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東古鎮：探尋賀州文化與自然的深度交融。

桂東古鎮：探尋賀州文化與自然的深度交融。

汽車剛駛入賀州的盤山公路，清甜的茶香就混著古鎮的墨香漫過來——不是旅游手冊上“桂東門戶”的籠統注解，是清晨黃姚古鎮的石板沾著朝露，是正午姑婆山的茶尖綴著陽光，是黃昏玉石林的石峰映著霞光，是深夜瑤寨的篝火暖著竹樓。五日的穿行像輕撫一本浸過桂江水的線裝書，每一頁都藏著山水的心事：一縷是石板的青灰，刻著商戶的蹄痕；一縷是茶芽的嫩綠，浸著茶農的指溫；一縷是奇石的乳白，載著石匠的鑿?。灰豢|是瑤錦的緋紅，染著繡娘的炊煙。這里的每處風景都不是供人定格的畫框，是能觸到溫潤的石階、能嘗到醇厚的茶湯、能摸到嶙峋的石棱、能嗅到馥郁的瑤香，藏著賀州最鮮活的生活體溫。

黃姚古鎮：晨光中的石板與井的絮語

賀州的天剛泛出魚肚白，古鎮老人陳阿婆就提著木桶在仙人古井旁等候。她的青布衣衫沾著晨露，褲腳掃過濕滑的石板：“要趁晨霧沒散時來挑水，這井水最是甘洌，我在這鎮上住了七十年，五口井的規矩都刻在心里?！彼氖终撇紳M皺紋，指節處有提桶磨出的厚繭，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凈的青苔色，那是與古鎮相守的印記。

遠處的喀斯特峰巒還蒙著一層薄霧，姚江的流水順著石槽淌入古井，五個方形井口依次串聯，像鑲嵌在古鎮的五塊碧玉?！邦^井的水是用來喝的，木桶都得提前洗干凈，”陳阿婆指著最上游的井口說，“二井洗蔬果，三井洗衣裳，污水流到四井洗手，五井才用來洗農具，這規矩傳了四百年嘍。”話音剛落，幾位村民陸續趕來，各自拎著專用的水桶，在不同井口有序取水，沒有一句多余的話，卻默契得像一首無聲的歌。

沿著“之”字形的街巷前行，青石板路被踩得光滑溫潤，兩側的明清民居“下商上住”，木門板卸下一半，露出里面擺放的手工藝品?！斑@拐角的門樓有講究，”陳阿婆指著一處設有射擊孔的門樓，“以前防土匪用的，‘天圓地方’的門柱一轉就能鎖死，丁字形街巷還能‘擋馬’?！彼叩揭婚g老商鋪前，指著門板上的小圓孔，“這是清代的‘24小時便利店’，夜里關了門，客人遞錢進來就能拿到東西?！?/p>

太陽慢慢升起，晨霧散去，古鎮的炊煙漸漸濃了起來。陳阿婆帶我走進一家小館，桌上擺著一盤油潤的鹵豬蹄：“這是舉人蹄，以前學子趕考，鄉親們就送這個，盼著腳踏實地、金榜題名?！必i蹄醬香濃郁，肉質軟糯，配上一碗用仙人古井水泡的綠茶，清爽解膩。我摸著被腳步磨平的石板，聽著姚江的流水聲，忽然懂了黃姚古鎮的美——不是“千年秘境”的流量標簽，是井水的甘、石板的潤、老人的真，是把歲月的溫情，藏在了晨光的薄霧里。

姑婆山：正午的茶尖與泉的歡歌

從黃姚古鎮開車一小時，姑婆山的茶香就混著泉水的清涼飄進車窗。茶農韋大叔正背著茶簍在茶園里采摘，指尖在茶枝間翻飛：“要趁日頭足時采茶，一芽一葉最金貴，我在這山上種了三十年茶，哪片茶林的芽頭最壯都清楚。”他的手掌寬大厚實，指腹有采茶磨出的薄繭，袖口沾著細碎的茶沫，那是與茶山相伴的印記。

茶園沿著山坡鋪展開來，嫩綠色的茶芽在陽光下泛著光澤，遠處的瀑布從崖壁傾瀉而下，水花砸在石潭里，激起漫天水霧?！斑@是仙姑瀑布，水是山泉水，用來泡茶最香，”韋大叔放下茶簍，帶我走到瀑布旁的泉眼處，“姑婆山的茶好喝，全靠這好水好空氣，是真正的生態茶?！彼淦鹨慌跞f給我，清涼甘甜的滋味從舌尖一直潤到心底。

正午的陽光透過茶樹葉隙灑下，韋大叔帶我來到制茶作坊。工人們正在手工炒茶，鐵鍋里的茶葉隨著翻炒漸漸卷曲，濃郁的茶香瞬間彌漫開來?！皻⑶?、揉捻、烘干，一步都不能省，”韋大叔拿起一把剛炒好的茶葉，“這是云霧茶，泡出來湯色清亮，回甘十足?！彼蒙饺疀_泡了一杯，茶葉在杯中緩緩舒展，茶湯入口醇厚，帶著淡淡的蘭花香。

作坊外的竹亭里，幾位茶農正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竹桌上擺著當地的油茶和艾糍?！耙郧胺N茶靠天吃飯，現在路通了，游客多了，我們的茶能賣到全國各地，”韋大叔喝了一口茶笑著說，“姑婆山的日子，就像這茶湯，越品越有味道?！边h處的茶林里，幾位游客正在體驗采茶，歡聲笑語與瀑布的流水聲交織在一起。我握著溫熱的茶杯，聞著沁人的茶香，忽然懂了姑婆山的美——不是“天然氧吧”的空泛形容，是茶芽的嫩、泉水的清、茶農的樸，是把自然的饋贈，藏在了正午的陽光里。

