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冬令成 萬物藏

“虹藏不見，天氣上升，閉塞而成冬”，當清晨的薄霧如輕紗般籠罩著商丘古城，城墻磚縫里的枯草在寒風中微微顫動，街頭行人裹緊了厚重的棉衣，步履間多了幾分匆忙。11月22日，我們將迎來二十四節氣中的小雪節氣。為探尋小雪節氣里的商丘記憶與民俗智慧，記者走訪了商丘古城街巷、鄉村集市及民俗專家，從古籍記載到當代傳承，全方位解碼節氣的獨特韻味。

雪未盛而寒已至

“小雪，十月中。雨下而為寒氣所薄，故凝而為雪。小者，未盛之辭。”我市民俗專家劉秀森向記者詳細解讀小雪節氣的命名由來。“古人對節氣的命名極為講究，‘小雪’二字就精準概括了此時的氣候特征——氣溫降至冰點附近，降雨開始向降雪轉換，但雪量微小，往往落地即化，不足以覆蓋田野與街巷，所以稱之為‘小’雪。”劉秀森介紹，二十四節氣起源于黃河流域，商丘地處黃河下游沖積平原，作為華夏文明的重要發祥地，這里的先民正是節氣文化最早的創造者與踐行者之一，小雪節氣的物候特征在商丘地區表現得尤為典型。

商丘地處黃淮平原腹地，受溫帶季風氣候影響，此時正處于“雨轉雪”過渡階段，空氣濕度從秋季的65%降至初冬的50%以下，天氣干燥。“這種晴冷氣候對冬小麥越冬利弊共存——干燥少雨減少爛根風險，但需及時澆灌凍水保障麥苗安全越冬。”劉秀森說。

古人總結的“小雪三候”在商丘至今鮮明。“一候虹藏不見”，因氣溫低、降水少，水汽不足致彩虹隱匿；“二候天氣上升地氣下降”，高空環流增強、近地面冷空氣堆積，形成“上暖下冷”逆溫層，熱量交換減弱；“三候閉塞而成冬”，田野間秋作物已收，冬小麥覆霜，果樹落葉，自然呈“閉塞”靜謐態，正式入冬。“小雪節氣是黃河流域先民適應自然的智慧結晶。”劉秀森說，夏商時期就有季節觀測記錄，甲骨文中存“雪”“寒”等字。“先民觀日月星辰、動植物變化總結節氣規律指導農耕，小雪便是對氣溫、降水、物候的系統性總結，是華夏農耕文明重要標志。”他出示泛黃的《商丘縣志》，其中“十月，農始藏谷，備冬衣，候雪期”的記載，印證明清時商丘人已將小雪與農事生活緊密結合。

冬儲忙食暖身體

小雪一至，城鄉冬儲、食補民俗漸起，市井滿是迎冬煙火氣清晨，商丘古城南門外集市人聲鼎沸，“囤貨”氛圍濃厚。市民張桂蘭推著小推車選白菜蘿卜：“老規矩‘小雪收菜，不收就壞’，這時候的菜瓷實，買百八十斤腌咸菜，一冬不愁菜。”她拿起白菜掂量：“外層綠、菜心緊，腌的酸菜才脆爽，還得買蘿卜曬條燉肉。”

集市另一角，紅薯攤前排起長隊。農戶王建國掀開棉被，“剛刨的帶泥土香，小雪前后曬薯干最好，日曬夜霜，甜且有嚼勁。”市民李大姐買20斤：“每年這時曬幾十斤，自吃還送親戚，從母親那學的，現在教孩子，是刻進骨子里的習慣。”此外，“小雪腌蔥，大雪腌蒜”的俗語流傳，大蔥、大蒜熱銷，攤主劉師傅稱一天賣兩百多斤：“本地蔥，腌一壇冬天炒菜香。”

