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爛仗，贏麻了？為何戰斗力拉胯的俄羅斯總能在戰爭中收獲頗豐？

俄羅斯，一個好戰而不善戰的國家。

翻閱俄羅斯的擴張史，一個極其矛盾且引人深思的現象貫穿始終：這個國家的軍隊，似乎很少能打出教科書式的經典勝仗，其戰場表現往往伴隨著驚人的損耗、笨拙的指揮和慘重的傷亡，令人不忍直視。然而，吊詭的是，在經歷了如此這般的“爛仗”之后，最終的結局卻常常是俄羅斯不僅達成了其戰爭目標，甚至還能從談判桌上攫取遠超其戰場表現的巨大利益。

從彼得大帝與瑞典的北方戰爭，到葉卡捷琳娜女皇對奧斯曼土耳其的多次征伐，再到斯大林時代的蘇芬冬季戰爭，乃至二戰后的超級大國地位，無不印證著這一“反常”規律。即便是當下仍在持續的俄烏沖突，盡管俄軍深陷泥潭，與烏克蘭打得難解難分，但其背后的地緣政治博弈，卻似乎正朝著有利于莫斯科的方向傾斜——美國方面傳出的某些“和平方案”草案，其苛刻程度被指堪比當年的“二十一條”，仿佛手握戰場主動權的并非基輔，而是克里姆林宮。

那么，一個看似“不會打仗”的國家，為何總能成為歷史賭桌上最后的贏家？這種“打爛仗，得大利”的現象，究竟是俄羅斯深藏不露的戰略智慧，還是一種由更宏大力量所決定的特殊歷史運氣？在靜夜史看來，答案絕非前者。俄羅斯的“成功”，并非源于其軍事藝術的精湛，而是根植于其獨特的民族性格、特定的對手選擇，以及在大國棋局中扮演的特殊角色。

一、泥足巨人：好戰而不善戰的戰爭哲學

首先，必須正視俄羅斯民族在戰爭行為上的一個核心特質：極其好戰，但戰術層面卻相對低效和粗糙。 這與其廣袤的國土、嚴酷的自然環境以及獨特的歷史形成過程密不可分。

1、“空間換時間”與“人命填戰線”的終極邏輯。 俄羅斯擁有世界上最遼闊的戰略縱深。從拿破侖到希特勒，任何入侵者最終都倒在了這片無盡的空間與嚴冬面前。這種地理稟賦，塑造了俄軍一種根深蒂固的作戰理念：它不追求、也不擅長進行精細的、代價高昂的機動戰和殲滅戰。其核心戰術，往往表現為承受最初的打擊，通過有序或無序的后撤消耗敵軍銳氣與補給線，然后等待反攻時機。在這個過程中，士兵的生命，在決策者眼中，常常被視為一種可以消耗的戰略資源。無論是沙俄時代，蘇聯時代，還是今日，俄軍將領對傷亡數字的容忍度遠高于西方軍隊。這種近乎冷酷的“耗材”思維，使得它能夠承受住那些會讓其他歐洲國家崩潰的損失，并最終拖垮對手。蘇芬戰爭中，即便芬軍予敵重創，但蘇聯憑借其近乎無限的兵源補充，最終還是碾壓了芬蘭的抵抗能力。

2、“大炮兵主義”與低下的戰術素養。 俄軍的作戰體系高度依賴大規模、長時間的火力準備和覆蓋。這種強調物質消耗、相對忽視單兵素質和小隊協同的作戰方式，使其在面對戰術靈活、信息化程度高的對手時，往往顯得笨重而低效。從車臣戰爭的格羅茲尼巷戰慘敗，到此次俄烏沖突初期閃擊戰的失利，都暴露了其營級以下戰術協同、士官自主決策能力的嚴重不足。可以說，俄羅斯的戰爭，打的更多是工業產能和人口儲備，而非精妙的指揮藝術。

因此，俄羅斯的“不善戰”，是其戰爭模式的內在特點。它不追求“巧勝”，而是致力于“磨贏”。只要最終的勝利屬于自己，過程中的傷亡數字不過是達成目標的必要代價。這種邏輯，在其他文明看來是匪夷所思的，但在俄羅斯的歷史實踐中，卻屢試不爽。

二、精準篩選：專挑軟柿子的擴張藝術

俄羅斯之所以能屢次以難看的戰績獲得豐厚的戰果，另一個關鍵因素在于其對手的選擇——它極少主動與處于鼎盛期的同級別強國進行生死決戰，其擴張的矛頭，絕大多數時候都指向了那些內部腐朽、國力衰微的“病夫”或體量遠小于自己的鄰國。

1、對弱國的系統性蠶食。 回顧俄羅斯的擴張史，其領土的獲得，主要來源于對幾個衰落帝國的持續肢解：衰落的瑞典（通過北方戰爭）、腐朽的波蘭（通過多次瓜分）、奄奄一息的奧斯曼土耳其（通過十次俄土戰爭），以及積貧積弱的晚清中國（通過《璦琿條約》、《北京條約》等）。面對這些內部問題叢生、軍備廢弛的對手，俄軍即便指揮再僵化、傷亡再慘重，也總能憑借其體量優勢，最終達成目標。蘇芬戰爭同樣是這一模式的典型：芬蘭雖英勇，但終究是一個人口僅數百萬的小國，無法與龐大的蘇聯進行長期的國力消耗。

