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江泛舟:桂林山水中的水墨長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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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江的晨霧漫過象鼻山的鼻尖,陽朔的漁火點亮遇龍河的波心,蘆笛巖的鐘乳凝著千年水滴,興安的米粉飄著古渠清香——這是桂林遞來的山水請柬。這片浸在煙雨里的嶺南土地,既有喀斯特峰林的靈秀、碧波江水的溫婉,也有千年古渠的滄桑、壯族繡球的明艷。它的美藏在竹筏的櫓聲里,躲在溶洞的光影中,浸在桂花酒的醇厚里,更刻在每個守護者掌心的紋路中。這場桂林之旅,便是循著江聲與雨霧,去觸摸那些藏在江波、峰林、古洞與街巷里的堅守。
六日的足跡踏過桂林的山水與煙火,像展開一幅浸著黛青與鵝黃的長卷,每一頁都寫滿嶺南大地的人文密碼:一頁是江波的柔,凝著老船工的櫓柄溫度;一頁是峰林的秀,刻著畫山人的筆墨紋路;一頁是古洞的奇,留著溶洞守護者的手電光影;一頁是街巷的暖,映著米粉匠人的湯勺流光。沒有刻意的打卡清單,只有船工的竹篙、畫師的宣紙、護洞人的軟刷、掌柜的銅鍋,這些帶著溫度的物件,串起了漓江的呼吸、陽朔的脈搏、蘆笛巖的心跳、東西巷的肌理。
漓江:碧波上的千年船歌
桂林的晨霧還沒漫過漓江的碼頭,老船工周德明已握著竹篙在船頭立定。“要說這漓江的來歷,得從秦始皇鑿靈渠講起,江水連起湘江與珠江,當年馬幫的貨物就是靠這江水轉運,這竹篙得用漓江畔的楠竹做,泡得越久越堅韌。”他的粗布褂子沾著水汽,指節因常年握篙磨出厚繭,那是在碧波上撐船的第五十五個年頭。
我們跟著他踏上竹筏,晨霧中兩岸的峰林如淡墨勾勒,竹筏劃過水面,激起細碎的銀鱗。“你看那座山,”周德明指著遠處的望夫石,“像不像盼夫歸的女子?漓江的山全是三分形似七分想象,這‘畫山九馬’更是奇景,能看出九匹馬的才算真懂山。”他從船篷里掏出一本泛黃的冊子,上面用毛筆記錄著漓江兩岸的峰名與傳說,字跡旁畫著簡易山形圖,“這是我父親傳下來的,光‘黃布倒影’的最佳觀賞時間就記了滿滿一頁,2014年漓江列入世界自然遺產,這山水更得好好護著。”
行至興坪古鎮段,晨霧漸散,陽光透過云層灑在江面,“黃布倒影”清晰可見,山峰與影子在水中連成完整的畫卷。“當年陳毅元帥來游漓江,就說‘愿做桂林人,不愿做神仙’,”周德明放緩竹篙,讓竹筏隨波漂流,“以前江里全是捕魚的船,現在為了保護生態,漁民都轉做游船服務,我每天撐船都帶著垃圾袋,見著垃圾就撿,這江水比自家水缸還金貴。”他忽然唱起漁歌,沙啞的嗓音混著江水的流動聲,在峰林間久久回蕩:“漓江的水喲清又清,兩岸的山喲賽畫屏……”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竹制魚形掛墜,上面刻著漓江的簡筆山水:“這是我用撐壞的竹篙頭刻的,磨了一個月,給你留著,記著漓江的波心味。”我捏著溫潤的竹掛墜,忽然懂了漓江的美——不是“甲天下”的虛名,是江水的清、峰林的秀、周德明的癡,是匠心把最鮮活的光陰,藏在了碧波的肌理里。日頭漸高時,周德明已開始教年輕船工辨識險灘,他的身影與竹筏的剪影,成了漓江最動人的晨曲。
陽朔西街:畫筆下的山水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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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漓江興坪段登岸,驅車半小時便到陽朔西街,美術教師林婉秋已握著畫筆在街口的老榕樹下作畫。“陽朔的美在晨霧、在暮霞、在雨中,西街口這棵大榕樹有千年歷史,當年劉三姐就在這樹下對歌,畫它得用淡墨鋪底,再用花青染出綠意。”她的畫紙沾著顏料痕跡,指腹有常年握筆磨出的薄繭,那是在西街畫山水的第三十二個年頭。
我們跟著她走進西街深處的畫室,墻上掛滿了漓江山水畫作,水墨淋漓間,峰林如黛,江水似綢。“你看這幅《漓江煙雨》,”林婉秋指著一幅長卷,“用的是‘潑墨兼工筆’技法,遠山潑墨顯蒼茫,近竹工筆見細節,這煙雨效果得等梅雨季才能畫,空氣里的濕度剛好暈開顏料。”她翻開一本厚厚的畫稿,上面貼著不同季節的漓江照片,標注著“春山新綠”“夏水碧藍”“秋楓染岸”“冬霧含黛”,每一頁都透著山水的靈韻。
