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作為華夏文明史上首個邁入國家形態的世襲制王朝,其核心統治疆域雖聚焦于黃河中下游的伊洛平原與汾河盆地,卻以“九州”體系輻射廣袤地域。長江中游的湖北鄂州,地處江漢平原東緣、長江南岸,西接江漢腹地,東連江南丘陵,北望中原,南控百越,在夏代復雜的文明格局中,并非邊緣蠻荒之地,而是古荊州東隅的交通要沖、南北文化交融的樞紐與長江流域早期開發的前沿陣地。依托文字史料的間接佐證、考古遺址的實物遺存與流傳千年的歷史典故,這座長江之畔的古城,在夏代的文明圖景中勾勒出清晰而厚重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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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史料鉤沉:古荊州“要服之地”的政治區位
夏代史料雖多聚焦于中原王室更迭與核心區域治理,直接提及鄂州的文獻寥寥,但結合《尚書》《史記》等經典典籍與后世方志的追述,仍可還原其在夏代政治體系中的獨特地位。《尚書·禹貢》開篇即載:“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相傳大禹治水成功后,“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將天下劃分為冀、兗、青、徐、揚、荊、豫、梁、雍九州,鄂州所在的長江中游地區,正屬古荊州范疇。《禹貢》對荊州的地理界定為“荊及衡陽惟荊州”,北起荊山,南至衡山,而鄂州恰處荊州東部邊緣,緊鄰揚州西界,成為荊州與揚州的自然分界節點。
作為夏代疆域南緣的“要服之地”,鄂州雖未納入王室直接管轄的“甸服”“侯服”核心圈,卻通過方國聯盟體系融入夏朝的政治版圖。《史記·夏本紀》記載夏啟建立世襲制后,“定諸侯,各有分地”,長江中游的三苗部落雖曾與夏王朝發生沖突,但經過大禹、啟、少康等君主的持續經營,荊州地區的方國逐漸臣服。鄂州境內的先民部落,據《湖北通志·輿地志》追溯,屬“古鄂國”的早期遺存,該方國雖規模不及中原諸侯,卻承擔著向夏王室納貢、傳遞南方信息的重要職責。《禹貢》明確荊州貢品為“羽、毛、齒、革、惟金三品,杶、干、栝、柏,礪、砥、砮、丹,惟箘、簵、楛”,鄂州地處長江沿岸,漁業資源豐富,盛產羽毛、獸皮與銅礦石,這些物資通過長江水系向北運輸,經江漢平原抵達南陽盆地,再轉赴夏都斟鄩(今河南偃師二里頭遺址),成為中原與南方物資交流的關鍵通道。
后世文獻中,關于夏代鄂州與中原聯系的典故雖多為傳說演繹,卻暗藏歷史痕跡。東晉習鑿齒《襄陽記》記載:“禹治水,過鄂州,見江中有洲,因名鄂渚。”相傳大禹治水途中,曾率部沿江而下,抵達鄂州江面時,見江心有大片沙洲(今鄂州西山附近的長江沙洲),便在此停泊休整,指導當地先民筑堤防洪、開墾農田。洲上至今留有“禹跡磯”的傳說遺址,雖現存古跡為后世所建,但印證了當地先民對大禹治水的歷史記憶。此外,《楚辭·天問》中“焉有虬龍,負熊以游?”的詩句,據學者考證,可能與夏代鄂州地區的圖騰崇拜有關——鄂州境內夏代遺址中曾出土龍形紋飾陶器,而“熊”是夏族的圖騰符號,二者的結合暗示了南方部落與夏族的文化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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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考古實證:遺址中的文明交融印記
相較于文字史料的間接勾勒,鄂州境內的夏代考古遺址為其歷史地位提供了最直接的實物佐證。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考古工作者在鄂州長江沿岸的臺地、湖泊周邊發現多處夏代文化遺址,其中以城背溪文化晚期遺址、石家河文化末期遺存與花湖鎮夏代聚落遺址最為典型,這些遺址出土的器物、建筑遺存與生產工具,生動再現了夏代鄂州先民的生活圖景與文明高度。
