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連云:黃海之濱的千年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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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山的晨鐘撞碎霧靄,連島的濤聲漫過礁石,漁灣的飛瀑濺起碎玉,板浦的醋香繞著老巷——這是連云港遞來的山海請柬。這座枕山襟海的港城,既有云臺山脈的雄奇、黃海碧波的壯闊,也有古神話說的浪漫、漁家煙火的溫潤。它的美藏在水簾洞的飛瀑里,躲在秦山島的潮痕中,浸在云霧茶的清香里,更刻在每個守護者掌心的紋路中。這場連云港之旅,便是循著濤聲與文脈,去觸摸那些藏在青山、碧海、古港與街巷里的堅守。
五日的足跡踏過港城的山海與煙火,像展開一幅浸著黛綠與蔚藍的長卷,每一頁都寫滿黃海之濱的人文密碼:一頁是青山的靈,凝著傳說傳承人的喉間墨色;一頁是碧海的闊,刻著老船長的羅盤紋路;一頁是古港的樸,留著水晶匠人的指尖流光;一頁是街巷的暖,映著老醋坊的缸沿光影。沒有刻意的打卡清單,只有說書人的醒木、掌舵者的船槳、琢晶師的刻刀、掌柜的醋缸,這些帶著溫度的物件,串起了花果山的呼吸、連島的脈搏、東海水晶城的心跳、民主路的肌理。
花果山:云臺深處的神話傳承
連云港的晨霧還沒漫過花果山的山門,非遺傳承人王善業已握著醒木在三元宮前的茶攤旁坐定。“要說這花果山的來歷,得從三千年前的《禹貢》講起,當年大禹治水路過云臺,就留下了石猴鎖龍的傳說。”他的藍布褂子沾著晨露,指節因常年握醒木磨出厚繭,那是在山間傳唱花果山傳說的第五十個年頭。
我們跟著他踏上十八盤石階,霧靄中隱約可見猴嘴石的輪廓,形似石猴昂首望海。“你看那塊巨石,”王善業指著路邊的狼牙石,“這就是傳說中孫悟空降妖時留下的金箍狼牙石,石縫里的青苔都帶著仙氣。”他從布包里掏出一本泛黃的抄本,上面用毛筆記錄著水簾洞、七十二洞的傳說,字跡旁畫著簡易插圖,“這是我祖父傳下來的,光石猴出世的故事就有七個版本,2009年花果山傳說列入省級非遺,這些老故事更得好好傳下去。”
走到水簾洞前,飛瀑從崖壁傾瀉而下,水珠在晨光中閃著銀光。“當年吳承恩就是看了這水簾洞,才寫出了孫悟空進水簾洞稱雄的章節,”王善業側身讓過游廊上的游客,“你聽這水聲,像不像石猴出世時的驚天動地?我們每月都在這兒辦‘神話故事會’,讓孩子們穿上猴王服飾學唱傳說,連外地來的游客都跟著打節拍。”他忽然拍響醒木,“列位看官,且聽我道來——云臺山上有奇峰,石猴出世驚蒼穹……”沙啞的嗓音混著瀑布聲,在山谷間久久回蕩。
“來,嘗嘗這云霧茶。”王善業遞過一杯熱茶,茶湯清澈,茶香里混著松針的清香。“這是花果山特有的云霧茶,長在海拔八百米的崖邊,吸的是山霧,泡的是山泉水,當年孫悟空在天庭偷的仙茶,說不準就是這個味兒。”他從布包摸出一枚木雕猴符,刻著石猴探水簾的模樣,木紋里還留著茶漬的溫潤:“這是我用山桃木刻的,每一刀都照著傳說里的模樣,給你留著,記著花果山的神話味。”我捏著溫潤的猴符,忽然懂了花果山的美——不是“西游記發源地”的標簽,是奇石的靈、傳說的韻、王善業的癡,是匠心把最鮮活的光陰,藏在了青山的肌理里。日頭漸高時,王善業已開始給孩子們講“石猴烏龍潭捉妖”的故事,他的身影與石猴雕塑的剪影,成了連云港最動人的晨曲。
