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篇》十年黃粱夢一場 江綿裴澤明

我和裴澤明最相愛的時候，接到行業頭部公司的offer，異地2000公里。
我糾結了3天，還是選擇了前途。
裴澤明理解我，安慰我：“只是2000公里，飛機也就3小時，每個月我可以去看你，爸媽那邊我去說，你只管去，我會一直等你。”
異地戀第六年。我們的聯系越來越少，甚至一條消息要隔幾天才回。
我決定辭職，回來跟他結婚。他已經等我夠久了。
沒想到第一面是在交警隊見的。
他酒駕被抓了。
“你從不喝酒的。還酒駕？你一直很穩重......”我說。
一位穿著米妮睡衣的女孩闖進大廳。
她紅著眼，沖到裴澤明跟前，抓起他的手臂就咬。
“誰讓你開車來找我了！笨豬！我說了我只是痛經！”
我想起裴澤明有件同款米奇睡衣。
他說是抽獎送的。
我盯著他們，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外面風很大。
我分不清到底是雪刮進了眼睛。
還是被那幕刺痛。
淚水就這么直愣愣往外掉著。
“江綿！”
裴澤明沒追上。
我坐著出租車走了，到江邊吹了很久的冷風。
邊哭邊笑。
他這樣的木頭，竟然也會穿情侶睡衣。
我不知道裴澤明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抬頭，他就在眼前了。
跟以前一樣。
我在哪兒，他就會出現在哪兒。
“你發燒了，跟我回家。”
裴澤明把我抱起。
“江綿，你別總這么倔，對自己沒好處。”
他把我帶回我只在視頻里見過的家。
桌面擺著鮮花，沙發上堆滿布娃娃，屬于那女孩的毛毯和抱枕，都折得整整齊齊。
“她是我之前帶的實習生。”
裴澤明把冰袋敷在我額頭。
“年齡小，獨自在外工作，我就多關照了點。”
“是你想太多了......”
電話響了。
是專屬鈴聲。
笨蛋兩個字在屏幕上跳躍，配著女孩的笑臉。
他嫌麻煩，從不給人備注的。
我現在都只是他手機里的一串數字。
裴澤明欲蓋彌彰似地擋住手機。
“稍等。”
這么一走，就沒再進來。
我頭痛欲裂。
喝進去的藥全都吐了出來。
“裴澤明......”
沒動靜。
我扶著墻走出去，一片漆黑，他早已不見蹤影。
陽臺上的電腦屏幕發著微光。
上面，登錄了裴澤明的某音賬號。
他跟那女孩已經續了快一千天的火花。
我翻著記錄。
從一開始，女孩單方面分享視頻。
到裴澤明會認真評價。
再到兩個人互發，大事小事，事事有回應。
而我因工作崩潰到失眠時，想給裴澤明打電話，都得碰運氣。
他很忙。
不會隨時接。
我跌坐在椅子上，淚水模糊了視線。
叮——
屏幕上的消息還在繼續。

薇薇：藥我吃了，你給我熬的粥也都喝光了，現在抱著你給我買的安睡熊，準備睡覺。
裴：行。不要讓你的新男朋友隨便進家門，很危險。
薇薇：好~只有師傅才能進我的閨房~
薇薇：要不我跟他分了，你做我男朋友唄，反正大家都默認我們的關系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買醉，我男朋友說，你還找他打了一架，罵他記不住我的經期，沒給我買藥吃。
薇薇：你跟你女朋友異地五年，肯定沒啥感情了，干脆把她甩掉......
淚水從無神的眼眶往下淌。
我呆坐著，感覺心臟被掏開一個大洞，鼻息間都是血腥。
原來人難過到極致，是麻木的。
跟死了一樣。
只有胃還在運作，逼我吐出酸水，到血水，要一口氣把愛著裴澤明的十年全都吐出來似的。
啪——
玄關的燈驟然亮起。
裴澤明一手提著熬了粥的砂鍋，一手抓著女孩沒吃完的痛經藥，脖子上還系著粉色卡通圍巾。
尾部，繡著“薇”。
我搖搖晃晃墜向地面。
被裴澤明抱住時，感受到的再也不是溫暖，一股陌生的香水味直朝我鼻子里鉆。
令人作嘔。
“江綿！你醒醒！江綿......”
我徹底昏了過去。
醒來時，是在醫院。
病房空蕩蕩。
我掏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幫我把辭職手續撤了吧。我接受公司的外派。”
去國外。
去再也見不到裴澤明的地方。
護士走進來，“裴主任在忙手術，結束就會過來。”
我沒應聲。
望著窗外出神。
記得離開的第一年，裴澤明每天都要給我打視頻。
他是個話少的人。
不善表達。
但我每次從文件里抬頭，都能看見屏幕里那雙充滿認真和思念的眼睛。
第二年，他經常坐飛機來找我。
會出現在我家門口，公司樓下，或者某個賣烤紅薯的街角。
無論我在哪里，裴澤明都能找到我。
第三年，裴澤明的手下多了個實習生。
他忙著帶她，幫她收拾爛攤子，跟我的聯系逐漸淡了。
從每天必打的視頻。
到每周，每月。
最后換成我給他打。
都不一定會接。
第四年、第五年，我們的關系似乎變了。
我給他打視頻，竟然害怕大于了期待。
怕打擾他。
怕看見他緊蹙的眉頭。
“有事發微信，別打視頻。”他說。
我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一邊道歉，一邊討好地亮出禮物。
“今天是我們的戀愛九周年......”
“師傅，幫我看下病歷。”對面傳來女孩的聲音。
視頻驟然掛斷。
想給裴澤明發微信，又覺得沒必要了。
因為我沒有正經事找他。
我只是想他。
很想。
非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