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歸化，從一出好戲到一地雞毛

本文字數｜228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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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世界杯預選賽的“搶鏡”，馬來西亞的歸化大戲本應吸引更多的觀眾。

一次轟轟烈烈的歸化浪潮，已經被國際足聯的一紙罰單定調，盡管馬來西亞方面沒有放棄自我辯解，但這次“大歸化”荒腔走板的抽象程度，基本是板上釘釘的反面教材。托希爾和印度尼西亞的步步為營，似乎并不容易輕易模仿。

姍姍來遲

作為昔日的英屬殖民地，馬來西亞足球的歸化工作并沒有起步得很早。2007年前，馬來西亞足球僅有兩位歸化球員——新加坡的拉扎里·阿利亞斯和英格蘭的賽義德·阿德尼，之后便進入了長達8年的沉默期。2014年，出生于澳大利亞的馬來西亞華人后代顏興龍(Brendan Gan)從澳洲聯賽回流大馬聯賽，正式拉開了馬來西亞足球血緣歸化的序幕。

彼時的馬來西亞，早就度過了靠“頭家”蘇進安帶著一套華人球員班底闖進奧運會的時代，甚至在一段時間，馬來西亞隊內都找不到華人球員的身影。其實，這與馬來西亞華人人口的持續流出、華人不選擇足球作為第一職業，以及足球運動中的“人種歧視”不無關系。不過，海外回流的大馬華裔混血球員逐漸改變了這一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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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籍福建永春的顏興龍回流后，祖籍福建的陳丹善、陳俊仁、拉瓦爾科爾賓·王、張駿和、大衛·羅利、陳力化、迪翁·庫爾斯，以及祖籍海南的陸宇勝(Darren Lok)等人也相繼回歸，馬來西亞國家隊的“含華量”一時間直線提升。雖然國家隊成績并沒有因為大量歸化的加入而顯著提高，但是這樣的國際化發展思路，已經深深打動了一個人——那就是柔佛新山的老板，也是柔佛州的王儲——東姑伊斯邁。

作為馬來西亞足壇最具實力的投資人，東姑伊斯邁一心想把柔佛隊和馬來西亞國家隊隊推上更大的舞臺。隨著印尼足球和托希爾獲得了一系列成功，他也努力地加快步伐，為馬來西亞國家隊尋找更強勁的球員。

東姑伊斯邁(圖右)與FIFA主席因凡蒂諾

巧合的是，就在2023年前后，馬來西亞民間開始了大規模的血統球員搜集，比較有名的搜索組織有兩個：一個是由當地媒體人匿名組織的“海外馬來虎”，另一個是自媒體Frfuturetalents。

相較于內容產出較低、追求真實性來源的“海外馬來虎”，Frfuturetalents秉持激進的風格，它在2024年初突然發布了一連串所謂的海外馬來西亞血統球員，涵蓋了現效力于伯恩利的齊安·弗萊明、前進之鷹的馬茨·戴爾和桑德蘭的丹·尼爾等一眾歐洲主流聯賽球員，引得馬來西亞國內輿論徹底沸騰。問詢而來的東姑伊斯邁很快發起行動，他通過個人社交媒體頻頻向這些“緋聞”球員發送私信，希望他們可以加入馬來西亞國家隊或柔佛隊。

然而，一個殘酷的現實是，Frfuturetalents發布的消息在發酵數個月后，全部被證實為假新聞，多位球員或家屬公開否認所謂的馬來西亞背景。馬來西亞足球的歸化工作從高歌猛進一下落入谷底。

真真假假

眼見印尼隊受益于歸化工作的豐碩成果，馬來西亞人自然不會束之高閣。

今年3月，有人拍到東姑伊斯邁和前廣西平果外援赫維爾線下面談的場景，后者也很快獲得了代表馬來西亞隊的資格。之后，包括霍爾加多、加爾塞斯和馬丘卡在內的多名球員，均以同樣的方式火速入隊。當時有委內瑞拉媒體爆出猛料，馬來西亞足協已經掌握了一份多達37人的球員名單，上榜人士全都是在阿根廷出生且擁有馬來西亞血統的球員。

