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開學報到,我才發現那張說好存了十萬獎學金的卡,余額只剩二百塊。
而我的父母,此時正帶著寶貝兒子在三亞的免稅店里瘋狂掃貨。
我顫抖著手撥通電話:
“媽,你們不是答應我考上清華就給我十萬塊嗎?為什么卡里只有二百?”
她在那頭嗤笑一聲,語氣尖刻:
“你還有臉問?剛開學就敢買最新款的手機,這么虛榮拜金,這筆錢我先替你保管,省得你學壞了!”
可是媽媽,我從初中起用的就是奶奶淘汰下來的紅米,連付款碼都打不開啊。
那天夜里,弟弟曬出九宮格的海鮮自助,而我對著食堂兩塊錢的饅頭,連口咸菜都舍不得加。
我攥著那張冰冷的銀行卡,點開了弟弟的朋友圈。
滿滿九宮格,全是三亞亞特蘭蒂斯酒店的海底餐廳。
巨大的落地玻璃外,是斑斕的海洋生物。
我爸正把一整只澳洲龍蝦的肉剔出來,小心翼翼地放進我弟碗里。
我媽舉著一杯香檳,寵溺地看著我弟,滿臉溫柔。
那杯酒,怕是能抵我一個月的生活費。
弟弟沈飛咧著嘴傻笑,配文道:
“感謝我親愛的爸媽!三亞太棒了!我宣布這里就是我的快樂老家!”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我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盤堆成小山的帝王蟹腿,嘴里的饅頭渣混著清湯,寡淡無味,刮得我喉嚨生疼。
胃里空得發慌,一陣尖銳的絞痛襲來,我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我連忙扶住桌子,緩了好一會兒才站穩。
食堂快關門了,我看著餐盤里剩下的半個饅頭,一咬牙,塞進兜里,準備當明天的早飯。
“姍姍,你怎么就吃這個啊?”
舍友喬喬端著一份熱氣騰騰的麻辣香鍋坐到我對面,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我的臉一下燒了起來。
也難怪她驚訝。
畢竟,我爸媽是市里有名的企業家,每年給母校的捐款都是七位數。
可誰又能想到,他們的親生女兒,在清華園里,連一份最便宜的素菜都吃不起。
他們說,窮養女兒富養子。
女兒要經歷捶打,才能磨掉嬌氣,將來才能嫁個好人家,不給夫家添麻煩。
兒子要用錢堆起來,才能養出氣度,將來才能繼承家業,光宗耀祖。
所以,他們對我這個考上清華的女兒極盡苛刻。
卻對成績吊車尾、整天惹是生非的弟弟有求必應。
高考前,他們承諾,只要我能考上清華,就獎勵我十萬塊錢,當做大學四年的所有費用。
我信了。
為了這筆錢,我拼了命地學,高三一年瘦了二十斤,每天只睡五個小時。
終于,我拿到了清華的錄取通知書。
那天,我媽當著所有親戚的面,把一張銀行卡交給我,滿臉自豪地宣布:
“我們家姍姍就是爭氣!這十萬塊是她自己掙來的!”
我還來不及高興,我弟沈飛就湊了過來,手里拿著他新買的游戲機。
“姐,你都有十萬塊了,是不是該表示表示?我這游戲機還差幾個皮膚呢!”
我媽立刻笑著拍了下沈飛的腦袋,從錢包里抽出厚厚一疊錢塞給他。
“找你姐要什么,媽給你買!咱家陽陽喜歡的東西,必須配齊!”