2、對強國的戰略性回避與妥協。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當俄羅斯面對真正組織嚴密、戰斗力強悍的對手時，其戰績往往一塌糊涂。日俄戰爭的失敗，暴露了其在新興力量面前的虛弱；第一次世界大戰直接導致了沙皇統治的崩潰；即便是作為戰勝國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其勝利也是以數千萬軍民的生命為代價，且很大程度上依賴于盟國的巨大支持。更為直觀的例子是，新中國成立后，在涉及國家核心利益的問題上展現出的堅定意志和強大實力，使得俄羅斯（蘇聯）不得不收斂其傳統的擴張姿態，選擇了平等交往而非武力脅迫。

簡而言之，俄羅斯像一個精明的賭徒，它總是選擇在牌局中與最弱的對手對賭，從而確保了即使牌技不佳，也能憑借籌碼優勢贏得盆滿缽滿。一旦遇上真正的頂尖高手，它便會原形畢露。

三、棋子的價值：大國博弈中的“特許經營權”

然而，僅憑“欺軟怕硬”和“人命去填”，還不足以完全解釋俄羅斯為何能在國際社會中屢次“敗而不倒”，甚至還能持續獲利。最深層次的原因，在于俄羅斯在大國戰略博弈中，占據了一個極其特殊且關鍵的位置——它被更需要它的力量，有意或無意地“保送”了。

1、西方視角下的“可控威脅”。 對于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集團而言，一個完全崩潰或徹底融入西方的俄羅斯，并非最優解。一個混亂的俄羅斯會導致核擴散風險和中亞、高加索的權力真空；而一個強大的、與歐盟緊密合作的俄羅斯，則會催生一個足以挑戰美國霸權的歐亞集團。因此，對美國最有利的局面，是一個 “半死不活”但仍有相當實力的俄羅斯。這樣一個俄羅斯，足以充當歐洲永恒的“狼外婆”，持續給歐盟帶來安全焦慮，從而確保歐洲在政治和軍事上無法脫離美國的庇護。正是基于這種“離岸平衡”的戰略需要，西方在對俄制裁和援助烏克蘭時，總是“留有余地”，未能傾盡全力一舉擊垮俄羅斯。這種戰略上的“偏袒”，無形中為俄羅斯設置了安全墊，使其在最困難的時候也能獲得喘息之機。

2、中國視角下的“戰略擋箭牌”。 對于正在崛起中的中國而言，在當前與美國進行全方位博弈的背景下，俄羅斯的存在具有無可替代的戰略價值。一個頂在前方、吸引了美國及其盟友絕大部分戰略注意力和軍事壓力的俄羅斯，是中國極為重要的戰略屏障。因此，中國雖明面上保持中立，但在經濟、能源、外交等領域對俄羅斯的實質性支持，成為了莫斯科能夠頂住西方全面制裁、維持戰爭機器運轉的生命線。若無中國的支持，俄羅斯的經濟與社會將面臨遠比現在嚴峻的考驗。

3、歷史的反證：失去支持的瞬間崩潰。 一旦失去這種大國博弈帶來的“特許經營權”，俄羅斯的虛弱本質便會立刻暴露無遺。最典型的例子便是蘇聯入侵阿富汗戰爭。當它陷入這個“帝國墳場”時，面對的是美國、中國、沙特乃至整個伊斯蘭世界對阿富汗抵抗力量毫無保留的支援。在失去國際支持、被全面孤立的情況下，強橫一時的蘇聯最終也只能灰頭土臉地撤軍，這場失敗也極大地加速了蘇聯的解體。如今的烏克蘭戰場，某種程度上是阿富汗戰爭的翻版，只是由于中美兩大國出于自身戰略利益而提供的“隱性支持”，俄羅斯才避免了最糟糕的結局。

靜夜史之結論：僥幸的勝利與注定的回歸

綜上所述，俄羅斯“能力不大，戰果不小”的歷史現象，是一種多重因素耦合下的特殊產物。它源于一種以巨大犧牲和戰略縱深為賭注的粗放式戰爭模式，得益于其對衰落對手的精準拿捏，更依賴于其在大國棋局中作為“戰略緩沖器”和“可控威脅”的獨特價值。

這種勝利，充滿了僥幸與偶然，而非強大實力的必然體現。它更像是一個賭徒，憑借厚重的賭本（人口與縱深）、專挑弱手下注的精明，以及莊家（其他大國）出于自身利益而給予的“特殊關照”，在歷史的賭場中贏下了幾場關鍵局。

然而，歷史的規律終究是公平的。一個國家的長久興盛，最終必須建立在健康的政治體制、充滿活力的經濟基礎和先進的科技文化之上。依靠外部環境僥幸、通過透支國本和犧牲一代代青年獲得的“戰果”，終究是沙灘上的城堡。一旦國際格局發生根本性轉變，一旦其“棋子”價值被榨干，這個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帝國，終將難以避免地回到它最初的歷史原點——那個蜷縮在東歐平原一隅的莫斯科大公國。其僥幸取得的一切，都將在歷史的清算中，連本帶利地歸還。俄烏沖突，或許正是這場漫長清算的開始。

多有疏漏，煩請斧正。

我是靜夜史，期待您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