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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3659
孩子長大了去哪兒?最新數據給出的答案令人心寒:
20歲以后的心智障礙者,將近一半(46%)常年待在家里;他們對父母的依賴度高達61%,而40%的人與社區角色(如鄰居、社工)“完全沒有接觸”。
近十幾年中,類似因照料者離世、心智障礙者陷入困境的新聞屢見不鮮。在中國,約有1200萬-2000萬心智障礙者,當他們的父母老去,誰來成為他們的依靠?
2025年11月21日,北京市曉更助殘基金會發起的《心智障礙者家庭現狀與未來托付需求調研》項目,經過歷時半年的調研和數據分析后,正式發布了調研成果。
曉更基金會理事、也是調研執行方廣東現代國際市場研究有限公司副總裁的戴榕,在現場帶來了匯聚了8491份有效問卷、24位專家和36位家長深度訪談的報告。
作為一位28歲自閉癥青年的母親,她試圖通過這些數據,試圖解答那個懸在千萬家庭頭頂的問題:當我們老了、走了,孩子怎么辦?
文 | 譚萬能
圖 | 曉更基金會、戴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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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陽臺上的母親
“從2012年到現在,大大小小做了13個議題,從早期篩查到融合教育、職業教育……但這6個月的調研,對我來說是非常煎熬的。”
站在發布會上,戴榕坦言,作為一名專業調研從業者,同時也是一位28歲自閉癥青年的母親,她的研究軌跡幾乎與兒子的成長同步:孩子小時關注康復,上學時關注融合,成年后關注就業。
如今,隨著孩子長大,自己和丈夫雙雙變老,“未來托付”成了她必須直面的終極命題。
這種“煎熬”,不僅來自調研工作本身的困難和繁雜,更來自真實的痛感。在解讀那些關于“照護壓力”的數據時,她講起了多年前的一個瞬間。
有段時間,她兒子有嚴重的睡眠障礙,且伴隨夜間癲癇。為了看護兒子,家里安了一個上下鋪。只要上鋪的兒子一有動靜或打起呼嚕,戴榕就會條件反射般從床上跳下來查看。
常年的睡眠剝奪,讓她一度處于崩潰邊緣。
“有一次,在他癲癇發作之后,我站在陽臺上,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跳下去是什么感覺?當然只是一瞬間,如果跳下去就不會站在這了。”
戴榕說,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她當時處于輕度抑郁狀態。但她的這一瞬間,印證了報告中那一組沉默的數據:87%的心智障礙者主要照護者是母親;她們中75%有抑郁傾向,55%處于亞健康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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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在專家和家長前輩的建議下,戴榕選擇了“和解”。她不再強求兒子像普通人一樣作息,不再逼著他吃各種無效的藥。她給房間裝上監控,學會放過自己。
接納了這種狀態后,戴榕的幸福指數反而上升了。“昨天來北京的時候,我在飛機上睡了兩個小時,現在神清氣爽,我覺得好滿足。”
但戴榕深知,個人的和解是個體的自救,群體的困境則需要系統的支撐。這正是她投身此次調研的初衷——用專業的數據,讓社會看見那些“看不見”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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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住的六成家庭
“即使我是甲方也是乙方,這6個月依然是煎熬。”
戴榕說,因為這不僅僅是做一份問卷,也是在跟受訪者一起在試圖解答自閉癥孩子父母的終極問題——“當我們老了、走了,孩子怎么辦?”