位于鄂州城區西北的城背溪文化晚期遺址,分布于長江一級階地之上,占地面積約2萬平方米,是長江中游早期新石器文化向夏代文明過渡的關鍵遺址。該遺址的文化層厚度達1.2米,包含大量陶器、石器與骨器,其中陶器以夾砂紅陶、泥質黑陶為主,器形有鼎、釜、碗、罐、支座等。最具代表性的是一件袋足陶鼎,通高28厘米,鼎身呈圓形,三足為袋狀,腹部裝飾繩紋,口沿處刻有簡單的幾何紋飾。這件陶鼎的袋足造型與黃河中游二里頭文化早期的陶鼎高度相似,而繩紋裝飾與器形比例又保留了長江流域城背溪文化的本土特色,被考古學家視為“南北文化交融的典型物證”。遺址中還出土了一把磨制石斧,長15厘米,寬8厘米,器形規整,刃部鋒利,采用青石磨制而成,其加工工藝與二里頭遺址出土的石斧如出一轍,說明夏代中原的石器加工技術已傳播至鄂州地區。
在鄂州花湖鎮發現的夏代聚落遺址,則展現了更為成熟的定居文明形態。該遺址面積約3萬平方米,周圍環繞著簡易的土筑圍墻,內部發現多座半地穴式房屋遺跡,房屋平面呈長方形,面積約15-20平方米,地面經過夯實處理,墻角設有柱洞,屋頂推測為茅草覆蓋。房屋遺址中出土了大量生活用具,包括陶碗、陶杯、陶罐等,其中一件黑陶高柄杯尤為精美,杯身薄如蛋殼,表面光滑發亮,高柄上刻有弦紋與網格紋,采用輪制工藝制成,展現了高超的制陶技術。遺址中還發現了少量玉器殘片與青銅小件——玉器為青玉質地,表面有簡單的鉆孔與打磨痕跡,推測為佩戴飾品;青銅小件為銅針與銅錐,采用鑄造工藝制成,銅質不純,含有少量鉛、錫成分,說明當地已掌握初步的青銅冶煉技術,雖不及中原二里頭文化的青銅文明發達,卻印證了長江流域早期青銅技術的獨立發展。
最能體現鄂州夏代文明水平的,是遺址中出土的稻作遺存與漁獵工具。花湖鎮遺址的文化層中,發現了大量炭化稻谷,經鑒定為秈稻品種,顆粒飽滿,說明當地已形成成熟的稻作農業。遺址中還出土了大量石鏃、骨鏃、石網墜與陶網墜,其中石鏃形制多樣,有柳葉形、三角形等,刃部鋒利,用于狩獵;網墜則大小均勻,表面有繩索捆綁痕跡,是捕魚的重要工具。這些遺存表明,夏代鄂州先民以稻作農業為主,漁獵經濟為輔,這種生產模式既適應了長江沿岸的自然環境,也為人口繁衍與文化發展提供了物質基礎。值得注意的是,遺址中還出土了少量蚌殼、螺螄殼等水生動物遺骸,部分蚌殼上有鉆孔痕跡,推測為裝飾品,反映了先民的審美情趣與生活智慧。
此外,鄂州西山南麓的樊口夏代遺址,出土了一件罕見的陶制圖騰柱殘件,高約50厘米,直徑15厘米,柱身雕刻有龍形紋飾,龍首突出,龍身蜿蜒,鱗片以簡單的刻劃紋表現。這件圖騰柱與二里頭遺址出土的龍形玉器在造型上存在相似之處,卻又融入了南方部落對龍的獨特想象,成為南北文化交融的又一力證。考古學家推測,該圖騰柱可能用于祭祀活動,反映了夏代鄂州先民的宗教信仰與社會組織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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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物典故:跨越千年的文明傳承
夏代距今久遠,關于鄂州地區的著名人物記載多散佚于傳說之中,但結合史料記載與民間傳說,仍可梳理出幾位與鄂州夏代歷史相關的關鍵人物,他們的故事雖帶有神話色彩,卻承載著先民對歷史的記憶與對文明的追求。
(一)大禹:治水途中的文明播火者
大禹作為夏朝的奠基者,其治水事跡遍及天下,而鄂州作為長江沿岸的重要節點,也留下了他的傳說足跡。相傳大禹治水時,“導江自岷山,東別為沱,又東至于澧,過九江,至于東陵,東迤北,會于匯,東為中江,入于海”(《尚書·禹貢》),其中“東陵”據后世學者考證,可能位于今鄂州與黃岡交界處的大別山南麓。大禹率部抵達鄂州后,見長江江面寬闊,水流湍急,兩岸地勢低洼,常遭水患,便指導當地先民筑堤防洪、開鑿溝渠。
