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有五那年我正式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每個月能領到三千八百元的退休金,再加上自己多年攢下的四十五萬元存款,本來心里盤算著這些錢足夠自己安然度過二十年的退休生活了,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僅僅七年的時間,這些積蓄就全都花光了。
七年,這個聽上去不算長的時間數字,卻像一根細小的魚刺,緊緊地卡在我的喉嚨里,讓我很不舒服。
就在昨天下午三點整的時候,我一個人站立在銀行的柜臺前面,目光注視著銀行的工作人員把我的存折放進了一臺類似驗鈔機的機器里面,輕輕地刷了一下,那臺機器隨即發出了“嘀”的一聲響,接著她抬起頭來看了看我,用很輕柔的嗓音對我說道:“老人家,您的活期賬戶里面現在還剩下七十六塊三毛錢,”
我伸手接過了那本存折,存折紙頁上面“45.00”的原始印記還沒有完全褪去顏色,那是整整七年前我第一次往這個賬戶里存入的金額,而如今,在這個數字的下面,印著一行嶄新的小字:“余額76.30”。
春日里下午四點鐘左右的陽光,傾斜著照射進銀行大廳內部,細小的灰塵在陽光形成的光柱里面不停地打著轉,這一幕讓我回想起了七年前的同一個窗口,當時那個幫忙給我辦理退休金賬戶的年輕姑娘,面帶微笑地對我說道:“您擁有這些存款再加上每月的退休金,足夠您舒舒服服地過上二十年了,”
一、屋頂的瓦片出現了松動的情況
退休之后的第一年時間里,我一共購買了十二次高鐵票,借著這樣的機會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去到的最遠的地方是桂林,我站在漓江的岸邊,給我的老伴打去了電話,在電話里對他說道:“桂林這里的山和我們老家那里的山完全不一樣,它們是筆直地豎著向上生長的,”
到了第二年,我的女兒跟我說起,她同事家里安裝了智能馬桶蓋,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當天,就直接去商場訂購了一個價格最貴的智能馬桶蓋,負責安裝的工人在安裝過程中,夸贊我說道:“老爺子您可真趕時髦啊,”我聽了他的夸獎,心里覺得非常高興,于是又額外多給了他五十塊錢作為辛苦費。
我的積蓄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地流失掉了:
?有一次我的孫子告訴我,他同學家里買了游戲機,我聽了之后,立刻就去買了兩臺游戲機,其中一臺送給了孫子,另外一臺則留在了自己家里。
?當我的老同事家的兒子結婚的時候,我包給他們家的紅包金額比其他同事包的都要多出一倍。
?在電視購物節目里看到推銷的保健藥酒,我覺得對身體有好處,就一箱接著一箱地購買,然后往自己家里搬。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的老伴在菜市場里,撿拾那些菜販們扔掉不要的菜葉,她看到我之后,還對我解釋說:“這些撿來的菜葉子用來喂兔子是非常好的,”但是事實上,我們家里根本就沒有養兔子。
二、雨水開始滲漏進屋子里面
我發現自己的存款已經快要見底,這件事發生在一個星期三,那天我原本是打算去銀行取三百塊錢,用來繳納家里的水電費,然而當我把銀行卡插入ATM機之后,機器卻顯示我的賬戶余額不足,回到家之后,我翻箱倒柜找出了所有的存折,把它們一張一張地全部攤開在餐桌上,那個場景就如同一個生病的人,把自己所有的化驗單全部攤開在醫生面前一樣。
我的老伴看到這種情況之后,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把昨晚剩下的飯菜又重新加熱了一遍,那一餐飯我們兩個人吃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到了第二天,我動身去找我的老朋友老張,老張在退休之前是在一家工廠里擔任會計工作的,當時他正在小區的花園里面喂養那些流浪貓,我把我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之后,他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半支粉筆,在旁邊的石凳上面核算了起來。
“活期存款的利息率為0.3%,而通貨膨脹率卻達到了2.8%,”他一邊在石凳上寫著數字,一邊勾畫著算式,然后對我說道“你這樣的情況,就相當于每年虧損2.5%的資金,”
那些白色的粉筆字跡寫在灰色的水泥凳子上,看起來顯得格外蒼白無力,老張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事實上,錢這種東西不怕數量少,怕的就是像漏水一樣不停地流失,”
三、著手對漏雨的屋檐進行修補工作
從那之后,我開始學著去整理這些如同漏水一般消耗錢財的地方。
第一步,我把剩下的錢分成了三個部分,其中有五萬元辦理了三年期的定期存款,那張定期存單被我放在了老伴梳妝盒的最底層,老伴說這一筆錢是咱們的壓箱底錢,而我則認為這是咱們用來救命的錢。
至于每個月領取到的退休金,我把它分成了四個部分,并且用信封分別將它們包裝好,在每個信封上面標明用途,分別是菜錢、藥錢、水電煤氣費,剩下的那一部分則作為人情往來的開支,在剛開始采用這種方法分配退休金的時候,錢總是不夠用,不過到了后來,也就慢慢習慣了這種拮據的生活方式。
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在自家陽臺上面種植的小番茄,竟然成功地結出了果實,我把這些小番茄摘下來分給鄰居們品嘗新鮮,住在三樓的一位年輕媽媽嘗到之后,問我能不能教她也在陽臺種菜,因為她的兒子非常喜歡吃番茄,現在,每個星期三的下午,她都會帶著她的孩子來到我家的陽臺,和我一起為那些蔬菜澆水、施肥。
四、搭建起嶄新的屋檐
在今年春天的時候,我的孫女來到我家,在陽臺上面寫生畫畫,她這次畫的是我的那個小菜園,在她的畫里面,有紅彤彤的番茄、綠油油的辣椒,還有在菜園角落里擺放著的那盆茉莉花。
“爺爺,”我的孫女用小手指著她的畫,對我說道:“我還在這幅畫里面給您畫了一個存錢罐,”
我仔細看了看她的畫,畫上的那個存錢罐是一只胖乎乎的小豬模樣,它就擺在那盆茉莉花的旁邊。
我到現在依然保持著每天記賬的習慣,雖然每天記錄的數字都不是很大,但是每一筆收入和支出都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的老伴再也沒有去菜市場撿拾過別人扔掉的菜葉了,就在昨天,她還去商店買了一條新的圍巾,說是今年非常流行的顏色。
今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樣給陽臺的花草澆水,在澆水的過程中,我發現那盆茉莉花上面冒出了新的嫩芽,這盆茉莉花是我在去年家里經濟狀況最為困難的時候購買的,當時買它的想法很簡單,只是想給家里增添一點點生機和色彩,完全沒有想到它能夠活得這么好,如今甚至還要第二次開出花朵來,您的生活當中,是否也存在著這樣一盆如同正在綻放花朵的茉莉般的美好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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