連島:黃海之濱的濤聲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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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花果山驅車四十分鐘,黃海的晨霧已漫過連島的蘇馬灣礁石。老船長張福來正拿著油布擦拭船舵,“這‘海韻號’陪了我三十年,比家里孩子還親,每天出航前都得檢查船舵、羅盤,一絲馬虎都不能有。”他的皮膚曬得黝黑,手掌布滿老繭,指縫里嵌著洗不凈的海鹽,那是在黃海捕魚的第五十二個年頭。
我們跟著他走上碼頭,晨光中停泊著數十艘漁船,桅桿上的五星紅旗在海風里獵獵作響。“連島是黃海的屏障,蘇馬灣的礁石就是天然的防波堤,”張福來指著遠處的秦山島,“那座‘海上仙山’上的將軍石,傳說是秦始皇東巡時留下的,漲潮時看最是壯觀。”他翻開磨損的航海日志,上面記著“2025.10.15 漁獲量800斤”“2025.11.3 東北風三級,適宜出航”,字跡旁貼著不同漁汛的照片,每一張都透著大海的饋贈。
走到大沙灣海濱浴場,金色的沙灘上已有早起的游客,孩子們追著浪花奔跑,笑聲與濤聲交織。“以前我們靠海吃海,現在游客多了,我就開起了漁家樂,”張福來撿起一枚貝殼,貝殼上的紋路像海浪的形狀,“每天給游客做剛上岸的梭子蟹、皮皮蝦,再講講海上的故事,他們都說比聽導游講得有意思。”他指著岸邊的瞭望塔,“那是我父親當年當瞭望員時守過的塔,現在我兒子也在那兒工作,看潮、預警,這是我們漁家的本分。”
“來,嘗嘗剛煮好的海鮮粥。”他遞過一碗溫熱的粥,蟹肉的鮮甜混著大米的軟糯,暖透了清晨的涼意。“這粥得用剛上岸的小海蟹熬,水要用黃海的海水,煮出來才夠鮮,這是老輩傳下來的法子。”遠處傳來歸航漁船的汽笛聲,與游客的歡笑聲融在一起。張福來從船艙里摸出一枚貝殼雕,上面刻著漁船歸港的圖案,紋路細膩:“這是我閑時用海螺殼雕的,磨了一個月,給你留著,記著黃海的濤香味。”我捏著溫潤的貝殼雕,忽然懂了連島的美——不是“海濱浴場”的標簽,是浪花的白、漁船的舊、張福來的執,是信仰把最厚重的光陰,藏在了碧海的脈絡里。日頭偏午,張福來已開始修補漁網,他的身影與漁船的剪影,成了黃海之濱最沉穩的午曲。
東海水晶城:晶都深處的流光雕琢
從連島驅車一小時,東海的晨光已透過水晶城的玻璃幕墻,灑在匠人周景玉的工作臺上。他正握著刻刀在一塊白水晶上精雕,“水晶性脆,下刀得穩,力道差一分就會崩裂,這尊‘花果山全景’已經雕了三個月了。”他的指尖沾著細碎的晶屑,手背有常年握刻刀留下的淺痕,那是在晶都雕琢水晶的第三十八個年頭。
我們跟著他走進水晶城的工作室,展柜里的水晶擺件流光溢彩,白水晶的純凈、紫水晶的深邃、發晶的靈動,仿佛把銀河都收在了其中。“東海是‘世界水晶之都’,地下藏著數不盡的水晶礦,”周景玉指著一塊半透明的水晶原石,“你看這石頭里的云霧紋路,像不像花果山的晨霧?我們雕水晶講究‘隨形就勢’,不能破壞天然的紋理,這是琢晶的規矩。”他翻開一本厚厚的設計圖冊,上面畫著從傳統瑞獸到現代景觀的各式圖樣,每一張都標注著原石的紋理走向。