民間傳說中,大禹在鄂州留下了“劈石開江”的典故。據說當時鄂州西山與長江之間有一座石山阻擋水流,導致江水泛濫,大禹見狀,手持神斧劈開山石,使江水順暢東流,形成了今日的樊口水道。如今樊口附近的“斷石磯”,相傳便是大禹劈山后的遺跡,磯石陡峭,臨江而立,石面上仍有深淺不一的刻痕,被當地人視為大禹治水的“神斧印記”。此外,大禹還在鄂州推廣農耕技術,教先民種植水稻、制作農具,促進了當地農業的發展。為紀念大禹,鄂州先民在西山修建了“禹王廟”,雖現存廟宇為唐代重建,但廟內保存的《禹王治水圖》碑刻,生動再現了大禹在鄂州治水的場景,成為跨越千年的文明紀念。
(二)伯益:南方部落的智者與管理者
伯益是夏代初期的重要大臣,相傳為大禹治水的重要助手,因治水有功被舜帝賜姓嬴氏。據《史記·秦本紀》記載,伯益“佐舜調馴鳥獸,鳥獸多馴服,是為柏翳。舜賜姓嬴氏”。夏代初期,伯益受大禹之命,治理南方諸部落,鄂州所在的古鄂國便是其管轄范圍之一。
民間傳說中,伯益曾在鄂州“訓鳥教漁”,指導當地先民利用鳥類輔助狩獵,改進捕魚技術。鄂州花湖鎮遺址出土的大量石網墜與骨鏃,推測便是在伯益的指導下改進的漁具與獵具。此外,伯益還教先民識別草木、開采礦石,促進了當地手工業的發展。相傳伯益在鄂州期間,曾發現一處銅礦(今鄂州汀祖鎮銅礦遺址的早期開采點),并指導先民開采銅礦石,冶煉青銅工具,這與花湖鎮遺址出土的青銅小件相印證。伯益的治理使鄂州地區的文明水平得到顯著提升,當地先民為紀念他,將境內一座山峰命名為“伯益山”(今鄂州碧石渡鎮境內),山上至今留有“伯益洞”的傳說遺址,洞內有天然石桌、石凳,相傳為伯益當年居住與議事之所。
(三)女艾:諜戰傳奇中的南方足跡
女艾是夏代中期的著名女性將領,也是中國歷史上有記載的第一位女間諜。據《左傳·哀公元年》記載,夏王少康為恢復夏王朝統治,“使女艾諜澆,使季杼誘豷,遂滅過、戈,復禹之績”。女艾受少康之命,潛入澆的封地過國(今山東萊州一帶)偵察敵情,為少康滅過國、復興夏朝立下大功。
雖史料未明確記載女艾曾到過鄂州,但民間傳說中,女艾在執行諜報任務途中,曾途經鄂州地區,與當地方國建立聯系。相傳女艾抵達鄂州后,偽裝成采藥女,深入西山采藥,暗中觀察南方部落的動向,聯絡支持夏王朝的勢力。西山至今留有“女艾洞”,洞內幽深曲折,相傳為女艾當年藏身之所,洞壁上有模糊的刻劃符號,被當地人解讀為女艾與少康聯絡的暗號。此外,鄂州民間還流傳著“女艾教民織麻”的傳說,稱女艾在鄂州期間,將中原的麻織技術傳授給當地先民,遺址中出土的少量麻織物殘片,雖無法直接考證與女艾相關,卻印證了夏代中原紡織技術向南方的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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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文明格局:長江流域的重要文化節點
夏代的文明格局并非中原獨霸,而是黃河流域與長江流域并行發展、相互交融的多元一體格局。鄂州作為長江中游與下游的過渡地帶,江漢平原與江南丘陵的連接點,在這一格局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文化樞紐角色。
從文化傳播來看,鄂州是中原夏文化向南滲透的重要節點。二里頭文化作為夏代的核心文化,其影響力通過南陽盆地、江漢平原逐步向南擴散,鄂州城背溪文化晚期遺址出土的袋足陶鼎、磨制石斧等器物,便是二里頭文化影響的直接體現。此外,二里頭文化的玉器制作工藝、青銅冶煉技術也通過貿易與部落交流傳入鄂州,推動了當地手工業的發展。同時,鄂州也是長江流域本土文化向東南傳播的起點,石家河文化作為長江中游的重要史前文化,其末期遺存與夏代文化相互交融,鄂州遺址中出土的黑陶高柄杯、龍形圖騰柱等器物,既保留了石家河文化的工藝特色,又融入了夏文化的元素,形成了獨特的區域文化風貌。