沈飛歡呼一聲,拿著錢跑了。
他回頭,沖我做了個鬼臉,挑釁地開口。
“姐,你考上清華,是不是也該給爸媽買點禮物?他們養你多不容易啊。”
我窘迫地低下頭。
這筆錢,我計劃得清清楚楚,學費,住宿費,還有未來四年的生活費,每一分都要掰成兩半花。哪里還有余錢買禮物。
看我沒說話,沈飛撇了撇嘴。
“切,真是個白眼狼,心里只有自己。”
我只能尷尬地笑笑,卻沒看見我媽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當晚,我媽就讓我把那張卡拿出來。
“你剛上大學,心智不成熟,這筆錢放在你那我不放心,萬一被人騙了怎么辦?我給你設置個消費限額,每個月給你打生活費。”
我雖然心里不情愿,但也不敢反抗。
我親眼看著她操作手機,然后把卡還給了我。
“好了,一個月六百塊的限額,省著點花,別跟那些愛慕虛榮的女孩子學。”
我捏著那張卡,心里一陣冰涼。
六百塊,一天二十塊錢。
在北京,吃都不夠。
可我不敢再多說一句,只盼著這只是她一時的氣話。
可直到我餓得在食堂里啃干饅頭,直到弟弟在朋友圈炫耀著昂貴的晚餐,我才終于認清現實。
我顫抖著手,給媽媽撥通了電話。
“媽……我……”
我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她不耐煩地打斷。
“又怎么了?不是剛給你的卡嗎?這么快就花完了?我告訴你江念,你別想從我這多要一分錢,又不是怕你餓死,二百塊我都不想給你!”
我小心翼翼地解釋:
“不是的媽,我看到商場里有款按摩椅,想著你跟爸年紀大了,腰都不好,但是錢不夠……”
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她在那頭嗤笑一聲。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還會想著給我們買禮物?”
“不過我告訴你,晚了!你一拿到錢,第一件事就是去買最新款的手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給誰看?你這種虛榮拜金的女兒,我多給你一分錢都是害了你!”
我愣住了。
“手機?我沒有買手機啊,我用的還是奶奶給我的紅米……”
“還撒謊!”我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刺耳,
“你當我瞎嗎?你弟都看見了,你跟一個男的在手機店里有說有笑的,難道人家給你買的?小小年紀不學好,跟男人勾勾搭搭,我們江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還沒來得及辯解,她就把電話甩給了我爸。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我聽見我爸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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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預想中的雷霆震怒,爸爸的聲音反常的“溫和”。
“姍姍,你媽媽都跟我說了。爸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女孩子,虛榮心不能太強。”
他擺出一副知心父親的姿態,循循善誘。
“你媽媽也是為你好,怕你剛上大學就迷失在物質里。錢,我們先幫你存著,等你真正懂事了,自然會給你。”
我抓著那臺破紅米,指甲幾乎要嵌進塑料殼里。
“爸,我沒有買手機,那張照片是同學的,我媽給我限額六百塊我怎么買新手機。”
“今天我去沖飯卡,只有二百塊,我現在……我現在連吃飯的錢都不太夠了。”
“可弟弟什么都有,一個游戲皮膚都幾百塊,他明明高考只考了二百五十分,你們卻能帶他去三亞散心吃大餐。”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我爸輕嘆一口氣,語氣里帶著一絲失望。
“姍姍,你已經成年了,不能什么事都指望父母。你弟弟是男孩子,以后要撐起家業,我們自然要多費心。你是姐姐,要懂事,要學會自己解決問題。”
我的血一點點冷下去。
“解決問題?我現在飯都吃不起了,你要我怎么解決?難道要我現在餓死在清華園里,給你們沈家‘長臉’嗎?”
“放肆!”
他終于還是發怒了,就像從小到大的每一次,我都不能反駁。
“我跟你媽就是這么教你的?跟父母說話一點規矩都沒有!既然你覺得我們給的錢少,那就別要了!”
“我告訴你沈姍,從今天起,你的生活費和學費,自己去掙!我們沈家的女兒,沒有那么嬌氣!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去申請學校的貧困補助,別一天到晚只知道跟家里伸手!”
“女孩能和男孩一樣養嗎?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嘟……嘟……嘟……”
電話被狠狠掛斷。
我僵在原地,渾身冰冷。
貧困補助?
我們家是市里的納稅大戶,每年納稅都有一千萬?
我作為他們的孩子卻要申請貧困補助。
他們這是這樣。
想讓我難堪,想讓我馴服,想讓我沒有任何自己的主見。
我手捧著那部初中去上課連健康碼都掃不出來的紅米,淚水模糊了視線。
舍友喬喬走過來,把她的飯卡塞進我手里。
“姍姍,別難過,先用我的。叔叔阿姨肯定是在氣頭上,過兩天就好了。你這么優秀,他們怎么會真的不管你。”
我接過那張還帶著她體溫的飯卡,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卻也更加酸澀。
是啊,連外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怎么會真的不管我呢?
可他們,就是真的不管我。
心里那點微弱的希望,被現實徹底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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