調研結果證實了戴榕的擔憂,甚至比想象中更嚴峻:
20歲以后的心智障礙者,將近一半被“圈養”在家中,與社區幾乎零接觸;
六成以上的家庭是中低收入,卻要承擔高額的康復和照護費用;
對于未來,90%的家長因為眼前的生存壓力,根本無暇也不敢去規劃
戴榕在發布會上,用一組詳實的數據,勾勒出了心智障礙家庭在經濟、生活與未來規劃上的真實困境。
首先是“高知低收”、“因殘致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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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研發現一個顯著現象:自閉癥家長的學歷普遍較高,大專以上比例高達63%。然而,為了照顧孩子,49%的家長被迫選擇全職在家,犧牲了職業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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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直接導致了家庭經濟的脆弱性:61%的家庭年收入低于10萬元,屬于中低收入群體。然而,他們的開支卻不降反升——家庭平均月花費中,有40%都花在了心智障礙子女身上。
在農村地區,這一壓力更為沉重。
其次是“資產結構”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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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不夠,那資產呢?數據顯示,67%的家庭擁有財產,但這其中房產占比高達75%——這一比例顯著高于普通家庭(69.3%)。
這意味著,大多數家庭是“有房沒錢”。房產難以分割、變現困難,導致家長們雖然坐擁資產,卻無法轉化為孩子日常所需的現金流。
因此,接近九成的家長雖然焦慮,卻從未將財產規劃提上日程,因為“眼前的經濟壓力讓他們無暇顧及未來”。
第三是“成年后的社會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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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長大了去哪兒?數據給出的答案令人心寒:20歲以后的心智障礙者,將近一半(46%)常年待在家里。 他們對父母的依賴度高達61%,而與社區角色(如鄰居、社工)“完全沒有接觸”的比例竟高達40%。
“除了近親屬,他們身邊沒有任何支持者。”戴榕指出,隨著父母老去,40歲以上的“大齡孩子”因為無法送往遠處的機構,只能在社區里“隱形”。
最后是“監護人”的現實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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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父母不在了,誰來簽字?調研顯示,單親家庭比例占16%,且隨著二胎放開,58%的家庭有兩個以上孩子,手足照料成為潛在壓力。
雖然64%的家長愿意考慮社會監護組織,但現實極其骨感:家長們平均愿意支付的監護費用僅為1471元/月,而73%的家長寄希望于政府買單。這種支付能力與市場化服務的成本之間,存在巨大的斷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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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親屬,也因為長期的社會隔離而變得疏遠。廣州有位媽媽患了絕癥,雖然有親哥哥姐姐,但十年沒有往來,根本不可能托付孩子。”
戴榕在現場感嘆,這就是“監護人難尋、難信、難做”的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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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人、財、事”的解法
面對“父母走后孩子怎么辦”這一終極命題,家長們雖然極度擔憂,但行動卻嚴重滯后。調研數據顯示,僅有11%的家庭對未來托付有長遠規劃并采取行動。
除了上述戴榕發布的人群畫像原因之外,關于未來托付的“人、財、事”等方面,也有待進一步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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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發布會上,來自公益、金融、法律、服務領域的專家們,也試圖就報告揭示的三大困境,尋找現實的解法。
1. “人”的困境:監護人難尋
報告顯示,四成家庭沒有可委托的親屬。社會監護機構剛起步,家長平均意愿支付費用僅為1471元/月,難以支撐機構運營。
對此,廣州市和諧社會監護服務中心理事長蔡盛指出,監護權不僅是孩子的問題,更是整個家庭的系統性規劃。當前最大的痛點不是法律制度缺失,而是找不到可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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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建議,應支持專業性社會組織擔任監護人或提供監督服務,通過意向監護協議規范流程。
融愛融樂議題發展部項目經理張弛分享了兩個實際案例,無論是獨生子女家庭還是多代殘障家庭,監護人的缺失都是最棘手的難題。
2. “財”的保障:信托與房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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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人不在了,錢怎么安全地花在孩子身上?光大興隴信托慈善辦公室總經理曾慶斌給出了金融視角的解法。他指出,特殊需要信托憑借財產獨立、風險隔離的優勢,是破解“托孤”難題的關鍵。
調研數據顯示,特需信托的知曉度已提升至61%。此外,房產占心智障礙家庭總資產的75%,如果能打通房產信托化的路徑,將大大減輕政府的兜底負擔。
戴榕在報告中也建議,作為未來托付的重要方案之一,特需信托還有待政府從頂層設計、系統構建方面進一步完善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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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事”的支撐:服務的斷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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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去哪住?誰來管?北京師范大學中國公益研究院助理院長成緋緋指出,大齡心智障礙者是托養服務中難度最大、最急需社會化支持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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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慧靈家合社區家庭聯合創始人孟郁,作為一名家長和服務實踐者,直言家長必須務實思考三個問題:孩子未來在哪里生活?和誰一起生活?生活內容是什么?
他呼吁政策應更靈活地鼓勵社會力量參與大齡托養服務,因為“心智障礙者的輔具就是人”,照護成本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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