從經濟交流來看,鄂州憑借長江水系的交通優勢,成為南北物資交換的重要樞紐。夏代中原地區急需的銅礦石、羽毛、獸皮等物資,通過長江航運從鄂州運往中原;而中原的陶器、石器、糧食等物資,也通過同樣的路線傳入南方。花湖鎮遺址出土的中原風格陶器與本地陶器共存的現象,印證了這種物資交流的頻繁。此外,鄂州的稻作農業產品也可能通過貿易傳入中原,為中原文明的發展提供了新的物質資源。
從民族融合來看,夏代鄂州是中原夏族與南方百越、三苗等部落融合的重要區域。大禹治水期間,曾將部分中原部落遷徙至南方,與當地先民雜居,促進了民族融合。鄂州遺址中出土的器物既有中原文化特色,又有南方部落風格,反映了這種融合的歷史進程。民間傳說中,大禹在鄂州與當地部落首領聯姻,將中原的禮儀制度與文化習俗傳入南方,推動了南方部落的文明進步。這種民族融合不僅促進了鄂州地區的文化發展,也為中華文明的多元一體格局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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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古跡遺存:穿越千年的歷史見證
歷經數千年風雨侵蝕,鄂州境內的夏代古跡雖多有損毀,但仍有部分遺址與后世紀念性建筑留存至今,成為跨越千年的歷史見證。這些古跡不僅是夏代鄂州文明的實物載體,也是后人緬懷歷史、傳承文化的重要場所。
(一)城背溪文化晚期遺址
該遺址位于鄂州城區西北的長江沿岸臺地,現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遺址雖未進行全面發掘,但已清理的文化層中,出土了大量陶器、石器與骨器,部分文物收藏于鄂州市博物館。博物館內陳列的袋足陶鼎與磨制石斧,是該遺址的代表性文物,陶鼎的袋足造型與二里頭文化陶器的關聯,石斧的精湛工藝,均向觀眾展示了夏代南北文化的交融。遺址現場雖未對外開放,但周邊立有文物保護碑,詳細介紹了遺址的考古發現與歷史價值,成為研究夏代長江中游文明的重要基地。
(二)花湖鎮夏代聚落遺址
位于鄂州花湖鎮境內,遺址面積約3萬平方米,現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遺址周圍的土筑圍墻遺跡仍清晰可見,圍墻殘高約1米,寬約2米,是夏代鄂州先民防御外敵與洪水的重要設施。遺址內的半地穴式房屋遺跡雖已被泥土覆蓋,但通過考古勘探仍可勾勒出房屋的布局與結構。遺址中出土的黑陶高柄杯與青銅小件,現收藏于鄂州市博物館,黑陶高柄杯的薄胎工藝與精美的紋飾,展現了夏代鄂州制陶技術的高超水平;青銅小件則見證了當地早期青銅文明的發展。
(三)禹跡磯與禹王廟
禹跡磯位于鄂州西山南麓的長江岸邊,是一處天然石磯,相傳為大禹治水時停泊休整之地。磯石臨江而立,高約10米,石面上有多處深淺不一的刻痕,當地民間稱之為“禹王腳印”。磯上建有一座小型亭臺,名為“禹跡亭”,亭內立有石碑,刻有“禹跡磯”三字,為清代文人所題。禹王廟位于西山半山腰,始建于唐代,重建于明清時期,廟內供奉大禹塑像,塑像高約3米,神態莊嚴。廟內保存有《禹王治水圖》碑刻,碑高2米,寬1.5米,刻有大禹治水的場景,人物形象生動,線條流暢。每年農歷六月初六,當地百姓會前往禹王廟祭拜大禹,祈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這一習俗延續至今,成為鄂州民間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四)伯益山與伯益洞