馬來西亞歸化工作的突然爆發，引起了周邊各方媒體的聚焦。從常理來看，血緣(包含出生地)歸化往往需要遵循一定的歷史關聯性，而阿根廷并非常見的馬來西亞僑民居住國，這顯然有悖于常理。再加上毫無征兆的集中顯露，外界的懷疑自然逐漸產生。

兩個多月前，效力于阿拉維斯的加爾塞斯在接受西班牙媒體采訪時，不慎透露自己與馬來西亞的關系是源于其曾祖父——這顯然不符合國際足聯的相關規定。

加爾塞斯已代表馬來西亞出場2次

見狀不妙，加爾塞斯火速公關，表示自己說的是祖父，之前的報道就是“翻譯錯誤”。事后來看，這一次不經意的“言多必失”，象征著馬來西亞歸化工作的擱淺。

9月26日，國際足聯開出的一紙罰單，將馬來西亞足協和東姑伊斯邁推向風口。國際足聯表示，通過收到的有力檢舉材料，他們可以證明加布里埃爾·費利佩·阿羅查、法昆多·托馬斯·加爾塞斯、喬恩·伊拉扎瓦爾·伊拉烏吉、羅德里戈·朱利安·霍爾加多、伊曼諾爾·哈維爾·馬丘卡、赫克托·亞歷杭德羅·赫維爾·塞拉諾等人的三代出生地資料均為偽造信息。

隨后，印尼媒體率先發難，對馬來西亞的歸化大潮提出了四點質疑。一，缺失的原始出生記錄：根據柔佛王儲東姑伊斯邁披露的文件，馬來西亞國民登記局無法找到7名球員的原始手寫家族出生記錄，只是由當局簽發了新的記錄，真實性存疑。

二，缺乏透明度：這些球員的身世從未被清晰披露，在歸化過程中，僅有一些模糊的媒體報道。

三，異常快速的流程：在加爾塞斯的表述中，從與馬來西亞足總接觸到代表馬來西亞隊亮相，僅有數周時間。相比之下，越南的歸化過程長達約5年，印度尼西亞也需要半年左右。

四 ，難以置信的祖籍聯系：據報道，這些歸化球員的“祖籍”聯系多指向阿根廷或西班牙，但這兩地的馬來西亞社群規模非常小。具體到2024年，在阿根廷的馬來西亞人僅有約1200人。更令人懷疑的是，連球員本人在被告知所謂的祖源時都感到驚訝。馬來西亞足總是如何“發現”這些聯系的？

面對多方的聲明和壓力，馬來西亞足協發布公告，自稱受到了中介機構的欺騙，同時因為上傳資料時工作人員的誤操作，導致了一系列問題的出現。而馬來西亞青年及體育部部長楊巧雙的態度依然強硬：“國際足聯的調查結果損害了馬來西亞的形象，體育部將等待馬來西亞足協的上訴結束后再發表官方聲明。”

相比于所謂的真相，以及馬來西亞足協是有意還是無心，現階段最重要的事情，其實是國際足聯對于此類問題的尺度和態度。近年來，隨著各地加大對于歸化球員的引入，國際足聯在“代表資格”的問題上受到了一些質疑：比如巴基斯坦歸化的英格蘭球員奧提斯·汗，就是在不符合三代出生地原則的情況下，依然代表巴基斯坦出戰；而在世預賽被中國球迷關注的印尼門將馬丁·佩斯，即使他的材料被國際足聯明確認定為超齡轉換并駁回，但隨著印尼足協上訴至CAS仲裁，國際足聯竟然于開庭前以“球員情況極其特殊”為由選擇與印尼足協和解……

以上種種“特事特辦”，總歸是隨時發酵的隱患。對于國際足聯而言，馬來西亞的“撞上槍口”，就是重塑公信力的好機會，而有心無力的東姑伊斯邁，只得感嘆時運不濟了。

本文作者：Jallo Tang

本文原載于第926期《足球周刊》

發行日期：2025.11.10

圖片源自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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