玉石林：黃昏的石峰與光的舞蹈

夕陽把玉石林的石峰染成金紅色時，石匠周師傅正站在“一線天”旁等我。他的工裝沾著石粉，手里拿著一把鏨子：“要趁黃昏時來看玉石林，光線柔和，石峰的紋理最清晰，我在這鑿了二十年石頭，每一塊石峰的故事都知道?！彼氖终拼植趫杂?，指關節處有被鏨子硌出的老繭，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凈的乳白石粉，那是與石林相伴的印記。

玉石林的石峰千姿百態，有的像展翅的雄鷹，有的像低頭的駱駝，還有的像層層疊疊的書卷，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斑@是漢白玉石林，形成有一億多年了，”周師傅指著一座高聳的石峰說，“你看這石紋，像不像書頁？我們都叫它‘天書石’?！毖刂A攀登，走到“一線天”處，兩面石墻緊緊相依，只留一道狹長的縫隙，夕陽從縫隙中穿過，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影。

黃昏的霞光越來越濃，石峰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周師傅帶我來到一處石平臺，這里可以俯瞰整個石林?！耙郧斑@里的石頭都是用來雕刻的，現在成了景區，”他拿起鏨子在一塊廢石上輕輕敲擊，“你聽這聲音，清脆悅耳，這是好玉的聲音?！边h處的山腳下，幾位攝影愛好者正忙著抓拍夕陽下的石林，快門聲此起彼伏。

暮色漸濃，周師傅給我看他雕刻的小擺件，一只用玉石雕成的小兔子栩栩如生，眼睛處還留著天然的石紋?！斑@是用石林的邊角料雕的，每一件都獨一無二，”他把小兔子遞給我，“帶著做個念想。”我握著溫潤的玉石小兔子，看著夕陽漸漸沉入遠山，石峰的顏色從金紅變為深灰。忽然懂了玉石林的美——不是“地質奇觀”的刻板標簽，是石峰的奇、石粉的細、石匠的巧，是把大地的滄桑，藏在了黃昏的霞光里。

富川瑤寨：星夜的篝火與繡的溫情

從玉石林開車兩小時，富川瑤寨的瑤香就混著夜色漫過來?，幚C傳承人盤大姐正坐在竹樓前繡花，昏黃的燈光映著她的銀飾：“要趁夜里來瑤寨，篝火一燃，歌一唱，才是真正的瑤寨風情，我做瑤繡三十年，每一針都藏著我們瑤家的故事?！彼氖种咐w細靈活，指腹有穿針引線磨出的薄繭，袖口繡著精美的瑤錦圖案，那是與瑤寨相伴的印記。

瑤寨的廣場上，篝火已經點燃，村民們穿著色彩鮮艷的瑤服，圍著篝火跳起了長鼓舞。鼓聲咚咚，歌聲嘹亮，銀飾在火光中閃爍，像一顆顆跳動的星星。“這長鼓舞是我們瑤家的傳統舞蹈，過年過節都要跳，”盤大姐放下繡品，拉著我加入人群，“你看這瑤服上的圖案，有花鳥魚蟲，還有我們的祖先遷徙的故事?！彼默幏?，紅色的繡線繡出的鳳凰栩栩如生，綠色的繡線勾勒出藤蔓的紋路。

星子越升越高，篝火旁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盤大姐帶我回到她的竹樓，桌上擺著剛做好的油茶和臘肉?！斑@油茶是用茶葉、生姜、大蒜擂出來的，配著炒米喝最香，”她給我盛了一碗油茶，“這臘肉是過年時熏的，放得越久越香?！庇筒璧奈兜佬晾贝己瘢D肉的肉質緊實，帶著獨特的煙熏味，是瑤寨特有的風味。竹樓里，盤大姐拿出她的瑤繡作品，一幅“百鳥朝鳳”的繡品色彩艷麗，針法細膩，每一只鳥兒都活靈活現?！艾幚C不用畫稿，圖案都在心里，”她拿起針線演示，“這一針是‘打籽繡’，那一針是‘辮繡’，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窗外的篝火漸漸弱了，但瑤寨的歌聲還在繼續，與遠處的蟲鳴聲交織成一曲溫馨的樂章。

離開瑤寨時，盤大姐給我送了一個瑤繡荷包，上面繡著一朵鮮艷的山茶花。“這是我親手繡的，帶著瑤家的祝福，”她笑著說。我握著精致的瑤繡荷包，聽著身后的歌聲和鼓聲，忽然懂了富川瑤寨的美——不是“民俗村落”的簡單描述，是瑤繡的艷、篝火的暖、繡娘的慈，是把民族的熱忱，藏在了星夜的燈光里。

離開賀州那天，我的包里裝著黃姚古鎮的茶葉、姑婆山的茶餅、玉石林的小玉兔、富川瑤寨的繡荷包。汽車駛離盤山公路時，回頭望，黃姚古鎮的炊煙還在升起，姑婆山的茶林仍在泛綠，玉石林的石峰還在矗立，富川瑤寨的燈火已連成星河。五日的行走讓我明白，賀州的美從不是“桂東門戶”的單一標簽——是老人提桶的手掌、茶農采茶的指尖、石匠握鏨的雙手、繡娘穿針的巧指。這片土地的好，藏在每一塊石板上，藏在每一片茶芽里，藏在每一塊奇石中，藏在每一縷瑤香間，要你慢下來，才能觸到它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