走到水晶交易大廳,商戶們正忙著展示自家的水晶飾品,討價聲與水晶碰撞的清脆聲響交織成獨特的旋律。“以前我們都是走街串巷賣水晶,現在建起了大市場,全國各地的人都來這兒買水晶,”周景玉拿起一串水晶手鏈,陽光透過晶體折射出彩虹光斑,“這串發晶手鏈,每一根發絲都得順向排列才好看,光挑選原石就得花半個月。”他指著角落的檢測儀器,“現在我們賣水晶都帶檢測證書,既要保住老手藝,也要跟上新規矩,讓客人買得放心。”
“來,嘗嘗這水晶凍。”他遞過一碗晶瑩剔透的小吃,入口冰涼清甜,帶著薄荷的香氣。“這是東海的特色,用淀粉做的,長得像水晶,配著我們這兒的云霧茶吃正好。”午后的陽光透過水晶擺件,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周景玉從工具箱里拿出一枚小水晶章,章面上雕著水簾洞圖案,晶體純凈無瑕:“這是我用下腳料雕的,雖然小但每一刀都用心,給你留著,記著晶都的流光味。”我捏著冰涼的水晶章,忽然懂了東海水晶城的美——不是“水晶之都”的標簽,是晶體的純、刻刀的巧、周景玉的勤,是熱愛把最綿長的光陰,藏在了水晶的年輪里。日頭偏西時,周景玉已開始打磨新的水晶原石,他的身影與水晶的光影,成了晶都最溫暖的暮曲。
民主路:市井煙火里的港城味道
從水晶城返回市區,民主路的煙火氣已漫過街口的老字號牌坊。板浦滴醋傳承人方秀蘭正握著木勺在醋缸前忙碌,“滴醋的釀法得守著老規矩,糯米要泡夠七天,發酵要經過三伏三冬,少一天都出不了這個味。”她的額頭滲著汗珠,手臂有常年攪醋練出的肌肉,那是在這條街釀醋的第四十個年頭。
我們跟著她走進老字號醋坊,木質的醋缸排列整齊,缸沿結著厚厚的醋苔,空氣中混著糯米的醇香與醋的酸香。“我祖父當年就在板浦開醋坊,連云港人做菜都離不開我們家的滴醋,”方秀蘭忽然指著墻上的黑白照片,“這是1980年的民主路,我才二十歲,推著小車走街串巷賣醋,現在我女兒也跟著學釀醋,選料要真、發酵要足,這規矩不能改。”
走到操作間,方秀蘭正往陶罐里分裝新釀的滴醋,琥珀色的醋液緩緩流入罐中,泡沫細膩持久。“這醋要用陶罐裝才透氣,越存越香,”她拿起一瓶剛裝罐的滴醋,“我們的醋不用添加劑,全靠糯米和麥麩自然發酵,拌涼菜、燒海鮮都好吃,很多游客回去都要帶幾瓶當伴手禮。”她指著墻角的酒曲缸,“這是我們獨家的酒曲配方,用的是云臺山上的草藥,釀出來的醋才有獨特的香味。”
方秀蘭從柜臺下摸出一小瓶秘制陳醋:“這是陳了五年的老醋,香味最濃,拌餃子吃特別香,給你留著,記著港城的煙火味。”我捧著溫熱的醋瓶,忽然懂了民主路的美——不是“老字號街”的標簽,是醋香的濃、人情的暖、方秀蘭的癡,是堅守把最鮮活的光陰,藏在了市井的煙火里。夜色漸濃時,鋪子的燈光亮起,方秀蘭的身影與食客的笑臉,成了連云港最溫暖的夜曲。
從花果山的傳說抄本到連島的航海日志,從水晶城的設計圖冊到民主路的釀醋賬本,連云港的美從來不在“山海港城”的虛名里。王善業的猴符、張福來的貝殼雕、周景玉的水晶章、方秀蘭的老醋,這些帶著溫度的物件,串起了傳承與堅守、熱愛與溫情、山海記憶與市井煙火。當云臺靈韻、黃海濤聲、晶都流光、街巷暖味在黃海之濱依次鋪展,我們觸摸到的不僅是連云港的壯闊,更是這片土地生生不息的靈魂。這才是連云港最動人的底色——在潮起潮落、醋香不散之間,光陰從來不是流逝的刻度,而是在守護與熱愛中,愈發綿長的黃海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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