農村冬儲氛圍更濃。梁園區謝集鎮常莊村村民常學禮正和家人整理白菜，院里已碼兩排菜垛：“剝老葉、根朝下碼，蓋塑料布防霜，能存到開春。”他說家里還囤了小麥玉米：“曬干入倉，小雪前備齊過冬物資才踏實。”村里老人還會修補房屋：“‘小雪不補屋，開春挨凍哭’，趁天不冷補屋頂、填墻縫，冬天才暖和。”

冬儲是物質準備，食補則是小雪最暖民俗儀式。“小雪補冬，補嘴空”的俗語道出核心。“咱商丘人小雪食補首選羊肉湯，本地山羊肉加當歸、生姜、白芷慢燉兩小時，驅寒暖身，顧客就認這味兒。”市民陳先生說，“從小家就有小雪喝羊肉湯的習慣，以前母親燉，現在帶家人來餐館，習俗沒改。”燉牛肉、炒花生也是常見選擇。牛腱子肉加八角桂皮燜煮補氣血，契合“藏養”理念；帶殼本地花生粗鹽慢炒，香且寓意“日子紅火”。

“商丘小雪習俗是中原民俗鮮活載體，共性與特色兼具。”劉秀森表示，冬儲食補是中原共性，因黃河流域冬寒漫長、物資匱乏，先民借此保障供應、增強體質。本地特色則與地理農業相關：“商丘是農業大市，白菜蘿卜紅薯為主產，故冬儲以此為核心；羊肉牛肉常見，食補便選這些溫熱食材。”他補充道，習俗含深厚情感紐帶：“鄰里互贈咸菜、薯干，分享羊肉湯，拉近距離，物資匱乏時更是鄉村互助的紐帶。”部分地區還有小雪祭灶雛形：“雖正式祭灶在臘月二十三，但農村會在小雪這天給灶王爺上香，祈灶火興旺、家人溫飽。”

藏養修心待春歸

“小雪氣寒而將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冬儲食補是“形”，“藏養”內涵為“神”，這一智慧已融入商丘人精神生活。商丘古城中醫館內，老中醫張景亮調配養生茶：“小雪干燥寒，茶加枸杞、麥冬、黃芪，滋陰潤肺補氣。”他稱養生關鍵在“溫補”，“忌生冷，多吃羊肉蘿卜栗子；‘早臥晚起待日光’避熬夜傷陽；保暖頸腰腳防寒氣侵。”

鄉村農事也重“藏”。劉秀森說：“小雪后農事核心是讓小麥‘藏’好養分越冬，澆灌凍水、追施臘肥都是積力備春。”農戶還會保養農具：“犁耙擦凈上油存干燥庫房，為春耕作準備。”“‘藏養’是‘天人合一’思想的體現。人是自然一部分，需順規律生存。小雪陽氣藏，人亦要身藏陽氣、心藏心神、農藏生機，是系統生存智慧。”他認為這對現代社會仍重要：“快節奏下，熬夜、暴食等違逆自然規律，小雪‘藏養’提醒人慢節奏、重身心，與自然共生。”

“節氣文化是華夏文明根與魂，小雪承載農耕智慧、民俗風情與精神追求。”劉秀森總結，商丘作為華夏文明發祥地，節氣文化根基深厚：“從商部族觀象授時，到明清民俗記載，再到當代傳承創新，小雪已融入血脈。”他認為傳承節氣文化是對歷史的尊重，更是對未來的滋養：“節氣智慧助我們順自然，民俗增強認同感，精神滋養心靈。”

暮色降臨，古城燈光亮起，城墻古樸。集市散去，家家戶戶窗透暖光，燉肉香隱約飄出；書法工作室里，書法老師仍寫“冬安”條幅；鄉村田野，冬小麥覆霜積力。小雪至，冬意濃，古城煙火與文化韻味，讓寒冬滿是溫情希望。正如劉秀森所言：“小雪不是結束，而是積蓄的開始。在寒風中藏養，在民俗中取暖，在文化中傳承，這是商丘人對小雪最好的詮釋，也是華夏文明生生不息的密碼。”

來源：京九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