伯益山位于鄂州碧石渡鎮境內,海拔約200米,山體呈橢圓形,山上植被茂密。山間有一處天然洞穴,名為“伯益洞”,洞深約30米,洞內寬敞,有天然石桌、石凳等景觀。洞壁上有多處模糊的刻劃符號,相傳為伯益當年所刻。山下立有“伯益山”石碑,詳細介紹了伯益與鄂州夏代歷史的關聯。每年春季,當地百姓會前往伯益山踏青祈福,紀念這位為鄂州文明發展作出貢獻的古代先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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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夏代鄂州的文明價值與歷史回響
夏朝時期的鄂州,雖未躋身夏代政治核心圈,卻以其獨特的地理區位、豐富的文明遺存與深厚的歷史積淀,成為長江流域早期文明的重要標桿與南北文化交融的關鍵樞紐。從史料中“古荊州要服之地”的政治定位,到考古遺址中南北交融的器物遺存;從大禹治水播撒文明火種的傳說,到伯益、女艾等先賢的歷史足跡;從城背溪文化的陶器石器,到花湖鎮遺址的稻作遺存與青銅小件,夏代鄂州的每一處細節,都在訴說著長江流域與黃河流域同為中華文明發源地的歷史真相。
夏代鄂州的文明價值,首先在于其印證了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的起源格局。長期以來,“中原中心論”曾主導學界對早期文明的認知,但鄂州境內的夏代遺址明確表明,長江中游地區在夏代已形成成熟的定居文明,具備稻作農業、手工業生產與社會組織能力,并非中原文明的“附屬地帶”。城背溪文化晚期遺址中,本土繩紋陶器與中原風格袋足陶鼎共存;花湖鎮遺址的黑陶高柄杯展現了長江流域獨立發展的制陶工藝,而青銅小件又吸納了中原青銅技術的元素——這種“本土根基+外來影響”的文化特質,正是中華文明多元交融的生動寫照,證明夏朝的文明體系并非單一中原文明的延伸,而是多區域文明共同參與、相互塑造的結果。
其次,夏代鄂州的交通樞紐地位,為早期中華文明的擴散與融合提供了關鍵通道。長江作為天然水系,串聯起上下游文明,而鄂州地處江漢平原與江南丘陵的過渡地帶,既是長江中游文明向東南傳播的“橋頭堡”,也是中原文明向南滲透的“中轉站”。《禹貢》記載的荊州貢品運輸路線,以鄂州為重要節點,將南方的羽毛、獸皮、銅礦石等物資輸送至中原,同時將中原的生產技術、禮儀制度與文化觀念帶入南方。這種物資與文化的雙向交流,不僅推動了鄂州地區的文明進步,更促進了黃河流域與長江流域的深度融合,為后世中華文明的大一統格局奠定了基礎。
再者,夏代鄂州的歷史遺存與人物典故,構建了跨越千年的文明傳承脈絡。禹跡磯的“神斧印記”、禹王廟的祭祀傳統、伯益山的民間傳說,這些看似虛幻的傳說與后世紀念性建筑,實則是先民對夏代歷史的集體記憶,是文明傳承的重要載體。鄂州市博物館收藏的袋足陶鼎、黑陶高柄杯、青銅小件等文物,雖歷經數千年歲月,卻依然能讓后人觸摸到夏代先民的生活溫度與智慧光芒。這些遺存與典故共同構成了鄂州獨特的歷史文化基因,影響著后世的文化發展——從商代鄂國的崛起,到周代的封邑建制,再到秦漢以來的行政沿革,鄂州的歷史始終與中華文明的發展同頻共振,而夏代的文明積淀正是這一切的源頭。
站在當代回望夏代鄂州的歷史地位,其意義早已超越單純的考古發現與歷史研究。在中華文明探源工程深入推進的今天,鄂州的夏代遺址為解答“中華文明如何起源、如何發展”的重大課題提供了關鍵實物證據,證明長江流域與黃河流域一樣,都是中華文明的母體,共同孕育了燦爛的華夏文明。同時,夏代鄂州所體現的文化包容、交流互鑒的精神,對當代仍有重要啟示——在多元文明共存的今天,唯有尊重差異、開放包容、加強交流,才能實現文明的持續發展與進步。
如今,鄂州西山的禹王廟香火依舊,長江岸邊的禹跡磯靜靜矗立,城背溪文化遺址與花湖鎮遺址被妥善保護,這些跨越千年的古跡,不僅是鄂州的歷史瑰寶,更是全民族的文化財富。它們見證了夏代鄂州的文明榮光,也承載著后人對歷史的敬畏與對未來的期許。夏代的風早已吹散,但鄂州大地上的文明印記從未磨滅,它將繼續訴說著長江流域早期文明的輝煌,見證著中華文明的生生不息與永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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