也羞澀地走上前。
父親笑呵呵地拿出兩把鑰匙,分別遞給他們:“小陽,以后要懂事。小雨啊,別見外,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小雨的臉瞬間紅了,連連擺手。
母親卻拉住她的手,親切地說:“拿著,應(yīng)該的,小雨以后也是我們家人。”
最后,父親走到在這里做了十多年的保姆張阿姨面前,也遞過去一把鑰匙。
“阿姨,這些年辛苦您了,您也是我們家的一份子。”
張阿姨受寵若驚,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客廳里一片其樂融融。
每個人手里都捏著那把象征著“家人”身份的鑰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
我站在人群的最外沿,手在口袋里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我伸出去又縮回,始終沒有等到父親看向我。
他就站在離我不到三米的地方,仿佛我們之間隔著一道透明的墻。
沒人注意到我空空如也的手,也沒人問我為什么沒有。
“喲,林總裁還親自來幫忙搬家啊?我還以為你貴人事忙,看不上我們這小門小戶呢。”
嫂子王芳陰陽怪氣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她上下打量著我身上的職業(yè)套裝,撇了撇嘴:“也是,自己在大城市買了房,哪還會在乎家里這點地方。”
我咬緊后槽牙,將心底翻涌的委屈壓下去,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嫂子說哪里話,這是我的家,幫忙是應(yīng)該的。”
“你的家?”王芳夸張地笑了一聲,“你的家不是在市中心那個高級公寓嗎?鑰匙都沒你的份,還說是你的家。”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我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fā)燙,像被人當眾扇了一耳光。
我不再理她,轉(zhuǎn)身去搬一個最重的箱子。
箱子的棱角硌得我手臂生疼,我卻感覺不到。
母親從旁邊經(jīng)過,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小心點,別閃了腰,你那工作忙,身體要緊。”
她的話聽起來是關(guān)心,眼神卻始終沒有落在我身上。
晚宴設(shè)在新家的餐廳,長長的紅木餐桌上擺滿了菜。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舉起酒杯。
父親站起來,滿面紅光地宣布:“今天,我們家喬遷之喜,我也順便把房間分配一下。”
我的心,在那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主臥,我和你媽住。”
“東邊的次臥,最大那間,給小陽。他馬上要結(jié)婚了,當婚房。”
弟弟林陽的女友小雨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叔叔阿姨,這太貴重了,我們不用……”
母親笑著打斷她:“應(yīng)該的!必須是最好的!”
父親繼續(xù)說:“西邊的次臥,給阿峰和王芳。”
嫂子王芳立刻喜笑顏開,給我爸夾了一筷子菜:“謝謝爸!”
“至于小雨,以后就是我們家人了,三樓那個帶露臺的房間就給你住,平時可以種種花。”
我靜靜地聽著,感覺自己的血液一點點變冷。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字提到我。
我就像一個被臨時邀請來參加宴會的客人,一個局外人。
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冷風呼呼地往里灌。
我站起身,拿起旁邊的外套。
“爸,媽,我公司還有個緊急會議,就先走了。”
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波瀾,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
沒有人挽留。
父親只是皺了皺眉:“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體。”
母親說:“路上開車小心。”
哥哥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沒再看他們,轉(zhuǎn)身拖著來時帶來的那個小行李箱,走出了這個金碧輝煌卻讓我感到窒息的“家”。
身后,是他們推杯換盞的歡聲笑語,和我格格不入。
走出別墅大門的那一刻,我回頭望了一眼。
燈火通明的客廳里,人影綽綽,笑語晏晏。
那里,是一個完整的家。
而我,是那個多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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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那間位于市中心的一居室出租屋,我終于卸下了所有偽裝。
門在我身后關(guān)上的瞬間,我的身體順著門板滑落在地。
行李箱倒在一旁,里面的東西散落出來,像我此刻支離破碎的心。
我再也忍不住,將臉埋在膝蓋里,發(fā)出了壓抑了整整一天的嗚咽。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燙地砸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為什么?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問自己。
從小到大,我拼了命地學習,考第一名,拿各種獎學金,就是想得到他們的一句夸獎。
可每次我把獎狀遞到他們面前,父親只是淡淡地說:“應(yīng)該的,你是姐姐,要給弟弟們做榜樣。”
母親則會說:“別驕傲,下次繼續(xù)努力。”
可弟弟林陽有一次期末考試考進了全班前十,他們卻高興得在家里擺了一桌酒席慶祝。
我工作后,拼命加班,三年就做到了上市公司市場總監(jiān)的位置。
我每個月準時給家里打一大筆錢,比哥哥和弟弟加起來都多。
母親每次收到轉(zhuǎn)賬,也只是在電話里說一句:“知道了。”
去年,弟弟說想買車,父母二話不說,拿出了三十萬的積蓄支持他。
而我,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沒跟家里要過一分錢。
我以為,我的獨立,我的懂事,能換來他們的另眼相看。
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優(yōu)秀,足夠強大,就能成為他們的驕傲。
原來,都是我的一廂情愿。
在他們眼里,我這個女兒,大概就像潑出去的水,永遠都是外人。
桌上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爸爸”。
那光芒在黑暗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眼。
我盯著那個名字,眼淚掉得更兇了。
我伸出手,指尖顫抖著,狠狠按下了紅色的掛斷鍵。
電話立刻又打了過來。
一遍,兩遍,三遍……
我不厭其煩地掛斷,每一次按下去,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后來,來電顯示換成了“媽媽”。
我繼續(xù)掛。
然后是哥哥林峰。
微信提示音緊接著響起,是哥哥發(fā)來的消息。
“姐,接電話!爸媽很著急!”
我盯著那行字,冷笑了一聲,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擊。
“著急什么?反正我也不是你們家人。”
發(fā)送。
然后,我按下了關(guān)機鍵,將手機用力扔在沙發(fā)上。
世界終于清靜了。
閨蜜蘇染的視頻電話沒能打進來,她鍥而不舍地發(fā)著微信。
“晚晚,你怎么了?關(guān)機了?出什么事了?回我消息!”
我沒有力氣回復。
我就那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四肢都變得麻木。
第二天清晨,我被鬧鐘吵醒。
打開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通知瞬間涌了出來。
218個未接來電。
99+條微信消息。
全部來自我的家人。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然后,一個一個,將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全部刪除。
父親,母親,哥哥,弟弟。
當最后一個聯(lián)系人消失在列表里,我感覺心里某個地方,徹底空了。
也好。
從此以后,我林晚,再也沒有家了。
我再也不用去討好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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