走到西街的石板路上,游客們正圍著壯族姑娘買繡球,銀飾店的叮當聲與咖啡館的輕音樂交織。“以前西街全是本地人的老屋,現在成了文化街,”林婉秋拿起一支新制的狼毫筆,“我每天都在這兒寫生,很多游客會跟著我學畫山水,上周還有個外國學生,說要把漓江的美帶回故鄉。”她指著街角的老井,“這口‘雙月井’是明代的,井水清甜,我畫累了就來打水洗臉,比礦泉水還舒服。”
她從畫室里拿出一幅迷你山水小品,上面是西街口的大榕樹與遠山:“這是我今早剛畫的,用的是漓江石磨的顏料,給你留著,記著陽朔的墨香味。”我捏著輕薄的畫紙,忽然懂了西街的美——不是“網紅街區”的標簽,是畫筆的韻、繡球的艷、林婉秋的執,是信仰把最厚重的光陰,藏在了街巷的脈絡里。日頭偏午,林婉秋已開始給孩子們上公益繪畫課,她的身影與畫架的剪影,成了陽朔最沉穩的午曲。
蘆笛巖:溶洞中的光影雕琢
從陽朔驅車一小時返回桂林市區,蘆笛巖的燈光已在溶洞中亮起,溶洞守護者秦建國正拿著軟刷清理鐘乳石上的浮塵。“這蘆笛巖有‘國賓洞’的美名,周總理曾陪外國貴賓來參觀,鐘乳石每百年才長一厘米,清理時得用羊毛刷,力氣大一點就會損傷表面。”他的工作服沾著些許潮氣,手背有常年在溶洞工作留下的薄汗,那是守護這座“地下藝術宮殿”的第三十八個年頭。
我們跟著他走進溶洞,五彩的燈光打在鐘乳石上,“石幔垂掛”“石柱擎天”“水晶宮”等景觀依次展開,仿佛進入奇幻世界。“你看這‘瑤池仙境’,”秦建國指著一處由石筍和石鐘乳組成的景觀,“上面的石幔像仙女的飄帶,下面的石筍像玉柱,這是大自然用百萬年打造的藝術品,我們安裝燈光時都要避開鐘乳石本體,防止熱量損傷它。”
走到溶洞深處的“水晶宮”,石筍上的水珠晶瑩剔透,滴落水中發出清脆的聲響。“這溶洞里的溫度常年保持在19℃,濕度很高,”秦建國拿起一個濕度計,“我們要實時監測溫濕度,濕度太低鐘乳石會干裂,太高又會滋生苔蘚,得精準控制。”他指著巖壁上的古題刻,“這是唐代留下的‘石堂記’,當年游人就來這里探洞,我們現在做的,就是讓千年景觀能傳得更久。”
秦建國從口袋里摸出一塊小型鐘乳石仿制品,上面刻著蘆笛巖的標志性景觀:“這是用樹脂仿的,怕破壞原生態,給你留著,記著溶洞的清涼味。”我捏著光滑的仿制品,忽然懂了蘆笛巖的美——不是“溶洞奇觀”的標簽,是鐘乳的奇、光影的幻、秦建國的勤,是熱愛把最綿長的光陰,藏在了巖石的年輪里。日頭西斜時,秦建國已開始檢查燈光線路,他的身影與鐘乳石的光影,成了溶洞中最溫暖的暮曲。
興安靈渠:古渠邊的煙火傳承
從桂林市區驅車一小時到興安,靈渠的晚霞已染紅了鏵嘴的石堤。米粉手藝人王桂香正握著米粉榨機在古渠邊忙碌,“這靈渠是秦始皇修的,連通湘江和漓江,當年士兵就靠這渠運糧,我們興安米粉也跟著傳了兩千年,榨米粉的力度要勻,不然粉會斷。”她的額頭滲著汗珠,手臂有常年榨粉練出的肌肉,那是在古渠邊做米粉的第四十個年頭。
我們跟著她走進渠邊的老字號米粉店,木質的桌椅擦得锃亮,墻上掛著靈渠的老照片,空氣中混著骨湯的濃香與酸豆角的酸辣味。“你看這米粉,”王桂香提起剛榨好的米粉,潔白柔韌,“用的是本地的早秈米,泡夠十二個小時,磨漿、蒸皮、榨粉,一道都不能少,這是老祖宗傳的規矩。”
走到靈渠的陡門旁,幾位老人正坐在石凳上聊天,古渠的水清澈見底,鏵嘴將江水一分為二,灌溉著兩岸的農田。“這陡門就是古代的‘船閘’,”王桂香指著古水利設施,“當年商船過渠全靠它調節水位,現在還能正常使用,我們做米粉的水就取自靈渠,煮出來的湯格外鮮。”她指著墻角的酸壇,“這酸豆角、酸筍都是用靈渠水腌的,要腌夠一個月才夠味,是米粉的靈魂。”
王桂香從柜臺下摸出一小罐秘制辣醬:“這是我用本地的朝天椒做的,拌米粉吃特別香,給你留著,記著古渠的煙火味。”我捧著溫熱的辣醬罐,忽然懂了靈渠的美——不是“古代水利奇跡”的標簽,是渠水的柔、米粉的香、王桂香的癡,是堅守把最鮮活的光陰,藏在了古渠的煙火里。夜色漸濃時,店鋪的燈光亮起,王桂香的身影與食客的笑臉,成了興安最溫暖的夜曲。
從漓江的船歌冊子到西街的山水畫稿,從蘆笛巖的養護日志到靈渠的米粉賬本,桂林的美從來不在“山水甲天下”的虛名里。周德明的竹掛墜、林婉秋的山水小品、秦建國的鐘乳石仿制品、王桂香的秘制辣醬,這些帶著溫度的物件,串起了傳承與堅守、熱愛與溫情、江波記憶與市井煙火。當漓江碧波、陽朔畫韻、溶洞光影、古渠暖香在嶺南大地依次鋪展,我們觸摸到的不僅是桂林的靈秀,更是這片土地生生不息的靈魂。這才是桂林最動人的底色——在櫓聲咿呀、米粉香不散之間,光陰從來不是流逝的刻度,而是在守護與熱愛中,愈發綿長的水墨長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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