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難產(chǎn)女鬼

錢符，字合夫，南宋紹興十三年正做著臺州簽判。一年七月天正熱，他奉命去寧海縣審理一樁棘手的案子，一路車馬勞頓，傍晚時分才趕到妙相寺歇腳。

寺里雅致清凈，他找了間客房安頓下來，隨從倒了杯涼茶，他一邊喝著茶，一邊靠在八仙桌上寫寫案卷要點。

筆尖剛劃過紙面沒幾筆，忽然“嗖”地一下，手里的筆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拽了一把。

那力道可不小，差點把他手腕擰著，錢符猛地回頭，客房里空蕩蕩的，除了他就只有門外站著的隨從，窗戶關(guān)得嚴實，連個影子都沒有。

“奇了怪了，”他揉了揉手腕，心里犯嘀咕。

隨從也探頭進來問：“大人，怎么了？”

他搖搖頭：“沒啥，興許是風。”說是這么說，可心里總感覺不對勁。

到了后半夜，錢符睡得正沉，忽然覺得屋里冷氣颼颼的，不是夏夜該有的涼快，是那種滲到骨頭縫里的寒。

他打了個寒顫醒過來，瞇著眼睛往床前一看，朦朧中好像有個黑影蹲在那兒，一動不動，看著比板凳高不了多少。

錢符嚇得心臟“咚咚”狂跳，嗓子發(fā)緊，卻硬著頭皮喊隨從：“快！起來點燈。”

隨從睡得迷迷糊糊，聽見大人聲音不對，趕緊摸出火折子點亮油燈。

昏黃的燈光一照，那黑影“唰”地就沒了。

錢符坐起身，后背的冷汗已濕透了衣衫。

他指著床前說：“剛才這兒有東西。”

隨從拿著燈四處照，床底、桌下都翻遍了，啥也沒有，只好勸說到：“大人許是累著了，眼花了吧？”

錢符皺了皺眉，難道真是自己眼花？思想想去這一夜再也沒敢深睡，睜著眼睛到了天亮。

第二天晚上，錢符特意讓隨從在屋里多點了一盞燈，可剛躺下沒多久，就覺得床邊又有動靜。

他屏住呼吸，借著燈光斜眼瞅，那黑影又出現(xiàn)了，就站在昨天的位置，隱隱約約能看出個人形。

錢符這回是又怕又氣，壯著膽子大喝一聲：“你到底是啥東西？要是鬼，就敲敲屏風給個準話。”

不料話剛落音，就聽見“咚咚咚——咚咚咚——”的聲響。

那聲響像是敲打屏風發(fā)出來的聲音，從上面往下敲，一下接一下，又急又響，足足敲了幾十下。

錢符嚇得一身雞皮疙瘩，手腳冰涼，趕緊喊：“快！再點兩支火把來。”

隨從慌慌張張點燃火把，剛遞到屋里，一只巴掌大的飛蛾“呼”地撲過來，直撞火焰，兩下就把油燈和火把全弄滅了。屋里瞬間漆黑一片，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錢符僵在被窩里，身子不停地發(fā)抖，就感覺有個東西慢慢走到床榻邊，“咚”地一下坐了下來，還輕輕晃了晃床板。

他瞇著眼睛往黑影那兒瞅，借著窗外透進來的一點月光，總算看清了。

原來是個婦人，頭戴圓滾滾的布冠，上身穿著淡綠色的短衫，下身系著明黃色的裙子，個子矮得可憐，也就到常人腰那兒。

她就那么背對著錢符坐著，一言不發(fā)，連呼吸聲都沒有，跟個木偶似的，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陰森。

錢符急得腦子飛速轉(zhuǎn)，想起以前聽人說過天蓬咒能驅(qū)邪，趕緊閉上眼睛，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

念了大概十幾遍，他猛地鼓起勇氣，掀開門簾就往外跑，連鞋都差點跑掉。

外面值班的幾個和尚和隨從聽見動靜，都圍了過來，只見錢符臉色慘白，氣喘吁吁地。

“大人，怎么了？”錢符指著客房，話都說不利索了：“里、里面有個婦人，剛從屋里跑出去了，跑得飛快，踩著我的床沿過去的，還踩著好幾個人的臉。”

大伙兒一聽，都被嚇得不輕，再問那婦人的穿著，跟錢符描述的淡綠衫、明黃裙一模一樣，有人忍不住哆嗦：“這寺里……莫不是真有不干凈的東西？”

錢符緩了半天，尋思著鬼應該被自己嚇跑了，而且天都快亮了，換地方也麻煩，就硬著頭皮又回了客房。

躺下后，他心里還七上八下的，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就覺得床上一沉，一個冰涼的身子湊了過來，腦袋直接枕在了他的左肩上，那冷勁兒，比寒冬臘月的冰塊還刺骨，凍得他骨頭都疼。

他想掙扎，卻渾身動彈不得，只能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耳邊幽幽地說：“公子，我是蔣通判的女兒，當年在這寺里生孩子，大出血沒保住命，就死在你睡的這張床上……我孤孤苦伶仃，好生寂寞，您陪陪我吧。”

說著，冰涼的手就往他胸口撫摸，想拉他的胳膊。

錢符急得滿頭大汗，拼了命地使勁，嘴里大喊：“滾開～”猛地一下，他從床上彈了起來，渾身濕透，原來竟是個噩夢。

第二天一早，錢符再也不敢在寺里待了，趕緊找寄居在寺里的一個老書生郭元章打聽。

郭元章一聽他說的情況，嘆了口氣：“大人，你算是撞上了！這寺里確實有個蔣通判的女兒，十幾年前難產(chǎn)死在這兒，就葬在寺后，你住的那間客房，就是她當年待產(chǎn)的屋子啊。”

郭元章還說，以前也有住那間房的人見過類似的黑影，只是沒他看得這么清楚。

錢符這才恍然大悟，又驚又怕，趕緊收拾東西離開了妙相寺。

后來這事兒越傳越廣，錢符自己也總跟人念叨：“那產(chǎn)鬼的冷，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選自《夷堅志》聲明：本故事內(nèi)容皆為虛構(gòu)，文學創(chuàng)作旨在豐富讀者業(yè)余生活，切勿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